《异维空间》枫露清愁

119、case12-哈德逊黑客集结（V）

　　“宇！！”
　　看见宇几乎是和neil同归于尽，沄忍不住大喊一声，这一分心的同时脑后传来剧痛。

　　“你还敢走神？”一击命中的比拉雅笑眯眯的说，他是绝不会给对手任何放松机会的。

　　沄踉跄栽了两步，刚睁开眼，却发现粘稠的东西挡住视线，是血么？
　　料到自己的监控service一定故障了，现在几乎处于无可抵御的状态。
　　身体痛到几乎没有知觉，视野里一片模糊，他挣扎走了两步，又摔倒了。
　　虽然他输了，但是昊不会输。只是，真是不甘心啊，他真不想死，尤其死在这个人手上。
　　沄却没有发现，当他这样想时，他已经从那个骄纵的，从不为旁人着想的男孩蜕变了。

　　比拉雅笑着走了过来，“虽然你的资源也不多，不过聊胜于无。”
　　最可恨的是，萨莫埃尔的集束炸弹那么好的武器居然丢了。想起来他都恨不得教训亚希拉的轻忽。

　　沄翻过身子，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邪笑，“昊会为我们报仇的……”
　　不知道昊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怪他？不，他知道昊只会气他丢了性命吧。唉，真想留到最后看昊的神姿。对了……
　　沄突然想起什么，趁着自己还未丧失意识，连忙注销离开再重新登录。

　　比拉雅没料到这家伙居然『自杀』，强行中止掉现在的进程切换用户。
　　这下子又少了个兼并资源的机会。看着倒在旁边，被沄重创，几乎瘫痪的亚希拉，气的几乎脑梗的比拉雅突然心生一个念头。

　　看着比拉雅的脸色越来越阴郁，躺在一旁的亚希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反正你也用不着了，不如……”比拉雅突然朝他走去，悠悠的说。

　　亚希拉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他卑鄙的意图，惨叫一声往前爬去，但是还没爬去几米，比拉雅就挥杖狠狠的砸向他的头颅。

　　“喂！！！”沄万万没想到为了资源比拉雅竟然连同伴都不放过，“虎毒不食子，你个畜生！”

　　比拉雅红了眼睛，举起手杖朝他挥过去，沄根本来不及闪躲，手杖眼看就打中他，却奇迹般的从他身体中穿过。

　　沄笑嘻嘻的往后飘出数米，“我现在是guest身份，只读不写，就是个幽灵，我不能动你，你也杀不了我。”
　　这下就可以亲眼观战。癫狂状态的比拉雅盛怒之下却无可奈何。
　　沄看看天色，马上就要天黑了。昊，你怎么还不来啊？

　　樱花林里，下村变出分身一股脑如潮水般攻击，marcus右手握着他的工具，不断后退，堪堪挡住了下村的攻击。跟着marcus又开始踏前又踏前，反而是下村不断后退阻挡，分身跟着一个个消失，显然这样的攻击极耗资源。
　　当最后一个分身消失，本尊摇晃了一下，再度摔倒。

　　marcus轻轻吐了一口气，手心也微微冒汗了，不是因为下村的攻击，而是因为无论击倒多少次，这个少年似乎总有办法重新站起来。

　　必须承认，他没见过这样一种人。
　　跟古老的，严于律己到不近人情的东方文化比起来，美国人更崇尚民主自由，他们喜欢冒险但更喜欢轻松舒适的生活。他们很少会逼迫自己，也很少有人真正能理解『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那种拼尽一切，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的想法。

　　那一刻，他真的无法理解他如此拼命的理由。

　　连续秒杀了几个高手的Terence杀兴正浓，同时又吸收了那些被害者的资源和工具，浑身的精力流传，活动了下肩膀脖子，转向了CCC的领袖，holland握紧了手中的冷兵器，深深戒备，这时，他实在不确定是不是Terence的对手。

　　“怎么样？哥拉祖洛夫费尽力气为你们争取时间。”Terence看着holland和kevin，“你们到底能不能打通中层？”

　　kevin漂亮的脸孔上眉头深锁，嘴唇抿起，对Terence的嘲讽充耳不闻。但为什么，中层没有注入点或任何漏洞？他心里有一层更深的担忧，他是不是轻估了blue sphere的架构。

　　“找不到是不是？”Terence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那是因为中层根本就找不到漏洞的。或者就算找到了你也无法攻击成功。”

　　holland看了他一眼，“这世上不存在没有漏洞的系统。”

　　“你说的不错。”terence好整以暇的解说，“当初建立blue sphere时，neil特意与marcus一起研究了异度天堂的架构。"

　　他微顿，"不得不承认，当年构造它的真是帝国的天才，超越时代的想法甚至让后来人都顶礼膜拜。由服务器cluster和VM构成，用openflow连接可以动态配置负载，核心代码在不同服务器之间不断复制和游移，就算一两个server被攻陷，马上就会自动failover替换掉，并且定期还会寻找internet上的新server攻占以替换老旧服务器。这就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无论联盟还是反黑客界的各路高手一直无法攻陷异度天堂的原因。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一台机器在运转，只要internet存在，异度天堂就不会毁灭。blue sphere的架构参考异度天堂，就算没有异度天堂那么庞大的体系结构，也足够应付几个黑客的攻击。我说，CCC的硬件黑客，你自认有那个本事么？”

　　kevin停下动作，长长的睫毛垂落。
　　Terence是对的。他没那个自信。

　　holland深深看了一眼kevin遮掩不住的沮丧，对Terence说，“在云计算和硬件软件化的时代，我们都过渡依赖软件与服务，但事实上这一切都必须有强大硬件支持。就算blue sphere拥有异度天堂的架构，但server数不够，因为它没有异度天堂那么大的权限。我想充其量用的也是虚拟机吧。只要毁了硬件一切都免谈，这就是为什么你极力招募kev的理由吧。”

　　terence深知眼前的欧洲俱乐部主席拥有和自己相当的远见和卓识
　　他与holland对视，突然一个笑容徐徐展开，“你说对了。”

　　旁观的kevin听到了那种声音，他知道，他知道一定是杀死哥拉祖洛夫的兵器。
　　不，他绝不会看着任何人杀死holland——他心目中的联盟主席。

　　holland退了一步，刚要防御猛然惊觉发生了什么事情。
　　kevin正挡在他面前，Terence一枪射入，正中左胸。

　　holland连忙扶住他软到的身体，放下他。kevin太年轻，经验也不足，虽然极有天分，但毕竟不像哥拉祖洛夫经年征战，他虽然够快却没避开要害，这一枪足够致死了。时间不够他替他疗伤，但他想试。

　　“别浪费你的资源，现在CCC只剩你一个人了。”kevin看穿他的企图，“那么请代表我们所有人坚持到最后吧。你自己说过的。”
　　Holland不语。
　　深深领教了kevin的执拗，他用自己的命兑现了在blue sphere外他的那句『我心目中最适合担任联盟主席的人非你莫属！』

　　Terence脸露不悦。
　　也罢，争取不过来的人还是早点灭掉比较好。
　　冲比拉雅勾勾手指，“伙计，帮个忙，这个交给你了。”

　　这时，后面又有响动，不知道是第几次站起的下村摇摇晃晃的走着，“淹没攻击我输了，下面……”

　　Terence在旁边极不耐烦，对marcus说，“你还要这个僵尸一次次的爬起在我面前晃多久？难不成你想让他把所有攻击方法都用过一遍才认输么？”

　　marcus抬起右手的仪器，“不，不会了。”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没有天分却格外执着的人。
　　人们说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灵感，但是却总是忘记那位为大发明家在说这番话是后面加了一句，那百分之一其实是尤为重要，甚至胜过那九十九分的努力。

　　明明知道不是对手，明明知道根本不会赢的一场的战斗，他为什么还要打，为什么不放弃？
　　一次次的比，一次次的输，又一次次的站起来。

　　这个东方岛国的人总是以不肯服输的精神闻名于世，以前他也只是耳闻。他想应该也会忍不住嘲笑讥讽的，可是现在为什么他笑不出。

　　marcus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站着都有些困难的下村。
　　给他个痛快吧，他心里说，这样的缠斗，他一点也不觉得酣畅，反而觉得丧失了乐趣，索性了断了吧。
　　但是心里还有个声音轻轻的说——

　　如果这个少年撑过了这一次，那么就放过他……

　　*

　　下村一直知道他并不是个足够令叔父骄傲的传人。
　　在下村努的眼中，他是个瘦弱的，天分普通，资质中上的孩子，唯一的长处大概不懂得放弃——而这点通常是没有天分的人拿来自我安慰的。

　　他所有的成就也全凭锲而不舍的精神和勤奋获得的。
　　每每他熬夜研究代码时，叔父便说，以他的资质，努力个几年或有小成，在人才济济的联盟出人头地也并非难事，但想要达到真正的巅峰，却……，说着就不再开口，只是摇摇头。

　　但，他坚持。
　　没什么经天纬地的才华，不像其他年轻人那样每天轰轰烈烈仿佛天上地下都容不下，他只是要求自己每一天比前一天多一点进步。
　　叔父总问他为什么如此顽固不懂放弃？他做别的可能远比做IT混联盟轻松的多。人生很短暂不是么？
　　小健歪着头想想答，这大概是我唯一的长处了吧。

　　直到有一天，他真的在联盟闯出名号。
　　几乎是西方程序员一统天下的联盟里，人们突然发现了这个东瀛少年身上有种罕见的气节和韧性。
　　他置FBI与各大公司的邀约不顾，绝不屈从强权，也不同流合污，那一种古典的武士精神，在现代人身上极少见到，让人惊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人们称他为『联盟最后一位武士』。
　　得知这个别号的叔父极其高兴，告诉他，现在，终于可以继承他的『樱霜』了。
　　知道在叔父的心中，这把刀是高洁质朴，勤劳勇敢的象征，下村健异常感动，他向叔父保证绝不辱此剑。

　　刚刚那红枫层林尽染的景象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叔父总喜欢在每个假期带他去乡下住。他说既然总有一天健要追随自己到这个世界里来，那么不容趁早让他体会0，1以外的生活。只有真正的生活才会给人虚拟网络里无法给与的磨砺。

　　他记得有一次和村民意外看到了一群土狼围攻受伤的黑熊。那雄随手上去及彪悍，七八条狼都对付不了。但狼极其狡猾凶残，只围着轮番进攻，企图耗尽熊的体力。
　　这时，他就听见村民说，别倒下，千万别倒下。
　　他在困惑时，就看见一只狼终于把熊扑到，剩余的狼一拥而上，那只熊挣扎着哀号着便再也没有站起来。

　　这副景象对幼年的他影响极深。
　　绝不能倒下，不能被击垮。他紧紧握住双拳，在心底告诫自己——

　　——死也要站着死！

　　*

　　双手握着樱霜，运气，使出最后的力量，仿佛要被整个生命的能力都释放出去。
　　强大的气流席卷而来，marcus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少年还有如此的惊人力量。
　　但究竟于事无补。他懒的说你不是我的对手。即便说了，那个少年也听不进去吧。

　　联盟现今最顶级的黑客较量。就在这片林子里。
　　marcus收手，他赢了，却头一次觉得不怎么舒服。

　　一片淡淡的粉色从他面前飘过。——是什么？
　　伸出左手，一片单薄的淡粉色花瓣，落入他的掌心。

　　——樱花？

　　他一怔，这里怎么会有樱花？

　　林中风吹，又是几片花瓣，悄然洒落在他的发迹，肩膀，带来似有若无的淡香。
　　不是错觉，真的是樱花。

　　他左手一放，任花瓣飘落。蓦然悟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抬头，仰望，又回身，再望。

　　上帝。
　　他心底自语。

　　视野里，那一大片樱花林，他现在正置身于其中的林子，竟然骤然全都变了色。
　　成千上万光秃秃，沉寂多年的棕绿色枝头，现在竟然像是被一层粉红色的云雾笼罩。所有树上的樱花都在争先恐后的怒放，连成大片大片的粉色花云。
　　风过处，花瓣更是漫天飞舞，遮天蔽日。伴随那血色喷泉细雨，色彩烈而不灼，带着丝丝的苍茫，有种令人屏息的凄绝。

　　“真的开花了。”marcus忍不住低声道。
　　他万万没料到这多年寂静的林子此刻竟然美到如此圣洁又如此苍凉。
　　是谁说这个民族冷漠且不懂浪漫，在他看来，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浪漫吧——哪怕就只有那转瞬即逝的刹那。

　　那个淡黄头发的白色忍服少年微微低垂着头，就这么持刀孤身站在夕阳西下的樱花林中一动不动。
　　风中飞舞的花瓣迟迟不肯飘落，在他身边萦绕，像永远也落不尽一般，仿佛在向谁致敬。

　　看着看着，迷雾再度笼罩漂亮的浅蓝色双瞳，marcus手中的仪器放下，手臂垂在身侧不动。
　　“怎么？”Terence站在他身侧，看着面前这番景象，突然转而看他，“你该不会……动了恻隐之心吧？”
　　marcus答的轻描淡写，“我犯不着杀一个不能反击的人。”

　　terence轻轻一笑，手一抬，下村的樱霜突然抽离，飞到了Terence的手里，他手一挥，那把刀一挥之下居然也有了雷霆之势，虽然Terence根本不会用日本刀，握刀挥刀就像西洋剑一般用刺的，但这一下也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没入下村的身体。

　　与此同时，蔚蓝色天幕之上，突然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一道金光挣脱了宇宙的黑暗自那道细缝露出。

　　*

　　事后想想，Kevin一直觉得很值得，就算他没有活到最后，亲眼见证联盟主席诞生，在这场令人无法喘息较量中他也已经学到了很多了。——如果说黑客们天天都在这样你死我活的较量中学习成长，那么他们绝不会惧怕莫尔斯了。

　　倒在blue sphere里，视野只有被外围映的一片深蓝的天空，没想到自己能走到这一步，虽然有点不甘心，可是他却没什么遗憾了。
　　离自己不远处，厮杀还在进行，但是他的感觉都已经变得模糊。

　　下面的几人都忍不住停下仰望天上的那道裂痕。
　　就像上古时代天被轩辕剑劈开一道，自那天之痕中一团火焰喷了下来。正正落在了中层纪念堂前。

　　一只赤色野兽自火焰中显现，背上还坐着两个人。

　　是他错觉么？Kevin意识消失时，他想，为什么他会觉得那兽背上后面坐着的，竟像是他无时或忘的那个人呢……

　　昊一见到这场惨斗就知道已经太迟，大部分人都已经葬身blue sphere，能救一个是一个。

　　Terence冷冷一笑，手下的刀去势不缓。
　　突然面前红影一闪，一声巨吼，兽背上一人悄然翻落在下村前面。一个红衣人抬起右手一挡，樱霜竟然就这么刺了下去，一下子末柄而入。

　　Terence一惊，想要拔去拔不出来，那人轻轻冷冷的语调响起，“你不配用这把刀。”同时右手五指一拢，整柄刀就消失在她掌心。

　　刚刚夺来樱霜的Terence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丢掉了。Terence从她的头发墨镜脸颊，胸口的银链一路看到她带着手套的双手。脸色虽沉，但是眸光又亮了几分。
　　marcus抬起右手，按下几个键，rookit可以拿来小试一下。

　　那边的穷奇双翅一展，但被比拉雅闪过，以他的能耐，召唤兽也不是对手了。昊左手持剑一挥，比拉雅一看到眼前金光灿然，突然想起isaac之前曾警告他不要跟昊的黄金剑正面相抗，虽然当时他不以为然，但看黄金剑出鞘之势和裂天之威，他立刻决定先避其锋芒才是上策。
　　昊不恋战，右手同时就抓起holland放在身前的兽背上。
　　同时回头四下一望，寻找同伴的身影。
　　这几下交手都快如闪电，不过几秒时间。

　　刚刚她耳边有一阵低低的声音飘起，“su mi ma sen。”
　　她知道那应该是下村说的，但，他距离她还有几步之遥，为什么这句话就像在耳边说的一样。
　　回头就发现下村还是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ken。”她左手一抬挡住了marcus的攻击，唤下村。
　　可以走了，不用撑了，你可以休息了。

　　那个少年依然半低垂着头，额发挡住了眼睛看不见表情。
　　她抬手，指尖刚刚接触到他的衣料，倏地，他整个人都像是融化的泡沫一般，化作了一团樱花瓣，随风散入林中大地，再也寻不着痕迹了。

　　指尖顿住，墨镜后眸光一闪。
　　原来……他早就失去意识了呵。
　　但即便是死，他依然笔直的站着。

　　“芙婼！”半空中昊的呼唤传来。
　　带着holland骑穷奇飞来，右手驭兽，左手向下伸出。

　　她脚下不停，奔上前去，点地一弹，右手伸出和昊相握，单臂吊起，穷奇振翅从樱花林上空飞离，路过血色喷泉，飞入夕阳影中，渐渐远去。

　　Terence并没有下令追击，因为刚才那场惨厉厮杀让双方都折损不少，他们也需要休整。
　　marcus计算了一下，时间不到半个小时，还活着除了Terence，比拉雅和他，CHU的昊，CCC的hollad，沄虽然还在却已失去资格不能参与实战，还有……就是最后出现来历不详的神秘红衣人。
　　这一个小时之内，果然死了不少高手，而最可怕的莫过于接连秒杀数人的Terence。

　　——至此，攻入blue sphere的七人再加上被marcus带入的judy，除holland以外，全部战死。

　　terence摆摆手准备回到球心殿，“我去喝个茶。对了，专门留着的，”下巴冲哥拉祖洛夫的尸身一扬，对marcus说——

　　“拿去补blue sphere的外墙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