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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账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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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包核桃酥就能收买陆小凤。
因为这不是一包普普通通的核桃酥。
这是街头老张家的核桃酥,若是要吃上一口,得排上半条街,而这包核桃酥热气腾腾,显见是新出炉。
于是陆小凤大发慈悲地原谅了裴信玉。
“下次不要随随便便邀请别的男人进房间睡觉。”他收紧下巴,昂头。
“别的。”裴信玉意味深长道,将陆小凤闹了个大红脸。
“你今早又搜罗了什么好吃的?”裴信玉见好就收,转移话题。
“我去拜访了朋友。”陆小凤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虽然不比掷杯山庄的鲈鱼脍出名,不过我这朋友的寿宴也值得一品。”
裴信玉含笑问他能不能带自己一起去,见陆小凤故作为难后答应,伸手向他身后的虚空摸了一摸。
“你在做什么?”陆小凤奇怪道。
“摸尾巴呀。”裴信玉眉眼弯弯,又摸了把陆小凤高高翘起的尾巴。“寿宴在什么时候?”
陆小凤瞪她:“王言衣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毛病?”
“我知道你也有个毛病。”裴信玉道。
陆小凤不甘不愿地撇了撇嘴,也笑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叫乐意被裴信玉转移话题。
“七日后。”陆小凤分了口核桃酥给裴信玉:“薛红红哪去了?”
仅仅短短一日,在裴信玉身旁看不到薛红红便让他觉得不太习惯。
陆小凤决定认真自我反思,并尽管将这不习惯纠正过来。
“她回庄了。”裴信玉道,陆小凤愣神片刻——“不太安全。”
如果说在之前还能指望一下齐文士等人拦一拦狄府,自己独身回庄,但昨日那事既出,陆小凤也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并没有责怪裴信玉为何不阻拦薛红红,人要回家就跟叶落归根一样自然,谁能有阻拦的道理?
“虽然两方都会找她,不过打个时间差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门客昨日既在此处吃瘪,也很难预料到薛红红第二天就离开——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裴信玉在昨夜见着了薛红红身后的组织“小尾巴”,若有事,这个尾巴也可拦上一拦。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落入狄府,薛红红还是老老实实等薛家上门捞人吧。
陆小凤倒是想送薛红红出城,但人既然走了他也不知上何处寻,也便放下此事与裴信玉并肩出楼。
然后他俩就听说薛红红跟薛家庄来人迎面撞上的消息,一同溜达到附近去看热闹。
“赶来得很急。”街边的小贩兴致勃勃道,感觉乏味的生活多了一抹亮色:“那幕遮上都是沙子,马也走得很慢。”
“原本这群人是往狄府去的。”小贩咂咂嘴,倍觉稀奇:“你们肯定想不到,这群人里竟有好几个女人!”
“听说是往狄府上门要人。”另一个摊贩也凑过来道,“谁让现在狄府没有男主子,要跟老夫人说话,还是妇人方便。”
他听到旁边噗嗤一笑,睨视对方:“怎么?我说得不对?”
“薛家庄可没有女主人。”那白衣顾客道,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你猜腰配金弓的女人是谁?”
“施家庄的金弓夫人。”陆小凤小声告诉裴信玉,“金弓银弹铁鹰爪,可谓江南一绝,现在约莫四十来岁……”
“那金弓夫人膝下正有一子,这次是过来议亲的!”那白衣大声道,引起一片喧哗。“刚到薛家庄,就听说未来的儿媳差点飞了,可不得快马过来?”
这可当真是一件劲爆的大事,一个狄府权势逼人,偏偏死了儿子,一个江湖山庄,胜在儿子还活着,还有“怕老婆”家传。
“我若是那薛姑娘,自然要择那施家庄。”一个男子大声道,说了句荤话,顿时一片哄堂大笑与附和。
裴信玉摇头失笑,与陆小凤悄悄离开了人群。
两人都是聪明人,都觉出薛家庄有意扩散将“金弓夫人求亲”一事扩散,想来薛家庄本是想借势威逼狄府放手——至于没有直接敲定婚事,怕是传话人也将薛红红离开狄府这条消息也一同带到。
“施家庄跟薛家庄相比还差点火候。”陆小凤往口里抛了颗香甜软糯的栗子,“直接就这么订下,也太过仓促了些。”
“最后还是得看她。”裴信玉笼袖一笑,“以薛红红的性子,嫁跟不嫁都有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陆小凤没听清裴信玉的话。
“她最好再多等上一段时间再做决定比较好。”
此时这样说的裴信玉并未料到这一段时间竟然这么短,短到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仅仅几日,她就从“剑”那边得知伤心欲绝的老夫人决心在佛堂静养的消息。
“静养?”裴信玉一笑,“小侯爷回来啦?”
“这倒不曾。”年轻人摇头笑道,狄府的下仆又清了一批人,一时间人市颇为热闹,“是福管家请老夫人去静养的,应先生的院子倒是没什么动静。”
“他要走了?”裴信玉意外道。
年轻人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只友善建议枭首若是有兴致,趁这段时间买人尤其划算:“我们这边也有名单。”他热情道。
“你们日子何至于这般艰难?”裴信玉失笑,“我不需要。”
“谁要嫌钱多呢?”年轻人笑道。
这类关于奴婢性情的情报并不是组织的业务,是收集情报的人额外整理后委托年轻人,双方五五分账。
这些钱组织还不看在眼里,也不介意他们借这个平台售卖,年轻人对此自然上心。
两人又闲聊了数句,裴信玉熟门熟路进了内门。
“薛红红最近如何?”
“不如何。”黑衣首领啧了一声,“尽给我添麻烦。”
“孩子长大不好吗?”裴信玉戏谑道,“她做了什么?”
黑衣首领昂了昂下巴,显然并不如何生气——不如说,薛红红的转变让他有些惊讶。
“李青被灭口了。”黑衣首领言简意赅道,“薛红红正在追查,我还得腾出人手去护她——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她自己在结茧。”
作茧自缚的是蚕蛾,却也是化蝶的毛虫,或许黑衣首领更应该问自己有多久没有关注过薛红红了。
“你们查出了什么?”裴信玉问道。
“基本什么都没有。”黑衣首领揉了揉眉心,“这奶娘只有一个儿子,也死了,是两方人马下的手。”他叹了口气,“青龙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你很关注薛红红。”
“我也很关注秦十二。”裴信玉唇角的笑意加深了,“这是我赢了。”
“但是你插了手。”黑衣首领指责,“引薛红红回庄可不是我的人。”
“我们可只约定看薛红红自己想不想走。”裴信玉从容道,为秦十二担下此事。
秦十二刺伤纤云当日却仍试图为裴信玉守夜。裴信玉用挑心道纤云可能处境危险,这才将秦十二赶去了纤云的房间。
之后秦十二又从纤云口中得知薛红红跟挑心的关系,见到薛红红后心下颇为不安,在薛红红离开后偷偷缀在她身后,引她跟薛家庄撞上。
他们当日的确是这般约定的,只看薛红红自己想不想走。故黑衣首领只能啧一声:“你要什么?”
裴信玉当日只道将这彩头留在后头,还被黑衣首领取笑怕是拿不到手。
“我要那日秦十二在狄府取出的东西。”裴信玉道,“反正你留着也没用。”
黑衣首领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就算他知道裴信玉说中了,“他最近在做什么?”他皱眉道。
“他是我的人。”裴信玉提醒,“最近在读书,还算认真。”
“读书?!”
就算只露出半张脸,黑衣首领的神情也相当五彩缤纷。
“嗯。你给他打的基础还不错。”
“人各有志。”黑衣首领的眉毛抽搐了一下,委婉道。
在黑衣首领的记忆里,秦十二简直是个再标准不过的榆木脑袋。你不能说他不认真刻苦,但他没办法做到出来旁通,只能生搬硬套,差点没把他的脑袋气炸。
然而现在回忆起往日时光也的确蒙上了些许温情,他懒怠再生气——就像裴信玉说的那样,秦十二已是裴信玉的人。
“原来的地方,柜号壹贰贰。”他将钥匙抛给裴信玉,又看向裴信玉搁在桌上的卷轴。
“几个青龙会的据点。”裴信玉不甚在意道,也给黑衣首领递把钥匙:“你可以往这方向查查,东西也给你。”
“谁?”
卷轴差点没摔在地上,黑衣首领手掌一张,捞住了卷轴。
他很快想起来自己只给了裴信玉一把钥匙,就是用来收狄府的账。“你那日入狄府就是为了这个?”
“自然不是。”
裴信玉原先打算去探查狄青皎的异常,然而直到真正入狄府时狄青皎却已经死了,她便四处转了转。
这一转便在角落里发现狄府几个月一记的暗账。她一时没有头绪,见上面最新的记录还不算太久,索性便顺了出来。
不过因为那蓝布长衫,她也不好说狄府是否真的没有发现自己丢了账,也懒怠再还。
黑衣首领铺开卷轴,“你这样式不错。”思及上次裴信玉给的那份情报,他摸了摸钱袋:“别的格式也给我一份,我给你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