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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刺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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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松香味儿直入鼻腔,但却并不浓烈,淡淡的,闻着并不突兀。想来,他该是位身份地位不俗的人。他说他去西煞求医,也不知道求的是什么医,要治的又是何种疾病,但已经逼得要去西煞了,恐怕那病,怕是已近膏肓地步了。
膏肓之位的病,从来都是复杂难解的,人一旦病入膏肓,九成是没救了,还有一成,听天由命。
但我看他骑马跑得比谁都快,身形比我和青格都壮,呼吸平稳有力,一点不像是有病的人。想来,他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人快死了,他才会这样不顾一切要去西煞之地求医罢。
“吁——”耳旁突然想起一声响亮的喊停声,缰绳被用力往后绷得笔直,马头霎时仰起,星朗攥紧缰绳,勒令马儿停了下来。
“看!”他停下马,伸手指向前面。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老板娘的马车正偏离正道,往旁边的小路拐了进去。心下疑惑,回头看向星朗:“有问题?!”
他不语,点头应是,我心了然,道:“跟上去!”
青格见我们停了下来,跟上来之后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我们就一转马头,准备拐进小道去。他欲跟着进来,我阻拦道:“守在外面,等我信号!”
“可是公子——”
“听话!”我正色道,他见我不容置疑的神色,不情愿地回了句:“知道了!”
拐进小道后,才发现,这小道十分狭窄,两侧灌木丛深,露水扫得我们衣角都湿了。里面静得可怕,路上两道歪歪扭扭地车轱辘印清晰可见,但我俩往里走了许久,都未见到老板娘一行。
星朗的马异常高大健壮,走在这小道上时不时就来一个踉跄,晃得我时不时往这位星朗君的怀里靠去。我兀自觉得有一丝尴尬,但又不敢发出声音,害怕被老板娘他们发现。
行至小道得尽头,进入了一片空地,空地四面群树环绕,所见之处,却无可继续往前的道路。
见状,我与星朗同时喊出:“不好,中计了!”
调转马头正欲折返,厚厚的落叶层下,“倏咻倏咻”的声音从下面传了来,一张巨大的网便顷刻间拔地拉起,一声马的嘶吼划破了寂静,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之后,我与星朗,还有马,一起被网进了一张巨大的绳网之中。
“呵——”熟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慢慢的,从一棵大树后面露出了一张凌厉妖冶的脸来,一袭黑衣的老板娘跨步朝着我们走来。
“无双客栈的规矩,在外面,我可是不讲的!既然你们硬要送上门来,我可就没办法了!”她语气兴奋,听得出来,她此刻很是满意。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失手无二次的规矩,仅限于无双客栈,出了无双客栈后,她便没有规矩。所以,一开始,她就应该发现了我们跟在她后面,刚才故意偏离正道拐进这小道,为的就是将我们拖入这个陷阱之中。
“弄个替身来玩儿老娘,就凭你们,还嫩了点!”
星朗君蜷缩在绳网中没有说话。他眉头皱起,似是在思忖着什么,不一会儿,他舒展眉心,眸色亮起,道:“既然这样,那就将计就计。”他看向我,神色肃然认真:“别反抗,任由她去。”
我立即明白了他此话是何意,笑道:“星朗公子这脑子,转得可真够快的!”
他与我对视一瞬,嘴角勾起:“你也不差!”
“来人,带走!”她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来几个壮汉,快速将我和星朗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扔进了马车上。上了马车,被同样五花大绑同时被堵住嘴的青格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看着他,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稍稍安慰了一下他。
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后悔跟我来这一趟的决定,他还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也没什么见识,虽然教过他几招防身的招式,但从现状来看,他怕是也没掌握透彻,否则怎么会轻易就被抓了。
我不想他过多追问,于是尽管他用了无数个眼神央求我理一理他,我也权当没有看见。
星朗看了一眼马车里面那个大麻袋,神色有了一丝变化,他用仅能动一动的脚踢了踢那麻袋,眉头瞬间皱起,拧成一个难看的模样。我也跟着踢了踢,霎时明白了过来。
这麻袋里面根本没人。
这说明,老板娘早就发现了她昨晚绑错了人,甚至识破了星朗的计划,这一路上的线索,是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引他们跟来。
如此聪敏的女子,我倒不禁有些佩服起来。
身上的绳索又硬又粗,我试着挣扎了两下,毫无作用,心下明白,想要以蛮力挣脱着绳索,根本无甚作用。另一方面,我们本就是要跟着老板娘去看看她到底要干嘛,就算挣脱了,也只是让自己舒服一些,对计划的实行也并非什么助力,想着,也就罢了,歪倒在一旁,有些聊赖地靠在那里。
我们通通被堵住了嘴,三个人不时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来交流去,各自想表达什么,全靠猜。青格的眼神我大概能猜出几分,无非就是:公子,怎么办?公子,你难不难受?公子,我试试帮你把绳子弄弄吧……等等之类。但这位星朗兄的眼神,我实在猜不出个具体来,只是他时不时拿眼神瞥我,这让我莫名有些不解。
“老板娘,你是怎么想到这法子的?”突然,前面传来一壮汉的声音,我对这声音很熟悉,是昨晚那个绑人的男人。
老板娘的手下应该是不少,因为刚才在那一片树林里面,将我们绑上又搬到马车上的人就有五六个,现在这个总是跟在老板娘身边的人,应该是她较为重视的一个。
“他们自以为聪明,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借他们自己的聪明,让他们自作孽不可活罢了!”这话,真真讽刺。我听着,又望了一眼星朗,只见他已经从刚才愁眉不展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若,似是对老板娘的讽刺没有反应。
“也是,比聪明,没人能比过老板娘你!”壮汉奉承了一句,接着道:“不过,客栈的规矩不是不为难失手之人吗?他俩昨晚都侥幸逃脱了,你为何还要?”
“规矩是死的!”一句漠然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我从中意外听出了几分……落寞……这是怎么回事?
“可要是老板知道了!”
“他知道了又怎样!况且,他要是知道了,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这话,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从老板娘和这壮汉的对话来看,似乎无双客栈的规矩,并不是她定下的,而是他们口中的“老板”,这个老板,若是按照行业行规,理应是这女子的丈夫,但从她的语气来看,貌似是一对不怎么和谐的夫妇。
被老板娘威胁的话震住了,壮汉没有再说话,狂甩几鞭子,架着马车飞快跑了起来。突然加速下,我们在里面被癫得东倒西歪。神定之后,我看了一眼努力保持镇定的星朗,用膝盖顶了顶他,给了他个眼神。
他点了点头,我们便没有继续交流,摇摇摆摆地一直到了夜间,马车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我看见面前的一座小山,夜色中,只看得清一个黑漆漆的轮廓,被推搡着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山下竟然有一个入口。进了入口后,“别有洞天”。
洞中隔出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监牢一样的空间,铁杆以一只手臂的间隔依次排开,里面已经关了一些人,他们见到我们时,皆是露出了警惕又同情的目光。在几双同命相怜的眼睛的注视下,我们被推进了一个空的监牢里面。
“老实待着!”
壮汉将我们扔了进去,用一把大铁锁锁了起来,转身回到老板娘的身前,小声汇报了几句后,二人便一同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我们三人互相想办法扯掉了嘴里塞的破布,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星朗这时,挪到了旁边,冲着那边的人喊了声:“敢问阁下,这时何地?”
那人见我们自行扯掉了嘴里的东西,连忙挪到铁栏杆处,小声道:“天澜山!”
天澜山?这不是去往西煞之地必经之处吗?老板娘将我们往这边带,难不成此去之地,也是西煞?说起来,那晚的确在她口中听到了西煞相关的东西。这么看来,这个老板娘,和西煞之地,或多或少有些干系。
星朗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听罢那人的回答,又问:“阁下也是在无双客栈被绑的?”
那人面上突然闪过一抹羞涩,道:“惭愧惭愧!”
“可知何故?”
他摇头:“不知。”他解释道:“我本是途径暮山镇,借道要去前面的梁城参加舍妹之子的满月宴,路途奔波,甚是疲累,见着客栈,便想着所幸暂歇一晚,结果当晚就被绑了。我也不知道她绑我到底要干嘛!”
“还能干嘛!”突然,另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一个玄衣公子从干草堆里坐了起来,道:“卖了换钱呗!”
“是呀,听说西煞之地的领主,最喜欢我们这些样貌不凡的公子哥……”
“啊,他不会是那种人吧?”
“谁知道呢!”
“他要真是那种人,那我们这些清清白白的公子哥,以后该如何自处?”
“要真是那样,我宁愿死了!”
不只是因为谁的一句话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整个山洞里面的人都开始交流起西煞那位领主是否喜爱男色这事儿了。但从这些对话中,我得到一个重要的关键信息,那便是:老板娘一定会将我们,安全送去西煞。
与其逃脱后自己长途跋涉,倒还不如借着老板娘的车,也省得自己操心会走错路。只是,不知道此行是因祸得福,还是在灾殃祸起。
只是这些无辜之人,我们必须想办法将他们解救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