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思量》枕歌

19、同行

　　一问到吃食，青格的神色立即换作一副警惕，似是对昨晚那顿饭心有余悸，忙摆头道：“公子，咱还是忍忍吧！等到了镇子里面再去找些吃的。”
　　这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楼，有人在等着！”
　　“嗯？”他疑惑地看着我，“谁啊？”
　　“下去就晓得了！”

　　打开房间，映入眼帘的是楼下一位身穿蓝衣，气宇轩朗，端坐雅正的高贵男子，此时他桌前摆了壶茶水，对面无人，却放了只杯子。我见他悠哉地喝着茶，提着步子快速来到他的身前，拉过凳子坐在了他对面。
　　他抬眸瞧了瞧，眼神又闪过一丝异样，和昨晚的那种眼神，几乎一致。
　　我打开折扇，装模作样摇了起来，冲他问道：“阁下，昨晚之事，可有头绪？”
　　他收起眼底的异样神色，放下茶杯，一只手支起下巴，饶有趣味地说：“公子真的记不得了吗？”
　　我要记得什么？
　　我一时失神，没有回答，突然，他温煦地笑了起来：“看来真如我家那位所说，你是个慷慨仗义的侠士！”
　　这话听得像是在夸我，我伸手提来他那方的茶壶，往面前的茶杯倒了杯茶，小酌了一口，笑道：“尊夫人眼神不错，不过，她怎么不跟在你身边？”
　　“此去路途遥远，小儿尚在襁褓，不便跟来！”
　　我“哦”了一下，没再继续询问，抬头看向楼上，见青格还在收拾着，回过头来，又问他：“言归正传，此去何地，所为何事？”
　　“西煞之地，所为……”他顿了顿，“求医！”
　　求医？这倒是和此前将军去那儿的目的一样，但却和我的截然不同。不过，好在他没有继续追问我的目的，要是他晓得我此番前去的目的，恐怕会笑我自不量力吧！
　　是呀，单凭我一人，无异于蚍蜉撼树。
　　可是将军从不做没有把握的决定，他既然决定了让我去，那便是他觉得，这事儿非我不可了。说实话，我现在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完成此行的任务，西煞之地神秘不可测，谁都不能保证，到了那里之后能够全身而退。

　　“呵呵……巧了！”我收回思绪，冲他道。
　　“何事巧了？”
　　“咱俩此去之地巧了！”
　　他送到嘴边的杯子停了停，随即饮尽，勾起嘴角，道：“既已如此，不如同行一段？”
　　“甚好！”我痛快答应着，又道：“不过我们必须先解决昨晚的事情！这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不知这可会影响你的行程？”
　　他摇头，道：“无碍。”
　　他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而我去四下打望一遍后心生疑惑：快近晌午了，可这客栈却出奇的安静，那妖媚的老板娘不见踪影，仿佛这间小小的客栈，现下就只有我、青格和对面这个男子。
　　这种诡异的场面，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片刻之后，我道：“公子不觉奇怪？”
　　他仍是不慌不忙地道：“不奇怪！”
　　我狐疑万分，他随即道：“昨晚老板娘绑了人，今日必然要转移，昨晚她在你那里未得逞，又知道你今日必定离去，她肯定没心思留下来继续招待你！而且，我们入住便收了房钱，她更是不会因为担心赖账而留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的确，老板娘绑了人，必定要快速将人送去她要送去的地方。她所做之事神秘得很，她肯定不放心让他人单独护送，为了自己放心，她必然自己亲自送去，再加上，我和青格昨晚已经发现了她的诡计，她若是真的忌惮，昨晚便会下杀手，但她没有，也就说明，她还算是个讲规矩的人，至于这规矩具体何为，我也想不明白。
　　我想，可能就是，若是绑不成功，便放任不管之类的。

　　“公子，我收拾好了！”想得出神之际，青格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他慌慌忙忙地下了楼，却在下楼之后瞬间呆立住了。他的视线停在了我对面的这位公子身上，久久没有移开，嘴唇上下一开一合，像是在惊叹着什么。
　　我看向他：“你说什么？”
　　他突然清醒了过来，一个劲儿摇头道：“没、没、没、没什么——公子，我先去把行李放马背上！”说着，他便急匆匆地落荒而逃。
　　“他为何这般惊恐？”
　　“许是公子你，长得太俊了！”我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他却没笑，只是盯着青格的背影，陷入了思忖之中，良久，他转头看向我，问道：“敢问，我该如何称呼公子？”
　　我这想起来，原来我与他，竟然还未互通名字。
　　“南莫！你呢？”
　　“在下星朗，请多指教！”
　　星朗……我在心底呢喃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脑子里面响起一句模糊的话来。但任凭我如何想，就是想不起来这话具体是怎样的，又究竟是何时在哪里听到过。

　　我与这位星朗君细谈了一番关于昨晚之事，才明白过来为何他会如此淡定自若了。
　　原来，昨晚老板娘要绑的对象，实际上是星朗，只是他提前发现了端倪，便让自己的随从住进了自己的房间，而他自己则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他还告诉我，他比我和青格早来一天，只是那一晚，老板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那晚老板娘好像去见了什么人，才没有快速下手。
　　等到我和青格住进之后，她想的应该是一起对付了，来个“一举双得”，结果先在我这里失了手，便转移至星朗那边。她以为万无一失，实际上早在星朗住进的那一晚，他就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对劲，吸引着他没有在隔日就离开，而是假借等人之由，续住了一晚。
　　另外，他也早已与随从打好了商量，假装被绑，实则卧底，誓要揭开老板娘的真目的。
　　这个目的，倒是与我不谋而合。

　　我与星朗一同离开了无双客栈，出门之际，我察觉出青格看星朗君的眼神颇为奇怪，路上忍不住问他，但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硬是没有透露半分端倪。我暗自猜想，或许这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
　　一路上，我们沿着星朗那名随从留下的线索，很快便追上了老板娘的马车。
　　但为了防止她发现，我们只能远远跟着。
　　老板娘此行的路线较为不寻常，她并没有朝着暮山镇而去，而是沿着河流一旁的道路溯游而上，一路上警惕万分，就连突然窜出的野物，都被她一箭毙命。
　　她箭法极好，与她卓越风姿不相匹配。
　　不过，行路之中的她，却并未像在无双客栈时穿得那般妖冶。此时的她一身黑衣，腰间竖起，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看上去干练中透出几分潇洒，和客栈里的她是迥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吧。客栈里那个妖冶魅惑的她，不过是为了吸引一些淫|荡之徒吧！
　　女人的武器，从来都比男子多那么一些，比如美貌。
　　所以从前，将军从不让女人近他身，也从不让我流连花街柳巷之地，他时刻告诫我，女人这种存在，可爱却也可怕，可敬却也可恨。
　　那时年少，自然不懂，何况每日不是练武就是学戏，哪里还有多的时间。

　　摇摇晃晃着又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突然清醒了过来，身旁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道目光闪过，转头看去，才发现是星朗。他见我回过神来，冲我一笑：“南莫，有没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可好看了？”
　　我自知我样貌是不差的，从前随将军走在街上，也会有姑娘见了我羞得躲在同伴的身后，但那些时候，因为将军的缘故，几乎没有女子会想过靠近我。
　　在北国，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将军，不会让女子近他身，就连府中的婢女，都不像一般人家的婢女那样看上去柔弱。将军府的婢女，受过严格的训练，所以像星朗刚才那种略显轻浮的话，她们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那不知，可有人说过，你也不差？”他夸我皮相，我只好还礼回去，因为他的确是一番丰神俊逸，恣意中透着不羁，隐约带着说不出来的威武。
　　“那可就有点多了！”他歪头看着我，随口道。
　　我无言以对，转过头不想理会他。只是，转头之后，却看到此刻一脸紧张的青格紧闭着嘴，似乎有话要说，可又拼命憋住的神色。
　　“青格，你——”

　　“小心！”突然腰间被一只手用力揽过，反应过来之后，我已经离开了自己的马，坐在了星朗的前面，而我转头看去，我那马，它竟然陷进了一个泥坑里面。马儿的两只前脚踩进了淤泥里面，后两只脚因不平衡，跪在了淤泥坑边沿，它就这样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僵持在那里。
　　“多谢！”
　　“公子！你没事吧！”青格担心的声音传来，他跟了上来后，下了马，道：“公子，你骑我这匹马吧！”
　　“那你呢？”
　　“我可以走！”
　　“有要事要办，慢不得，上马！别跟丢了！”星朗不冷不淡地说着，随即一夹马肚子，加速跑了起来。
　　“公子，你等等我！”青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被这位星朗君双手圈住，根本不敢有任何过大的动作。
　　两个大男人以这种姿势骑马，还真是……有些……刺激……

作者有话说

　　星朗公子骚话有点多啊！不比那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