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南山蔷

18、第十八章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我就是你啊，我说的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承认吧苏晏兮……猛兽的血液里……不应该有你那点露给外人的可悲的仁慈……只要你想，你现在就能杀了他，而他本来就该死……”
　　这个声音苏晏兮已经太熟悉了，所以即便是那个声音在耳边如此聒噪，除去伏在少年身上的手在微微颤抖以外，几乎没有一点受到对方的影响。如果说开始自己还会向那个嗜血的人格发以攻击的话，现在几乎是在漠视对方了。
　　“苏晏兮！我是在保护你！你知不知道他会伤害你的，你明明知道我的出现是为了保护你……你却把我锁在这里！”
　　“够了！你现在根本不算一个人格，你现在除了在我耳边唠唠叨叨根本控制不了我”
　　“可你一个好好地卧底，连杀人都不敢，难道不是把那一方面勇气都给了我吗，我就是来帮你的……”
　　苏晏兮听到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知道是自己再一次挺过去了，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在这么和他博弈了。开始的时候只觉得两个人也挺好，不再会孤单了，更何况在那样的时候他可以替自己处理一些事情。
　　从他杀了第一个人开始，他和杀戮暴虐四个字再也分不开了，如果说开始两人是朋友，后来就成了一昧的敌人。他总是擅作主张的为保护自己而杀戮，经过多少努力才将他放回了那个屋子里……
　　苏晏兮的枪法很好，但从没有对一个人开过枪，他害怕这会把那个他再次带出来伤害所有人。从十六岁到现在，这么多年他都没怎么出现过了……为什么，难道一定要自己亲手杀了眼前这个令人心疼的孩子吗？
　　至于那个声音，他是有名字的，可九年过去了，自己早就忘却了甚至觉得他们已经融合一体了。可是他没有消失自己也照样救不了洛云容。
　　少年的心跳再一次萦绕在指尖，把苏晏兮一下子拉回了现实，睁开眼，血色消退还原的是洛云容白皙的皮肤和颈部发着蓝色光芒的项圈。少年的呼吸是均匀的，安眠药的药效显然很管用。
　　苏晏兮已然在心里已经决定，再任性一次，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他们带走洛云容，起码现在不能……总会有什么办法是可以让洛云容不必须死也可以给上面一个交代的……
　　他不能死，他凭什么死，为什么生命的诞生也会成为一种错误呢。就算是错误，也是他人的错误，为什么要让一个半大的孩子去承担别人的错误，为什么他就不能活一次。
　　只有曾经心如死灰的人才知道活着有多么重要，才知道洛云容这辈子求的只不过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稀松平常的日子，而这些普通的事情对他有多重要。苏晏兮悄悄将少年拢到自己怀里，想将一枚美玉焐热，给他一点温度。
　　他扶着少年的额头，将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希望两颗心可以离得再近一点，告诉对方是在真真切切的活着。
　　于是第二天早上洛云容睁眼就看到了这么一个风光——男人隔着衣服起伏的炽热的胸膛和带着轻微抖动的喉结，淡淡的气息本不难闻，却几乎缠的自己喘不上气来，只能努力多深呼吸上几口。
　　苏晏兮根本一夜没睡，原本开始只是想抱一抱，安抚一下对方。但少年发丝上带着的香气就像有安神的作用一般让自己忍不住想再多赖一会儿。后来是明显察觉到药效过了，少年睡的很不踏实，自己就更不敢轻易乱动把对方吵醒了，居然真的能保持这么个难受的姿势带了一晚上——除了中途想办法开了空调外。
　　这时候感受到了怀里的人呼吸变得不一样，连药效过去后一直攥着的眉头都舒展开了，意识到是醒了，这才敢撒开他还还姿势。
　　反倒是洛云容先笑起来了“还是谢谢你，先生，还没有人愿意抱过我，算是乖乖听话勇于面对死亡的奖励吗。”
　　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故意的，还是说他本就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总之是戳在苏晏兮心口上了，这才刚撒开手换个姿势，转眼又给人抱上了。不同刚刚睡醒时候的踏实的拢抱，现在这个拥抱显然有些过于用力了，让他们都可以听清彼此好似正在加快的心跳。
　　“你不会有事的……总会有办法的……”洛云容的耳畔传来苏晏兮的声音，瞳孔整整放大了一圈，他甚至一时之间没能理解对方是何意思。什么叫“没事的”怎么会“没事”呢？
　　这个算计了十几年的天才Conrad，第一次算出了不一样的，存在的未来。
　　尽管以前也曾有过希望，可在一次次的被破灭的情况下，洛云容早就失望于自己的运气了。根据对于苏晏兮调查和接触，尽管自己确实有那么点可怜，但是和他的理想相比……自己究竟算什么东西呢。
　　已经做好准备失败的人宁可饿死也不会轻易去尝试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的。面对苏晏兮这话洛云容只敢当笑话听，直到早饭过后听见了唐曦在外面压着性子的敲门铃，几近能听见门铃按钮哀嚎的声音。
　　“真的不需要先给唐先生开门吗……”
　　“先别搭理他，我就不信他光天化日还敢开枪了怎么着。”
　　……
　　就这么涮了唐曦二十分钟，苏晏兮才将门开了个缝，结果就留了一句：“危险物品留在外面。”
　　？
　　？？？
　　这么折腾下来，唐曦算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阿晏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个文文静静的书生我真的打不过你……哎……哎哎哎你还真为了外人打我是吧？”就唐医生那来势汹汹的样子，很难不在门口就被苏晏兮安全起见的拿下。
　　“少来，不收拾你你敢把人打死，放你进来就不错。”
　　“阿晏！别的都可以，这方面你抽什么风啊。知道你人好心善了，你这菩萨心肠能不能别这时候用啊。”
　　突如其来的唐曦打碎了洛云容给自己那一层脆弱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