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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Never Lovers ...


  •   *背景设定战后有八年级。

      ……

      引:
      七十八岁那年,老马尔福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一本皱巴巴的《魔药之书》,书里掉出一封信。
      他翻开一看,里面竟是自己的字迹。

      ……

      嘿,波特。你怎么样?很惊讶吧,我竟会写信给你,还以这样拙劣的方式扔进你的坩埚。你知道我擅长这样做,我也知道你能发现——否则曾经的你怎会毫不领情地将我精心准备的几个粪蛋喂给洛丽丝夫人呢?
      说实话吧,我不爱写信。精心设计后写下的文字总是藏着掖着点什么。想要简洁,又容易写得冗长;想要讽刺几句,又无法肆无忌惮地说出些粗话,叫它们只被人听到——而不是落在别扭的、看上去总那么乖巧的羊皮纸上。所以,我尽可能写得快,就当是亲口对你说吧。如果出现什么辱骂之词,你便知道我是写得用心且认真了。你也许会生气,也许会想回封信来咒骂我,在你能找到我的前提下。但你也要知道,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们早该没了碰面的机会。父亲在异国安排好了居所,到达之后,这里的一切于我都将成为相隔两岸的过往。
      所以让我写写吧,让我说说话。你从来没有耐心听我讲过二十个词以上的句子,而公平来讲,我这八年来同你讲的话通常也不会超过这个长度。但我是会讲话的,波特。即使那场战争后,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该了解倾诉的无用性。

      你也许会十分诧异——那个消失了半年的德拉科·马尔福,他去哪儿了?又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法偷偷溜进了学校,仅仅只是为了留下这封信。
      啊对,现在那是你们的学校了。怎么样,八年级的课程很有趣吧?真可惜我无法回来,不能再看看你上课时盯着老师面无表情的模样——虽然战争过后,所有人都该在兴致勃勃地去上每一节课。包括你在内,特别是你。
      霍格沃茨于我而言,已经是有些陌生的一个名词了。这感觉很奇怪,因为我在那里生活了整整七年。七年的生活,六个月的遗忘,怎么都该是前者占上风。可人就是这么神奇,当一种生活消失得太过彻底,身体里的一部分好像就会随它远去了。动笔之前,我试图记起从前的自己,记起在昏暗却精致的休息室里学习和午休的感觉,以此让心境更符合要讲的话。但是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又或并不愿意真的去想。你瞧,波特,无论你再怎么把我看成一个从未改变的混球,我也并不再是同一个人了。如今你见不到我,自然更不会知道……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的我没什么好看的,他比起你印象中的德拉科·马尔福或许还要让人不愿接触。我对他感到陌生,有时也会增恨他。但我在学着和他相处。因为……好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所以写这封信,是为了什么呢?说实话,我并不能够完全确定。我觉得我必须写它,心底某处不断在告诉我,我需要讲讲。我抗拒它很多年——从那个熟悉的我,到现在这个陌生的我,却都留着这个荒唐的心愿。我并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反应,但这也许并不重要。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已经变了,而你所看到的这些话,也许更像一封遗书。
      别担心,我不是要去死。当然,我并不是真的觉得你会为我担心,但你是哈利·波特,哈利·波特就是见不得别人死,不是吗?所以,你放心,我很好。你的仇敌德拉科·马尔福他很好。他在已经空了的庄园里借着唯一一张桌子写下这封信,心情非常平静。
      所以也别担心,我并没有中什么魔药,身上也没有夺魂咒。我只是想说说话了,波特。而这个说话的对象,正好就是你。

      为什么是你?这很讽刺,不是吗?想遍整个的巫师界,我都找不到更不合适的倾诉对象,却也想不出第二个想要说话的人。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悲惨——活过了战争,活到十八岁,唯一想要开口的竟然是最讨厌自己的同学。更糟糕的是,你还是个举世闻名的救世主,所以多半没时间关心我到底写了什么。
      随便吧,波特,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倦于在乎别人的看法,也在乎不了。我知道我的生活很快就会变得寡淡而生硬,所有的眷恋和学生时的记忆都只会带来痛苦。所以我想说说它们,把它们统统放下。而诉说的人最好是你,也只能是你。
      因为,它们大概与你有关。

      我该从哪里开始呢?这种事回溯起来总是很好笑不是吗?不利索,没有逻辑。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它没有发生。可是我自欺欺人累了,也编累了,索性就把事实以它原本的样子说出来。而就像我说的,我不想写出什么长篇大论。所以就让我直奔重点,把话说明白。不像你们格兰芬多,我们很少做这样的事。所以波特,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无论在这之后我会有多么后悔写下这句话,但是波特,我想我想说的是……我爱你。
      (墨迹在此晕染成片,三个词的字母一板一眼,毫不连贯)

      先别忙着恶心。虽然如果你已经那样,我也不会怪你。发现的最初我也那样,而我敢肯定,我当时感受到的恶心绝对比你现在要多。我花了很久才让自己不吐出来,又花了更久尝试接受——也许直到现在都没完全成功。我思考过很多遍,辩驳过更多遍,问题逐渐从为什么变为怎么办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无法解答第一个,无权回答第二个,所以到最后,我想的最清楚也因此唯一能够写出来的,只有最后一个。
      然而就连“什么时候”,我都不确定是想象还是真相。那也许是我又一个为自己解脱的方式,是个安慰,好像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故事可以讲。这其中的滑稽,我无需解释。但如果你真要问个原因,问个始末,我只能告诉你那开始于四年之前。
      又或者说,我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
      至于终点?我不知道,波特。我不知道。

      1994年都发生了什么?可不是一点点事,不是吗?火焰杯,黑魔王复活,迪戈里的死亡——看看,一切似乎都发生在那个原本应该平静无事的一年。我清楚记得那年开始,我像往年一样叫闪闪收拾好坩埚和课本,出门时想着今年又该以什么理由到车厢里去看你出丑。我记得我是笑着的——想到你生气或是狼狈的脸,我总是笑着的。现在想想看,也许一切都源自于那些笑。一年级在礼堂里,二年级魁地奇赛场上——如今我都不知道我笑的是什么,因为就连上课看你迟到了这样的事都让我开心。你可能会愤怒,可能会想打我一拳,但是承认吧,波特,你了解我就如同我了解你。我搞砸了的时候,你笑得比我还要开心。所以别装什么圣人,也别装作我们之间有任何善意存在。我从入学起就恨你,而你无论是从扫帚上掉下来还是被抓去紧闭,对我来讲都是天大的好事。我为此发乐,乐得不行,好像喝多了福灵剂一样,只想再多抓到你一次。
      那是多么好的时候啊,波特。四年级尤其如此。也许是我的脑子出了错,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过那样的日子,总之记忆里再没那么好的一年了。走廊里的阳光像是永远不会流逝,无论是春天的树叶还是冬天的雪都是那么美丽。我不是一个诗意的人,然而不知怎么,那年的一切在我回忆里终归还是很好的。至少在一开始是这样。
      你也许会想——还在想我刚才说的事,想那年你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让我有那样离奇的想法。如果把那年我们见过的所有面仔细算算看,确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好笑的事,它并没有发生在任何你能知晓的时刻。因为说实话,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呢。

      那天发生的其他事,你倒是会记得。那可是你的“大日子”,是你无数光彩耀的传奇经历中又一个大日子。而那天的我什么也不是,就和从来一样,看着有关于你的一切在学校里掀起天大风云。
      那是1994年火焰杯第一场比赛。对,就是你斗龙的时候。那天我坐在观众席上,兴致勃勃地等待比赛开场。说实话,我不太记得那时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了解火焰杯,了解它的规章制度,它的荣耀和危险在我五岁之前就耳熟能详——父亲从来不曾也不会让我参加那样的东西,我当然也就从来没想过。所以那不是魁地奇,完全不一样。如果你称霸的是世界杯赛场——那么放心吧,波特,我一定会想尽办法绊你的脚。而火焰杯呢?哈,我只有笑你的愚蠢。
      我很期待那场比赛的,非常期待。那不过是又一次看你狼狈不堪鲁莽行事却最终赢得冠军的机会。我准备好了笑你,准备好拉着旁边两个傻蛋起哄。那天天气不是太好,可那一点也不影响我早早去抢座位。我找到了座位,在欢呼声中看完了三个人的精彩表现,等着你从那个洞口出来。
      我没法太去仔细回想那个场面,波特。也许是因为耳旁声音太乱,也许是它给我的震撼直到很久以后都在摇晃,总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骑在扫把上和那头匈牙利树蜂周旋了。
      那怪物真他娘的大。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在那东西的翅膀下保持平衡的。我看着你的扫帚飞来飞去,看着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破碎,火焰燃烧,见他它冲上观众席时差点吓得满地打滚。我想逃跑的,跑得远远的——却在那时被另外一种感觉控制。
      那怪物追着你去,而你他妈一下子就不见了。周围的人都在屏息,都在等你回来。我在其中坐立难安,盯着那条龙尾巴消失的地方,几乎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去找你——如果人群并没有在那刻欢呼起来,我再没有看到你回来的话,我定会学着你召唤我的扫帚。
      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波特?那是我长到那么大最恐惧的一次。我在人群欢呼时坐在看台上,视线被前边站起来的人挡住。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我全身发热,热得厉害,像是所有血液在急驰后因为瞬间放松而失去了方向,带着未能来得及释放的热气四处飘散。那天下午似乎还下了雨,而我坐在那里,忽然感到一股咄咄逼人的悲伤,冷得让我发抖。
      凭什么——凭什么他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我记得那时候我这样想。后来几年,我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可那个时候,我只感到愤恨。我恨你,波特,我恨你被人群簇拥,恨你胜利时的笑,恨你抱着那颗笨重的金蛋像是那能让你无比幸福。那天我远离庆功的帐篷,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桥上,抬头看见那条龙在墙上撞出的几个大坑。直到那时,我仍然在害怕。我像是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有限度,意识到你——哈利·波特,也是有可能会死的。对此,我连想象一下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波特。也许那是我第一次隐隐明白,你是我最恨的人,但也不止于此。我没有再戴写有你名字的那个徽章——那让我感觉奇怪。圣诞舞会的时候,你牵着那个漂亮的女孩走过,莫名其妙回头看了我一眼——那让我感觉更加奇怪。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一样,即使弗立维那乐队吵得要命我也听得一清二楚。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为了什么,就像我不明白你三年级那天为什么会在地窖里出现,四年级又更加恨我了一样。而现在,我想起这些事,突然又觉得焦急。我怕我错过了什么,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错过。

      你记得那天的,是吗?当你收下我开玩笑折给你的千纸鹤,差点又被斯内普教授扣了分。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会把那张纸收起来——我以为你会撕掉的,或者揉成团扔到我脸上,我都准备好怎么接着嘲讽你了。潘西说你一定是不愿意在斯内普的课上惹事,因为那没有任何的胜算,我理所当然地信了。可是该死的,那天晚上你在斯莱特林宿舍门前干什么?我以为你要决斗,后悔没有带魔杖出来——我只是要去拿落在教室的课本而已,怎么可能料到会有个哈利波特站在那儿,像是替雕像士兵守岗一样。
      然后你看到我,然后你像是要说话,然后你又走了,走得还很快。我完全没明白,往后看了看以为我们院长来了,结果连血人巴罗都没看到。我想问你来着——五年级之后,在我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之后,很多次,我都想知道那天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说什么,是不是我猜想的那样。还是说,那只是我的幻想?
      可我总觉得那不是幻想。很长时间以来,我想相信它不是——我就要成功了,用那些我能积攒起来的所有蛛丝马迹来鼓足自己的勇气,质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如果不是的话,就把你的魔杖抢走,直到你答应我为止。我想过布雷斯会翻的白眼,潘西可能会有的歇斯底里,父亲母亲的反对——但我不在乎,我只想要你。这样的愿望——渴望,在那短暂的几个月里疯狂生长,几乎让我无法思考其他任何事。要不是乌姆里奇把我们拎去开会,公开指派了我去跟踪你,我就该私底下干全了这件事,然后在你夜游的某个晚上——任何能抓住你一个人行动的时候,索性大胆吻你。

      是,波特,我幻想过吻你——抱你,吻你,还有其他的事,你不会想要知道。当我那样想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却又变得胆小。因此当我听说你和那个亚洲姑娘谈了恋爱——她不是迪戈里的女孩吗?我至今不明白那事是怎么发生的。
      好吧,我还是没法谈论你和她,又或是你和那个女韦斯莱。我仍然记恨她们,也记恨你。
      不,我更恨你。你明白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说我们的救世主善良,他们都往你脸上贴金。但如果你有那么哪怕一点善良,又怎么能够在差点杀了我之后做出那样的事?我躺在医疗翼里,麻药过后刚醒来就听见旁边一个因为大笑不止症住进来的格兰芬多女孩说起你的浪漫表白事件。我不喜欢医疗翼,也不喜欢庞弗雷夫人;然而就在那一天,我很庆幸她用最好的曼德拉草根调了麻醉汤剂。战争开始后我试着给自己调过,成功让我失去了整夜无眠后身体上的痛感,只是也许我放少了什么东西,因为它再没能让我平静地想你。

      为什么是你?波特?或者,就在这张纸上,也许我可以叫你一声哈利?你会觉得过于亲近,但别忘了,你也叫过我的名字。两次,足够我记一辈子。如果禁林那次尚且因为我们年幼,那么后来那次——就在我计划着把自己一忘皆空,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不敢确定那是否真实。就在那个晚上,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在我床边,在我最不想见到你的时候。我不敢睁眼,也不敢答应。你离我就那么近,而我却从来没有那么想把你推远过。黎明时我终于醒了过来,看见荧光闪烁的光亮消失在门外的走廊。从那以后,我知道我输得彻彻底底。
      为什么?我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只蜘蛛都不忍心折磨,却能把我伤成那样,却还要夜半来到我的身边,好像那只是一个仪式,一个你因为圣人必有的愧疚而进行的补偿——我不需要那东西,波特,我根本不需要你虚情假意的关心,也不要你的道歉。你应该在和你的女孩歌唱你们的爱情,而不是到那里可怜我——好像是在乞求我的原谅,好证明自己纯粹的金子一样的心。
      我不要那样的怜悯。但是,波特,如果那是其他另外的东西,那么你该知道,我想要它们,想得发疯。我曾经想过——恶毒地想过,你或许也在暗中苦苦地、纠结乃至于挣扎地恋慕过我。有时候,我分不清这是关于渴望,还是输赢。战后很长一段时间,在背着父母亲灌了许多酒后,我会走到帐篷外,幻想你在下一秒找到我。对,那些傲罗猜对了,我们确实再也没住过像样的房子——而我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因此并未反对父亲现在的计划。我甚至想,当我彻底离开,再过上个几年,你会不会真的开始想我,以任何的方式,就算是觉得无聊了想要个人骂骂你也好。
      但是最近,有些什么东西像是在改变。也许是我累了,也许是我不再那样执着于你,也许是战争终于教会了我一些我原本以为很早明白的东西。当我再想想你或许也在意我的时候,我不再感到期待了。我是个罪人,哈利,到处被人追赶——被你的簇拥者们追赶的罪人。说实话,我觉得他们都是一群蠢货,和我认识的那些食死徒一样,为了活得轻松点而坚守自己的信念。我可怜他们。我本没有资格做这样的事,所幸我懂得如何自说自话。
      然而作为领袖,波特,你该高兴你有这样一帮傻子跟着你。曾经的曾经,我也梦想过和他们一样能够走在正义的队伍里,把你当作太阳;我甚至想要更多,我想要你的光亮只属于我,只照在我身上。我想你——一个讲个笑话都会被《预言家日报》记录下来的大明星——牵着我的手,告诉所有人你爱的是我,只爱我。然后和我离开,离开这个满是流言蜚语的地方,到欧洲去,到海的对岸去——到哪里去都可以,只要我们还能找到把扫帚一起玩魁地奇(否则生活会太过无趣)。我们甚至可以到麻瓜世界去——梅林,这真不像我会说的话。但是我们可以,我们完全可以。我们会学习他们城市里的规矩,偶尔施个小魔法吓唬吓唬他们,然后闲逛到天亮。我想牵你的手,吻你,抱紧你,补偿我曾经做过的所有错事,让你开心。
      我知道这都是幻想,是我最留恋不已的脑海图景。它们曾经让我暗自微笑,现在却越来越多地让我悲伤。那种悲伤太庞大也太致命了,让我不得不去想,假如你也在意我的话,是不是也会这样难过?为了等不来的结果,为了一个赢不回的局。
      而我不想浪费我的一生。还有你的。

      所以请告诉我,我们从未相爱。
      告诉我吧,魔法界的英雄,大难不死的男孩,格兰芬多的冠军——告诉我,那夜医疗翼里的荧光是我烧糊涂了的一场梦,舞会里你不过是太紧张而看错了方向。那天你在地窖也是疏忽大意忘了魔药课本,而我的出现只是你意料之外的事。
      告诉我,在我们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的学生生涯中,你从未对我有过心动。一年级在禁林时没有,三年级的魔法防御课上没有,六年级你每天追着我跑只不过是自作聪明,战争时你从未因为与我在相反阵营而心痛。
      告诉我,波特,告诉我,我们从未相爱。这样,我便能做回那个将你踩在脚下、用恶咒把你弹飞在地的德拉科·马尔福。我想念那个时候,波特,很想很想。然而如果,你确实遇见过不一样的我,那么我恳请你将他与我分离开。我是个懦夫,哈利。而你是一个英雄。
      所以听听后人如何撰写你的故事,多和丽塔·斯基特喝几杯火焰威士忌——那是个狡猾的女人,却能让你的生活越来越好过。你的学生时代千疮百孔,却也有很多美好的事。我的也是。所以多想想魔法生物课上那些臭哄哄的炸尾螺,想想礼堂里永远吃不完的蛋糕;想想那些我们作为巫师可以施出的最美丽的咒语,还有我们心爱的魔杖。

      你不准备把我的魔杖还回来了,是吧?没关系,留着它,就留着它吧。它施出过的不可饶恕咒远比神奇的小伎俩要多,而它也见证过太多的黑魔法——不该存在的黑魔法,我不愿写在这里的那些,它们中的一些即使你翻遍了图书馆禁区的所有书架都不会找到。成年的食死徒会很多没人听过的咒语,但是他们没人会你三年级时在球场上使的那招——是,就是差点害得我摔断了尾骨的、亮得不得了的那个。我在书里读到过,那是“守护神咒”,用来抵挡摄魂怪的。没错,我始终惦记着那天丢的脸。邓布利多找到我的时候——梅林在上,我吓得话都不会讲。
      尽管嘲笑我胆小吧,而我接下来要说的也许只有让你更想发笑——但是我需要那个该死的咒语,波特,很需要。我怕那些整天盘旋在我们家大门前的摄魂怪,怕得要死。那个冬天我常常醒得很早,分不清窗外究竟是还未天亮,还是那群黑色的影子又聚在一起游荡。
      我试过练习那个咒语,在自己的房间里,躲在被子里,那感觉像极了小的时候偷偷翻阅关于霍格沃茨的故事。只是那时我很兴奋,为了我将拥有的魔杖,为了那些看似永远都不会用到的咒语(像是“标记显现”什么的……不过后来我用那个给你做了徽章)。我想象过一个有趣的校园。是,波特,我想象过。也许不像你那样充满了白痴般的惊奇——我都看在眼里了,从一年级开始,到后来很久都没完全消停。但是我想象过,波特,我想象过。
      我说到哪里了?哦对,守护神咒。那真是一个极其糟糕的咒语,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有书上的人都那么喜欢它。美好的回忆?浓烈的感情?我不是没有,波特,我有,我刚刚写过了。当然那不是都关于你——别那么想,没有那回事。不是因为我写过了,所以你就变得那么重要。不,我有其他足以让我召唤出那些银色光亮的东西。我会想想妈妈在九岁时给我买的玩具扫帚,会想想进入霍格沃茨的那天——你坐在台上像是在和分院帽说话,那看上去蠢透了。我会想起很多事,变形课、魔药课、霍格莫德周——但是该死的,你总在里面。你总在里面,每个角落,把那些本该完全美好的记忆搅得一塌糊涂——是,你满意了吗波特?那就是关于你的,你,没有其他人,就是你。可悲吗?是啊,多么可悲,可悲得让我想发笑。我是谁,波特?你的敌人——饱受唾弃的走狗,整个魔法界的敌人,拼尽了全力也没有办法在赛场上打败你的人——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当找球手是吗?原来从最一开始我就那么愚蠢。我闭上眼睛,回想和你有关的、相对平和一些的那些记忆。他们在我脑海里重现,却又像是不属于我的一样,提醒着我从未拥有也再也不会拥有的。我试着不去想现在,因为书里说要全神投入。但摄魂怪总在哪怕最微弱的动摇瞬间趁虚而入——该死的,他们到处都是。
      但我仍然会去想你,会想起你,波特。不是在被子里练习那个到现在我都无法顺利使出的咒语的时候,而是在战场上,在卧房黑暗的角落里,当整个屋子充满了铁锈似的血腥味。有些时候我觉得我不怕摄魂怪了,或者单纯习惯了他们的气息,但我偶尔仍然会怕黑夜,那些比白天更自由也更寂寞的黑夜。我会想起你,波特,只因那是我脑海中唯一能够出现的场景。那感觉很难形容,像是一团沉重的、海底深处那般夺人性命的黑色捂住了我的口鼻,拽着我压着我,让我不断向下沉——再向下沉,我不知道如何挣扎,甚至无法呼吸。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会想起你,一连串的有关于你的所有事情:你的笑,你看向我时候的样子,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我们同样见证过的事。那些场景接连着在我脑海中穿梭,速度快得让人没有时间记起现在——或者任何或好或坏的性质。它们像是阳光制成的刀片那样飞快地、柔和却有无限有力地将那些沉重的黑色一层层削开,直到它变得轻盈,直到它变得足够透明——足以让我用一次深呼吸将它打破,然后重新站起来。
      所以有些时候,波特,我会想要谢谢你。即使你什么也没做,即使你说不定听到这话会觉得更恶心。但既然我已经说了我爱你,“谢谢”似乎也没有那么了不起。尽管我质疑它,非常质疑。

      你看,我料到这封信不会简短。现在我想想,它也不该落到你的手上。有什么用呢?有一天,也许我也会将它尽数遗忘。现在这事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即使我不去想你,所幸清空记忆,新闻头条和魔法部的宣传上到处都是你的名字和照片。就算是不记得了,终是给自己来个一忘皆空,我想我也会好奇这个看上去睡眠不足、眼镜占了大半张脸的男人究竟是谁。到时如果你再遇上我,请不要认出我。除非你愿意让我们重新开始。只要你答应,这次再也不要让我想要忘记。
      我爱你,哈利。我本就不够勇敢的一生中,这仍是让我最无力的事。我爱你,我爱你,哈利,从最无知的年少,到现在,到我不得不远离。而你被很多人爱着,我知道这点,尽管我并不喜欢它们中的很多人,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最终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封信里我写的全部,而它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不久就要启程了。到达港口之前,也许我会再允许自己回头看一看这片土地,看一看你——波特。我无法留下,也就意味着我无法徘徊太久。所以,祝你好运,也祝我好运吧!你需要它们,我也需要。等你老得不得了了的时候,如果你还记得我,请帮我好好回忆。
      别太苛刻,也别原谅我,只是记一记就够了。那将会是我的荣幸。

      你的,德拉科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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