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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木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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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是一个富有想象力的人,大部分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除了食物就是长明湖上暖
和不伤人的太阳。但偶尔,在我脑子里某根神经突然错乱的时候,我也会想起一些
奇怪飘渺的东西,比如花,莲花,静止的莲花,就算天塌了地裂了依然我故我存在
的莲花。目前为止会让我有这种联想的只有那个叫白苏的道士。但是刚才听到那个
声音的短短一瞬间,我又想起了那朵该死的花,和那个老是让我不得安宁的白苏,
于是我又很自然的把发出声音的那个人跟白苏联系起来,躺在我身下的人是白苏?
蠢!又不是我,白苏岂会被土匪摆平关在木箱子里!
马车又一阵巨抖,运气真“好”,刚才是我用后背压人家前胸,现在我跟他是胸贴
胸,幸好他及时把脸转开,没有变成牙齿碰牙齿。
“失礼了。”黑暗中,那人忽然道。
声音近在咫尺,我耳边的发丝在他的气息中微微颤动,不知怎的,苦木那句平素里
被我抛诸脑后的“男女受授不清”此刻忽然变得清晰明白起来。身下那人轮廓平实
坚硬,跟我的截然不同,我开始耳朵发热脸发热,我怎么了,我,我,我。。。
“我又不是女人,你失礼什么!”我急急叫道。
身下的人明显僵了一下,黑暗中气氛诡异。
半晌,那人道:“对不起,兄台,是在下误会了。”
这,这就对了。我暗松口气。
伸手不见五指的箱子里一片沉静,我和那人谁也没开口,依然保持着人叠人的姿势。
下面那副身躯温热有力,人类的身躯,却散发着人类少有的干净清澈的气。那气息
凭白让我心神安定,忘记了下面的陌生人,手脚上的绳子,黑暗的木箱,未知的前
路,渐渐合上眼,沉沉睡去。
再醒来,看到的就是淡然的眉眼,挺直如刀刻的鼻梁,散了一肩的灰白长发,和悬
在头顶上银晃晃的刀尖。
三百年前,水面上方莲花一样高洁的人,同样一双眼,曾经冷冷清清的俯视着我。
白苏!!!
我几乎是反射性的扑过去,伸臂往刀下一挡。
痛!我闷哼一声,只觉那刀锋真真切切入肉的冰冷。
几乎同时,我被“白苏”拉到身后,接着周围升起道道金光,明亮却不耀眼。我一
边按着手臂兹牙咧嘴,一边听“白苏”道,“这就是十年后玉明果实的模样,你们
若心血灌溉,十年后定有所悟,离修仙之道更近一步。”
他说什么我没听懂,但此刻呈现在那帮目瞪口呆土匪面前的画面,祥云瑞气中长着
玉枝金果的大树,分明是障眼法。
记忆中凶狠狡猾的土匪头子领着一帮土匪匍匐在地,“道长,信了,我们信了,请
原谅我们的有眼不识泰山,从今日起,我们定在这山上安居乐业,用心血灌溉玉明
果!”
“白苏”又道:“既是这样,你们便好自为之,切记,玉明树近不得血腥气,这十
年里,你们若再杀人放火,便前功尽弃了。”
说完,扶起我道:“兄台,咱们走吧。”
他望着我的眼瞳,一如三百年前,深邃得望进去便出不来,我恍惚中只是定定看着
他的侧脸,任他拉了往外走。
跌跌撞撞一路走得飞快,他拉着我的手掌坚实温暖,云里雾里间,我全不觉痛,只
当做梦似的:“白苏,你终于来找我啦!”
他一言不发,脚步如飞,却是脸色苍白。
“白苏?你怎么了?”
他还是不说话,夜风刮在耳边生生的疼,我渐渐有些清醒过来,想起跟苦木约定的
老地方见,熊熊的火把,被土匪头子货物似的扔进箱子,箱子里被我压在身下的人。。。
金光闪闪的障眼法,身旁这人身上清冽的气息。一定是他使障眼法骗了那些土匪,
趁法术还未散去时带着我逃命!看他现在情形,脸色由白转青,脚步虚浮起来,怕
是口中存着口真气,一说话就散了。
我一跺脚停在他面前,“上哪儿,我背你!”
他看我一眼,话也不答,拉了我继续走,隐隐中竟让我感到一丝薄怒。
我开始在心中暗下定论,果然看错,这人一定不是白苏,且不说脖子上的银链完全
感受不到白苏的元神,也不说强大如白苏只能使障眼法对付土匪,光是刚才他那丝
微愠,以白苏的道行,是怎么也不会被我这小妖激出来的。不过单凭他那张和白苏
一模一样的脸,我肯定得救他。没多想,一个手刀往他颈后劈去,接了他倒下来的
身体,背在背上就跑。
手臂上血如泉涌,腿上的血也开始汩汩外冒,我却吃了灵丹妙药似的,全身是劲。
我感觉,我离白苏,又近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