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追尾的麦麦

2、第 2 章

　　“他人虽然是丑了点，猥琐了些，起码出手还是蛮大方。”
　　一个小时后，去包间的路上，芳儿还在“安慰”她：“有些人模狗样的，从没给过小费，小气得要命。”
　　林悦默默地听着，注意力却没法集中，全被脸上和身上难受的感觉给分散了。她的脸被芳儿涂抹了一会儿，粉厚得使皮肤透不过气，僵硬地绷着。身上挂着少得可怜的几块布，冷风吹到光裸着的小腹上，刺得她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谁耐烦接男客，女的就好多了，只是很少。”芳儿还在小声念叨，周围的一起走着的女孩们安静得不像活物，使她压低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楚：“但男人也有几个好的吧，关老板经常带的几个朋友就不错，大方，人也不错，不至于为难你。”
　　队伍的前头有人笑了起来：“李文芳又念叨姓关的了。”
　　笑声像是会传染，短短几秒钟，除了新来的几个女孩子，个个都哄笑了起来。
　　“怎么了，老娘就是图他长得帅，不行吗？”芳儿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只是仰着下巴不屑一顾：“你们谁不多看他几眼？装什么？”
　　“看也没有用，人家今天又没点人。”
　　还是之前那个声音，林悦往前眺了一下，看不见人，只好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继续走。
　　“他今天专门为相好的组的局，怎么可能点咱们进去。”
　　芳儿呸了一声：“什么相好的，不是追求对象吗？八字没一撇就相好的了？”
　　那个声音笑得更厉害了，并且波动到周围一片，有人开始起哄。
　　“李文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做关家的儿媳妇了。”
　　这一下连新来的女孩子们也笑了起来，林悦听见身边有人窃窃私语：
　　“姓关的是关世宇吗？他在追谁？”
　　“好像盛皇的老总。”
　　“那不是男的吗？好大年纪了都。”
　　“想什么呢，是原来老总的女儿。老的不是被华星的那位整病了住院吗，他女儿从国外回来了。”
　　“强强联合么？”
　　“也不是吧。听说关老板以前挺能玩的，最近都来的少了，每天都去盛皇报道。”
　　林悦还想再听，队伍却在一间包房前停了下来，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之前见过的那个胖女人“朱姐”拉开了门，对着十几个女孩子一扬下巴：“进去等着，安静点。”
　　林悦默默地随着队伍走进包厢，心脏跳得几乎快爆炸，四肢却是冰凉的，手心里的汗珠擦去了又生出来，没完没了。
　　事到如今她才生出后悔的念头，可人已经坐在这里了，还有不多久就要面对那位“方老板”，她想逃的心思愈胜，就愈发觉得手脚没有力气，软绵绵的动也动不了，只能柔弱地瘫在沙发上。
　　可是跑又有什么用呢？钱又不会自己长脚走到她手里。无家可归，想要回去那个住了十几年的房子，甚至是想要生存下去，除了走这条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规矩你们都知道，就一点，别惹事。”朱姐把烟掐了，站到大屏幕跟前，肥胖的身子将刺目的白光挡住了大半。
　　“也别嫌扣的多，大家都要吃饭，揽客也不容易。真想赚钱，自个儿凭本事留人。以后要是上位了，也不用特意来谢你朱姐。”
　　包房里鸦雀无声，朱姐环顾一圈，加重了语气：“既然来了这里，咱们各取所需，别给我惹麻烦。现在要是后悔还来得及。但只要你点了头，进了人家包房，就别想着还有后路。到时候谁要是在客人面前撒泼打滚闹脾气，我包准她后悔来到这世界上。”
　　“我说得够明白了，有没有想走的？”
　　林悦动了动脚尖，悄悄打量着房里的女孩们，但见她们没一个有想走的意思，心中更是无措了。
　　“行，那就去吧。”
　　这一声无异于死亡宣告，林悦感觉脑子里有一根弦在此刻彻底绷断了，身体不再颤抖，而是突然变得很轻，腾云驾雾一般，从沙发上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走出房间的那个瞬间，她隐约听见了重锤落下砸在石板上的声音，当啷一下，像是在宣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而她再也无法回到充斥着光彩的生活，只能一步又一步走向深渊。
　　领头的男人带着她们走出包厢，又进入另一个包厢，扑面而来的呛人的烟雾让林悦忍不住重重咳嗽几声，瞬间便引来几双眼睛的注视。那是中年男人特有的浑浊的眼睛，里面充斥着繁杂的欲望、露骨的渴求与不加掩饰的下流，直勾勾的，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林悦埋下头去，手紧紧地捂住了嘴，极力适应着房里污浊的空气。她害怕那些男人们因为这反常的动作而注意到自己，同时又担心他们真的不会注意到自己，两相矛盾之下，竟就这样呆呆地捂着嘴站在包厢的大屏幕前，完全忘记了之前芳儿叮嘱的要“自然“和”大方“。
　　会所的小头领笑眯眯朝几个中年男人鞠了一躬，开始介绍新来的“公主”们。
　　包厢门被一把推开了，林悦的心头蓦然跳出一丝连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期待，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矮胖的身影闪了进来，肥头豹眼，脖子短粗，浅色的衬衫上胸前的位置湿了一大块，且皱皱巴巴的，光是看着就让人不适。
　　这大概就是那位“方老板“了。
　　她绝望地垂下了头，听见一个雄浑的男声中气十足地大喊：“兄弟们认识一下，盛皇的小盛总，赏脸到咱们包厢来做客咯。“
　　几个之前还好不威风的男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个个都抢上前说话，包厢里一下子哄闹了起来。林悦被这突兀的响动吓了一跳，接着左耳便捕捉到高跟鞋敲在地上的声音。一股很特别的香水味飘了过来，浓郁得仿佛是盛夏枝头热烈绽放的花朵散发的香气，却又完全无法引起人的反感，只是一层一层地向她包围过来，让她彻底忘记了原先污浊恶臭的气味。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到了包房正中，一头酒红色的波浪卷发在黯淡难看的灯光下也仍显得精致而风情。她的脸色很冷，像是凝上了一层霜，却半点也未损去那张面孔的美艳与勾人。
　　男人们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地点头哈腰，一张张名片递过去，女人皱着眉头看似不太情愿，最终却还是接下了。但她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红唇紧闭，双眼微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但这样的冷若冰霜并未让男人们知难而退，也许是因为她出众的外貌与别样的气质，又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份。方老板叫她小盛总，林悦想着，这就是那个从国外回来的、关世宇的追求对象？那么他的变化就可以理解了，对于这样的女人，谁能不殷勤相待呢？
　　------------------------------------------（以下有部分内容摘自环游记gl）----------------------------------------------
　　眼看美人不动声色，方老板赶忙拿起桌上的酒杯倒满，豪气干云地朝她一敬：“今天我喝多了，冲撞了盛总，先在这里赔个罪，盛总不要放在心上。”
　　他仰头就把一杯酒全饮下了肚，喝得太急，嘴角遗漏的酒液顺着短粗的脖子流到浅色的衬衫上，也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呀，我还没回来呢你们就开始了？”方老板放下酒杯，豹眼在房里扫视一圈，邪笑着调侃几个哥们儿，对在场的“盛总”丝毫不避讳，反而还贴上去巴巴地讨好道，“盛总，这不是正好赶上了么，您那边也没散场，这儿有谁能让您看得上的，带回去跟朋友们玩玩，费用包在我身上，只要您尽兴。”
　　红发女人闻言，视线便朝这边扫过来。林悦心头一跳，不知为何赶忙低下头去，喉间忽而泛起一种颤栗的燥渴来。
　　她想起了芳儿说过的“谁耐烦接男客，女的就好多了”，胸口莫名涌出无法言说的、隐秘的慕求——如果，如果……
　　但她终于没有抬起头，终于是不敢抬起头，隐隐感觉到那一道视线从自己身上一掠而过，又转了回来。
　　方老板开口了：“你，最后那个小丫头，就是你，过来过来。”
　　林悦瑟缩了一下，又惊又喜，鼓起勇气慢慢走了过去。一只肥厚的大手不由分说地抓了过来，拖着她的手臂，把她推到了女人的跟前。
　　“盛总眼光真好，这丫头长得确实水灵，今天就由我做东，这丫头就请盛董带过去调教调教，别给我们这些糙人糟蹋了。”
　　林悦怯生生地抬头望，女人原本无动于衷的神情在对上她的眼睛后波动了一瞬，很快又变得淡漠。
　　“这小姑娘才多大，我口味没有方老板那么重，吃不下。”
　　说不失望是假的，提到嗓子眼的心噗咚一下直落回空荡荡的胸膛，发出寂寞的回声。林悦眨了眨眼，一抹带着期冀的光隐没无踪。
　　“方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承蒙你们看得起我，天荫在这里谢过。”女人别开了脸，弯下身去从桌上的托盘里勉强寻到一只干净的玻璃杯，倒了小半杯红酒在众人面前晃一圈，随后一饮而尽。
　　天荫，很好听的名字。林悦呆呆地望着面前人的一举一动，想要做些什么去挽留，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该挽留。是这个人还是方老板，有区别么？这注定要被埋葬在记忆里的夜晚，不会给她的人生带来改变。况且，人家根本没有看上她……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了，她望着那身材窈窕的美人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心里空空落落的，思绪被掠夺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