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淬火》千蝶自绝

3、第 3 章

　　大漠的清晨日头还未上，空气还有丝丝寒意。张无忌啃了一口馕，外皮焦黄酥得掉渣，内里却香软可口，面里揉了椒盐配合面前冒着乳白色热烟的羊汤，让人几乎想把舌头一起吞下去。陆彻起得早，吃完又去找店老板添了些马奶酒，顺便多包了些馕饼。
　　张无忌跟着陆彻，陆彻的行为让张无忌简直坐立不安。餐食必是当地最具名气的特色吃食，再加美酒陈酿，投宿必是客栈上房，也许是顾及张无忌还是小孩子，连出行也是租的商队骆驼，奢侈的惊人。
　　张无忌曾听娘亲说，如果一个人对他格外好那多半是有所求的。陆彻的行为让他享受之余不免有些担心，这人不会也是为了从自己这里知道屠龙刀的下落？
　　而陆彻则是震惊于这里的物价，他在大唐要十金才能买到坛像样的酒，一桌宴席更是要上百金！而这里银子几乎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你了解杨逍吗？”陆彻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羊汤问张无忌。
　　“不知道，”张无忌摇摇头，在冰火岛上时谢逊经常说起他在明教的兄弟，却很少跟他说杨逍。偶尔娘亲提起明教有位英俊潇洒的杨左使，谢逊也是一副仰着鼻子出气的态度。
　　“纪姑姑是好人，”再后来就是在蝴蝶谷见到了纪晓芙“那她喜欢的人，也应该是好人吧。陆叔叔怎么这么问？”
　　“哦。”陆彻拖着长腔应了一声，在张无忌眼中咧开一个森然的笑“我看上他了。”
　　张无忌目瞪口呆，说不出话。陆彻也看出张无忌的戒备和不安，将酒囊放在桌上道“小崽子，我呢，没兴趣看小孩，对你身上乱七八糟的事也没什么兴趣。这样，你要去哪儿爷送你一程，之后你我就此告辞，如何？”
　　张无忌被他看破吃了一惊，忙解释道“不，不是的！陆叔叔！我......我是，我爹娘过世以后，除了太师父就没人对我这么好了。”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
　　“哎哎哎！差不多行了啊！”陆彻随手敲了张无忌脑袋一下道“便宜还卖乖，好酒好肉逍遥快活，爷就这样，你不用多想。”
　　“可是！”张无忌还是有些不安，陆彻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张无忌就可是不下去了，自己确实是占了便宜的，再这么怀疑陆叔叔倒显得自己不知好歹了，只得闷闷应道“哦。”
　　陆彻看张无忌的样子有些头疼，中原人的那一套可真是麻烦，再次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去哪儿？张无忌想到这一路想为父母报仇却中了玄冥掌命不久矣。四处求医，唯一能救治他的胡青牛却死了。张无忌失落道“我想回武当山。回去看看太师父。”
　　“哦，那你带路。”陆彻不明白张无忌为什么情绪又低落下来，自以为很明白地道“保证能见上你太师父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张无忌呆了一下，慌忙问道“太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了吗？”
　　“我怎么知道？”陆彻被问得莫名其妙。
　　“那你怎么说最后一面？”张无忌也糊涂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良久，陆彻才意识到两人的交流出了问题嘀咕道“我是看你那副吊丧的样子猜的。行了行了，知道了！武当山对吧？”
　　“对！”张无忌有些不好意思，愣愣感激道“谢谢陆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这又是叫叔叔又是发好人卡的，陆彻格外心塞地翻了个白眼。耻辱啊！他堂堂恶人谷的杀手刺客居然被人发了好人卡！
　　于是当晚，陆彻把张无忌丢到客栈院子里捆沙袋加练基本功。等陆彻想起来这茬时，张无忌已经在夜里的寒气中冻了一个时辰，扎马步都哆哆嗦嗦的。
　　“你是不是傻！都不知道冷的吗！”陆彻急忙用外套裹住张无忌骂道。
　　“我...太师父说，说练功......练功不能偷懒......”说说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嘿！这个直脑筋！“好....冷！冷......”张无忌抖到神志不清，只能本能地靠近一切温暖。陆彻依然穿着他那身露腰装，身上却暖和的很。
　　“喂！小崽子！你什么时候中的寒毒啊？”陆彻裹住张无忌，这小崽子却手脚冰凉，脸上唇上都附了一层白霜，像得了癫痫一般开始抖。
　　陆彻看着白天还戒备自己的小崽子拼命往怀里钻，认命的叹了口气，把张无忌抱回了房间。
　　陆彻不知道怎么治，但他知道当年寒王中蛊是被教主用《圣火典》中的功力捡了半条命回来。明教内功分阴阳两重，陆彻现在只能用自己的阳性内功行遍张无忌全身经脉，尝试压制寒毒。
　　“打坐！凝神！我的内力对你可能太过霸道，忍着点。”张无忌依言坐好，感觉一缕炙热的内力从陆彻手掌相贴的位置传进来，那缕内息虽然微弱但却像一股火焰，在经脉内一路燃烧！
　　“咦？”一个周天运转完毕，陆彻惊奇的发现这个小子体内另有一股内力护住心脉，运转玄妙。
　　陆彻收回手掌，屈臂枕在脑后仰面躺下“小崽子，不简单啊。你什么人？”
　　“都说不叫小崽子了......”张无忌委屈地看了眼陆彻，然后在暖烘烘的氛围中一头栽了下去。
　　陆彻连忙扶住张无忌的肩膀，却发现这小崽子只是睡着了。只能哭笑不得的替张无忌盖好被子，熄了灯烛离开。
　　回到房间，陆彻并没有直接睡下，最近在酒馆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明教前任教主阳顶天，武功卓绝，那时明教在他的带领下声势浩大。但自从阳顶天神秘失踪之后明教群龙无首，狮王谢逊到处挑衅，引得江湖对明教积怨渐深。
　　陆彻在屋里踱步，他记得狮王谢逊就是张无忌的义父。据张无忌的说法，他义父谢逊乃是受人构陷。那个人好像叫......成昆？
　　右使失踪、四大法王离教、五散人下落不明，若有机会那些正派必然会向明教发难！啧！在这之前，还是要掌握一股可以支援明教的势力才行。
　　但是陆彻自问并不擅长聚起一大帮子人来干些什么，陆彻指尖在杯壁上有节律的敲击着。
　　两人定了行程，一路向东。陆彻毫无负担地将行李全都丢在了张无忌身上，小孩子扛着一个几乎与他一样高的行囊，还要跟上前面两手空空枕在脑后的男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我是谁！”前面的林子里传来女子的娇喝。陆彻神色一凛，单手将将行李连带张无忌提起来藏到树后。
　　穿着统一的黑衣人将劲装打扮的小女孩围在中央，雪亮的刀锋围在四周却不见女孩有丝毫怯色。
　　“来要你命的人！”对方似乎有所忌惮，并没有立刻动手。
　　陆彻仗着双方有一段距离又有树林遮挡对张无忌说“看到没有？以后你若想杀什么人，在他们开口前就动手。跟他们废话一定成不了事。”
　　张无忌一双眼睛盯着陆彻，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学这个。
　　下一刻，黑衣人终于动了。却见女孩摘下头上珠花，向围攻而来的黑衣人撒去。珠花在空中炸开，细密的毒针弹射而出，立刻有不少黑衣人中了招，倒在地上翻滚呻吟着。
　　“这！”张无忌吃惊地望着这一变故“这女孩年纪虽小却如此歹毒？”
　　陆彻正赞赏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听了张无忌这话，一手敲在张无忌头上道“歹毒？那她应该毫不反抗任自己被杀掉？”
　　张无忌被问住磕绊道“可，可以跑啊。”
　　“这荒郊野外，谁知道跑出去会遇到什么？你知道外面会不会是新的埋伏？”陆彻满意地看着张无忌被自己教训，无话可说的模样开口“傻小子，在这江湖上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那，我们不去帮帮她吗？”张无忌捂着被敲痛的脑袋问道。
　　“不，”陆彻看着场中暗器毒粉层出不穷的女孩道“先不急，这丫头手段多的很，还不到时候。”
　　话音刚落，女孩一声低呼，黑衣人的刀终于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陆叔！唔！”
　　陆彻一把捂住张无忌的嘴低声斥道“喊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头陀打扮的人飞身进入战圈，将剩余黑衣人扫净后单膝跪下请罪“属下来迟，还请郡主责罚。”
　　陆彻不动声色地带着张无忌向后撤，心里却在想方才那人的轻功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感？
　　特穆尔一点儿看不出生气，笑着将头陀扶起来道“苦大师说的哪里话？要不是苦大师来救我，我怕是就要丧命于此了。”
　　苦头陀弯腰向特穆尔行了一礼，用嘶哑的声音道“不知两位朋友可愿现身一叙？”
　　苦头陀对着的正是陆彻二人的方向！
　　陆彻听这声音心中一凛，那人声音嘶哑粗粝，那是吞食烧炭后的声音！
　　“陆叔叔......”张无忌想抓紧陆彻的衣服，可陆彻那身衣服根本没多少布料给他抓，张无忌只好抓着陆彻的袖子紧张道。
　　“现在知道慌了？”陆彻抬手就要敲，张无忌先一步熟练地护住脑袋，陆彻失笑一声先一步向外走去“跟在我后面。”
　　特穆尔和苦头陀等了一会儿就见从悉悉索索的林子中走出一名男子，男子线条流畅的腰腹大大咧咧地露在外面，身后背着一黑一白两把弯刀，五官俊朗深邃，不似中原人士。
　　“阁下是？”特穆尔向陆彻一抱拳礼貌道。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陆彻敷衍道“无意路过此地，不知有什么事？”
　　特穆尔的目光在陆彻身后两把明显贵重的弯刀上流连，笑道“我主仆二人外出游玩，却不想遇上了山贼。不知你们二人要去哪里？若是方便不如结伴，路上也有个照应。”
　　陆彻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笑“往东走，我看这位大师武功不凡，也足够护你一路的了，又何必带上我们这不熟识的人？不怕我也不安好心？”
　　特穆尔叹了口气道“阁下有所不知，我这仆役虽懂些拳脚但也难免看顾不过来。就刚才，我不过让他去找些吃食就险些丧命于此。况且，阁下的这位书童与我年龄相仿，阁下愿意带着他，想必不是心怀歹念之人。”
　　陆彻看特穆尔眼睛地溜溜转就知道这小丫头不安好心，指着张无忌开口道“你说他啊？他是我半路拐来的。打算去城里卖了，我看小郡主也是个富贵人，不如就收下他这个穷小子？”
　　“放肆！郡主邀你同行是给你脸面！还敢在这里推三阻四！”苦头陀开口威胁道。
　　特穆尔向苦头陀打了个手势，苦头陀退到一边“无妨，人家既没这个意思，我们也不好讨人嫌。苦大师，我们走。”
　　话音刚落，苦头陀忽然发难，向陆彻袭去。
　　陆彻将张无忌向后一推，已来不及拔刀，空手对上苦头陀。先前苦头陀站得离几人都远，又一直以散发遮面，陆彻未曾注意这人。现下袭至面前，陆彻也是吃了一惊。这人面上几道疤痕狰狞如蚯蚓横行，毁容伤声，用如此狠辣的手段隐藏自己身份，倒是让陆彻起了几分兴趣。
　　陆彻存了试探的心思，两人打得不分上下。
　　“陆叔叔！”身后张无忌一声惊叫，特穆尔趁着陆彻和苦头陀打得焦灼，溜到张无忌身边。张无忌哪里是这个小妖女的对手？被追得满林子跑，他身上背着沉重的箱子，没跑几步就被特穆尔追上。
　　陆彻皱眉啧了一声，苦头陀嘶声道“想救那小子，先过我这关再说吧。”
　　“哼，我想走，凭你还拦不住。”下一瞬，陆彻竟凭空消失在苦头陀眼前，特穆尔也注意到这一幕，吃了一惊心道不好。还未来得及退，冰凉的刀刃就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陆大侠好功夫。陆大侠这样武道宗师，想必不会和我这等小丫头计较。对吧？”特穆尔干笑道。
　　“对，”陆彻从善如流“前提是，你把手里的毒粉收起来。”
　　后招被人看破，特穆尔才开始慌，眼泪刷得就掉了下来“呜呜呜......我，我就是太喜欢你身后的刀了，一时猪油蒙了心，大侠你就放过我吧！”
　　陆彻被他一声声大侠叫的牙疼“别哭了！”陆彻看着一旁傻乎乎的张无忌，又看了看手底下变脸跟翻书一样的小丫头。心想也该让张无忌见识一下江湖险恶，就当给这个小崽子上一课了。
　　“你想要这刀自己凭本事拿，什么手段随意，你若是能拿到算我输。”陆彻在张无忌惊讶的目光下开口。
　　“哦？你若输了如何？”特穆尔心下惊喜，面上仍拿捏着问。
　　陆彻转身笑道“先拿到手再说吧！”路过苦头陀身边时陆彻停下脚步问道“我们之前见过？”
　　苦头陀眼中闪过微光答道“不曾。”陆彻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对方既然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其身份必然难以追究。陆彻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道“方才阁下一直打量我，还以为曾经见过。”
　　“阁下奇装异服俊美非常多打量几眼是正常的。”侍从回道。
　　赵敏听了不禁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苦大师也有幽默的时候！”
　　于是，四人一同上路，陆彻依旧一副谁都不关心的模样走在最前面，特穆尔与张无忌并行，苦头陀跟在最后。
　　特穆尔笑眯眯地与张无忌搭话“我叫赵敏，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张无忌。”张无忌很少跟女孩子讲话一时有些紧张。
　　赵敏盯着他慌张的样子笑了几声“张无忌？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张无忌别开视线不敢说话，他若没见识过这女孩身上的暗器也许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张无忌对她避之不及，张无忌求助般看向陆彻，而后者顾自向前走并不分给两人一个眼神。
　　赵敏看了看张无忌沉重的行李，又顺着张无忌的目光看向陆彻，压低了声音道“他是不是虐待你呀？怎么让你背这么多东西？”
　　“没有没有！”张无忌摇摇头“我身体不好，这是用来锻炼的。”
　　“真的吗？”赵敏眼中满是好奇，心里却想着前面那人看着像个不好惹的，带着的人却这样好骗像只呆头鹅。

　　赵敏是真戏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