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淬火》千蝶自绝

2、第 2 章

　　剑尖在距杨逍眼睛不足一寸的位置堪堪停住。杨逍徒手握住剑刃，眼中已是动了杀意！两人急欲抽剑后退，未料竟无法挪动分毫！
　　何太冲见状，转头对身后大喊道“侠士！快来助我二人一臂之力！”
　　此处竟还有旁人！杨逍闻言一惊，弯腰让开剑刃直击夫妇两人腰腹！
　　“帮你们？”陆彻意味不明笑道“好啊！”
　　两人倒飞出去，身后风声骤紧，危机感让何太冲在空中狼狈地翻了个身。一柄弯刀险险的擦着后背飞出去，划开了一层衣服。两相冲撞的内力使得夫妇两人生生止住倒飞的势头狼狈的趴在了地上。
　　“你！”班淑娴呛了满脸的土怒道。
　　“我可没说过要帮你们，”男人声音痞气还带些轻佻的笑意“这，算是此前问题的酬劳。”陆彻从藏身的石头后走出来，看也不看何太冲夫妇一眼。
　　杨逍顺声音看过去。之前听波斯来的黛绮丝说西域人不论男女俱是形貌俊美，他还不信。糙男人罢了能美到哪里去，而今见了眼前人才知黛绮丝所言不假。
　　男子身材高大昂首阔步，劲瘦的腰线在半截衣衫下绷出好看的弧度，眼睛向下睨，半侧兜帽下的眉宇露出一派浑然天成的轻狂野气。
　　杨不悔刚才没敢细看，现在躲在杨逍身后，小丫头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陆彻，轻轻呀了一声，害羞地捂住了脸，从指缝里悄悄打量。这个叔叔怎么露腰露背的......但是好好看。
　　杨逍运功而起，右手看似随意收在胸前袭向二人。何太冲二人连忙爬起来就跑。
　　“这位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杨逍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眼前这人。从男子刚才出手拦下何太冲夫妇二人来看，此人年纪轻轻却内力深厚，只是这样年轻的高手之前竟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
　　且这人奇怪的很，不知他是不是对自己的武功太过自信，这人虽一身劲装，但寻常江湖人都会保护的腰腹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暴露在空气中，背后的弯刀江湖上更是稀世难有的宝刀，以杨逍的眼光来看甚至比传说中的屠龙宝刀更加珍贵！
　　那人听了咧嘴一笑“陆彻。”他摆手道“无名小卒罢了，你就是明教光明左使？”
　　杨逍听着陆彻直接而带着挑衅的话语，便知这人虽看着年轻却也不是半点江湖经验都没有的毛头小子。嘴角一勾，大方承认道“正是在下。”
　　对方是冲着光明左使的名头来的，那不是来寻仇就是来找麻烦，无论哪种今日之事都无法简单了结。
　　杨逍暗自将杨不悔何张无忌向后推了推，示意他们先躲起来。陆彻站在杨逍三步开外，不再上前“我想打听几个问题。”
　　“陆大侠不如一起上山一叙，有什么问题，我们慢慢聊。”杨逍直觉眼前这个人会很麻烦，他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跟陆彻对上。
　　“不用这么麻烦”陆彻直接道“为什么光明左使不驻守光明顶，而在这个，”陆彻皱着眉头环视一周道“如此荒凉的地方？”
　　杨逍不想答陆彻的这个问题敷衍道“自请外守而已。你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还请陆大侠尽快离开。”坐忘峰地处龙门镇外，内连中原，外通西域。自从阳顶天黛绮丝先后失踪，明教就和西域断了联系，陆彻的出现不但突兀而且蹊跷。
　　杨逍暗自思考陆彻出现的原因，却听那人意味不明地低声道“最后一个问题，明教为什么解散了？”
　　杨逍一愣，皱眉望向陆彻。若是旁人拿这样一个问题问上杨逍，他估计早把那人打废了。但陆彻眼中却没有丝毫之前的挑衅和漫不经心的轻挑之色，他是认真的，甚至是质问自己。
　　杨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在青年被半侧兜帽掩在阴影中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家可归的落寞。杨逍单手负在身后，昂起头与陆彻对视，以同样认真地语气沉声答道“明教虽然现在式微，但有我在一日，便会护教一日，明教便不算灭亡。”
　　这句话杨逍说的掷地有声，仿若重锤落下敲散了一直以来压在陆彻心头的郁气。陆彻现在心情很好。所以，他很想打一架。
　　杨逍看青年听见自己的回答，好像放下了什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因而身上那股张狂而快意的朝气也压抑不住的向外倾泻。他双手持刀，将刀柄并在一起，随意地转了一圈道“光明左使，来打一架！”
　　张无忌在一旁担心道“杨伯伯！”
　　杨逍看他模样自己也仿佛受到感染，心头一轻向后一敛衣袖，示意两个小孩避开些应道“好。”
　　陆彻拾起地上何太冲夫妇落下的剑，屈指在上面轻弹了一下，剑鸣清脆。陆彻却皱了下眉，而后向杨逍抛去道“这剑太烂，我空手对你！”
　　杨逍随手挽了个剑花，低头轻笑，昆仑派虽然没落，但何太冲夫妇两人手上的剑还是不错的，但是有陆彻身上那把刀作衬，什么样的好剑也只能没了下乘。
　　抬头见对面的陆彻正盯着自己，对上那双如融化了的琥珀似的双眼才发现，陆彻的视线并非聚于一处。
　　杨逍心道，这年轻人功夫确实不错，但也太托大了些。他提剑直攻陆彻，剑锋破开空气引动清啸，白衣随风犹如孤鹤振羽似有冲霄之势。
　　陆彻被剑气所惊，回过神来。身体先一步避开剑刃擒住杨逍持剑的手。杨逍早有所料，手腕翻转，长剑脱手而出在空中一转改刺为劈，击向陆彻手腕！
　　陆彻也不闪避，借着侧向闪避的势头将杨逍扯向剑锋。杨逍也借势脚下轻点，身体在空中翻转半周持住剑柄。两人错身分开，陆彻手上因来不及避开剑刃被划开一道小口。
　　“回神了？”杨逍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负剑身后。
　　“啧！”陆彻舐掉手上血迹，内心不爽。发出的邀战自己却走了神，这在江湖上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但这也不能怪他啊！
　　彼时，陆彻正活动着手腕，谁知道瞥见那人拿着剑勾唇轻笑的样子。陆彻忽想起自己在大唐时教主陆危楼的感叹“春风不度玉门关啊。这大漠还是太荒凉了些。”陆彻听着心想他们关外是荒凉，但是人豪爽啊，就没有中原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但他现在觉得这么说也不太对，因为他见到了一个人，那人一笑便将那玉门关外的春风引了过来。
　　两人又过了几招，杨逍困守坐忘峰许久不见能够旗鼓相当的对手。乍遇上陆彻，犹如久旱逢甘霖。一招一式间酣畅飒然，一直郁结在心口的气，也散去不少。
　　最后停手时陆彻腰间多了一道浅浅的血口，而杨逍手里的剑也已断成两截。陆彻望向杨逍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艳，从腰间取出皮革酒囊仰头灌了一口，见杨逍也是微微有些气喘，便递过去问他喝不喝。
　　这架打得两人痛快淋漓，杨逍犹豫了一下，接过酒囊道“借小兄弟酒水一用，改日再请小兄弟。”
　　陆彻摆摆手让他随意，杨逍走到谷口处将酒囊中剩余的酒液分三次洒在了地上。
　　此情不过烟花碎，爱别离酒浇千杯。
　　陆彻在一旁看杨逍简单祭过纪晓芙，也不知道在另一边的大唐，会不会有人给他这个孤魂野鬼收尸，师姐会不会带他最喜欢的马奶酒给他。
　　归还了酒囊，杨逍抱着不悔坐在一处乱石上。陆彻抱着胳膊在一旁不说话，认真听着两人对话。在那个叫张无忌的小孩和杨逍的对话间逐渐了解到这里江湖上的事，逐渐地陆彻的注意被张无忌吸引过去，真没见过这么愣的小子。
　　“多谢杨伯伯垂青，只是无忌身为武当弟子，实在不敢另学别派高招，况无忌身负嘱托，若另有所求实在非可托之人，辜负纪姑姑的一番信任。”
　　张无忌这番话说得恳切，杨逍也不好再提，只得点点头道“好一个不妄自居功的少年。难得。”
　　陆彻看着像狐狸一样的杨逍在一个少年身上一次次吃瘪，没忍住笑出了声。杨逍抬眼看了陆彻一眼，抬手一捋颊侧的碎发，指着陆彻道“这样吧，我看这位陆小兄弟功夫不错。让他路上陪着你，你也好有个照应。”
　　“我可不替人看孩子，”陆彻拒绝道“况且，我一从西域入关的流浪汉，在中原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人问个路还被你打跑了。杨左使，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这明显是无理取闹，张无忌看着这个背着弯刀，大大咧咧露着轮廓分明的腹肌，下装堪堪挂在胯骨的男人一眼，悄悄向后挪了一步。
　　杨逍只是笑笑，问道“人生地不熟？你的官话说的倒是不错。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陆彻快速道“光明左使，为什么不推举新一任教主？”在这种情况下，明教的光明左使是有权利推举新一任教主的，如果他们愿意，甚至可以继任教主之位。
　　杨逍不为所动玩笑似地道“陆小兄弟如果愿意，我倒是乐意推举你当教主。”
　　陆彻向前一步逼近杨逍试探道“或者你是在守着什么前任教主留下的东西？”陆彻看着对面的男人一瞬敛去了笑意，眼中满是冷漠和探究。
　　杨逍开口道“那陆小兄弟，又为什么独身一人来到中原？”
　　陆彻嘴角一勾，撤回身体倚在山壁上，表情惬意像只晒太阳的猫“师门内部闹了矛盾，把我赶出来了。我这无依无靠的，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要不杨左使收留一下？”
　　“陆小兄弟好不容易来中原一趟，我在我这穷山恶水的坐忘峰岂不可惜？”杨逍笑眯眯地跟陆彻打太极“这位张小兄弟自小在中原长大，正好让他带你见识一下中原的风物。”
　　杨逍想找机会还了张无忌千里送女的人情，陆彻想留在坐忘峰找明教衰败的原因，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最终陆彻落败下来道“行行行！不就是一个傻小子，你们中原人真是......”
　　杨逍抱着杨不悔在谷口送别了两人，张无忌对着杨逍长揖到底，杨逍拱手回礼。
　　陆彻看着站在谷口的白衣男人，走到杨逍一步远的位置，左手置于胸口，上前抱住杨逍，在他耳边低声道“愿圣火与你同在。”
　　杨逍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原地。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荒原的边界才转身向谷中走去。那个拥抱，一触即离，却灼人心魂。

　　两个人正式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