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胡小木》写故事的人N

46、窥探秘密

　　李太阳和付东霞、胡德路三个人的事情前面说过，自打胡德路和付东霞第二次见面以后，过了一段日子，胡德路才慢慢觉醒过来，发现自己对付东霞有一些好感，而恰在这个时候，一个喜欢了付东霞很久的同班男生李太阳暂时阻断了付东霞和胡德路的联系。接着，故事就开始回顾李太阳从大一开学第一次遇到付东霞就喜欢上了付东霞，之后又说了李太阳为诉说对付东霞的思念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再后来李太阳的这一本日记被他的室友们偷偷拿出来看，日记的内容成了这宿舍里公开的秘密。
　　在那一天晚上李太阳的室友看了他的日记之后，才知道他喜欢着付东霞呢！准确的说应该是暗恋着吧！这个答案，这个被暗恋的对象，这个女生，并没有明明白白写在纸上，只用“她”来代替，所以他们得出这个答案，不但颇费了一些脑力，而且是集中了整个宿舍除了李太阳以外的所有同学的智慧。
　　由于偷看日记的时候他们做贼心虚，所以是乱翻着看的，而且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分派了一个同学在门口放风，这个放风的同学歪着头看着走廊，一旦出现李太阳的身影，放风的同学就会说老师来查寝了，然后在里面的同学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日记放回原位，把一切恢复原状；为了保证绝对安全，他们还商量好了，一旦李太阳是跑着进来的，为了争取够放回日记本的时间，放风的同学会假装不看路出了宿舍往外走，撞到李太阳，在走廊里拖住李太阳，为宿舍内的同学争取时间。
　　在最开始看日记的那三个人吴星星、钱开心、郑长永，吴星星负责放风，因为在偷看日记这件事情上，吴星星是这三个人当中思想最纠结的、最不坚定的，所以，他就主动提出了放风这个安排，然后自己承担了这个任务。
　　打开日记本的是郑长永，他慌乱翻开日记本之后看到的第一段内容是这样的：
　　今天一天我都没有见到她。今天是周末，没有课，所以我见不到她。但是我总是想她，我洗衣服的时候看见楼下一个穿格子衣服的女生抱着英语课本和英语词典路过，我想起来了她也有一件格子衣服，只不过那个那个女生的是黑白格子，她的是红白格子。
　　“她是谁？”郑长永从日记本上移开眼睛，歪着头对着钱开心用压低的声音说。钱开心看着郑长永疑惑期待的脸，自己的脸上也一点一点爬满了疑惑：“再看看！赶紧再看看！后面肯定有答案！”于是郑长永赶紧又翻了一页，在这一页中他们看完了一整篇。这一篇的大概意思只有一个，就是李太阳想“她”。可能是因为李太阳那天晚上的状态不佳，或者是那天他对“她”的思念的情绪过于复杂而他遣词造句的能力有限，所以不能表达清楚，导致整篇虽然感情充溢但是前言不搭后语。他们俩对着这一篇日记研究了几分钟也没有研究出来想要的结果，反而被难懂的句子耗费了不少脑细胞。
　　这让郑长永更焦急了，而且焦急中挣扎的窥探欲望也更强了，然后他们又往下翻了三页，花费了几分钟时间，依然一无所获，还停留在原地。所有的内容里全部都是一个“她”，甚至连一点隐含姓名的信息都没有，哪怕好歹有个“霞”字提示一下，他们就能确定到本人了，因为他们班只有付东霞的名字里带“霞”字。“对啦！我有办法啦！”郑长永突然说，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兴奋让音量变大了，惊醒了躺在床上的四个人中的三个。
　　这醒来的三个人中有两个歪头看了看被郑长永头挡住了一部分的手电筒的光，起身下床了，另外一个翻个身继续睡了。谁知道下床的两个同学中有一个在昏暗中没注意脚下装满开水的暖壶，把它踢倒了，瓶胆的响亮的爆炸声惊醒了其余的睡觉的同学。站在门口眼睛盯着走廊的吴星星听到这声音立刻转过身体伸过头一脸惊恐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他已经从声音上判断出是暖壶胆破裂的声音——他看到踢到暖壶的那个同学正弯下腰准备拾起来那破壶，于是他伸手摁开了装在门口的电灯的开关。
　　这一声爆响和随后打开的灯让这个宿舍里的人全部醒来了，而且他们都下床了，因为床上的人看到暖水瓶爆炸了，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过，于是他们就下来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宿舍里的七个人一个在门口放风，剩下的六个都围在了那本日记前面。郑长永口中的“有办法”，就是通过日记里的有效信息进行推理，就能推出来。“刚才看到的第一篇里面不是提到‘红白格子衣服’了吗，再翻翻看还有没有穿着上的信息了，多找找，就能对出这个人来。”郑长永说完这话用兴奋的目光看了一眼钱开心，钱开心认同了他的办法，开始翻找了。在接下来的翻找中，他们在最后一篇里看到了“粉红色外套”，这个“粉红色外套”加上“红白格子衣服”让站在门口的吴星星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付东霞，于是他脱口而出付东霞的名字。围着的一圈子人听到这一声清晰的提示，立刻把眼睛从日记本上移开，扭头去寻找吴星星的身影，他们都看着站在门口的吴星星，愣了几秒钟，然后似有所悟，有的还点点头。于是吴星星提示他们赶紧把日记本放回原处，把一切恢复原状，把钥匙也放回原处。等一切都收拾齐整了，暖壶破碎的那个同学就开始清理地上的积水、拖地了。这个时候吴星星环顾四周，然后又用右手使劲捏着脑袋，很明显他是在努力想起什么东西，半分钟以后他突然朝着室友们说：“大家都记着啊！偷看日记这个事，还有日记里的内容，大家不要跟任何人讲！就咱们知道就行了！毕竟偷看别人日记不是好行为！”其余的室友接受了吴星星的建议。
　　宿舍里的一群人把东西恢复了原状，拖地的把地上的积水拖净了，又过了半个小时，李太阳才回来。这个时候他的室友们早已经躺好关灯了，他轻手轻脚收拾好，又轻手轻脚爬上床了。
　　虽然爬上了床，而且已经很晚了，但是李太阳还是睡不着，因为那件事还在他的脑子里纠缠着他呢！这一晚上他通宵失眠，在天将要亮的时候他才模模糊糊睡了一阵子。在这一阵子似睡非睡中，室友的起床声、洗漱声、随意的小音量的交谈声都进了他的耳朵，但都是模糊的。等到声音全部消失、室友们全部出去，他才坐起来疲倦的身体。在他坐起来之前，只有一个人提醒他起床了，那就是吴星星，因为在这宿舍里他只跟吴星星关系还可以，当然，他跟其他的室友并没有仇，也没有矛盾，他们只是平常的室友关系，非必要的学校安排的事情，他并不会去靠近他们，不会多说一句话。
　　其他的那些室友之所以没有叫他起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昨晚做了亏心事，不敢再去打扰他。
　　吴星星因为了解了日记的内容，而且也知道了最后一篇日记里的句子，所以明白李太阳此时的心境，所以他起床前就计划好了要倒数第二个走，好叫李太阳一声。吴星星叫李太阳一声以后李太阳模糊回应了，但是身体上没有任何动作，吴星星听到他的回应声以后就拿着课本默默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李太阳躺在床上听着吴星星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于是坐起来了。虽然已经临近上课，但是李太阳并不着急，他慢腾腾穿着衣服，慢腾腾下床，洗脸的时候发现眼屎比往常多，一大坨，这是他熬夜上火所致。刷牙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眼珠子，毫无光彩，还有一些血丝。洗漱完之后，他把身上的上衣脱了，换上他的蓝色的厚棉布的长袖，可是穿上以后他又觉得可能会热，于是他又翻出来了纯黑的涤纶布短袖穿上了，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摇摇晃晃无精打采走出去了。
　　李太阳之所以敢这么磨叽，是因为他昨晚都想好了，他今天不去上课了。他出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他也不去吃早饭，他想好了，他要去操场中间独自坐坐，他甚至连时间都想过——可以坐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或者是三个小时。坐着不动，也不上厕所，只是呼吸，只是看看周围的景物，看看天，吹吹风。虽然是这样计划的，但是实际上他还没坐五分钟他就坐不住离开了，因为他刚坐下去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老师模样的女的斜着从操场上穿过去往那边的教学楼去了，这让他产生了一个担心：万一我们班的同学或者哪个认识我的老师从这路过，看见我了，发现我不去上课，坐在操场里发呆，那可就坏了！
　　其实在这学校，逃课并不新鲜，也不怎么被老师追究，但是，李太阳是个生性胆小的人，虽然因为感情受伤而终于有勇气逃课了，但是心里还是有害怕。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去上课了——现在肯定已经开始上课了，他去了也是迟到，但是，肯定也不能呆在这。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去操场的看台上去吹吹风，而且那个地方虽然在高处，但是还是要比操场正中间隐蔽一些，于是他就上去了。他一直走到最后一排，还没有完全升起来的太阳把最后一排座位后面的高墙的阴影拉得老长，他坐在靠墙角的阴影里，感觉舒服一些了，也有一些安全感了。
　　一个半小时以后，前两节课下课了，操场里出现了来往穿行的人，但是他们要么赶着上下一节课要么赶着回宿舍，所以并没有人停留，所以李太阳也并不担心什么，只是靠着墙，身体瘫软坐在那里。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墙的阴影已经不能遮住他的身体了，他觉得晒得慌，于是就决定走下去，换个地方呆着。他走下楼梯，往回走，穿过操场，走回宿舍区，然后又穿过宿舍区，就到了校区的边缘。他并没有找个大门走出校区，而是往人少的地方去了。他沿着围墙里面的柏油路往校区的长方形的拐角处走去了。这个拐角就是整个校区的西南角，拐角处的围墙是直角的拐角，但是路是斜着过去的，路和围墙之间有一片三角形的空地，空地无人管理，是荒草和裸土，中间有一棵又粗又高又直树冠巨大的枣树。因为久未降雨，裸土干燥，踩上去都会有灰尘冒起来，不过大多数地方还是覆盖着锤锤挣扎着的荒草。中间那一棵枣树的巨大树冠遮住了这一块儿荒地的不小的一部分，李太阳找到有草的地方靠着树干坐下了，温度适中的微风吹着他的脸，不一会儿，他起了困意，迷迷糊糊就睡去了，等他醒来，已经是将近十二点半了，于是他摇摇晃晃往餐厅的方向走去了。
　　在李太阳上午逃掉的这两节课上，他的室友们一直在担心着他，在讨论着他：“李太阳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就要迟到了！吴星星你不是最后一个出宿舍的吗？你叫李太阳了吗？”
　　“叫了。”
　　“叫了？叫了他怎么还没来，会不会是昨晚回来太晚没睡够？”
　　“我看有这个可能！”
　　“要不要回去把他叫出来上课？”
　　“这不是废话吗！哪里还来得及！”
　　“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就等着呗！”
　　“对。等着。据我估计，他现在应该不在宿舍，他是故意逃课。你忘了他昨天感情受伤了吗？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会儿他独自在哪个角落里呆着呢！不好找到他。”这最后一个说话的人是吴星星，他做出了分析并且指明了方向：不要去找他，不要打扰他。于是这讨论告一段落。
　　等到第二节上课前几分钟，这讨论又开始了：“他不会还不来吧？”
　　“连旷两节课，真英勇！”
　　“我觉得也是！这事我都不敢干！”
　　“这可不是他李太阳的风格啊！要知道他以前一直都是个乖乖生！交作业第一积极！上课第一积极！”
　　“但是他从来不回答问题，课堂上也不交流！”
　　“嗯！我想起来了！确实如此！你说的不错！”
　　“不错！我也这么觉得！”
　　这一次吴星星没有参加讨论，也没有解释，也没有总结。
　　第二节下课后，他们几个室友一起去吃饭的路上以及吃饭的时候还在讨论李太阳的去向，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还在讨论他，到了宿舍之后他们发现，他们的讨论是有必要的，因为宿舍里没有李太阳的影子。这种情况让吴星星也不再那么淡定了。这个时候甚至有个室友提出了向辅导员报告情况，让学校寻人。提出以后有室友响应，然后形成了统一意见。这个过程中吴星星也一直没有参与讨论，所以其余的室友最后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吴星星身上，第一是因为吴星星没有参与意见讨论，再一个，是因为吴星星的意见最具有参考价值——李太阳跟吴星星的关系最好，吴星星是这宿舍里最了解李太阳的人。
　　“再等等吧！如果晚上再不见人，就这么办。”吴星星用这句话回应了室友们聚集过来的目光。
　　他们停止讨论以后过了半个小时，李太阳推开了宿舍门。这个时候宿舍里的人都在，他们不约而同扭头看着进来人，仿佛心里都有感应，知道进来的这人一定是李太阳。李太阳见室友们都看着他反而觉得不自在，就低着头走进去了。当室友们发现是李太阳的时候，眼睛看着他嘴巴里似有话说，但是都咽回去了，然后把目光转到了吴星星身上，吴星星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等到李太阳走进屋里在椅子上坐下后，吴星星对着李太阳问道：“你上午没有去上课？”
　　“是。”李太阳回答。
　　“你去哪了？”吴星星又问。
　　“没去哪。”李太阳回答。
　　就此，吴星星没有再问了，其他的同学也都默默自己呆着，他们也不各自交谈了，整个宿舍陷入一片静。李太阳坐了不到一分钟，爬到床上睡觉去了。室友们更不敢发声了。
　　因为下午半天都没有课，所以李太阳一下子睡了半天，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翻身起床出去，他临出门时也没有洗脸。他没有去吃饭，也没有去找任何人，而是直奔他上午靠着睡觉的那一棵树去了，他靠着那一棵树坐下，身体瘫软神经放松。当他靠在那一棵树上的时候，从外表上看，他是处在麻木的状态中，思维混沌、停滞，但是实际上，他的思维在飞速、有条理的旋转着：
　　我决定了，我不再喜欢她了，我不再喜欢付东霞了。我不能再喜欢她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就是不能再喜欢她了。她是个祸害（李太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为什么、怎么样就生出了这个想法）！她害我！让我受苦！这妖女！不是好东西！我得忘了她！一定！一定得忘了她！我能不能转学？我得转学！转学——好像很麻烦，我家里又没有什么关系，那——那我转专业吧！对！转专业！这个还是可以实现的！嗯！那就转专业！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再都不要见到她了！这个折磨人的东西！我一定得远离她！要不然我这学就没法上了！要转专业得准备些什么呢？让我想想。转专业也就是跨院系，跨院系找院长肯定不行，得找上一级，最起码也得是校长！啊——校长！这……这不大可能吧……校长怎么会见我一个一文不名的学生呢？差着好几级呢！那——那该怎么办呢？对了！转专业这个事我之前听谁提过，既然有这个事情，那就说明能转专业，能转，那就说明学校是有这一项制度，允许这个行为，不可能人人转学都去找校长，对！一定有这一项制度！那既然有这一项制度那就好多了，接下来第一步就是找到辅导员问问看这一项制度究竟是怎么规定的，我都需要准备什么材料、什么证明，去哪些地方、找哪些人，是不是我的成绩还得达到一定的分数才能转专业，对了！好像是的！这个好像也是之前听谁说过，好像是有一个分数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这个学期估计还转不了，因为我自己的成绩我知道，我又不是那种脑子很聪明的学生，虽然我平时学习还算努力，但是成绩我自己是有感觉的，不会很突出，最多也就在班里占个中上等名次。那我从明天开始就好好学习，加劲学，我觉得我这智力、我这现有的水平，我要是再努力些、再加把劲，是可以达到转专业要求的成绩的。嗯，那就这么办了，转专业！我要转什么专业呢？我得好好想想——我现在是临床医学，那么，最好还是跟我现在的专业得有一些联系的，而且最好多一点联系，因为我并不讨厌我的专业，我只是想不再见到那个人，那我学啥呢？上次认真考虑大学专业的事情，还是进入大学之前，对了！报考专业的时候医学检验这个专业是我的备选专业，那不如我就转进这个专业吧？好！那就这么定了！等到明天我就去问问辅导员，看他怎么说，他要说能转，接下来我就得问问是不是有成绩要求，如果有要求，我就好好学习，如果没有要求，我就得问问转专业需要的材料、手续、办理流程。好！就这么定了！
　　李太阳眼睛里射出坚毅的光芒，迈着坚定的步子往宿舍走去了。从那以后，李太阳的室友们发现他有了很多变化：一是学习更下劲儿了；二是精神比以前饱满多了，似乎每一天都在追着目标跑；三是，他不再写日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