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座本丸》暮時微雨

84、身在战场

　　居高临下的地势让战场的局势一览无余。

　　号角之下，两方的本阵中涌出成成百上千的士兵，便是以刀剑男士的眼力也看不清他们的身姿，

　　但正是这些渺小如蝼蚁的士兵各自抱作一团，聚成两只张牙舞爪的战争巨兽，亮出獠牙和利齿，怒声嘶吼着、在嗜血欲望的驱策下毫不犹豫地扑向对方，

　　杀戮成为这片土地的主旋律，流淌的红色浸透土地，这处被选定的战场化作无情的绞肉机，肆无忌惮地吞噬一条又一条人命，

　　直到战争的巨兽撕杀到伤痕累累，

　　直到一层一层的尸体挤满每一寸空间，

　　直到筋疲力尽的双方分出了胜负。

　　第一部队站在高处，眼看着交战的人数以让人害怕的速度减少，仿佛只有一次的人命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刀剑是凶器，自诞生起就渴望着战场，渴望着杀敌，作为自刀剑中诞生的付丧神，他们对战争熟悉的很，但从来都只是作为工具冲杀在前线，

　　再没有哪一刻能比居高临下的现在更能看清楚战争的残酷，

　　堀川国广紧握着本体，脸色有些难看，“……这就是、战争……”

　　他的低语说出了站在此处的刀剑男士的心声。

　　“按照现在的局面来看，在人数十倍于自己的旧幕府军队面前，区区三百人不到的新选组已经战至力竭，再过不久，就能分出胜负了吧。”一文字则宗慢悠悠地说道。

　　"看样子是这样呢，真是毫不意外的结局啊。"鹤丸国永肩扛本体，手搭凉棚，认同道，“毕竟不只是人数，双方之间武器装备的差距也很大呐。”

　　兵力不占优，武器不占优，就算是最厉害的将领也没办法取胜吧，

　　除非……

　　战场的上方，不可见的乌云迅速聚集，沸腾，倒悬的漩涡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成型，遮蔽战场，以逆时针缓慢流淌，黑色的力量在其中酝酿，

　　在达到巅峰的瞬间，猩红的闪电穿破云层，自天空落下，直奔刀剑男士。

　　和泉守兼定瞬间抽出本体，摆出战斗的姿态，刀尖对准面前冒着黑气骨刺嶙峋面目狰狞的敌人，“除非，时间溯行军……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啊，这些混蛋！”

　　无需命令，第一部队全员迎敌！

　　加州清光眼疾手快挡住朝自己砍过来的敌打刀，锐利的风掠过耳侧，他用余光扫过，只见大和守安定挑飞了一只朝这边冲过来的敌短刀，来到了他的身边，“见到了吗，那个人？”

　　大和守安定警惕地盯着飞舞的时间溯行军，头也不回地微微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又“嗯”了一声。

　　那个人，已经病得很重了，和池田屋之战时比起来瘦了很多，脸色惨败，嘴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止不住的咳嗽，用力到咳出了血，纤细到能看到血管和骨头的手腕，让人怀疑他究竟还能不能拿得起刀，就算拿起来，又还有几分战力？

　　可那双眼睛，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依旧在执着和追寻最初的梦，

　　从来都没有变过。

　　“满足了吗？”

　　“嗯。”

　　并肩战斗过，也目睹过冲田总司最后战斗的身姿，

　　已经足够了。

　　“那么，让我们一起上吧！”

　　“嗯！”

　　那个人，冲田君，一直一直没有放弃过战斗，哪怕身体已经因为病重而耗至油尽灯枯，

　　但如果这就是冲田君的选择的话，

　　大和守安定咬紧了牙，恶狠狠瞪向敌人，

　　哪怕明知道这个选择会导向怎样悲伤的未来，他会誓死守护冲田君的选择，

　　歼灭时间溯行军，让历史如实上演！

　　与此同时，战场，

　　绝对的劣势、死伤的同胞，步步紧逼的敌军，新选组一方的军队士气低迷，被新政府军杀到丢盔弃甲，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力量和胆量，

　　而新政府军“赶尽杀绝”的命令无疑是让本就艰难支撑的雪上加霜，

　　到处都是枪炮，到处都是敌人，再这么拖下去，恐怕新选组真的会被全歼在这里！

　　包围圈在不断地缩小，就在局势即将滑向最糟糕的状况时，新选组内忽然传来小片的骚动，紧接着，以三人为先锋的一只精锐自新选组阵中冲出，悍不畏死地冲向包围圈，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向敌人力量最薄弱的地方，把那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也为新选组的剑士们撕出一条生路。

　　闪身躲过敌打刀的横劈，堀川国广将自身的灵活性发挥到极限，贴着敌打刀的刀锋撞进敌人的怀里，借助冲力以本体贯穿敌打刀的胸膛，

　　在飞舞的黑沙中，他瞥见了战场上的变化，一眼认出了冲锋在前的身影，

　　是土方先生！

　　闪避腾挪的身体因这一瞬的分神而呆愣在了原地，一把漂浮的在半空的敌短刀抓住这个失误化作黑色的闪电直攻而下，

　　锐利的刀锋已经逼至眼前，慢了半拍的堀川国广这才反应过来，举着本体试图防守，

　　但敌短刀速度极快，哪怕是以刀剑男士的速度，在本体抵达正确位置之前，敌人的刀锋就已经吻上了他的脖颈，

　　瞬间做出判断的堀川国广瞳孔骤缩，

　　不好！

　　他咬着牙不进反退，企图以伤换命，用不那么致命的手臂挡下敌短刀的袭击。

　　突然，敌短刀恍若遭到重击，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朝天上倒飞出去，边飞边溃散成黑色的沙砾消失不见，

　　“身在战场就要全力以赴，轻敌大意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猛地松了一口气，堀川国广惊喜地看向出现在自己背后的身影，“卡内桑！”

　　惊喜过后，小胁差沮丧地低下了头，“抱歉。”

　　“还好刚才那就是最后一只。”和泉守兼定捡起情急之下当暗器投掷出去地本体，收回刀鞘，皱眉看向自己的搭档，

　　同为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刀，国广不是那种粗心大意、会犯这种错误的性格才对。

　　在青年严厉的注视下，堀川国广喏喏地说道，“我、我看到了土方先生……”

　　那个男人……土方、岁三……

　　和泉守兼定沉默地望着已经临至尾声的战场。

　　在丢下几十具同伴的尸体之后，付出惨痛代价的新选组突破了新政府军的封锁，败退而去，战争的胜利者正在打扫战场，享受胜利的果实，

　　他们分散开来，挨个检查敌人的尸体，给还有气的尸体补上一刀，把还能使用的枪械武器回收，将自己人的遗体挨个收敛，

　　至于那只突破重围的新选组队伍，在刀剑男士们迎战敌人无暇他顾的时候远远遁去，消失在地平线上，不见了踪影。

　　眼睛移向身侧，堀川国广看上去依旧是低落的样子，不知道是为了刚才在战场上的失误懊恼，还是为了旧主战败离场而忧虑。

　　和泉守兼定想了一下，狠狠揉了把少年的脑袋，“打起精神来，别再消沉下去啦……不放心的话，等到新选组安顿下来之后我们再去见那个人不就好了。”

　　堀川国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讶万分：“欸？这样也可以吗？”

　　这个时空的时间溯行军被消灭之后，他们马上就要前往下一个战场了吧？

　　“在下一波的敌人到来之前还会有一些时间哦。”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鹤丸国永笑眯眯地举手回答，“新政府军这边的情况交给我们负责，和泉守，堀川，新选组那边就拜托你们了。”

　　“这里有我和安定，你们就放心去吧。”加州清光也来怂恿。

　　大和守安定附和地点头。

　　“……大家……”堀川国广哽咽一声，他哪里不知道，探查情报只是个幌子，大家只是想要成全他们而已。

　　和泉守兼定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那么，我们这就出发。”

　　刚刚经历过一场惨败，新选组的成员大多负伤，他们走不了多远，以刀剑男士的速度，抓紧时间的话很快就能回来，重新和伙伴汇合。

　　目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越下斜坡奔向远方，加州清光回过头来，神情一肃，“鹤丸桑，刚刚的战斗，我总觉得时间溯行军哪里有点奇怪……是错觉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本体，绯红的眼中浮现出浅浅的疑惑，

　　无论外形还是战力，刚才的那些敌人和从前遇到的那些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浑身冒着黑气，刺进去地手感都和之前大差不差，

　　或许是某种摸不着的直觉，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可要真让他展开来说，又什么都说不上来。

　　“是这样吗……”鹤丸国永若有所思，“或许不是错觉。”

　　他也有这种感觉。不仅是因为敌人没有按照他们事先的猜想去帮助新选组改变战局，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

　　他相信，能让主人相隔两个时空都要投影发出警告，这一次的时间溯行军绝不会这么简单。

　　“我没有你们先前的战斗经验，看不出这些敌人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一文字则宗摸着下巴，眯起眼睛仔细回想不久前和时间溯行军的战斗，“但这些敌刀似乎……和山下的战场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听到这话，其余三把刀和一只狐的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一文字则宗摇了摇头，“只是一种感觉罢了……再多几次交战的话，应该能看出更多东西吧。”

　　至于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提高警惕，小心行事。

　　新选组的临时驻地。

　　土方岁三面无表情地处理战败的后续，清点幸存者人数，安排医者为伤患治疗，派出探子跟进敌人的情报……

　　在又处理了一批紧急事务之后，他翻看汇报的动作一顿，把手上的工作推给近藤勇，自己则穿过驻地，主动走到屯所后面一处僻静的地方，朝着空无一人的灌木丛扬声道，

　　“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