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座本丸》暮時微雨

83、枪和炮的战场

　　冰蓝的投影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不见，刀剑男士们彼此对视，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凝重，狐大助更是紧张成了木头，眼里的高光都消失了，“完蛋了……这次真的要完蛋了……”

　　时间溯行军究竟会强大到什么地步，才能让无所不能的审神者大人都不惜耗费能量直接和出阵的刀剑男士们进行联络？

　　更别提狐大助还知道一点别的事情，

　　在它即将跟随第一部队出阵的时候，狐文助特地来送它，跟它说过之后审神者那边好像要有大动作，可能会不顾上出阵的刀剑男士，让它一定要小心，

　　能让审神者大人放下手里的要紧事……狐大助痛苦地抱紧了自己的脑袋，啊，这么一想的话，岂不是更加完蛋了嘛！

　　呜呜呜……希望审神者大人不要忘记它这只小狐狸，每年的忌日都能给它送上一份新鲜出锅的油豆腐它就心满意足了……

　　“……狐大助，狐大助……狐大助？”

　　小狐狸在连番的呼唤中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睛。

　　鹤丸国永顺手薅了一把毛，“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在想审神者大人会送什么样的油、豆……”腐、突然反应过来的狐大助一个急刹车，差点咬到舌头，在心里疯狂祈祷队长大人不要再往下追问。

　　太刀付丧神仿佛听到了小狐狸的心声，将话题一带而过，转而说起了正事，“狐大助，检索下一个出阵地点。”

　　“是。”狐大助瞬间认真起来，在微型终端上敲敲打打，很快给出答案，“1868年，3月，甲州。”

　　“……这个时间……”

　　和泉守兼定同堀川国广对视一眼，

　　这个时间，甲州胜沼之战，新选组迎来又一次大败，组内长久以来积累的不满因此而彻底爆发出来，中坚力量出走，另立门户，这无疑是让本就在战争中损伤惨重的新选组雪上加霜，

　　而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和泉守兼定担忧地望向同为新选组出身的两把打刀，

　　加州清光紧抿着唇，瞳孔暗沉，一句话也不说，大和守安定更是从头到尾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病情加重的冲田总司在这一战之后也不得不离开，

　　这一走，曾以一己之力震慑整个京都的天才剑客就这样销声匿迹，直到病逝，都再没能回到他为之奋斗一生的新选组。

　　近藤勇，冲田总司，土方岁三，这三个人相逢于微末，因相同的理想而相伴同行，从江户一间不起眼的道场到京都的崭露头角，再到新选组之名响彻整个时代，并肩走过那么难、那么长的路，身死时却天各一方，再无重聚之时，

　　便是如鹤丸国永和一文字则宗这般只从资料纸张中捕捉到些许余音的付丧神都很难不为这一曲奏响在幕末的悲歌感到惋惜，更不用说那些真正在历史浪潮中沉浮辗转、切身经历过所有悲欢的刀了。

　　藏在心底未曾愈合的伤被触碰，气氛因此而低迷下去，

　　但任务就是任务，敌人不会因为他们的消沉而减缓攻势，时间溯行军的入侵已然近在咫尺，

　　鹤丸国永响亮地一拍手掌，将大家的注意力从消沉的状态强行拽出来，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打起精神来吧大家，人生虽然需要惊吓，但在战场上被敌人吓一跳可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哈，鹤丸说得对，战场上三心二意的话，可是会丢掉性命哦。”轻飘飘上扬的尾音是标准的一文字则宗的风格。

　　被告诫的和泉守兼定不服气地瞪起眼睛，“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老头子！”

　　他可是跟着土方岁三征战多年、以实力强大著称的实战刀，是幕末最流行的刀！才不需要老头子提醒呢！

　　“我们也是经过战场磨练的刀啊！”加州清光握紧本体，大和守安定不甘示弱，“可别小瞧我们，不论是什么样的敌人，我都会斩下他的头颅！”

　　说着这些话的蓝色打刀一改平日里可爱乖巧的形象，微咧开的唇边露出尖尖的犬牙。

　　很好，看起来大家都提起精神了，鹤丸国永点了点头，“那么，狐大助，传送就拜托你了。”

　　金光荡漾，逐渐覆盖小巷，从和泉守兼定到大和守安定，第一部队的刀剑男士们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光里，

　　轮到一文字则宗，他在迈向传送阵时，脚下微微一顿，回头看向唯一还留在原地的纯白太刀：“战场上不能大意是没错，但太过紧绷就会适得其反，

　　我虽然是个已经退休的老头子，但在战场上，自认还是很可靠的哦。”

　　上扬的尾音随付丧神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传送阵的光芒中，鹤丸国永歪头眨了眨眼睛，极快地浏览最近的记忆，锁定其中会让一文字则宗说出这段话的画面，

　　是他在面对审神者时曾有过的一瞬恍惚。

　　“哎呀，真不愧一文字家的大家长。”

　　这种敏锐程度，真是吓到他了。

　　“虽然很感谢一文字的担心，但我可是第一部队的队长，”纯白的付丧神姿态轻松地步入灿烂的金光，半长的袖摆摇曳，似舒展羽翼的白鹤，“只是这种程度的战斗，不管再来多少次……”

　　他都一定会将敌人斩于刀下，为本丸、为主人带去胜利。

　　传送阵的另一边，一轮清辉孤独地高悬于夜空，一如既往静默地俯视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

　　已经有过一次出阵的经验，侦察能力最强的堀川国广和自告奋勇的大和守安定去探查落点附近的情况，和泉守兼定望着山下，似乎正在发呆，一文字则宗正围着狐大助查看资料。

　　“经过检测，现在所处时空为1868年3月5日，甲州，坐标偏差在3%以内，符合预期。暂时未检测到时间溯行军痕迹。”

　　最后一个踏出传送阵的鹤丸国永扫视一眼四周，他们正落在一处斜坡上，野外常见的低矮树木是刀剑男士天然的屏障，掩藏了落点处所有不自然的动静。从这里向远处眺望，能隐约看到视野的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国广和我，我们两个简单确认了一下，这儿离甲州胜沼之战的战场很近，那里很有可能就是新选组的驻地。他和大和守去查看情况。”和泉守兼定低声说道。

　　他的目光一直都没有从山下移开，

　　新选组，现在该叫甲阳镇府队了，在近藤勇的带领下于甲州迎战新政府军，

　　以三百兵力对战三千，

　　以刀剑对火炮，

　　在和泉守兼定的记忆里，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在敌人的火力压制下，近藤勇一方的旧幕府军仅仅坚持了不到两个小时，

　　随后就是永无止境的溃败和逃亡，

　　“这就是枪和大炮的战场，我们刀剑、我们刀剑……”

　　长发的付丧神身体挺立，绷紧了下颌，努力压着声音，好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模一样——

　　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那么多的事情，他早就不是刚被召唤出来的愣头青，

　　他已经知晓保护历史是个多么残酷又艰难的使命，他已经接受旧主不得不战死的结局，他已经把自己磨砺得足够坚韧，坚信己身必能贯彻使命和信仰，

　　但人心多变，又怎么是一个初出茅庐地付丧神能够掌控的？

　　和泉守兼定终究没能说下去，

　　百炼成钢的刀剑在枪和炮的战场上，根本一无用处。

　　加州清光默默站在和泉守兼定身边，“……这是我没有抵达的战场。大和守那家伙，现在就在山下吧。”

　　不是已经成为刀剑男士的大和守安定，而是作为这个时代冲田总司佩刀的那一个，

　　这一战，也是他们的旧主最后的战斗。

　　“你不去看看吗？”和泉守兼定问，“说不定是最后的机会了。”

　　加州清光摇头，“不像我早早折断在池田屋，那家伙曾陪伴了冲田君那么长时间，还亲眼目睹了冲田君的死亡，比起我来，还是那家伙更需要吧。”

　　他清楚，大和守那家伙在提出去附近查探情报的时候，心里或许也想着借这个机会再远远地看一眼还能挥舞着刀剑作战的冲田君，

　　他同样也愿意相信，好友绝不会跨越作为刀剑男士的底线。

　　无人再出声，长久的沉默中，加州清光看着沉寂的山下，仿佛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和战斗过后死伤无数的惨象，

　　“……新选组的人会在这里和新政府军战斗，然后迅速败退……”

　　一文字则宗点了点虚拟地图上的一点。

　　“是这样没错。”狐大助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好奇地看了眼面前的太刀付丧神。

　　“小狐狸，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也没有关系哦。”

　　被发现的狐大助不好意思地抖抖耳朵，“那个……一文字则宗殿下并不是活跃在幕末的刀，也会知道这么多情报吗？”

　　毕竟，看看鹤丸国永就知道了，他虽然度过许多时光，但活跃的时代远在千年之前，记忆之中和幕末有关的情报远没有加州清光他们多。

　　“哪里的话，我毕竟是‘冲田总司’的佩刀，知道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文字则宗用扇子掩着脸笑了起来，只剩下一只狐大助原地蒙蔽，

　　倒是听到这段对话的鹤丸国永眯了眯眼睛，

　　即便不是正确的历史，只不过是口口相传的逸闻，也会对刀剑付丧神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吗……

　　不多时，堀川国广和大和守安定带来确切的消息，这里就是甲州胜沼战场无疑。

　　鹤丸国永最后总结道：“虽然没能发现时间溯行军，但对方想要改变历史，就一定会从新选组入手，帮助新选组打败新政府军，那么我们的任务，

　　就是击败敌人，保证历史正确地上演！”

　　一缕光芒刺破黑夜，冲锋的号角震散了天边的云，

　　天亮之后，

　　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