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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好,我同公子联手 ...

  •   他是卫将军陈雍之子陈桓。
      这么说来,丁畴之子与陈雍之子都来了今日的清议?
      这太反常了。
      来朝闻楼清议的都是些文士,他二人绝不该是常客,甚至秦泱隐隐感觉,丁惟和陈桓今日都是初次参与清议。
      他们有何目的?
      秦泱跟着陈桓走到一间小院,陈桓打开院门,院中停着一架马车。
      陈桓道:“阿若姑娘就在车舆中。”
      秦泱听了,急忙上车推门。
      车门紧锁,陈桓上前掏出钥匙打开,他才得以进去。
      阿若正在车舆内熟睡,身上还盖着被褥,秦泱终于放心了些许。
      陈桓跟在他身后:“我给阿若姑娘喂了些药剂……”
      “你给她喂了什么?”秦泱又警觉起来,他眯眼看向陈桓,“聚灵散?”
      皋都的王孙公子有不少都沉溺此物,说是服用聚灵散后,有飘飘欲仙之感。
      冯太尉家风清正,阖府上下从没人敢碰这个。不过秦泱曾约莫听闻过聚灵散的厉害,故而有此怀疑。
      “怎么可能?助眠的草药罢了,于身体无损害的。”陈桓摇头,“况且服用聚灵散不会叫人昏睡,反倒会叫人发狂。”
      秦泱给阿若掖了掖被角:“公子以阿若将我诱至此处,是为何事?”
      “你倒是直接。”陈桓在他身旁坐下,“秦公子可知皋都剧变在即?”
      “城门戒严封锁、桓公子持剑夜行,确实是山雨欲来之象。”秦泱对答。
      “秦公子方才问我的话那般直接,我问秦公子,公子怎么绕起了圈子?”陈桓在黑暗中笑了笑,秦泱仿佛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非要我点破么?秦公子的车马可是从宫里出来的……宫里出事了,而且是不可外宣的大事。”
      “公子聪慧。”秦泱不否认,但也不接他的话。
      “你不肯直言,那就我来说。”陈桓道,“天子驾崩了。”
      他猜对了。秦泱气息一滞,陈雍的儿子敏锐,这非周室之福。
      陈桓的下一句准确得更加骇人:“秦公子身上带了密令吧?”
      太子调陈雍入皋都的令书正在秦泱怀中。
      陈雍丁畴二人,他不认得;但陈雍之子与丁畴之子,他今日都见了。
      陈桓远胜丁惟,日后或成周室大患。
      但仅凭陈桓一人,断不可能将宫墙内的事情摸得如此通透,所以陈家在皋都必然安插了暗线。
      那么丁家肯定也有耳目……方才城门口那一出,说明至少城门校尉手下的人已经被收买了,而且陈桓还要躲着这些人,那么收买他们的,只能是丁畴。
      当下皋都的境况比太子和先生告诉他的更为危急。
      秦泱稳住气息:“公子需要在下做什么?”
      其实陈桓的目的他能猜到,无非是为了他身上的密令。
      天子驾崩,城外的丁畴一旦带兵入皋都、控制新帝,就能占尽正统,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远在章邑的陈雍则失了先机。
      周室不想落于丁畴之手,所以只能下令给陈雍求助;而陈雍必然也不愿见丁畴占据正统,所以他需要秦泱身上的密令。
      “秦公子明知故问。”陈桓叹道,“周室所愿即我所愿,我想助你送出密令。”
      “要送密令,先要离开皋都。公子自己尚且出不了皋都,又如何能帮我送出密令呢?”马车里面没有点灯,但秦泱能摸到一角木箱,还知道陈桓带了被褥,想必他今晚原本是跟秦泱一样想离开皋都的,也一样没能成功。
      看来丁畴染指皋都甚于陈雍。
      “我是不能送你出皋都,但我能保住你的性命。”陈桓的语气里带了些威胁的意味,“被丁畴收买的城卫已经见过你了,丁畴最晚明日便会入城,他必然要在百官跟前立威,你身负密令且没有正式的官职,拿来开刀最合适不过。”
      最晚明日?
      秦泱知道天子驾崩的消息瞒不了太久,但宫中毕竟秘不发丧,丁畴如果明日便能入城,那岂不是现在他就已经知道天子驾崩了?
      天子今日方才驾崩……今日,今日发生了些什么?
      方才他出城失败,被陈桓带往此处;再之前是被召入宫,接过太子令书;再之前……
      清议。
      秦泱心里生出个极其不妙的猜测,怕是丁惟陈桓二人在前去朝闻楼前,就知道天子驾崩之事了。
      “好,我同公子联手。”他道,“请公子送我进宫。”
      他要将如今的势态告知先生与太子,好让周室早做准备。
      秦泱凭借宫中禁卫的令牌进宫,他的白玉令符已经落入城卫之手,而这块令牌是陈桓给他的。
      陈雍在宫中有势力,丁畴怕是亦然。
      要不陈桓怎么能搞到禁卫的令牌?要不怎么他俩留在皋都的质子,能比秦泱更早地知道天子驾崩?
      太子密令和阿若都被陈桓给扣下了,密令还好,太子可以再写,但是阿若……
      秦泱叹了口气,自己现在是受制于人了。
      离天亮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秦泱先去东宫找了冯英出嫁前的侍女,让她到宣室通报。不多久,大内官潘良便将秦泱领到了太子跟前。
      宣室内依旧黑暗而静谧,只有屏风后摇曳着一豆烛火,太子夫妇和冯太尉围案而坐。
      “士展何故去而复返?”太子眉头紧皱,眼下青黑。
      “回殿下,丁畴已经得知天子驾崩,并且买通了城门守卫。”秦泱稽首,“臣出城之时险些被捕,如今臣怕是无法离开皋都,而丁畴不多时便要入城。”
      此言简直是晴天霹雳,太子身形一晃,险些要倒下,好在一旁的冯英扶了他一把。
      “士展,你所言当真?”冯英问他,“宣室自午时封闭至今,如何能走漏天子宾天的消息?”
      秦泱垂眸:“臣今夜遇见了陈雍之子陈桓,此事是从他处得知……”
      在他提到陈桓的那一刻,堂上三人的面色皆是一惊,但秦泱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宣室外突然嘈杂起来。
      天色渐明,门窗外透入蒙蒙的晨光,秦泱抬头,屏风后宣室的门轰然打开。
      大内官潘良扑了进来,连滚带爬地跑到屏风后,满脸惊恐、涕泪横流道:
      “殿下!殿下!丁畴的兵马到皋都城下了!”
      当——当——
      宫城内想起钟声,卯时到了,这也是皋都宵禁结束,城门开钥的时候。
      许多年后,大周四百年的荣辱浮沉已成往昔,后人想修前朝史书,便来请教曾为周臣的士展公。
      后生问他,周朝的倾覆始于何时?
      士展公答,始于丁畴引兵入皋都,四百年王朝都城沦陷的那一日。
      正是今日。
      “当真这般快……”冯英嘴唇颤抖,她面色惨白,眼中滚下泪水。
      冯太尉起身一礼,请命道:“宫中还有八百禁卫,还有老臣护我大周社稷、护我大周来日的帝后!”
      没用的,这话至多宽慰宽慰太子夫妇。秦泱飞速思索,丁畴手底下的兵马以万计,就算他带进城的不多,对付这八百禁卫也是绰绰有余。而且现在还能让周室调用的兵力属实有限……
      “令德公不必如此。”太子见冯英垂泪、老臣请命,此刻自己反倒冷静下来一些,他撑着案几起身,看向跪伏在地上的潘良,“请大内官替孤更衣,孤要接见大周的车骑将军。”
      丁畴尽管锋芒直逼周室,但他还是周臣。现在太子手上的筹码不是那轻飘飘的八百禁卫,而是君臣之别。
      丁畴是要挟天子,不是要杀天子。作为未来的天子,如今周室不多的余地便在太子手中。
      不过秦泱在想,这些余地即使争取到了又如何?大周的江山、大周的权柄……早就逐渐旁落了。
      还有他自己,丁畴势必要立威,他会不会被拿来开刀?若真的遭此劫难,陈桓会不会如约保住他的性命?
      太子带着太子妃进入内室更衣,冯太尉见此刻只剩下他与秦泱二人,这才开口问道:“士展,阿若呢?”
      秦泱重重叩首:“学生有负先生嘱托,阿若如今在陈桓身边。”
      “陈桓……”冯太尉瞪大了眼睛,“阿若在他手上?”
      “先生不必太过忧心阿若的处境。”秦泱道,“一来如今周室与陈桓都与丁畴相敌对,他有联手周室之意,便不会伤害阿若;二来陈桓是陈雍之子,丁畴多少要忌惮些,在他身边甚至好过在宫中。只是……”
      “只是你我要因此受制于他。”冯太尉听了他的话,对幺女的安危宽心些许,但想起如今在丁畴外还要受陈雍儿子的拿捏,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我等‘制于人’,而陈桓却也非‘制人’者。”秦泱沉声,“真正的‘制人’者,还是丁畴。”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陈桓也受制于他。
      “丁畴入城必会在百官前立威。”秦泱道,“那时请先生务必带上我。”
      铁蹄踏入皋都、踏入九重宫门,四百年王朝的权力中心终于迎来了这个不速之客。
      “车骑将军、预州牧、广平侯丁畴觐见!”
      宦官口口相传,自宫城的九重门外,直达太子所在的中殿。
      端坐龙椅的太子头戴九旒冕,身上穿的却是一身重孝;来人在殿外去剑除履,但甲胄仍未卸下,寒光直逼御座上的储君。
      秦泱站在冯太尉身后,心思浮沉。
      “臣车骑将军丁畴叩见太子殿下!”殿中满脸肃杀的男子行了君臣之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好,我同公子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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