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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所以下辈子你要好好投胎呀 ...

  •   经过周助的指路,温弦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音乐系教学楼,她的第一节课是在305教室上课。
      走廊很安静,温弦尽量放轻的脚步仍在这个空间里回荡。每间教室的课桌排列整齐,黑板是墨绿色的,粉笔规整地摆放在讲桌上,墙壁是粉刷的白漆,和课桌的灰白色相呼应,地板铺的是白瓷砖,因为每天有清洁阿姨打扫的原因,地板白净如初。
      看的出来董文斌很重视音乐系,音乐系的专修风格无一不在告诉世人音乐是神圣的、纯洁的。
      每一间教室都空无一人,温弦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
      温弦走进了305教室,这一层楼都是小班课的教室,空间自然不比温弦刚刚看到的那些宽敞,小倒也不小,只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需要间隔远一些,才不会影响个人的发挥,所以一间教室最多容纳十人。
      305已经摆放着五张谱架,间隔距离差不多两米一张,分两排排列,靠门的那排已经摆了三张谱架,温弦从角落里拿出一张谱架按顺序摆在了靠窗的那边。
      她是最后一个。
      她将上课要用的乐谱规整地架在架子上。紧接着温弦蹲下身拿出了那把通体洁白的琴,琴面干净透亮,在阳光的照耀下,琴面隐隐泛着银光,像天上的月亮一样。
      “小提琴怎么坏了?”那日温弦正在操场看着被摔成两半的琴出神,季布忽地从背后冒了出来,将琴夺进手里,一边查看琴被破坏的程度一边眉头紧蹙着问道。
      温弦挠了挠后脑勺,没心没肺地笑道:“不小心摔的。”
      温弦说谎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她用精湛的演技骗过了许多人,唯独季布。季布正色道:“谁摔的?”语气里藏着极力压制的怒火。
      温弦见瞒不住,只得满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室友没注意,不小心就给摔了……”温弦话还没说完,季布手握残琴起身就要往女寝方向冲去,温弦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衣摆,说,“她真的就不小心,你这凶神恶煞地过去是要吃人啊?”
      季布如同从冰窖里出来般周身散发着寒气,他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温度,语气很轻,字字却是从紧咬的牙缝里蹦出来的:“你每次都把琴保管得很好,她怎么个‘不小心‘,能把琴摔成两半最好是不小心!”
      季布故意加重了“不小心”三个字,温弦倒不介意,她拉着季布的衣摆晃了晃,仰着头望向季布的样子像一只委屈可怜的小猫,她噘着嘴道:“坐下。”
      季布心里纵使有气,也不愿将温弦一个人丢在这里,季布僵着站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坐回温弦的身旁,温弦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淡淡的玫瑰香萦绕在季布的鼻间,季布又是气愤又是心疼,他记得温弦说过,这把琴是温庭钰特意为她定制的,自温弦参加全市比赛起,这把琴一直是温弦的战琴。
      “这把琴陪你很久了。”季布轻喃道。
      “所以她光荣退休啦!”温弦极力用轻松的语气掩盖心里的酸楚,她那几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琴弦,回想起以往这把琴陪伴自己的时光,说不难过是假的,她只是不想激怒季布,所以她忍住眼泪,嘴里喃喃说道,“重新定制一把好了。”
      季布不语,只是将温弦紧紧揽住,他宽大温热的手心透过衣物,给了温弦不少温暖,温弦的心安定了许多。那时的温弦真的有在计划和季布的未来,他们携手度过无数过春夏秋冬,直到两人双双白骨。
      温弦忽然软声道:“阿布,你喜欢月白色对吧?”
      季布还沉浸在温弦悲伤的情绪里,被温弦冷不丁地问一句,他呆愣了会儿,才回答道:“是啊,怎么了?”
      温弦把玩着季布的手指,网球队员的手因为长期练习都会长出厚厚的茧,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温弦还不适应,说摸着像塑料膜,现在她却喜欢上了这双赢下无数比赛的手,她狡黠笑道:“情侣快问快答时间。阿弦最喜欢的颜色是?”
      “浅蓝色。阿布最崇拜的人是?”
      “费德勒。阿弦心情不好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柠檬蛋糕。阿布最喜欢的人是谁?”
      温弦笑了,她抬起头给了季布大大的一个熊抱,语气甚是可爱:“我,我,我!”
      季布宠溺地笑了,他揉了揉温弦柔顺的头发,说:“走,带你去吃蛋糕。”
      温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到了一个弧度,她轻柔地抚摸着月白色的小提琴,就像那年季布轻柔地摸着她的脑袋一样。
      走廊里传来参差不齐的脚步声,离教室越来越近,温弦提前起身站好,面带微笑地等待同学们的到来。
      因为从小就要在台上演出,温庭钰对温弦的体态和面部管理很是严格,对此特意找了专业老师培训,她头顶着书走过猫步、四肢夹薄纸靠墙站几小时、咬过筷子练习微笑,不止这些,怎么坐、怎么吃、怎么控制说话的音量都是经过培训的,温弦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洋娃娃,随意温庭钰摆弄,温庭钰常说的一句话是“你代替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整个温家”。
      果然,结伴进教室的刚好是五个人,他们看见温弦的时候不禁一愣,倒是温弦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转校生温弦。”
      温弦?!
      众人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无论是在各大比赛上、音乐快报上、电视屏幕上,甚至是在楚曜授课的过程中,这个名字就像个符咒一样跟随着他们。
      “温弦”这两个字一直是五个人想要超越的目标,是对手,他们唯一能想到跟温弦的遇见是在比赛的舞台上,而不是同一间教室里。
      程雪的父母是做生意买卖的,为了提高效率地完成一笔订单他们懂得察言观色、巧舌如簧,程雪跟着他们生活了那么久,为人处世方面自然是耳濡目染,心里纵使再多疑问,她也知道,面前的这位温家千金得罪不起,她走过去,露出比水蜜桃还要甜的笑容,她伸出手说道:“你好温同学,我是程雪。”
      温弦礼貌性地握了握程雪伸出的友谊之手,说:“你好。”
      程雪见其他人没有动静,很是热情地给温弦介绍道:“戴眼镜的这个男生是张志杰,陆宇是我们教室里最帅的男生,有点像林志颖哦,那个把自己装扮得跟洋娃娃似的女生是乔欣羽,有着模特身高的男生是沈阔。”
      温弦跟着程雪的介绍一一点头招呼,除了张志杰,其余人都给予了礼貌的回应。
      张志杰径自走到自己的谱架前,将乐谱架在架子上,做好上课的准备,其余人也如此。乔欣羽的位置恰巧在温弦旁边,她热心地解释道:“我们的座位都是按照能力排的,张志杰目前最厉害,所以是靠门的第一个,程雪也很厉害,所以是第二个,”程雪朝靠窗第一个位置努了努嘴,说,“第三名是沈阔,第四名是陆宇,我是最后一名。”
      说到最后乔欣羽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的妆容精致得有些夸张,扑闪扑闪的两对假睫毛在夏天应该挺方便的,蚊子不容易靠近。眼影、腮红、口红都是粉色系,再搭配一头金色的大波浪,难怪程雪说她像洋娃娃。
      乔欣羽用可爱的娃娃音继续到:“不过只是暂时的哦。”说罢她鼓着腮帮皱了皱鼻子,想把自己的可爱表现得更淋漓尽致。
      温弦显然不吃这套,她淡笑着问道:“你们怎么排的名次?”
      沈阔一边擦着琴弦一边说:“开学排的,你晚几天来了,所以错过了排名。”
      陆宇补充道:“不过每个月都会有内部比赛,名次位置随时都会变的。”
      温弦淡淡“噢”了一声,还别说,这个陆宇笑起来是与林志颖年少时有些挂像,就是个子不算高,目测只有一米七二上下吧,和他旁边的沈阔站在一起简直有些滑稽。
      忽然,站在第一个的张志杰冷言道:“你不好好在冰谛待着,来青学干嘛?”
      温弦假意没听出张志杰的攻击意味,一双杏眼笑得人畜无害:“跟楚老师学艺呀。”
      张志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他知道自己长相平庸不如陆宇,个子也不如沈阔,唯一能值得炫耀的就是他的琴技,现在最大的对手就站在他面前,张志杰心里的天秤无法平衡,他对温弦莫名生出了厌恶感,他阴阳怪气道:“你妈不是更厉害吗,还需要在这里学?”
      温弦感觉出张志杰明显是在挑事,她来青学暗自发誓,低调做人,不与人结交,也不与人交恶,所以她只是冲张志杰微笑点了下头,便专心看起乐谱来。
      张志杰见温弦不搭理他,以为是她看不上自己,气更不打一处来。
      程雪无意间看到了温弦的琴,惊呼道:“哇!你的琴好漂亮!”
      乔欣羽也符合道:“真的哎,是特意定做的吗?”
      温弦点了点头,张志杰又开始挑刺了:“漂亮有什么用,随意给小提琴刷漆改色是会影响琴的音色,初学者都明白的道理,你这个专业小提琴手会不明白?还是说你的奖项都是你们家做了手脚,你和你的琴不过都是花瓶!”
      温弦仍面不改色地看着琴谱,只是微笑下隐藏的危险无人知晓,温弦在想:如果一拳打断张志杰的鼻梁骨,他是不是短时间内无法戴眼镜了?那还是打嘴吧,碎几颗牙总比关掉他心灵的窗户强。
      温家是音乐界的名门望族,而且温之重在上海开了一个投资公司,取名为重棠集团,专注于国内外音乐生意的投资等等,公司情况只上不下,所以无论是在音乐圈还是在商务界,温家的成功跨越了多个国家。
      在这个教室里,家境能和温弦有点沾边的只有陆宇,他们家有个证券公司,目前运营得还不错,有时候他们也是要仰靠重棠集团的资助,所以就算他平时喜欢看戏,今天也不能坐视不理,他沉下脸对张志杰说:“张志杰,说话要过脑子。”
      程雪等人也分得清利弊,站在温弦这边肯定不吃亏,所以程雪附和道:“我看有些人是吃了太多柠檬,说话带着一股酸气。”
      张志杰笑了,笑得有些讽刺:“怎么,以为帮着说点好话就能和温家沾亲带故?温大小姐还看不上你们这些小喽啰呢。”
      被戳穿心思的各位涨红了脸,要不是有沈阔拦着,恼羞成怒的陆宇真想在张志杰丑陋的脸上揍一拳。温弦见状,语音平和道:“我初来乍到,大家别为了我伤了和气,我平时脾气不太好,若是做得有不妥的地方还望大家海涵。”
      温弦冷冷瞥了一眼张志杰,他低着头不再说话,看来他也不笨,听懂了暗示,要是他再多说一两句,这个教室就得见血了。
      所有的闹剧结束在楚曜进来之后。楚曜将手里的教材和琴盒放在讲台上,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视线停留在了温弦身上,温弦也毫不畏惧地挺直着腰板,直视着楚曜。
      楚曜是和温庭钰一同比赛的人,那么年纪不会差得太远,四十来岁的他头发还很茂密,有一两根银丝混在里面像是跑错了片场,他没有特意给头发做造型,只是梳理得很整齐。他的五官像刀刻般深入骨髓,眼角处是岁月留下的淡淡痕迹。他的穿着比较偏居家风,宽松的咖色短袖搭配米色休闲裤,这与温弦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温庭钰上课仿佛是在走红毯,而楚曜更像是来喝下午茶的。
      楚曜盯了温弦看了好一会儿,说:“温弦?久仰大名了呀!”光从语气同学们听不出喜怒,看表情的话……楚曜自任课来就很少笑,更是分辨不出情绪。
      温弦谦虚道:“不敢不敢。”
      楚曜眼睛半眯了一下,忽然走到温弦跟前,看了那把月白的琴,问:“我可以看看吗?”
      温弦微笑着将琴双手递给楚曜,楚曜轻轻抚摸着琴身,那种温柔仿佛是在抚摸一个女郎优美的身体。楚曜用琴弓随意在琴弦上拉了一个音符,声音清澈响亮。
      在场的人除了温弦都被惊住了,这明明是一把被刷漆的琴,怎么音色没被影响半分,反而还提高了音色的通透感?
      楚曜将琴还给了温弦,赞叹道:“也只有温家能请到世界顶流的制琴师定制出这样一把好琴。”
      温弦淡笑不语。
      楚曜刚才拉琴的时候,温弦注意到他的左手腕上带着一块名表,款式虽然过时了,但他保养的很好,银色的手表链没有一点褪色的痕迹或者破损的迹象,若不是表盘有些发黄,别人以为是新表也说不一定。
      楚曜重回讲台,双手搭在讲桌两边,视线再度回到温弦身上,说:“既然你来了我的班级,那么你之前的种种荣誉我不管,你和他们一样,用你的能力说服我留下你。”
      既然楚曜提出这样的要求,当然不是随便演奏一曲就完事,温弦说:“我要演奏的曲目是什么?”
      楚曜假意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就萨拉萨蒂的《卡门幻想曲》,因为时间问题,你拉两段就好。”
      除了温弦,其他人颇感意外。这首曲子没有出现在教材上,而且难度系数很高,目前他们也只听过世界小提琴名家演奏过。同学们跟着楚曜的这段时间,楚曜别说教他们,提都没有提过这首曲子,温弦第一天来就被要求拉这样的曲子,很明显是故意刁难。
      陆宇想帮温弦说点什么,只见温弦拿着琴从容不破地走到教室的中央,她将刀削似的下颌抵在琴托上,琴弓看似轻柔地拉着琴弦,可呈现出来的却是有力而欢快的,细长的五根手指在弦上来回拨弄,就像几个活泼可爱的小精灵随着音符跳动。这首曲子时而有力时而轻缓,在没有乐谱的情况下温弦也能收放自如,她像是把复杂的乐谱刻在了脑中,就连休止符也处理得恰到好处。
      众人还沉浸在音乐的熏陶里,竟没发现音乐已经停了。楚曜最先反应过来:“怎么不拉了?”
      温弦笑了,她说:“您只让我拉两段。”
      楚曜想起来刚才是这么说的,他有些后悔,应该让温弦把整首曲子拉完的,这丫头的确名不虚传呐!心里虽这么想,表面上仍旧波澜不惊,他问道:“在座的五位同学,有谁要来挑战一下这首曲子吗?”
      谁也没有搭话,楚曜继续道:“那大家是都承认了温弦的实力。温弦,你搬到张志杰的位置上去,张志杰和程雪排名往下顺。”
      张志杰紧抿着嘴唇,蜡黄的脸此时更是阴暗不明。
      温弦摇了摇头,说:“这是老师给我的入校考试,不是班级排名赛,我错过了开学的排名,那我理应是第六名。”
      楚曜盯着温弦看了好一会儿,在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也是脊背挺直地站在众人视线的中央,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能从容不迫。楚曜淡淡道:“随你。”
      下课后,楚曜率先走出了教室,留下学生们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余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收拾地有些慢,温弦自顾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刚要离开程雪就拉住她的手,温弦心里一个激灵,下意识睁开脱了她的手,看向程雪的眼睛像是被蒙了一层薄冰,让人不寒而栗。
      程雪被吓得呆立在原地,不过几秒的功夫,温弦就恢复到之前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问道:“有事吗?”
      温弦眨着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程雪一度认为刚才是自己看花了眼,心里虽这么想,刚才的恐惧还没完全消失,她笑得很不自然,说话有些僵硬:“温弦,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们这个班还没聚过餐呢。”
      陆宇等人完全没注意刚才这边发生了什么,只要听到聚餐心里就欢喜,陆宇赞同道:“可以呀,我请客,地点你们定。”
      沈阔揽住陆宇柔弱的肩膀,打趣道:“可以呀陆少,不让你破点血我们都不够朋友了。”
      乔欣羽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个圆形小镜子,一边照着自己的脸一边说:“别吃辣的就行,陆宇,你离我近,看我是不是长痘了?”
      温弦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教室里的气氛很是欢乐,但她不是来结交朋友的,轻声婉拒道:“不好意思,我一会儿有安排了。”
      陆宇连忙说:“我们改成明天也行。”
      “明天也有约了,真不好意思。”温弦装作无奈头疼的样子,眼神里包含着歉意,她的一副好皮囊外加精湛的演技,真的就把程雪等人唬住了,他们只能失望地说下次吧之类的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志宇冷笑了,他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教室里的那些人,说:“人家不愿意跟你们一起吃,看不出来啊?‘改天’是世界上最长的时间,‘有空’就是永远都不得空。”
      沈阔吼道:“张志杰你今天有毛病吧!”
      张志杰像是被火点燃的鞭炮,“啪”的一声,他面前的谱架被踢到在地,张志杰说:“她不过是运气好,做了温庭钰的女儿,成了温家后人,没有这些先天条件,她跟你我没有区别,甚至还比不上你我!”
      温弦带点玩意的挑起一边眉毛,提着琴盒,踩着那个被张志杰踢倒在地的谱架,只听“咔嚓”“咔嚓”,是架子一节一节断裂的声音。温弦走到张志杰跟前,注视着他那张被嫉妒扭曲的嘴脸,弯起嘴角,露出的笑容让张志杰顿觉毛骨悚然,温弦依旧柔声道:“所以下辈子你要好好投胎呀。”
      教室里一片安静,只有温弦离开的脚步声。
      温弦后来回到原本的班级开班会,班上的同学有被她相貌惊艳到的,有被她名声震慑到的,她所坐的位置周围坐满了人,他们七嘴八舌地与温弦交谈,温弦只听不语。
      听说这是开学以来开的第二个班会,主要是想让温弦快速融入班集体。不过从辅导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温弦以往的辉煌事迹,这个班会更像是温弦的主题班会,与集体毫无关系。
      班会结束后,温弦和刚才一样,婉拒了同学们聚会的请求,独自一人拎着琴盒出了教室。
      辅导员从温弦九岁开始讲起,中间不免添加了一些夸张的词藻,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才结束了班会,温弦走出教学楼,夜幕已经降临了。
      九月初的晚风是温弦最喜欢的,不凉也不热,就像一双柔嫩的双手,抚摸着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一对恋人手牵着手从温弦身旁经过,银白色的月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像是想把他们浪漫的时光拉得更久远些。
      温弦抬起头看着深蓝色天空中的一轮残月,满天的繁星是温弦唯一不与夜色交融的理由。
      至少,在这黑暗里,还有一点光亮。
      温弦回去的路必经之地就是网球场,她不想和打网球的人再有任何瓜葛,但当她听到网球在球拍上来回击打的声音,她的视线仍然不由自主地往场内看去,男生们正在打对抗训练,前后左右地跑动、淋漓的汗水、打球时发出的阵阵低吼,这些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温弦停下了脚步。
      网球场的大门只有一扇,但有两块场地。进门的那块场地是给非正选队员使用的,场地内有个侧门,可到达第二块场地,那是给正选队员户外训练用的,天气暖和的时候他们都会在这块场地训练,只有天气转凉正选队员才会转到室内球场训练。
      和冰谛一样。
      温弦站在第二块场地的铁丝网前。因为大三少有夜课安排的缘故,今晚八位正选队员都到齐了。
      现在正在打对抗训练的是陈海棠和陶城武,可能是因为对手是陶城武,陈海棠打球攻势很猛,恨不得快一点结束与陶城武的纠缠。陶城武看出了陈海棠的心思,故意放慢球的节奏,就是为了磨陈海棠的耐心,以他和陈海棠多年斗嘴得来的经验,过不了一会儿海棠该进入暴躁阶段了。
      虽然陶城武背对着温弦,但从背影来看他是个黝黑的瘦高个,四肢看似很细,肌肉却很结实,特别是腿部肌肉,这与他的必杀技“垂直扣杀”有很大的关联,温弦听季布讲过,“垂直扣杀”用的就是起步的力量,这和赛跑冲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场内有两张长椅,离温弦最远的那一张坐着三个人,最接近海棠那边的人是何春龙,他是队里肌肉最发达的型男,他的必杀技是“波动球”,所谓“波动球”就是将球转化为千斤巨石,需要很大的腕部和手臂的力量,你灌入力量越大,球的冲击力越强,何春龙曾以这项球技打坏了很多对手的球拍。不过可惜,去年他和陶城武组的双打,双方都是第一次磨合,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所以大比分败给了冰谛。
      挨着何春龙坐的是形影不离的黄金双打组合——鞠万和大石,他们俩看上去没什么肌肉,一点也不像运动员,可去年他们却大比分地赢下了冰谛的双打,双打讲究的不是力量,而是配合,鞠万和大石最得意的是“澳大利亚阵型”,网球双打界中最难的阵型,澳式站位是指双打队员站成一条直线,让对手不知道该攻击谁,等待对手发球后两人将会跳到不同的位置,这需要很强大的默契才能完成。
      靠近温弦的座椅上也坐着三个人,离侧门最近的是钱真挚,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仔细观察陈海棠和陶城武的比赛,在他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录着两人今晚的数据。季布曾说钱真挚的脑袋就像一台计算机,看似平常的网球赛他可以通过数据的统计精准算出对方球的落点,以及对方会以怎样的方式接球、何时上网等,只可惜去年他的对手是季布,一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钱真挚旁边的人带着一副金框眼镜,拥有一头褐色的短发,标准的三七分刘海露出他光洁严肃的额头,他有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只是眼神太过锐利,俊美的五官无不透着股冰冷的寒气。不苟言笑的“冷面冰山”钟国光,被季布视为最大的对手,光从气质上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离温弦最近的是周助,关于他的消息温弦知道的并不多,之前周杰川去搜集资料时也说这个周助是个危险人物,他有很多原创的招式,但他还没来得及放大招时对手已经被他打败了。这也引起了季布的兴趣,“天才”所谓是天选之子,如果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他,那种胜利感超乎所有。
      陈海棠果然被陶城武磨完了耐性,他今天一定是没看黄历就出门了,上午遇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下午遇到一个伶牙俐齿的转校生,陶城武还专挑这个时候添堵,在下一颗球被打回来时陈海棠的球拍在地上“滋滋滋”地擦出了零星火花,当球临近时他压低了腰部的位置,利用下半身的力量由下而上将球打了出去,球呈“S”的形状绕过球网朝对手攻去,就像一条灵敏的毒蛇。
      钱真挚感叹道:“海棠用了比以往高出十倍的力量!”
      陶城武虽然看出了球路接住了球,但那股力量似是要冲破球网,陶城武手腕的青筋暴起,额头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紧抿着嘴唇,打算用蛮力将球发出去,但蛇一旦出洞,哪有失望而归的道理?
      无奈,陶城武球拍脱手,原以为就此落地的球却继续往前冲,“砰”地一声撞到了温弦面前的铁丝网,铁丝网受到大力冲击,猛地反弹打到温弦的面中,温弦吃痛地“啊”了一声,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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