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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看来今年不会太平呀 ...

  •   “阿弦,如果换个环境对你的病情有帮助的话,我建议你转学,不是逃避那些伤害,而是给你自己更多充足的时间。”
      秦素坐在暖黄色的沙发上,语音温和,嘴里含笑,虽然把白色的纱帘拉上了,她的眼眸里还是镀了一层暖黄色的光。
      八月的天气虽然很热,阳光刺得眼睛疼,但治疗室里开了空调,瞬间降温的空气让大部分来这里的人都会得到一种解脱感,只有温弦,觉得内心更加烦闷起来。
      温弦看着门窗被紧锁的房间,阳光渐渐褪去,就像忽然出现了日全食现象,房间里的所有,包括秦素都被隐没在黑暗里。
      温弦的心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她的耳边可以清晰听到心脏隆隆的声音,她蹙起了眉头,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她捂着发疼的胸口,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冒了出来。
      “阿弦?”
      耳边隐约是秦素担忧的声音。
      温弦努力想睁开眼,可映入眼帘的是秦素模糊不清的身影。
      “阿弦。”
      秦素的声线变得粗犷了些,这不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声音,语音中还夹杂了中年男人惯有的沧桑感。
      温弦有些奇怪地皱起眉头。
      “阿弦!”
      加大了一倍的音量,惊得温弦猛地睁开了眼,窗外的阳光让她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用手遮挡住眼睛。
      司机张林四十来岁,长相亲和,就是有些瘦,脸颊凹陷,平日照温家的规矩穿着必须得体,所以他常着一套西服,身子太瘦,西服总是空荡荡的,肩膀那儿就算有垫肩的设计,穿在张林甚至还是会垮下来的。
      张林盯着后视镜里一眼茫然的温弦,笑着道:“你都睡一路啦!”
      温弦四处张望了下,这是一条少有人走的小路,从这条路走十来分钟便可直接抵达青春学园的校门口。张林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还握着方向盘,他说:“要不我还是送你到校门口吧,天这么热,你可以少晒一些太阳。”
      温弦揉了揉惺忪的眼,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对梨涡出现在她的嘴角两边,她说道:“没关系,我走几步就到了。”
      说着温弦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张叔:“行李就麻烦张叔帮我送到出租屋啦,放客厅就行,我回家后自己收拾。”
      待张林接过钥匙后,温弦一人一琴下了车。
      温弦用手挡在额前,那双噌亮的皮鞋稳稳地踩在石板路上,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张林掏出手机,在一个号码上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了起来,张林毕恭毕敬道:“大小姐,阿弦已经去学校了,听她的吩咐,没有送到校园门口。”
      电话那头是一个冰冷如机械的女声:“我知道了。”
      再次看到印着青春学园四个明晃晃大字的牌匾时,温弦有些恍惚,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过身去,是穿着便服的一男一女,男生的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发尾两端微微向上翘,像一对黑色的猫耳朵,他的眼睛也如猫一般孤傲高冷,只是这次还掺杂着些许得意,他微昂起的下巴线条分明,嘴里的笑带着几分不屑与嘲讽。
      女生相对而言要矮一些,头刚好在男生胸口的位置,她扫了一眼青春学园的牌匾,在她眼里,所有学校都差不多,很无聊,女生说:“我想看电影。”
      男生低下头看女生的时候眸子里转瞬蒙了一层温柔的纱,他轻揉着女生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好。”
      女生对男生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些不解:“不进去看看吗?”
      男生冷笑道:“不过是冰谛的手下败将,有什么好看的。”
      3月份,学生们刚放完寒假重新回到校园,想必校园里热闹一番,而男生所听到的是网球队努力训练的声音,隔那么远,也许只是幻听,却足以让男生兴奋,他微昂着头,玻璃般透亮的眼珠闪过邪魅的光。
      那是胜利者俯瞰失败者的姿态。
      忽地男生柔和了眼神,牵着女生的手往青春学园的反方向走,虽然已经入了春,女生的手还是冰凉刺骨,男生将那只小手紧握着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笑着问道:“想看什么电影?”
      女生答得有些嬉皮笑脸:“我想先吃个冰淇淋,就我们老去吃的那家。”
      “手这么冷,还吃冰淇淋,我看你就像个冰激凌。”
      “季布!”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温弦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了,只见两人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女生不知听到什么开心的事,大笑着蹦到男生面前,面对着男生走路,她的高马尾在空中摇摆。
      女生看了一眼站在校门外的温弦,温弦同样也盯着她。
      那是照镜子般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同的是女生脸上挂着灿烂骄阳般的笑容,而此刻的温弦脸上无忧无喜。
      那是去年的3月12日,温弦答应季布一起来看失败者挫败的模样,那是青学第一次在比赛中失去冠军,也是季布担任冰谛队长的第一年首夺冠军。
      温弦不愿多想,径自走进了校园。
      按照母亲温庭钰的安排,温弦应该先去一趟校长室了解入学须知。这个暑假温弦过得浑浑噩噩,转学手续都是由国际小提琴名手温之重的大女儿——温庭钰一手操办的。
      温家在上海是很有名气的音乐贵族、名门世家,一家之主温之重从□□时期便和妻子黎棠偷偷研究西洋乐器,革命解放后他们直接去国外的音乐学院留学,耳濡目染,他们的琴艺越来越高超,小提琴尤为突出,后来夫妻二人接到来自各地的大型演奏会的邀约,从群演很快变成了个人的演奏会。
      温之重有两个女儿,温庭钰和温庭月,二人从小被家里的音乐氛围感染,大女儿和夫妻二人一样,钟爱小提琴,小女儿独爱钢琴。无论是哪门乐器,两个女儿也未曾丢过父母的脸面,从十来岁起就参加市里、国内以及世界级比赛,手里的奖杯从未断过,温庭钰16岁就被美国费城的柯蒂斯音乐学院免费录取,温庭月也是这个年纪被茱莉亚音乐学院免费录取。
      不过温家的辉煌之路停在了温弦小一辈们的身上。
      温弦左手腕上有一个刺青,是一条天蓝色的金鱼,利用水彩抽象画的原理晕染在手腕上,每一条纹路看似很随意,但又好像有明确的走向。
      那是温弦特意选的图案,可以利用线条遮住疤痕。
      温庭钰一开始是反对的,转念一想,如果让温弦带着那条不深不浅的疤痕去参加比赛,无疑是把温家最丢脸的一面给大众看,刺青虽然不太符合大家闺秀,好在它美观,权衡之后温庭钰也不再发表意见。
      青学的校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的头发蓬松且稀疏,追求形象的他每天都会用定型泡沫将头发往后梳,露出镌刻着皱纹的额头。也许是抹了发油的原因,他的头发在阳光和灯光交融下闪闪发光,那无法隐藏的根根银丝也越发透亮。
      校长今天穿的是褐色西服外套,里边是一件浅格子的白衬衫,深蓝色的领带与西裤的颜色相对应,金色的领带夹让整套穿搭显得不那么死板。
      门被轻轻扣响了三声,校长一边看着学生档案一边头也不抬道:“请进。”
      温弦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瞟了一眼办公桌上金色打底的名牌,上面用黑色的粗号字体规范地印着三个大字:董文斌。
      温弦不失礼貌地微点了下头,说:“董校长您好。”
      董文斌像是做坏事当场被抓包的小孩一样受了惊,他不令人察觉地哆嗦了一下,迅速将资料用文件夹盖住。不过很快他就找回校长的威严,他咧着嘴,有些发黄的牙齿整齐地露在外面,本来刚才看着还平顺的脸,仅因为一个笑容脸上的皮都皱巴巴揉在了一起。这是董文斌能想到最能展现亲和力的方式了。
      董文斌站起身,用一只手掌引领着温弦坐在接待股东等大人物的真皮沙发上,他转身用纸杯给温弦倒了一杯水,放在温弦跟前的茶几上,自己坐在独立沙发上,他说道:“温弦同学是吧,你母亲给我通过电话了,说你二十分钟内就能到,”董文斌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有些不可思议道,“刚好二十分钟。”
      温弦淡笑道:“有时间观念是温家家规之一。”
      董文斌连连点头,混浊的眼里无一不是对温弦的欣赏:“一开始就有传言说你会转来我们学校,我本来不信,直到你母亲亲自给我打电话,商量你转校的诸多事宜,我心里的石头才落地,我想不仅是上海市,哪个学校不想要你这样的人才。”
      奉承的话温弦自小就听,早就麻木了,大多不过都是场面话,倒也不必当真,温弦说:“听说贵校今年提升了音乐教学水平,所以想向名师指教。”
      温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青学本就不是主打音乐系的学校,虽然每年市教育局举行的学校音乐友谊比赛青学都会有代表参加,但总是名落孙山,如果有一名良师指导,至少还能得到一个名次。
      董文斌附和道:“没错,今年我们应聘了楚曜楚老师,他只负责小班课,你平时都是在音乐系的精英班里,课程和班上同学都一样,只有小提琴课我特意把你安排在楚老师那里,他的班目前只有五个人。”
      少而精的教学方式和温庭钰如出一辙。温庭钰目前是音乐学院的副校长,温家在音乐学院的股份占比并不低,再加上温庭钰和月二人才貌双全,学校想聘请她们给学生授课,职位自然不能低。温庭钰授课有自己的一套,她不会上大班课,手里的学生不会超出十个,并且得她亲自挑选,家长就是把礼堆成山一样高温庭钰也不会瞅一眼,她总是冷漠地说道:“没有音乐天分的人在我这里就是没用的,我来学校只是提高学生的精英度,而不是教婴儿学走路。”
      尽管温庭钰说话难听,教学严苛,每个月还有淘汰赛制,但每年她的班招生时学生们还是挤破了头地想进去。
      提起楚曜,董文斌总算挺直了腰杆,眼里不免有些骄傲。
      温弦对楚曜的名字并不陌生,曾经各大比赛中温庭钰和楚曜总难争一二,他们是那个时代的传奇人物,温之重曾收过楚曜为徒,希望他和自己的女儿都能被国外好的音乐大学录取,只是后来楚曜生了场大病,全家悄无声息地搬离上海,任何比赛再没有楚曜的消息,就连温之重也没能再见楚曜。
      温弦点头道:“能让楚老师再出江湖,很难得呀。”
      董文斌哈哈笑了两声,话题又转到了温弦身上:“不过我对你有些好奇,你和你母亲一样,天赋异禀,无论什么比赛你总是冠军,听说你母亲的母校柯蒂斯邀请了你无数次,你都拒绝了,大学志愿填报的也不是专业的音乐学院,而是冰谛,这两年的友谊赛上你打败了音乐学院的选手,依然是第一,让外界的人以为冰谛的音乐系在短时间内大大提升了教学质量,不少学生都报考了那里,可你却突然转到青学,不单单是为了楚曜吧?”
      果然,这个问题来了。
      温弦拿起纸杯喝了一口水,口红的印子浅浅留在杯沿上,她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很简单,冰谛待腻了,我换所学校玩玩。”
      虽然温弦的语调中有玩笑的意味,但董文斌的嘴角还是不由得抽搐了几下,腹诽道:“这丫头真是跟她妈一个样,狂!”
      想起温庭钰在电话里说道:“只要不耽误学业,温弦想做什么您就别管了,总之她不会拉低贵校的教学质量,相反,她会是贵校招生的活招牌。”
      狂妄自大得有点让人讨厌,但母女俩说的又句句在理,董文斌除了接受别无他法,所以当温弦递出走读申请,说自己已经在学校旁边的单元楼租了一间屋子,虽然那边的住宿环境很差,楼房老旧,但温庭钰的话在董文斌的耳边萦绕,他二话没说就在走读申请上签了字。
      董文斌依旧满脸堆笑道:“你的辅导员和你联系了吧,课表发给你没?”
      温弦点头道:“昨天就发给我了,今天只有楚老师的一节课,不过上了课要回原班级开班会。”
      董文斌连说了几个“那就好”,也没个下文,温弦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如果校长不介意的话,我想先走一步,提前熟悉一下校园环境。”
      董文斌也如释重负道:“当然,音乐系的教学楼不好找,你多问问同学。”
      “麻烦校长了。”温弦起身对校长颔首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校长室。
      待温弦离开后,校长重回办公桌前,翻开文件夹盖住的学生资料,照片上的温弦带着浅浅微笑,头发拢在耳朵后面,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出现在镜头前,她坐得笔直,和其他人照证件照没什么不同。校长的视线在温弦的名字上停留了很久,他刚才结合冰谛传真过来的资料查了许久,温弦并没有什么劣迹,可以说她完美到无可挑剔,可大三才提出转学这一点总是让人想不通,难道真如温弦所说读书只是她的玩乐?董文斌很快否定了这样的想法,温家一向对孩子在学校胡作非为零容忍,而且温弦给外人的形象一直都很好,董文斌自言自语道:“温弦呐温弦,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温弦在学校小径里走得很慢,来往的同学都会不经意地把视线落在这个面生的女孩上,不单单是因为在烈日下她还能心平气和地散着步,而是她如画般精致的容貌和纤细的身材,明明是同一款式的制服,穿在她的身上却能凸显出女性完美的线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学校体验生活。
      温弦已经习惯这样的注视了。她的童年和温庭钰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要更早一些参加比赛,九岁那年她参加少年宫的弦乐比赛,获得唯一一个二等奖,后来她代表学校参加了文艺演出以及各类比赛,冠军的奖杯从未断过,13岁起温庭钰带她去参加了全市大赛、全国大赛,世界大赛、国际友谊赛等,她没有一个落下的,她一路绿灯的表现被音乐界人士誉为“音乐公主”,就在大家以为她会走母亲的旧路时,15岁的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柯林斯的邀约,选择在国内完成初高中学业。不仅是柯林斯,茱莉亚等学院从未停止过给她发送入学邀请,直至今日她都没有回复。
      如果温弦像楚曜那样消失匿迹院校们也就死心了,偏偏她仍活跃在舞台上,她的琴艺只增不减,这对哪所院校来说都是个香饽饽,就算没有收到回复他们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温弦走到一个三叉路口的时候呆住了,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正好有两位女同学结伴而行,她走上前,面带微笑地问道:“你们好,请问音乐教室怎么走?”
      两个女同学看着温弦的脸愣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率先反应过来,她指着中间的小道说:“直走到底然后左转,你会走到操场,操场下去就是了。”
      温弦这次眼里带了笑意,她觉得这个语气略显慌张的女孩有些可爱,她笑道:“好,谢谢。”
      温弦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两个女孩的议论声,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女孩尖叫道:“我的天,她也太好看了吧!”
      指路的女孩说:“新转来的吧,要不这样的长相一定能上学校论坛。”
      没说话的女孩说:“哎呀,早晚的事。”
      说着就掏出手里对着温弦渐远的背影拍了一张,然后在学校论坛发帖道:青学新生,长相惊艳,我只拍到了一个背影杀,拍到正脸的楼下评论呀。
      论坛开始沸腾起来。
      温弦慢悠悠地走到操场,她不禁愣住了,操场那么大,光是能通往别处的路就有三条,那个女生说的是哪个?
      虽然秋老虎让许多人心里都很烦闷,但操场上这些肆意挥洒汗水的男生女生却乐在的其中,他们跑、跳、喊……阳光的味道盖住了塑胶跑道的刺鼻气味儿,温弦一边看着一边往前走,细嫩的手在一张张铁丝网划过。
      今天是由陈海棠负责非正选队员们的训练,他特别喜欢在烈日下训练他们,淋漓的汗水可以激发学员们的斗志,训练效果翻倍。
      但陈海棠今天心情尤其浮躁,不是因为天气,而是早上有一个自称龙马的大一新生来球场挑衅,他满脸写着对青学的不屑激怒了海棠,海棠不得不和他比一场挫挫他的锐气,谁知比赛还没有分个输赢,队长钟国光就叫停了比赛,待龙马走后钟国光因海棠占用球队场地私自比赛,不止是他,连带着其他正选球员一起去操场罚跑了三十圈。
      陈海棠越想越生气,口令几乎是吼出来的:“拍给我挥高点!”
      周助下午没有课,训练早在上午都做完了,他之所以还待在球场是因为自己的同胞弟弟周裕就在训练的队伍中,周裕的个头要比周助矮一些,两兄弟都是偏瘦的身材,因为身高的劣势周裕看上去瘦弱得多,他穿着黄色的运动衫,听着陈海棠的指挥握拍、挥拍、前后小步跑,他的眼神里是对正选的渴望,是超越周助的坚定。
      温弦看过了羽毛球场、排球场,最后在网球场的门口驻了足,她看着那些认真训练的男孩,不禁有些恍惚。
      无论是在哪个学校,网球场总是最热闹的。
      “喂,”季布坐到温弦身旁,拿过温弦手里的毛巾,自顾自地擦着脸上的汗,“怎么样,你男朋友帅吧?”
      温弦的白眼快翻过了天际,她一把扯过毛巾,说:“我才没看你,而且毛巾又不是给你的。”
      季布听后眼睛睁得老大,不可思议道:“温同学,你当着我面出轨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温弦努力憋着笑,看也不看季布道:“噢,下次我背着你的面,行了吧。”
      “不行!”季布把温弦的脸扭了过来,说,“你跟我说,你刚才在看谁?”
      温弦撅着小嘴,无声地抗议。季布看着温弦的嘴想起了当季的樱桃,不知道两者是不是一样甜,季布忽地捧住温弦的脸,在她的嘴上吧唧了一口。
      温弦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嘴里却带着笑,两边的梨涡越陷越深,季布看得竟有些醉了,刚准备再亲一口时,球场沸腾了起来。
      “老大,我们都看到啦!”
      “老大,再亲一个,我还没来得及录像!”
      “阿弦,我们老大占你便宜,你不得亲回来呀!”
      “……”
      那时候真好啊,相熟的人相聚在一起,相爱的人就在咫尺,整个操场都是他们的欢笑声。
      陈海棠恼火地说:“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发球腰部要用力,你们的力气软绵绵的,连网都过不了!”
      说罢陈海棠为了给学员们示范,将一颗网球抛在空中,在网球向下坠时利用腰部下压的力将球拍击打着球,球像被拉满弓的箭,夹杂着风声迅速往前冲去。
      众人顺着球路的方向看去,网球往球门方向直冲,而那里却站着一个人!
      “小心!”
      几个男生破口而出的叫喊将温弦从美好的回忆里拉了回来,她的眼睛刚定上焦,就见一团绿色的光影近在咫尺,理智的思维告诉她那是一颗飞快前进的网球,并且是朝自己面部而来的,以球的速度判断躲已经是来不及了,温下意识地用手腕遮挡住面部,已经做好被球打到的准备。
      只听“啪”的一声,球原路返回,最终落在了绿色的场地上。
      有人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自己?温弦睁开了左眼小心翼翼地瞄着,那副网球拍还在自己眼前,没来得及收回去。温弦顺着球拍往上看去,只见球拍的主人胸脯上下起伏着,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确定球落地后转过头看着温弦,温和的语音里带着几分关切:“同学,没事吧?”
      温弦倏地睁开了右眼。九月初的太阳还是很毒辣的,想要往高处看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温弦目测眼前的男生和季布差不多的身高,刚好可以帮她挡住刺眼的光。
      男生的头发是栗色的,碎刘海遮住了额头和眉毛,只留下一双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干净而透明的眼睛,他的面部骨相分明,下颌线像刀削一般尖锐,他穿着天蓝色的运动衫和白色运动裤,把皮肤衬得更白皙了些。
      他嘴角的弧度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一抹微笑。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照耀着每个阴冷的角落,温和且自若。
      “周助!”
      温弦寻着叫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绿白条纹头巾的男子超自己这边跑来,他看上去身材分布均匀,透过黑色短袖可以隐隐看到他的肌肉线条,但不是型男的那种,只是作为力量型选手的网球运动员恰到好处的肌肉。
      这个男生温弦认识,他叫陈海棠,去年比赛的时候他以一球之差输给了冰谛队的华迪。
      陈海棠走过来,看了眼周助,又看了看温弦,语气粗鲁道:“看网球不知道站远点吗,想死啊?”
      温弦一听到“死”字心里一动,她忽然冷着脸道:“怎么?你的网球可以打死人吗?”
      陈海棠以为温弦是故意跟自己叫嚣的,从小在他的眼里人没有美丑之分,只有跟自己作对的和不跟自己作对的,明显温弦是前者,他提高音量冲温弦吼道:“你是弱智吗!”
      周助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对陈海棠低声道:“海棠别对女同学这样。”
      明明是一句低声斥责的话,从周助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几分温柔。青学网球队大多数球员温弦还是熟悉的,除了周助,因为去年总决赛他没有上场。
      应该说,他没有机会上场。
      去年青学双打赢了一场输了一场,单打一陈海棠输给华迪,单打二钱真挚输给了季布。
      季布后来还跟温弦抱怨真不知道青学的名单是怎么排的,一直被世人封为网球天才的周助怎么可以不上场。这成了季布的一大遗憾,所以今年的总决赛,他不仅要打败青学的支柱钟国光,还要让周助狼狈不堪地输给冰谛,从此世上再无网球天才。
      温弦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周助,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温弦以为能被球界的人封为“天才”,脾气一定古怪,就算没有陈海棠那么暴躁,也会像季布那样目中无人,他有这个资本,可目前来看周助待人亲切,一点也不像个“天才”。
      陈海棠见温弦不说话,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难受,他今天憋了一肚子火,正是找人发泄的时候,他用球拍指着温弦的鼻子,说:“你耳聋吗?”
      温弦将视线移回到陈海棠的身上,陈海棠以自创的“蛇球”在网球界占有一席之地,他的能力不可小觑,当初同为力量型的选手华迪也是险胜的他。私底下,陈海棠也是个脾气暴躁之人。
      温弦对陈海棠的态度不怒反笑道:“你这个人真是好笑,我站在门口,离你十米开外,你打球不往有护栏的地方打,偏挑敞开的门口,就算今天我不在,球飞出去也会伤到别人。”
      温弦说的不疾不徐,又句句在理,陈海棠一时被噎地说不出话,周助仿佛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他看着温弦手里的小提琴盒,转移话题道:“你是音乐系的吗?”
      “对,我是新转来的大三学生,”温弦问,“你知道音乐教室在哪儿吗?我想我可能迷路了。”
      周助还没来得及回答,陈海棠一声冷笑加浓了火药的气味儿:“大三才转校,别是琴拉的太难听被开除了吧?”
      不管周助对陈海棠使了多少眼色,陈海棠都视而不见,他的眼神带着些凶狠,就像蛇盯住了猎物,最后的结局都是饱餐一顿。
      谁也逃不过毒蛇的攻击。
      温弦像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并且她也笑出了声:“确实不太好,这不谦虚来青学受教了嘛,不过陈海棠,你除了蛇球还有什么优势吗?去年和冰谛的比赛你好像没赢吧?”
      训练球场瞬间安静了,陈海棠用余光瞟了一眼都停下训练的学员们,那股怒气已经上升到了极点,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温弦跟前,俯视着她,咬牙切齿道:“你可以说我脾气不好,但不能说我球技不行。”
      温弦虽是仰视着陈海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隐藏在衣袖里的拳头已经悄悄握紧,她哂笑道:“我已经说了,怎么办呢?”
      温弦说陈海棠的球技不行就跟龙马说青学也就那样简直如出一辙,陈海棠现在恨不得把没有在龙马身上撒完的气发泄在温弦身上,他的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待他还想再往前走时,周助挡在了温弦跟前,周助沉下一张脸,说:“如果队长知道你今天对一个女生动手了,青学正选会直接把你除名。”
      这一句话瞬间似一盆冷水浇醒陈海棠,他深吸了一口气,用球拍在空中用力挥舞了几下,狠狠瞪了温弦一眼,不甘心地回到了学员中间,他又开始扯着嗓子指导学院们的训练。
      周助转过身,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他带着亲和的微笑说道:“你顺着网球场的这条路直走,再上一个坡就到了。学校只有音乐系是独立教学楼,所以难找了些。”
      既然危机解除,温弦松开了拳头,全身绷紧的肌肉也放松了下来,她淡淡一笑,说了声谢谢,转身朝周助所指的方向离去。
      周助望着淡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看陈海棠那张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怒火烧得通红的脸。早上是大一新生,下午是大三转校生,都成功在网球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周助心里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年不会太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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