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咖喱盖不盖饭

34、海边

　　金兴岛风光旖旎，空气清新。渔船披着日出的微光满载而归，船刚靠岸，肥美的海鲜很快被抢购一空。

　　只见陈教授很懂行的在各个摊贩前的海鲜筐里挑挑拣拣，吴启源乖巧地跟在她后边拎着战利品。

　　吴家人都爱吃海鲜，吴家的媳妇都擅长挑海鲜。

　　陈教授远远看到满身金黄的小黄鱼，兴奋地招呼吴启源跟上，“野生小黄鱼可遇不可求的，买点给阿泽补一补。”

　　吴启源不知道陈教授对渐冻症了解多少，但她做长辈的心意对阿泽来说是良药。

　　母子俩回到民宿，给姜以泽带了早餐。

　　窗帘拉开一半，晨光泼在被子上，姜以泽死寂的身体生出几丝暖意。听到开门的动静，他偏头等着吴启源进来。

　　“早啊，睡醒啦”与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对视，吴启源眼里笑意更浓。

　　姜以泽喉间呼噜呼噜，一口痰卡在嗓子不上不下。

　　“我来了我来了，别急，咳出来就好了啊”。咳痰一直是姜以泽和吴启源非常讨厌的事。

　　他心疼他每次咳痰腰腹无力，梗着脖子抽气吐气太累，撕拉着喉咙用力浑身颤抖。

　　他心疼他着急上火，帮他按揉拍背忙的满头大汗，用吸痰器怕弄疼他，他稍露不适，他的手就抖得像筛糠不敢再继续。

　　每每这种时候，一次一次尝试着把痰咳出来的姜以泽觉得他活的很悲凉，很可笑。

　　突然间，姜以泽委屈地不想睁开眼睛，恹恹地趴在吴启源宽厚的肩膀上。

　　吴启源知道他难受，谁能要求姜以泽时刻积极乐观，谁也不会对他这么严苛。

　　呼吸之间，他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吴启源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时间调整自己。

　　“咳…呃”他只允许自己颓丧一小会，转而努力地咳痰。

　　靠他微弱的力量是不可能把痰咳出来的，吴启源握拳顶在他胸腹之间的横膈肌上，帮他用力。

　　这次还算顺利，没了痰液的阻隔，姜以泽大口喘着粗气，神情轻松多了。

　　“吃过早饭我们去海边走走，陈教授中午下厨做好吃的。”吴启源给他搭了一身浅蓝色的休闲装，蓝天白云之下会很好看。

　　陈教授处理好食材放在厨房待用，早餐和他们一起吃。

　　吸满豆浆的油条喂进姜以泽嘴里，块太大，他的舌头胡乱搅动，豆浆顺着嘴角流下来。

　　陈教授嗔怪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吴启源，“你把油条撕小块，你当阿泽是你呢，一口能吃那么多”

　　姜以泽吃东西很困难，咀嚼能力几乎为零，他只能用舌头碾碎食物，然后吞下去。陈教授关切地看他抿着嘴一次次的往下咽，心跟着揪起来。

　　这孩子，心里肯定很苦，内心肯定很强大。

　　吃饭时姜以泽无暇顾及其他，他专注于体面地把饭吃完，所以陈教授满眼的疼惜他没注意到。

　　姜以泽用眼神示意吴启源吃饱了，吴启源撤下他胸前的餐巾，不在意陈教授在旁边，拉起他的手一同覆在他的胃上打圈按揉。

　　姜以泽不好意思地看陈教授，“阿姨，我…消化…不好，会…反胃”

　　陈教授放下勺子，对他笑了笑，“揉揉会舒服点是吧，我知道”

　　当着陈教授的面，姜以泽得了首肯才能踏实的享受吴启源地服侍。

　　潮湿的海风吹过来，夹杂着咸味，姜以泽坐在轮椅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水，他的心跟着自由。

　　吴启源把包放在太阳伞下，陈教授躺在椅子上小憩。

　　“阿泽，你要踩踩水吗？”

　　姜以泽摇头，脱鞋脱袜子，再穿回去，太麻烦了。

　　吴启源蹲在他面前，“就在边上站一会，挺凉快的”

　　不等姜以泽拒绝，他麻利地把松松穿在姜以泽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放在一边，脱好袜子放进鞋里。

　　姜以泽的跟腱萎缩，脚后跟悬在踏板上，只有前半个脚掌放的稳。这样一双脚踩在沙滩上，脚趾先陷进沙子里。

　　吴启源抱着他站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拥着他的腰往前挪了几步，沙滩上留下姜以泽被拖行的两道短短的足迹。

　　海浪袭来，浪花没过姜以泽的脚背，海水之下他们两个足尖相对，姜以泽被突如其来的清凉刺激的晃了晃，波浪退下去带走他脚上沾的沙粒。

　　“凉…”姜以泽迎着太阳小声说。

　　吴启源抓着他的裤腰往上提了提，“又要来了”

　　海浪再次冲上来，一次一次的往返过后，姜以泽适应了海水在脚上奔涌的感觉。

　　他很享受脚踏实地站着的感觉，海水凉凉的，涤荡着他的灵魂。

　　站了一会，姜以泽突然说“快…想上厕所”

　　他的尿意一直明显，只是膀胱无力自己很难控制，正常排尿非要有人按压才能排出来，若是憋的狠了，又会倾泻出来。

　　脚下受凉，尿意来的急，姜以泽不想在这种时候尿裤子，催促吴启源推他回去。

　　吴启源索性打横抱起他，“马上，那边有公共卫生间，别急啊”

　　姜以泽隐忍地点点头，身下却越发强烈地涌起一阵尿意。

　　快步走到厕所，姜以泽稳稳地被放在马桶上，才松了一口气。吴启源像以往一样按揉他的小腹，却一直没有动静。姜以泽弓着身子，低垂着头暗自用力配合。

　　“放松阿泽，别忍着”吴启源手下加了点力气，却还是依然没有半点尿液排出来。

　　“额…呃…”尿意明显，但就是尿不出来，姜以泽光着脚踩在地上，足跟上下点地。

　　看他尿不出来，吴启源试探着问“是不是没有？要是有应该已经出来了”

　　姜以泽摇摇头，“想…尿”

　　他低吼一声，不过几滴水声而已，他还在努力。

　　吴启源低头瞥见他的脚上有些沙子，蹲下用手帮他拍掉。

　　好凉，姜以泽的脚冰冰凉。

　　他热气腾腾的手覆上去像摸冰块。

　　“阿泽，可能是脚着凉了，刺激的你想上厕所。怪我了，我给你捂捂”吴启源一手扶着他的身子以免他栽下马桶，一手垫在他的脚下让他踩着。

　　果然，姜以泽的尿意渐渐消退，人也舒缓多了。

　　“…不…争气”姜以泽跟自己别扭，他怎么这么娇气了，在水里站这么一会功夫就凉了肾。

　　吴启源提上他的裤子，让他靠在水箱上坐稳。

　　转身去小便池方便，“我也要尿，海水是挺凉的”

　　陈教授眯着眼睛望向他们刚才站的方位，只留下轮椅停在原地，一下子慌了神。

　　她小跑着过去，站在轮椅边上四处张望。

　　“小源，阿泽！”陈教授的血压直线上升。

　　他们不会是…

　　陈教授眺望着泛着金光的海面，心提到了嗓子眼，告诉自己要镇静，不要乱想。

　　她又转身搜索了一圈，远远地看到吴启源抱着姜以泽缓缓走过来，她挥动着手臂，叨咕着“吓死我了，两个死孩子，也不说一声”

　　姜以泽嚷着“阿姨…在那，快走”

　　吴启源不以为意，眯着眼睛说，“她在那激动什么呢？挖到金矿啦”

　　姜以泽用头撞了他肩膀一下，“没大…没小”

　　坐回轮椅，姜以泽仰着头，“阿姨…怎么？”

　　陈教授干笑，“啊，没事，想问问你爱吃清蒸鱼还是红烧鱼，我先回去做午饭”

　　“都…好，辛苦，阿姨”姜以泽多好养，他不挑食的。

　　不挑食的宝宝最招人喜欢了，陈教授理正他的衣领，“不辛苦，那你们在这继续玩，一会做好了我给小源打电话，你们回来吃。”

　　姜以泽看着她说“回…去，帮…忙”

　　吴启源连忙打断他，“不用了吧，阿泽，我妈特厉害，你相信她”

　　一记眼刀，吴启源噤声。

　　厨房里，鱼汤翻着奶白的花，吴启源在剥蒜，陈教授剥了一只油焖大虾喂给姜以泽尝尝咸淡。

　　多么和谐又简单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