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飞花斋叶

8、清理泳池（二）

　　晚饭是李奇和李熵一起做的。
　　吃饭的时候，薛定邦还在睡，他们没有叫醒他，而是单独给他拨了一分出来留着。

　　用完晚饭，两兄弟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就告辞回家了。
　　一路上，两兄弟都没有说话，狗子累得在后排座趴着睡觉，安静如鸡，整个车厢里沉默得像是两只鹌鹑。

　　就在李奇停车入库，刚把车钥匙拔下来的时候，李熵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一脸认真地问他：“李奇，不想学一下成年人的接吻方式吗？”
　　李奇撇了他一眼：“李老二，是什么让你如此胆大妄为的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你看见阿福叔偷亲薛叔的事吗？”

　　李熵瞪他：“哪里叫偷看？他压根就没想过要避开我们的好吧？”
　　李奇捏了捏眉心：“然后呢？然后你就脑子抽风一样的提出这个建议？”

　　李熵把胸脯子拍得啪啪作响：“李奇，这是哥哥我对你的关心！你要记得我的好！？知道不！？哥我是在怕你以后出去交女朋友，因为接吻技巧太烂，会被女孩子瞧不起！”
　　李奇单手撑脸，话说得一针见血：“你是被伊芙琳嘲笑吻技太烂了吗？”

　　李熵“蹭”的一下，脸红了。
　　他的脖子，耳根，甚至锁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和脸一样红。

　　“胡……胡说！”李熵红着脸大声辩解，“我的吻技非常高超！伊芙琳为此心动不已！她甚至被我吻得双腿发软！恨不得天天都要跟我激吻！”
　　李奇叹气，耸肩，他拉开驾驶位的车门，说：“还是早点回家吧？我今天都累了，我想好好休息。”

　　李熵蹬着眼，他一把抓过李奇的手，顺手就把刚刚打开的车门给关了。
　　“李熵，你要干嘛？”看着李熵利落地给车门下了锁，李奇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李熵脱下外套，他越过椅座，单手撑在李奇身边的扶手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奇，一字一句的说：“接吻！”
　　李奇的脑子懵了，他看着李熵没有说话。
　　车厢里，很安静，安静得直听得见他们的呼吸声，以及后排座，狗子像是在梦魇一般的哼哼声儿。

　　李熵觉得，李奇肯定会拒绝，说不准还会面无表情地吐槽他脑子有病，然后一把推开他下车。但是不管李奇怎么拒绝，他今天都会在这里霸王硬上弓的强吻李奇。

　　是的，不管李奇怎么拒绝，他都会强吻李奇。
　　他必须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说的话。
　　他把伊芙琳亲得双腿发软，也会把李奇亲得双腿发软。
　　他必须要让李奇的傲慢付出代价！

　　在听见李奇的回答之前，李熵满脑子充斥的都是这样的想法，他已经为李奇的拒绝准备好了一句绝佳的回怼台词，以至于他压根没听清楚李奇给的答复是什么。
　　李奇的回答，清清楚楚响彻在狭小逼仄的车厢里。

　　李熵愣了两秒，他张了张嘴，问：“李奇，你刚刚说什么？”
　　李奇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回答道：“我说，好的。”

　　李奇的嗓音低低的，沙哑中带着一种明亮感。
　　他的吐词清晰而又简短明快，连给李熵听错的机会都没有，犹如他现在被困在这狭小的车厢里，被困在自己给自己的画的名为言灵的囚牢里，避不开，也逃不掉。

　　看着他没有动静儿，李奇往他身边挪了挪位置：“所以，你不做了吗？就只是嘴上跑马吗？”
　　李奇的话，听在李熵的耳朵里，特别的扎心。
　　他总觉得自己的肺管子都要被李奇给挤兑破了。

　　这个比自己晚一个钟头出生的小子，居然胆敢嘲讽他，讥笑他，说他只会打嘴炮！？
　　李熵怒冲胆边生，他愤而跃起，一把把李奇摁在了椅位上，想都没有想，就这样直接冲着李奇的嘴吻了上去。

　　李奇的眼睛一直睁着，就算是李熵凑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有闭上的打算。
　　李熵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看到自己的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他有些慌，一把推开李奇，身体往后一退，直接一头撞上了车厢顶，疼得他眼泪都快飙了出来。

　　李奇扶着李熵，伸手去揉李熵后脑勺，摸着那个隆起的肿块，他说：“肿了。”
　　李熵怒吼：“这都是谁的错！？”

　　李奇摊手耸肩：“我不认为是我的错。”
　　李熵气得肝儿疼，他承认是自己强拉着李奇要搞什么接吻教学才搞得自己像是抓了个烫手山芋一样甩都甩不掉，现在还被李奇看笑话。

　　他愤怒又觉得有些丢人，努力地想要给自己找补点脸面回来，他冲着李奇喊道：“李奇你这个笨蛋！接吻还闭着眼睛，你是想把姑娘吓死吗！？你这样一点都不浪漫!!!”
　　李奇撇了撇嘴，他看着李熵，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认为你这糟糕的吻技会把姑娘吻得双脚发软。”

　　李熵恼羞成怒：“我不怎么样？那也比你好！至少我是有实战经验的！而你！除了老爸老妈，还有我之外，你压根就没吻过第四个人！？你根本连吻技都谈不上！”
　　李奇挑眉看他：“你确定？要不要试试？”

　　李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带着异常的认真。
　　他看着李熵的眼睛，里面像是有一团火苗在燃烧。

　　李熵觉得，自己要是多盯着那团火苗看上几秒，就会被连人带衣服的直接烧掉。
　　“所以，你敢试试吗？李熵？”李奇盯着李熵，念着他名字时，咬字特别清晰，特别的重，仿佛像是一拳打在李熵的胸口上。

　　这茬绝对不能怂！怂了自己的做哥哥的脸面往哪儿放！？
　　李熵咬了咬牙根，他撸了两把袖子，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来啊！谁怕谁！？”

　　李奇勾着嘴角笑了一声，他的笑声那么的轻，听在李熵的耳里，更像是在嘲讽一般。
　　李奇从自己的位置上探过来了身体，他凑近了李熵。李熵那一米八几的个子现在就那样蜷在椅座上，他用力往椅背靠着，却发现自己的体型，压根也躲不了哪里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奇的脸慢慢靠近。

　　李奇的脸，是和他一模一样的。
　　关于这一点，李熵确认了十八年。
　　从小打到，他和李奇站在那些不熟悉他们的人面前，都会把他们两个人搞错。
　　有时候，他们还会恶作剧一般的扮演对方的角色去忽悠那些人，并且乐此不疲。

　　但是，现在，在李熵的眼睛里，李奇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
　　和过去的李奇不太一样，也和自己不太一样。
　　李奇的脸，带着一种莫名的伤感，并且糅合着一些他看不太懂的情绪在其中，这让李奇看上去有些忧郁。

　　那种感觉，有点相似他们去看薛叔时候，薛叔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花园时候的那种状态。
　　整个人，被寂寞笼罩，仿佛身上的味道被它侵染了。
　　李熵闭上了眼睛，他紧皱着眉头，等待着李奇的吻落下来的那一刻。

　　然而等了半晌，他都没有等到李奇亲他。
　　李熵迷迷糊湖睁开了眼，看到的是李奇正抓过他脱下的衣服，然后一把扔到了他的脸上。

　　“笨蛋，穿上衣服进屋了！？”
　　李奇丢下这句话，直接开了车门，一把把他给推了出去。紧接着，他拉开后排座的车门，把狗子也给抱了出来。

　　“真是个笨蛋。”李奇摸了摸狗头，对着李熵吐槽，“要练习接吻，还是找你的伊芙琳去吧！？我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样无聊的事上！”
　　李奇抱着狗子进了屋。

　　李熵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还很疼。
　　李奇再次开了门：“笨蛋李熵，你要不要进来，再不进来，我就锁门了!?”
　　李熵当然不会给他把自己锁在门外的机会，他拔腿就直接冲进屋，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想把你哥关门外？还嫩点！”

　　在李奇和李熵回家的第二天，前田福就离开了波士顿，离开了薛定邦的家。
　　据说是要去拉斯维加斯搞一个绝食秀，一搞就是一个多月的那种。

　　阿福叔是个魔术师，而且还特别喜欢极限表演秀，听说其中拿手的一项就是水下闭气。
　　李奇有时候在想，那一年去纽约的海洋馆时，尹叔对于水下美人鱼表演秀那么反感会不会就是和这个有关。
　　但是关于这一点，尹叔没有给他准确的答复，薛叔更是闭口不谈。

　　李熵依旧热衷各种舞会和社交场所，他的戏剧和法律学位已经拿到手，正在准备冲击这两个专业的博士学位。
　　李奇觉得自己多少有些羡慕李熵，因为他没有办法分出那么多精力去八方交际应酬。

　　舞会和联谊会，他有跟着李熵去参加过一次，也有不少的小姑娘对着他示好，当然也更不乏有把他和李熵认错的。
　　相较于李熵在这种圈子里八面玲珑，谈笑风生的态度，他觉得自己有些木讷，像是一个奇形种一样，显得特别的格格不入。

　　比起这种繁杂热闹的场所，他更喜欢的是，安静的家里，黑胶唱片里的舒缓古典音乐，以及宠物在沙发旁躺着，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以及手里翻到一半的书和空气里弥漫的最爱的咖啡的香气。
　　周末很快就又到了，李熵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身上也是碰得香喷喷的，早早的就开着车就出门了，说是要去接伊芙琳出去约会。

　　最近这一段时间里，李熵和伊芙琳频繁的约会，看样子进展顺利得很。
　　想来，应该是吻技练得差不多了，更或者是，伊芙琳根本不在意李奇那糟糕的吻技。

　　诚如李奇自己说的那样，他没有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聊的交际和聚会上，他去了几次就推脱不愿意再去，转而频繁地出入实验室和图书馆。
　　他的每一秒时间都很珍贵，他的研究课题正在瓶颈阶段，他必须分秒必争地突破现阶段。

　　但是，现实生活总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如意。
　　他遇见了难题，他解不出答案。
　　他一筹莫展。

　　李奇站在小黑板前，他看着上面写出来的那一堆复杂公式，把一头柔顺漂亮的金发抓得像是被狗刨过一样。
　　在实验室里坚持原地转了一个钟头之后，他决定驱车前往薛定邦家里。
　　和过去一样，他把解决问题的希望放在了薛定邦身上。
　　薛定邦会帮他理清楚思路，让他看清楚问题的关键在哪儿。

　　李奇把车停在了薛定邦家的车库里。
　　他记得薛定邦是前天从实验室回的家，今天应该休息得差不多了，可以上门打扰。

　　他先敲了敲门，喊了一声：“薛叔~！我是李奇~！”
　　门没开，也没听见屋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是出去了吗？
　　李奇抬手看了看表，早上9点过一点。
　　他记得薛定邦有时候会很早出门去跑步，也许这个时候是出去跑步了。
　　还是进屋等他回来吧？
　　李奇掏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家里很安静，客厅里没人。
　　李奇放下钥匙，他准备去厨房给自己煮一杯咖啡，他已经连续18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他需要一点咖啡来提神，免得薛定邦一会回来，自己话说不到一半就会困得睡觉。
　　李奇还没进厨房，在门口他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薛定邦倒在地上，旁边是摔坏的杯子，咖啡撒了一地。
　　地上，一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