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飞花斋叶

7、清理泳池（一）

　　“现在，这里我是老大，你们都得听我的！”
　　李熵抄着双手，一脸得意地看着眼前的一人，以及一狗。

　　一人，是李奇；一狗，就是一条狗。
　　李奇翘着二郎腿看着他居高临下地发布任务。
　　狗子，蹲坐李奇脚边，一脸兴奋。

　　“李奇你去遛狗！”李熵说。
　　“那你呢?”李奇问。

　　“身为哥哥，自然是要奋战在劳动的第一线!”李熵说着，撸起袖子，亮出手臂上的肌肉给李奇看，“洗碗，清理草坪和刷泳池的事就交给我吧！”
　　“好的，那么辛苦你了，我出去遛狗了。”李奇面无表情地起身，抓起狗绳就笑眯眯地摸了摸狗子的头，“乖乖，我们出去散步？”

　　“汪~！”
　　一听散步，狗子的眼睛都亮了，她摇摇尾巴站起来，一直盯着李奇看，压根儿就不瞧李熵。

　　李熵连忙抱住李奇的腰，全身都挂在他身上，哭唧唧地喊：“李奇，为什么你都不跟我争一下呢！？”
　　“那不是你主动要求的吗？”李奇把他从腰上扒拉下来，脸上那是相当的不以为然，“既然是你主动的，我又何必夺人所好呢？你说是吧？”

　　李熵还想挣扎两下，李奇就已经牵着狗出门了。
　　在他的身后，传来的是李熵的怒吼：“李奇你简直没有人性！”

　　人性？
　　李奇撇了撇嘴，对于李熵这种基本上等同于口头禅的嘴炮，他毫无反应。狗子在他的前面跑得欢快极了，压根也没有对于牵她出来散步的不是自己主人的自觉。

　　李奇牵着狗在小区里溜了两圈，处理好狗狗的屎尿屁之后，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临进门前，李奇看见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在花园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李熵。

　　李熵额头上渗满了汗，连下巴颌都是，他的手上带着劳工手套，被泥土脏污，已经瞧不出本色，他的手里推着一个装满泥土和碎草的小推车，正在奋力地往花园里那个小小的蔬菜种植地里推。
　　李熵抬手准备拭汗，一眼就看见站在灌木篱笆外的李奇，他兴奋地挥手喊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奇没说话，他点点头，推开小门走了进去。在把狗子重新拴好之后，他顺手就抓过那个小推车，继续做李熵还没有干完的活儿。
　　李熵忙拦着他：“李奇，你手上有伤啊！？放着我来就好了！”

　　李奇看了看手上那个仅仅是缠了两圈ok绷的伤口，笑了笑：“这点小伤，不碍事。我们还是快点把花园整理好，要不然一会儿泳池刷不完了。”
　　李熵没有再拒绝李奇的提议，两兄弟齐力合作，原本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的花园很快就被整理了出来，除了被豁豁的蔬菜基地和秃得好像什么都已经长不出来的草坪之外，其他的都被收拾了个干净。

　　做完这些，两兄弟又齐刷刷跳进了空荡荡的泳池。
　　李熵去找了两根水管来，并顺手丢了扫帚给李奇：“你先把落叶清理干净，刷洗的事我来做。”

　　李奇想开口反驳，又听见他说，“这活儿要沾水，你还是不要碰到伤口了。”
　　李奇笑：“你会这么好心？不会是怕我伤口好不了，回去之后没办法什么活都耐我身上了吧？”
　　李熵抓着水管子，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是啊！？你好聪明啊！李老二！”

　　冬末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撒在李熵的身上。
　　他的头发柔软而又浓密，那耀眼的金光，看上去比阳光还要来得炽热。
　　他眼睛里的蔚蓝色，比天空和海洋更加深邃的宽广。
　　他的牙齿，是那样的整齐和洁白，像是一排深海里打捞出来的珍珠。
　　他的皮肤闪闪发光，那是连最好的象牙都比不上的品质。

　　李熵，原来有这么耀眼吗？
　　李奇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李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魂了，李奇！？你在想什么呢？”
　　李奇歪头，他不看李熵，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李熵的答案：“我突然想起，咱们八岁的时候，去海洋馆的事了……”

　　李熵皱了皱眉，很快地，他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啊！在纽约是吧？就尹叔和小雨哥带我们去的那次！？”
　　李奇抄着手频频点头：“对，就是那次。小雨哥给咱们买了水枪，结果你拿去喷尹叔，害得我们两个差点就被揍了。”

　　“哈？那次明明是你出的主意吧！？”李熵不服气地推了李奇一把，“每次折腾尹叔，不都是你在背后撺掇使坏吗！？”
　　“我？”李奇抓过水管子，他不动声色地拧开水龙头，打开喷枪，呲了李熵一脸水，“你跟我是共谋！?现在居然要让我背锅！？”

　　被喷了一头水的李熵愣了两秒，然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过另外一根水管子，把水龙头拧开到最大，不由分说地冲着李奇喷了过去。
　　李奇敏捷地闪到一边，李熵呲过来的水，连他的一根发丝都没有沾湿。
　　李熵气得哇哇直叫，发起了另外一波攻势。

　　这一次，李奇没有躲。
　　他究竟是不想躲，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李熵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大股水就那样喷了李奇一身。

　　李熵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李奇，他愣住了。
　　身后传来了薛定邦的声音，李熵觉得脑子嗡嗡的，他听不见薛定邦说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在叫他们不要再在泳池里闹着玩。

　　“看在薛叔的份上，先放过你，弟弟。”李熵咂咂嘴，说。
　　李奇笑笑，抬手又是用水管呲了李熵一脸：“李老二，你对我这个哥哥说什么话呢？！”

　　两人相视一笑，幼时玩闹的记忆瞬间苏醒。
　　这一刻，他们不是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子，还是两个七八岁的小男生，为了谁是哥哥弟弟这样的蠢问题打闹着，呜呜咋咋的，仿佛能把房顶给掀咯。

　　事实上，他们没能掀房顶，有人却差点把他们的天灵盖给掀了。
　　水龙头的水没了，两兄弟回头一看，是前田福把水龙头关了。

　　前田福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你们要是喜欢玩水，为什么不去河里玩呢？那里的水可多了，保证管够！你们两个小兔崽，没看见定邦桑头疼吗？再吵他，小心明天起来张不开嘴哦！”
　　两个孩子再一回头，薛定邦就站在后院门口，身上穿着羊绒衫，怀里抱着那盆叫佑介的绿萝，正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颇有些无奈。

　　李奇撇撇嘴：“阿福叔还是老样子。”
　　李熵点头：“护犊子。”

　　“知道的话，还不快点滚出来？！”前田福跳进游泳池，一手揪一耳朵，把两闹腾鬼给提拎出来，“没看见定邦桑身体不舒服吗？你们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的？！都给我滚去洗个热水澡！”
　　两个人被踹进了浴室。

　　李熵三下五除二把湿哒哒的衣服脱了，他跳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发出一声低叹。
　　李奇垂下双目，他弯腰把李奇脱了一地的衣服捡了起来，转身就要开浴室门出去。李熵快他一步从浴缸里跳出来，不顾一切地扑过来，也不管自己身上还挂着水，直接就从背后抱住了他。

　　“李奇你要去哪儿！？”李熵问。
　　李奇颇为无奈地举起手里的衣服：“我先把你的衣服拿出去洗了然后烘干，不然一会泡完澡可没衣服穿，你打算光着身子回家吗？”

　　“嗨，有薛叔在，他还会让我们光着身体回家吗？再说了，咱们一起洗完澡等着衣服烘干再回去，时间也完全充裕啊？”
　　李熵不管李奇的挣扎，直接把李奇扒了个精光就给推到小凳上坐好，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用保鲜膜裹好他受伤的那个指头，才拍拍他的肩，说：“李奇你乖乖坐好，哥哥帮你洗头刷背。”

　　李奇看着那裹得像是胡萝卜一样大小的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熵拍着他的肩头，一点都不手下留情：“李老二你笑什么呢？”

　　李奇仰起头看他：“我是想说我们最近一次在一起洗澡，是在七八年前了。”
　　李熵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他挤了一些洗发水在手里，搓好泡才开始轻柔地揉搓起李奇的头皮：“李奇，你今天像是个老头子，总是在想当年。你才十八岁呀，不要这么早就活得像是薛叔一样了？”

　　李奇笑笑：“薛叔？那不是很好吗？聪明睿智，温柔英俊，是个完美人格的人呢？”
　　李熵弹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薛叔是很好啊？但是他太喜欢跟自己较劲了。人有时候不需要那么清醒的，好吗？要像尹叔那样没心没肺，才会快乐。”

　　李奇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李熵，你以后也会变成尹叔那样的人吗？”
　　李熵停了手里的动作，他捧住李奇的脸，强迫他抬起头看自己：“李奇，你给我听着，就算我再没心没肺，我也不会像尹叔对薛叔那样对你！”

　　李熵的身影就那样倒影在了李奇的眼睛里。
　　明明没有太阳，明明更是在这狭小的浴室里，李奇却觉得，李熵全身都散发比中子星爆炸时候更加耀眼夺目的光。

　　李奇眨了眨眼睛，他觉得眼睛有些痛，他用手捂住了眼睛，喊了起来：“李熵，快给我拿毛巾来！洗发水迷眼了！”
　　李熵慌忙松开他，顺手扯了毛巾轻柔地擦了擦他的脸，小心地问：“还痛不痛？”

　　李奇用毛巾擦了眼角，凑近他，问：“你看呢？”
　　李熵捧住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说：“眼角有点红。”说着，李熵凑了上去，轻轻吹着他的眼角，“现在呢?”

　　李奇推开他：“行了？又不是小孩子，还吹吹吹呢？比起这个，先把我头上的泡沫洗干净才是正事。”
　　“敢教训你哥！？”李熵抓过淋浴头，泄愤一般地搓着李奇的头，“胆子太大了！”

　　洗完头，李熵又帮李奇搓了背，他的手劲儿一点都不小，像是报复一般的下着重手，搓得李奇在浴室里嗷嗷叫。
　　薛定邦在客厅里听见这叫声，忍不住喊了一声：“你们两个不要在浴室里打架啊？小心地滑摔跤！？”

　　薛定邦的嘱咐声，让两兄弟停了嬉闹。
　　冲干净身上的泡沫之后，两个人又同时跳进了浴缸，把浴缸里的热水浪了一大半出来。

　　李奇用手挤着水，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抱怨：“没小黄鸭，不开心。”
　　李熵亲热地搂过他的脖子，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哄他：“这又不是在家，那么喜欢小黄鸭，一会儿回家之后再泡一次啊？哥哥陪着你？”

　　李奇泼他一脸水：“你不怕泡秃撸皮，我还怕呢！起来了，别闹了，薛叔身体不好，晚上不可以再让他做饭了，咱们应该去厨房帮忙。”
　　“好的~！”
　　李熵话说得贼快，人也起来得贼快，他裹着浴袍就冲了出去。半响之后，他抓着两套衣服冲着李奇笑：“你看，我没说错吧？薛叔是不会让我们光着身体的！”

　　等到他们两个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薛定邦已经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暖冬日光，给他的睡颜染上安宁祥和的色彩，前田福坐在地上，他的头轻轻地凑了过去，薛定邦的唇角轻轻印下了一吻。
　　李奇看得直撇嘴：“你又在……”
　　李熵看得直耸肩：“偷亲他……”
　　前田福做了个威胁的手势：“不许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