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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薛教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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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低着头,他切着手里的蔬菜,客厅里传来李熵和薛定邦说话的声音,那夸张的笑声让他有些愣神。
他想起来,李熵说笑的时候,总是喜欢手舞足蹈,肢体语言丰富得足可以去做戏剧演员。
有时候,他也总是会取笑李熵,说李熵哪里适合研究什么物理,比起这个更适合去做律师或者演员。
李熵从来不会反驳他这个观点,而是嘿嘿嘿笑着,然后摸着下巴沉思一会儿,非常慎重地点头:“也许这是个出路呀!要不去拿个戏剧或者法学的学位吧!?”
李熵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和表情让李奇总以为他是在说笑,但是事实上是,没过多久,他就抱着这两个专业的书跑回来,说是准备拿下这两个专业的学位。
李熵其实远比他在旁人面前展现出来的那些幼稚特质来得更加的成熟和有远见,但是同时,李奇也觉得他大部分时间更像是个孩子,因为太喜欢撒娇了。
大概,是真的自己太宠着他了吧?
李奇漫无目的地走神,一不小心被菜刀切到了手。他呲了一声,顺手就把自己的手指含进了嘴里,口腔里,瞬间被一股带着铁锈味的甜腥充斥。
前田福察觉不对劲儿,转身过来一手抓开他的手,低声呵斥:“阿奇,你这样做会被细菌感染的~!”
话音刚落,就瞧见李熵从客厅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李奇手上的刀口还在出血,李熵也是跟李奇一个毛病,第一反应就是要用嘴去含。
前田福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起开,你那张脏嘴会让你哥得破伤风的!”
李熵委委屈屈地缩头:“阿福叔,你不要把我说得像是垃圾场一样。”
前田福翻了个白眼,他接过薛定邦递过来的医药箱,牵着李奇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为他清创消毒,嘴里还在不住地抱怨:“阿奇,下次要像这样好好的处理伤口,知道吗?也不知道你们那里学来的坏毛病,哼,肯定是尹律师那个人渣教坏了你们~!”
李奇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说这都是他们跟自家老爸学的,但是想想,还是继续让尹叔背锅吧,反正背了也不止这一个锅了。
前田福处理好李奇的伤口,抬头一看,薛定邦正看着自己,温柔地笑着。
前田福微微红了脸,他松开李奇的手,转身去了流理台前忙碌,嘴里碎碎念:“你们都出去,都出去,全在这里碍着我做饭了!”
薛定邦微笑着问:“阿福,我想帮忙也不可以吗?”
“都不可以~!都出去~!”前田福有些急躁地喊了出来,他手忙脚乱,急得耳根子都红了。
李熵首当其冲,直接拉着受了伤的李奇出了厨房,薛定邦却还在里面,没有跟着他们出来。
李熵翻看着李奇的手,他碰了碰伤口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问:“李奇,还痛吗?”
李奇摇了摇头:“不痛。”
“一定是薛叔家里的刀不好用,所以才割到了,对吧?”李熵理直气壮地说着,仿佛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话听上去有多不靠谱。
李奇笑了笑,问:“你是听见阿福叔说话才过来的吗?”
李熵沉了脸,他伸手揪住李奇的脸往两边拉扯:“李奇!我生气了!”
“生气?”
“对!生气!”李熵压低眉头看着李奇,脸上有一股少见的认真劲儿,“我们是双胞胎啊!从小到大,你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哪次是拉下了!?你不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也就算了,居然还质疑我对你的心电感应!?”
心电感应……
李奇无力地捏了捏眉头。
他其实并不信这种神神叨叨的说法,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每次生病的时候,李熵都会有同样的生理反应,甚至会持续到他康复才会解除那些不适。
有时候,甚至夸张到,他这边一摔跤,他自己都还没开口呢,李熵就已经在那边喊痛了。
最开始,他以为李熵是故意的,后来发现,就算两个人隔着屋前屋后,甚至是不同的教室都会有这种反应。
“李熵,你是从事科研的,你是个无神论者,你不能……”
李奇刚说了没两句,就被李熵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嘴。
“不许瞎逼逼!”李熵生气地教训着李奇,“我是你哥,我在意你比在意自己更多有问题吗?我比谁都先一步知道你受伤,你痛有问题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是一模一样的,我在意你比在意我自己更多,有问题吗?”
李奇眨了眨眼睛,他仿佛在努力地理解着李熵的话。半晌之后,他点了点头,说:“李熵,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
“这才是我的乖弟弟,真听话。”李熵赞许地松开他,用手拍了拍他的头,“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我去看早饭做好了没有!”
李熵很快就跑开了,李奇坐在沙发上,他摸了摸被李熵捏过的脸,又将手贴在胸口的位置。
那里,正在剧烈的跳动着。
他没有剧烈的奔跑,也没有做任何剧烈的运动,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这里,心脏那里却像是刚刚参加过一场全马比赛一样,疯狂而又剧烈的跳动着。
他呼吸有些急促,甚至觉得有些喘不过来。
他想起李熵说的那些话,甚至会觉得胸口有一股闷痛。
我一定是生病了。
他想。
用过早饭之后,前田福拍了拍手:“好了,现在李熵去洗碗。收拾完厨房之后,你们可以休息一会。然后你们就该干嘛干嘛去,草坪和泳池一个都不能拉下,敢偷懒就没饭吃!”
李熵举手:“阿福叔,李奇的手受伤了,他也要干活吗?”
前田福示意他坐下:“他只是手指头割了一条口子,不是骨折。而且,我已经帮他处理好伤口了,干这点小活儿完全不在话下!”
李熵不服气:“阿福叔你太没有人性啦!?”
前田福挑眉:“没人性?他是为了你受伤的,又不是为了我,我干嘛要有人性?你那么心疼你哥,不如你帮他把活儿都干了呗!”
李熵还想说什么,李奇一把拉住了他:“阿福叔,我没问题,我可以的。”
前田福赞许地点头:“阿奇你可是比李熵这个家伙靠谱多了!”
李奇和李熵推推嚷嚷的就出屋去了花园。
薛定邦此时才缓缓开口:“阿福,你对李熵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前田福气鼓鼓地坐在薛定邦身边:“凶?我觉得这还是客气的呢?李熵太不懂事了,咋咋呼呼的,知道你生病还要缠着你做饭?他就是有太多人宠着了,才会变成这个德行。真是的,好好一个孩子,跟着尹律师那个家伙被霍霍成这个样子!”
薛定邦没有反驳前田的话,他沉默着,将目光投向花园外面正在捣腾割草机的两个孩子。
李熵的动手能力超强,面对着完全没有用过的割草机,他只鼓捣了几下就发动了。
“这个你先用。”李熵把把手塞到了李奇手里,“我去弄另外一个。”
说着,他就屁颠屁颠儿地去把另外一个闲置的割草机给弄了出来,颐指气使地对着李奇说:“李奇,你从那边推过来,我从这边推过去,一人一半,很快就会搞完。”
推着割草机的李熵看上去像是在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他淘气地挥舞着进攻的手势,冲着李奇喊:“今天不是你胜,就是我亡!”
李奇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胜,我亡?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李熵已经注意到自己说出来的话不对劲儿,他又连忙改口:“不是我亡,就是你胜!”
李奇笑得更大声了。
换个顺序就没问题了吗!?不是吧?
李熵连着呸了好几声,一脚踩在割草机上,用力地从鼻子里喷了两口气:“接招吧!李奇!决一胜负的时候到了!”
李熵推着割草机跑过一溜,就剩下光秃秃的草皮,再跑过一溜,更秃了。另外一边,李奇规规矩矩地推完一路又一路,整整齐齐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李奇回头看了李熵一眼,有些痛苦地扶额:“李熵,你干嘛逮着同一片草皮薅!?这都剃得开春都长不出来了吧?”
李熵不服气地哼哼:“你懂什么,我这是休克疗法,休克疗法 !”说着,他就坏心眼地推着割草机,越过楚河汉界,直接去霍霍李奇那边推得整整齐齐的草皮,“李奇你这边剃得不够,哥给你帮帮忙~!”
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推出来的那片草皮被李熵这样糟蹋霍霍,李奇忍不住邹紧了眉头:“李熵!你别太过分阿~!”
李熵不以为然地吐着舌头:“哥这是在帮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李熵那不要脸的德行让李奇额头上的青筋崩紧了,他磨了磨后槽牙:“来阿!决一胜负!看看究竟是谁不识抬举!”
“哈哈哈哈哈~!”李熵插着腰大笑着:“李奇,就凭你!怎么跟我斗!还是跪下,老老实实叫我哥吧!?”
李奇不再言语,他沉了脸,推着割草机就冲着李熵奔了过去。
李熵哈哈哈哈大笑着,窜得比老鼠还要敏捷,左突右闪地躲避着李奇的“进攻”,在他们身后是割草机的轰鸣声和乱飞的草叶。
被拴在阳台下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了身,她看着被李奇追得满院子跑的李熵,不停地摇着尾巴,兴奋地叫了起来。
在这仿佛停不了的狗吠声中,突然就出现了一声巨响。
瓶里乓啷的,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跟着,割草机的发动机声音也停了。
在房间里正在和薛定邦聊天的前田福心头一沉,立马起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