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丝百尺长》王小凤

4、相聚抒情

　　天空静静地飘落着雪花，霍宇轩默默地站在收发室门前，任凭胡须上坠挂着层层的落雪。
　　“已经是第九封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了。英美，你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写信给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霍宇轩眼里透着无尽的哀伤。
　　期末考试结束了，同学们都在归心似箭地等候着放假的通知。
　　吴英美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心儿飘飘然地飞向了远方：“宇轩，回家的车次已经告诉你了，一定记得来接我哦，我想见你。”
　　雪已经小了很多，寒风卷起的雪花仍在空中飞旋着。
　　吴英美拎着皮箱迫不及待地挤上了回家的火车。吴英美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匆匆的面孔，仿佛每一张脸都绽放着霍宇轩的微笑。
　　火车缓缓地启动，吴英美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归心似箭带动了时间的快速旋转，很快，吴英美的倩影就伫立在江南县火车站站前，身上落满了雪花，围巾上已经结成厚厚的冰霜，眼睛一直在来往的人群中搜寻霍宇轩的身影。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出站的人已经走了一拨又一拨。
　　吴英美满心的欣喜换成了一脸的失落。孤零零地向家里走去。
　　吴英美沉着心低着头从拐角处走来。一个白色的影子挡住了视线。
　　吴英美懒懒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白影，心慢慢地收缩，一双期待的眼睛扑进了心底。
　　吴英美心头一热，鼻子一酸，泪水奔涌出来，涮走了满心满脸的失落。
　　挂着满身雪花的霍宇轩张开双臂将吴英美揽进怀里。
　　在饭店里，霍宇轩接连吃了两碗热馄饨，身上的寒气仍让冻僵的身体颤抖不止。
　　“多喝点汤，让身体快点发热就好了。”吴英美将自己的半碗馄饨倒进霍宇轩的碗里。
　　“我喝汤就好了。”霍宇轩把馄饨拨回吴英美的碗里。
　　“我知道有种快速发热的办法。”霍宇轩神秘地说。
　　“什么办法？快告诉我。”吴英美好奇地问。
　　“这种办法得你帮忙。就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了。”霍宇轩故意郑重地说。
　　“我帮我帮，你快说吧。”吴英美急急地说。
　　“我们走吧，出去再说。”霍宇轩站起来说。
　　霍宇轩拎着吴英美的皮箱拉着吴英美的手走到了一僻静处。
　　霍宇轩将皮箱放到地上，将吴英美拉到胸前，借着民宅的灯光，深情地看着吴英美。
　　“宇轩，你怎么了？你不是说有一个快速发热的好办法吗？”吴英美看着霍宇轩不解地问。
　　霍宇轩痴痴地看着单纯的吴英美，脸有些涨红，呼吸有些急促。
　　“我很冷。”霍宇轩喃喃地说。
　　“我知道。你不是说让我帮你嘛。”霍宇轩的呼吸已扑在吴英美的脸上，吴英美仍在傻傻地问。
　　霍宇轩将吴英美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让彼此的身体贴紧在一处，然后捧起吴英美的脸，将头低了下去。
　　吴英美来不及反应便全心地坠入霍宇轩的热吻中。
　　窗孔里微弱的灯光在阴沉的夜空中闪烁着，照耀着墙角里一对相拥的身影。
　　霍宇轩看着吴英美被母亲张淑娴接进屋后久久才离去。
　　早上，吴英美趁父母出去晨练的空当，跑到霍宇轩暂住的霍氏公司接货处。
　　霍宇轩还没有起床。
　　“起来刮刮胡子吧。我把我爸的刮胡刀拿来了。你这是几天没刮胡子？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吴英美轻柔地说。
　　霍宇轩伸手将吴英美拉到床边。
　　“五天。我一直没有接到你的回信，我很担心，很害怕。我知道你要放假了，就天天到你家门口等你。”霍宇轩说。
　　“我一直在给你写信，我也没收到退信，你没有理由收不到。你骗我，你没去接站你在找借口！”吴英美佯装生气的地说。
　　“我没骗你，没去接站也只是想给你一个意外。什么都不重要了，见到你就好了。”霍宇轩脑中一闪，忽地坐起来 。
　　吴英美急忙背过身闭上眼睛。
　　“你干嘛！我穿秋衣秋裤呢。”霍宇轩下地走到吴英美面前。
　　“我整个都是你的，除了你，别的女人是没机会看到了。”霍宇轩霸道地将吴英美拥进怀中。
　　“英美，有你，我很幸福。”霍宇轩附在吴英美的耳边说。
　　“呆会儿我直接去车站送你。”吴英美挣脱霍宇轩的怀抱跑出去说。
　　霍宇轩摸摸胡子甜甜地笑着。
　　王芳骑着自行车从工厂里出来，霍宇轩站在路旁伸手将王芳的自行车按停。
　　“哎哎，你干什么？”王芳坐在车上尖叫着。
　　“下车”霍宇轩喝令。
　　王芳下了车。
　　“大宇，怎么了？”亮子推车过来急切地问。
　　“亮子，这没你事，你先走吧。”霍宇轩将王芳的自行车放到路旁说。
　　亮子看看不安的王芳，默默地走掉。
　　“把我的信弄哪去了？”霍宇轩压着怒气问王芳。
　　“什么信？我不知道。”王芳狡辩。
　　“你——”霍宇轩扬起手。
　　“你干什么？你要打我吗？打是亲，骂是爱，打吧打吧。”王芳把脸凑过来。
　　“我问你把我的信放哪儿了？”霍宇轩怒不可揭地双手抓住王芳的双肩。
　　“我不知道。”王芳固执地说。
　　“我再问你一遍，把我的信放哪儿了。”霍宇轩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
　　“放手，你弄疼我了。”王芳扭曲着脸说。
　　“告诉我，信在哪儿？”霍宇轩低吼说。
　　“在我家的鸽子窝。”王芳哭着说。
　　“敢偷信！真是找死”霍宇轩放开手走开。
　　“大宇，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对我好。”王芳哭喊着。
　　霍宇轩回到家将堆满鸽子粪的信封一一换掉，然后写上邮戳上的日期，看完之后和其他的信一起放进了箱子里。
　　吴英美的姑姑吴丽丽将店铺兑了出去，准备到南方的女儿家安度晚年。
　　“以后有机会一定到家来。”吴丽丽临上车时对送行的霍氏父子客套的说，并没有留下确切的联系地址。
　　“吴姨，我会想你的。一路保重！”霍宇轩由衷地说。
　　“好，再见。”吴丽丽的车转眼消失。
　　霍宇轩在原地站了很久，心里惆怅不已，仿佛看见母亲登上了远渡的轮船。
　　吴丽丽搬走之后，霍宇轩常常站在窗前看着“一口香”包子铺发呆，吴英美在时的情景一一展现在眼前，勾起无尽的相思。
　　雪花飘落了一夜，地上的雪积起了半尺深。
　　早晨，霍宇轩刚要推门出去，却碰见王芳急匆匆地闯进来。
　　“你来干什么？”霍宇轩不悦地说。
　　“大宇，我爸快不行了，求你救救我爸爸。奶奶去世了，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王芳哭腔着说。
　　“王叔——，你别着急，你赶紧回去准备，我随后就到。”霍宇轩仗义地说，忘记了对王芳的愤怒。
　　霍宇轩向父亲借了钱之后和司机快速赶到王芳家。
　　王芳的父亲穿戴整齐地躺在地上，王芳的母亲哭着忙做新鞋，王芳跪在地上哭喊着父亲。
　　霍宇轩进屋之后，悲从心起。
　　“阿姨，晚了吗？”霍宇轩悲伤说。
　　“他爸，你先别急着走，等我把新鞋给你做好了穿了再走。”王芳母亲哭着自顾自地说。
　　“没晚没晚。你看，父亲还在流泪呢。”王芳急急地说。
　　“阿姨，送王叔上医院吧。车在外面等着呢。”王芳母亲没有应答霍宇轩的话。
　　“王芳，你扶王叔一把，我背他上车。”霍宇轩说着弯下腰。
　　霍宇轩和王芳合力把病人放进车里。
　　霍宇轩坐进车里。
　　王芳急忙返回屋里。
　　“妈，走了。”王芳抢下母亲手里的针线，拉着母亲坐上车。
　　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王芳父亲的急症得到了缓解，生命总算没有了危险。
　　霍宇轩走后，王芳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霍宇轩走出医院。
　　“大宇，你救了我父亲，无论你对我怎样，我一生感激你。”王芳喃喃地说。
　　“我们是同学，这是应该的，不需要你感激。”霍宇轩头也不回的说，骄傲的离去，留着王芳呆呆的只能望眼欲穿了。
　　霍宇轩离开医院火速赶到江南电影院。
　　“对不起，我迟到了。冻坏了吧！”霍宇轩站在吴英美面前轻柔地说。
　　吴英美在雪风中站了一上午，已经冻僵了身体。看着霍宇轩，双唇微张两下，没有发音，眼里噙满泪水。
　　“朋友的父亲得了急症，我抽不开身离开，我知道我一定是迟到了。我在医院一直担心你，我知道你不会离开电影院半步，你冻坏了我心疼着呢。要不你来听听，它在喊疼呢。”霍宇轩把胸脯挺向吴英美。
　　吴英美的泪水掉下来。
　　“英美，你还好吧？英美，你说句话。”霍宇轩紧张的伸手捧住吴英美冰透的脸。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白等了一上午。一会儿让我在这冻一下午，谁让我迟到的！”霍宇轩检讨着。
　　“我，我——冷。”吴英美咬着牙根挤出几个字。
　　“我知道。走吧，先回去暖和暖和，晚上再来看。”霍宇轩拉着战栗的吴英美离开。
　　吴英美带着霍宇轩往自己家走去，霍宇轩小心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家里真的没人呢？”霍宇轩站在客厅里四下环看，仍不放心地问。
　　“真没人。我爸在省城开会，我妈放寒假在省城护理姥姥。我今早才回来的。”吴英美哆嗦着边说边脱去棉大衣。
　　“以后不要约期了，想你的时候我就去找你。有热水吧？我先给你倒杯热水喝。应该再加点姜片。”霍宇轩说着忙起来。
　　“我热馒头吧，太饿了。”吴英美跟过来说。
　　“我热。看见蒜了，没看见姜。”霍宇轩打开橱柜说。
　　“可能是没有了。”吴英美把馒头放进锅里的蒸屉上。
　　“让我来做。你的手太冰了。”霍宇轩抢过吴英美手里的锅盖。
　　霍宇轩放下锅盖，解开自己的棉衣扣，然后把吴英美冰凉的双手放进内衣里。
　　“嗯，嗯。”霍宇轩冰凉的禁不住闷喊出声。
　　吴英美本想抽出双手，霍宇轩却用棉衣将吴英美的身体紧紧地裹进自己的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霍宇轩抱紧发抖的吴英美静静地伫立在厨房，然后将自己的体温慢慢地传导给浑身如冰的吴英美。
　　“宇轩，我喜欢你的怀抱。我的感觉好的都不能说了，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了。”吴英美轻轻说。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霍宇轩更加抱紧了吴英美的身体。
　　霍宇轩说着无尽的情话。
　　饱餐之后，体温回升，吴英美重新穿戴好衣帽。
　　“我真不想让你这么快就走。车票退了吧，把今天的电影看完，明天坐早车我去送你。”霍宇轩不舍的说。
　　“下次吧。我要改乘，妈妈会担心的。走吧。”吴英美走过去开门。
　　“英美”霍宇轩上前将回身的吴英美拥进怀里。
　　“我不想你走。我的感觉怪怪的，我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你是知道的，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我总觉得我和你之间很熟悉熟悉，我们在一起应该是很久的事了。你的许多表情，你的许多言语，你的许多事，我都知道，我好像都经历过似的。”霍宇轩将脸靠在吴英美的头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吴英美附和着说。
　　“你不在我身边，我的心是空的，长长地日子不知如何捱过。我真希望明天就是高考，我一定考到你们学校去，好与你天天相伴。”霍宇轩深情地说。
　　“好好学，我等你。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吴英美抬起头说。
　　“还是让我送你吧，我不放心。”霍宇轩恳求说。
　　“不。说好的，永远不送站，我承受不了有你的离别。”吴英美哀伤地看着霍宇轩说。
　　“英美”霍宇轩低下头深深地吻在吴英美的双唇上。
　　情人脚下的路是最短的，吴英美和霍宇轩坐在路上还没说上几句话，去火车站的公交车便嘎然停在身边了。
　　“宇轩，我爱你。”吴英美附在霍宇轩的耳朵上轻轻说完然后快速踏进公交车。
　　“英美，英美——”霍宇轩跟在车后跑了几步，然后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拐进路口消失。
　　树枝上的飞雪坠落在霍宇轩的脸上，融化成水珠凝结成水晶。霍宇轩本能地用手抹着脸，眼里的泪水跟着沾湿了手掌。
　　“英美，我爱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