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丝百尺长》王小凤

3、两心相印

　　体校的篮球场地围了密密的一层人，人们随着篮球在空中的起伏呐喊唏嘘，霍宇轩矫健的身姿穿行在球员中，在吴英美的视线里更显活跃。
　　吴英美应邀站在球篮下看护着霍宇轩的个人物品，眼睛却忘情地跟随着霍宇轩的身体在篮球场上奔跑着。
　　霍宇轩身高180厘米，方正脸型，晒得黝黑。眼睛黑亮，摄人魂魄。高鼻梁可与外国人比拼。满身的肌肉块透着一身惹眼的健康美，高超的球技赢得了人们的阵阵喝彩。
　　比赛之后，霍宇轩站在球篮下用吴英美递过来的毛巾擦完汗，正往腕上戴手表。
　　“大宇，热了吧，这是我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给你的。”王芳手里端着一个大茶缸。
　　“谢谢，我不渴。亮子，你喝吧。”霍宇轩回头对亮子说。
　　“我特意给你打的。”王芳急切的说。
　　“给亮子喝吧。英美，我们走吧。”霍宇轩说完准备走掉。
　　“啊——，我说这么快就不理我了呢。原来有了新欢了。哎，是不是把人家车胎扎爆了的那个。”王芳轻佻地说。
　　“王芳！”霍宇轩厉声喝止，目光里燃烧着怒火。
　　“怎么，不能说吗？”王芳挑衅着。
　　“无聊。我们走。”霍宇轩拉着吴英美走。
　　“哎，把人家自行车扎爆了修好了再送回去，人家才能把你当好人来感激你。”王芳在后面喊着。
　　“王芳，这么做没用的。”亮子劝说。
　　“我喜欢，我愿意。凉水给你了，记得把茶缸送我家去。”王芳把装满凉水的茶缸往亮子怀里一搥，扭头就走。
　　洒出的凉水湿了亮子的前胸，激灵灵的凉透了亮子的心。
　　吴英美和霍宇轩走在回去的路上。
　　“刚才的那个女生是干什么的？她说的话我没怎么听明白。”吴英美懵懂地问。
　　“她是我同学，别听她的话。走，我带你去公园。”霍宇轩岔开话题说。
　　早晚的气温渐渐地凉爽起来，吴英美的父母捎信说吴英美考上了省师大，通知书已经送到家里了，让吴英美马上回去。
　　吴英美装好东西，站在门口迟迟不走。
　　“英美，赶紧走吧，天短了。省的姑姑担心你。”吴丽丽站在门口督促说。
　　“马上走。”吴英美应答着，脚下却没有动。
　　“别等了，他要是在家早跑来了。回头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吴丽丽心明镜似的说。
　　“我没等他。谁说我在等他了。姑姑，我走了，再见。”吴英美心虚地说着骑上自行车离开。
　　亮子的姐姐要出嫁，霍宇轩在亮子家帮亮子粉刷墙壁。
　　“大宇，我听别人说王芳要领人找吴英美说的说的，你让吴英美小心点。”亮子说。
　　“什么？王芳要找吴英美？她疯了！不行，我得回去一趟。晚上我再来。”霍宇轩放下手里的活迅速离开。
　　霍宇轩大汗淋漓地跑到“一口香”包子铺。
　　“吴姨，英美呢？”霍宇轩气喘吁吁地问。
　　“回去啦。考上大学了。”吴丽丽骄傲地说。
　　“什么时候走的？”霍宇轩心急地问。
　　“刚走，许到桥上。下次来再玩吧。”吴丽丽话没说完，霍宇轩早已跑出去了。
　　霍宇轩在路边借了一辆自行车快速的向大桥骑去。
　　大桥中间可能发生了事故，桥面上被来去的车辆和路人塞的水泄不通，霍宇轩站在一边远远地望去，心落进了深渊：“该不会是吴英美吧？”。
　　霍宇轩扛起自行车沿着护栏旁的台阶疯一般的向前面跑去。
　　距离人群越来越近，霍宇轩的心跳的越发急速。
　　一辆自行车静静地倒在人群外的路面上，“那好像是吴英美的自行车。”霍宇轩感觉自己的心噌的窜出了胸膛，胸口奇痛无比，霍宇轩禁不住用手捂住胸口，跟着双腿发软不能移步。
　　霍宇轩肩上扛着自行车麻木地倚在护栏上。
　　“不是她，一定不是她。吴英美，你不要吓我。”霍宇轩心里呼喊着。
　　围观的人群散开来了，坐在地上的女人被人扶到一辆马车上，赶车的男人把自行车放到了马车上，然后赶着马车拉着女人走掉。
　　道路慢慢疏通开，霍宇轩绷紧的心慢慢地松缓下来。
　　“我说不是吧。真的弄错了。”霍宇轩自嘲地说。
　　“快点，快点，再快点。要不是刚才塞车，早追上你了。”霍宇轩骑着自行车快速地穿行在车辆中。
　　一片片浓密的黑云遮住了清蓝的天空，一股带着雨味的凉风吹进了霍宇轩的衣领里，冷却了霍宇轩满身的热汗，霍宇轩一只手扶把，一只手捏紧了衣领。
　　乌云越积越厚，越厚越黑，像一块黑布遮住了天空。风狂躁起来，带动了一切能带动的，阻止了一切可以阻止的。
　　在出城不远的路上，吴英美被三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吴英美厉声问。
　　“我们是你哥，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为首的男生不怀好意地说。
　　“放肆！让开！”吴英美面色不惧地说。
　　“长的还真不错，细皮嫩肉的，挺像富裕人家的。”为首的男生说。
　　吴英美想绕行离开，三个男生马上截在前面。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干嘛不让我走？”吴英美气急败坏地说。
　　“想走也行。走了之后就不要来了，有人不想看见你。”为首的男生警告说。
　　霍宇轩骑车从后面赶上来，远远就看见吴英美被三个男生截着不让走。
　　“该死的”霍宇轩全身的力量聚集在脚上，急速地冲过来，扔掉自行车。
　　“英美，没事吧？”霍宇轩跑到吴英美身边焦急地问。
　　“宇哥”为首的男生慌叫着。
　　“虎子，你干什么呢，跑这么远？”霍宇轩阴着脸问。
　　“宇哥，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他是你的……，对不起，宇哥，我们认错人了。我们先走了。”虎子三个人逃似的跑掉。
　　“就走了？”霍宇轩扶着吴英美的自行车把说。
　　“通知书来了。”吴英美看着自行车说。
　　“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说有人不想看见我。你认识他们吧。”吴英美抬头看着霍宇轩说。
　　“我认识他们。但我不知道有这事。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霍宇轩恳定地说。
　　“那好吧，要下雨了，我要走了。你多保重吧。”吴英美把好自行车。
　　霍宇轩扶起他的自行车。
　　天越阴越黑，低低的伸手可及，压的人心慌慌的充满了莫名的恐惧。
　　吴英美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脸上挂上了胆怯。
　　“走吧，我送你。”霍宇轩看着阴阴的天说。
　　“嗯”吴英美欣然答应，自己实在是缺少勇气独行在暴风雨的天气里。
　　吴英美和霍宇轩在路上并排骑着车。
　　刚进江南县，豆大的雨点便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来不及躲闪的人们迅速被浇透。吴英美和霍宇轩站在地上，身上的雨水成流地往下淌。
　　“你这孩子，怎么赶上这么个天回来！你看把人家孩子浇的，你们俩都把鞋子脱了。”吴英美母亲拿着两双拖鞋说。
　　“阿姨，送完吴英美我这就回去了。”霍宇轩嘚瑟着咬着牙说。
　　“雨这么大，哪能让你走呢。快把鞋脱了吧，好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看你哆嗦的，别感冒了。”吴英美母亲张淑娴慈爱的说。
　　吴英美换上睡衣躲在被子里暖和冻僵的身体。
　　霍宇轩穿着吴英美父亲吴文章的衣服坐在客厅里喝着姜汤水。
　　吴英美母亲张淑娴在厨房里弄吃的。
　　“大学通知书！”霍宇轩拿起茶几上的通知书。
　　“英美，你的通知书在这呢。”霍宇轩对着吴英美的房间轻声喊。
　　“给我，快让我看看。”吴英美披着棉被坐起来急切地喊。
　　“你自己来取吧。”霍宇轩压着嗓子喊。
　　“你快送来吧，我穿衣服呢。”吴英美急急地说。
　　霍宇轩走进吴英美的房间。
　　吴英美粉色的花睡衣半露在被子外面，潮湿的长发自然的垂落下来，白嫩的脸急急的透出了红晕，双唇半张着，眼睛大大的盯向霍宇轩手里的通知书。
　　“快给我。”吴英美伸着芊芊细手，娇声喊着。
　　霍宇轩看着吴英美，心中的喜欢霎时间质变为爱情，美好的感觉如同房间里盛满的温馨，眩晕着坠入仙境般。
　　霍宇轩深深地凝视着吴英美，手里举着通知书不能思想。
　　“宇轩”吴英美轻唤。
　　霍宇轩缀在遐想中，整个人定定地立在那里。
　　“我自己拿吧。”吴英美跪起来探身去取霍宇轩手里的通知书。
　　霍宇轩回过神的时候本能地伸出手接住扑过来的吴英美，身体相碰，心灵呼应，呼吸咫尺，美丽的爱情从此驻进彼此心间，生命就此转移，各自相牵。
　　“面好了，你们俩过来吃吧。”吴英美母亲张淑娴在厨房里喊。
　　吴英美拿着通知书快速钻进被子里，掩盖满心的羞色。
　　霍宇轩红着脸两步跨到客厅，端起空碗佯装喝汤。
　　雨一直在下，黑漆漆的看不见雨帘。
　　霍宇轩躺在客房里，听着雨声，心里演奏着爱的乐章。
　　天亮了，昨日的乌云不知踪迹，吴英美和霍宇轩走出去的时候，地上的水大部分风干了。
　　“穿着湿衣服是不是很难受？”吴英美关问。
　　“不难受，快干了。”霍宇轩扯谎说。
　　“哪有呀。”吴英美伸手摸了一下霍宇轩的袖口。
　　“没事的。”霍宇轩看着袖口说。
　　“把自行车放那吧。”吴英美指着前面的空场说。
　　“干啥儿？”霍宇轩把车放好。
　　“你在这等我。”吴英美神秘地说。
　　吴英美拿着一套蓝色的男式秋装从百货商店出来。
　　“送你的，找个地方把湿衣服换了吧。”吴英美把衣服递给霍宇轩。
　　“没事儿，你看，都要干了。”霍宇轩抻起自己的衣服说。
　　“是我妈送给你的。”吴英美把衣服塞在霍宇轩的手里。
　　“那谢谢了。我的地址写在你看的那本小说前面了，记得写信给我，告诉我大学地址。”霍宇轩动情地说。
　　“行，我写信给你。走吧。”吴英美拍一下霍宇轩的自行车车座说。
　　“那我走了，我，我——”霍宇轩低着头不敢去看吴英美。
　　“你怎么了？”吴英美紧张地问。
　　霍宇轩迅速骑上自行车。
　　“我喜欢你——”霍宇轩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跑掉，声音在空中回响着。
　　吴英美甜甜的笑着，心儿也跟随霍宇轩飞走。
　　塑料厂墙外的死胡同里，王芳低着头倚在墙上，脚尖不停地踢着地上的土。虎子抱着膀板着脸站在王芳的前面。
　　“大宇是谁，你不知道吗？我大哥的大哥！”虎子对着王芳怒喊。
　　“简直开玩笑！你竟然让我去动宇哥的人。跟你说吧，宇哥已经知道了，你自己去跟宇哥解释吧，我也不要你的什么报答了，以后这种事别找我。”虎子说完气愤地走掉。
　　“偏找你，谁让你说喜欢我的。”王芳冲着虎子的背影小声说。
　　王芳怕见霍宇轩躲在家里一直没出门。
　　霍宇轩离开吴英美之后，一个人关在家里足不出户，翻箱倒柜的把高中的书全部找出来摆在了书桌上。
　　“大宇，你怎么了？这几天怎么没出去？你这是要干什么？”霍诚走进霍宇轩房间问。
　　“爸，我想去复读考大学。”霍宇轩坚定地说。
　　“那好哇，我一直在等着你做决定，看来还没让我失望。什么时候开学？”霍诚整理床单问。
　　“后天。”霍宇轩看着日历说。
　　“那就努力吧。见到你妈时我也好有个交代。”霍诚欣慰地说。
　　“爸，我一定会努力的，你放心吧。”霍宇轩信心十足地说。
　　开学那天，亮子等一群人一直把霍宇轩送到学校门口。
　　“大宇，想我们的时候去找我们。”亮子说。
　　“在这儿住宿，玩的时间肯定就没有了。抽空我去看你们，回去吧。”霍宇轩拍拍亮子的肩膀说。
　　大伙看着霍宇轩走进学校。
　　王芳站在墙角难过的看着霍宇轩的背影。
　　“复读？你停停吧。早干啥去了？现在想起读书了，想都别想了。”王芳想起母亲尖锐的声音用双手捂住了脸靠在了墙上。
　　亮子悄悄地站在王芳的身边。
　　“你干什么？像幽灵似的！”王芳厌烦地说。
　　“你有什么打算？”亮子问。
　　“没什么打算，不能复读就找工作呗。”王芳不屑地说。
　　“那你想干点什么？”亮子问。
　　“不知道。找着看吧。”王芳没底的说。
　　“跟我去青年食品厂做冰棍吧。你知道的，我妈是那的会计。”亮子说。
　　“真的吗？是真的吗？”王芳立时兴奋地问。
　　“真的。如果你同意去，明早我到你家路口等你。”亮子诚恳地说。
　　“我去我去，我妈正愁我呢。”王芳急急地说。
　　“那我明早找你去。”亮子欢喜地说。
　　“明早路口见。”王芳高兴着向家里跑去向母亲报喜。
　　早晨，王芳父亲出去到脏水时，亮子已经等在路口。
　　“小芳，你快点收拾吧，你那个同学已经来了。”王芳父亲催促着。
　　“我知道了，马上就好了。”王芳在里屋答应着。
　　“小芳，这是中午饭。到那好好干，跟同学好好处，爸妈没有能力再供你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王芳母亲悲哀地说。
　　“妈，我知道了。我走了。”王芳把饭盒夹在车后座。
　　王芳和亮子向青年食品厂骑去。
　　霍宇轩吃住在学校里，全身心投入到复习中，扔了整整一年的的高中知识很快就捡了起来。
　　上间操的时候，吴英美的第一封信如约地送到了霍宇轩手里。
　　宇轩：
　　你好！
　　见信如面。
　　开学之后，一直忙着认识新同学和适应新环境，迎接一切新的事物，写信的时间和心情一直没有抽出空，这么长时间才去信你不会见怪吧？
　　“识天下人，知天下事。”这是我在大学校园里的最深感悟，因为我们班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
　　宇轩，你说过你会努力的，我期待听到你的好消息，我也相信你是最棒的！
　　好了，要说的话很多，下次再说。
　　注：信封上是我的地址。
　　自习课上，霍宇轩把吴英美的信夹在书里一遍一遍地读着，然后给吴英美写了回信。
　　英美：
　　一切都好吧！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激动。
　　我很想——————————想你！
　　寥寥数语，吴英美躲在被窝里耗光了手电筒的三节电池才安心的收起信。
　　鸿雁传情，霍宇轩在文字中堆积起无尽的思念；吴英美在文字中书写着醉心的恋情。
　　轻薄的信筏，牵引着两颗真心相互靠近，终而合一。
　　霍宇轩和吴英美双双在文字中坠入热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