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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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披散的头发，温柔而芳香，一如莱安娜的指尖。塔蒂亚娜倾听着蒸汽的长鸣，感觉到铁轨的震颤，自己正如风中的蜡烛一样摇晃。
她能闻见麦子的清香，塔蒂亚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窗外的风景。暮色已深重，太阳低垂在西，火车在行驶，驶向一望无垠的田野边际。河水奔腾流过田野，日暮的光芒照耀在清风吹拂的宽阔河面上，灿灿生辉。尽管天色昏暗，她仍下意识用手遮挡光线，眯起眼睛极目眺望粼粼的波光。
一登上列车她就睡着了，此刻也感觉浑身酸疼，灵光一闪间还记挂着她日夜侍弄的白鲜，连续几组实验的失败让人心力交瘁，登上列车前她几乎就要困晕过去。
包厢里传来刻意的两声咳嗽。
她猛然想起自己身处何方，转过头，与一张，不，两张陌生的脸孔面面厮觑。这里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火红头发的人，她本就睡得发懵的脑子更糊涂了。
“唉，小妹妹呀，”孪生兄弟中的一个叹气说，“你可真能睡。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兄弟俩盯着她看，塔蒂亚娜觉得脸都红了，这时孪生兄弟中的另一个也叹气。“再迟两分钟我可就要精通手语了。”
这话称不上友善，塔蒂亚娜感受到话语的挤兑，尴尬之余有些不悦，仔细审视起两人的表情。这对孪生兄弟的脸上挂着促狭的微笑，她心中纳闷那代表着什么，他们的神色似乎总像在享受什么秘密的玩笑，她向来不喜欢这种调调。于是塔蒂亚娜不动声色地缩了缩，“抱歉，我太困了。”
“好冷漠的小妹妹。”开头说话的那个嘻嘻笑着，见她绷着个脸也不以为意，指指她的行李箱，“你最好赶快换上长袍，最好穿暖一些，我们快到了。”
另一个把隔间门拉开，塔蒂亚娜听到了吵闹声：逐渐升高的叫卖、说笑，还有走道上跑来跑去的脚步声。“走吧，咱们去看看珀西在干什么呢？”这对孪生兄弟说着，一前一后地出去，随手关上了隔间门。
喧嚣的噪音被隔绝在外，塔蒂亚娜踢了踢躺在脚边那大雪松木行李箱子。箱子没动，只是盖子“吱呀”一声开了，把她整齐叠放的黑袍子吐了出来。
…………
穿戴整齐，塔蒂亚娜朝车窗外瞥了一眼，沿路越来越人迹罕至，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了。她发现田野退去，只剩浓密深林，离目的地越近，丘陵就变得越陡峭，不多时已成了山脉。
塔蒂亚娜的视线追随着树林和湖泊飞快后掠，直至天色暗得看不见半点东西才撤回了目光。夜幕完全降临大地的时分，蒸汽鸣笛吼叫起来，列车到站了。
他们告诫她要穿暖一些，于是塔蒂亚娜特地在车里换上了长裤和柔软的羊毛衫，然后罩上从摩金夫人店里买来的黑长袍，下车没走几步，就稍稍感受到寒意。
虽然如此，她还是很高兴自己接受了建议，因为她已看见好几个穿得单薄的倒霉小巫师打喷嚏了。
提着马灯的半巨人在码头上接应一年级新生，声如洪钟，领着人群沿一条陡峭的小路走了片刻，来到一片黑色的湖泊前，湖对岸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城堡上塔尖林立，一扇扇窗口在星空下闪烁。
孩子们按照半巨人的指示纷纷登船。塔蒂亚娜离河岸近，看了一圈，选了条离人群最远的空船，她才登上没多久，一对孪生姐妹就毫不介意地提着袍摆爬进来与她同乘。不多时，挤挤挨挨的小船上又登上一个梳着两条金色发辫的小姑娘，红着脸悄悄和她打了声招呼：“嗨，埃弗里。”
塔蒂亚娜眼皮惊骇地一跳，吃惊地盯着她看，“埃弗里”这个词犹如船头提灯印出的影子，笼罩在塔蒂亚娜的身上带来一股寒意。芒刺在背，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警告她，然而她并没有来得及捉住那思绪，塔蒂亚娜眼下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拥有思考的权利，因为她的大脑仿佛不听使唤，兀自卡壳。
金发——她是罗尔？抑或麦克米兰？还是亚克斯利？唉，早知道跳湖游到对岸去，就不必面对这一切了……
在沉默的空气里，塔蒂亚娜使劲地回想，也想不起半点对眼前女孩的印象，顶着双胞胎姐妹异样的眼光，她硬着头皮一声不吭地凝望起湖岸那头的悬崖和高耸的城堡，宽袖底下的手把袍子揉得皱巴巴的，仿佛它是丝和线组成的盾牌。
小船划过波平如镜的湖面，在湖边码头远远看去，还觉得这城堡像个玩具似的，近看才觉这是一座由岩石堆积成的巨山，屹立在天地之间。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响起，但塔蒂亚娜隐隐约约听见叹气声从金发圆脸小姑娘的口中发出，消散于骚动之中，她不敢去细辨。幸好并没有太多时间留给新生感受这城堡的伟大，因为小舟在黑湖上行驶片刻就靠近了岸边。
谢天谢地，此刻终于出现了一个塔蒂亚娜能认得出的人——那位立在门厅口神情严肃的女巫，塔蒂亚娜知道她叫米勒娃·麦格，这位女士的照片常常会刊登在《今日变形》上，尽管学究们辩驳的内容塔蒂亚娜尚且读不懂，但不影响她猜想麦格女士是变形领域的大家。
“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茨，”她说，“开学宴就要开始了，不过你们在到餐厅入席之前，首先要你们大家确定一下你们各自进入哪一所学院……”
莱安娜不肯告诉她分院仪式究竟怎么举行，塔蒂亚娜只好努力集中精神，但几乎听不见那位女士在说什么，也许是大厅里传来的人声太嘈杂，她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胸膛里怦怦直跳。
她不知该兴奋还是恐惧，或许两者都有。直到麦格女士离开小厅，她的脑子里仍乱糟糟的。
分院、分院。塔蒂亚娜在惴惴不安中想像着，精神紧绷。她集中念头，试图克服那种未知的恐惧：埃弗里要是可以通过，她想，那我也行。这个想法使她好受了些。
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了，她听见身后两个男孩在谈论：
“他们怎么能准确地把我们分到哪所学院去呢?”
——“我想，总是通过一种测验呗。弗雷德说对我们的伤害很大，可我想他是在开玩笑。”答的那个说。这男孩的发色火红，她觉得有点儿眼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不幸地与有所察觉的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被打量的那个瘦瘦高高的红发男孩只是狐疑地看回来，而先前说话的黑头发男孩则很有礼貌地冲她笑了笑。
他们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塔蒂亚娜这样想着，以她独有的招呼方式——一声不吭的沉默，回报了那个腼腆而友善的笑容，然后移开了目光。
恐怕除了塔蒂亚娜自己，没人能把她这种仿佛根本不愿理睬别人的行为称为一次成功的交流，她至少应该学会不在对视时面无表情，假如她要展现打招呼的心思的话。
当塔蒂亚娜转过头，她就又一次感受到了不善的目光在背后扫视，听见了低声的忿忿嘀咕，这让她明白她又搞砸了。今天真倒霉。塔蒂亚娜在心里叹了一大口气。
麦格女士很快返回，领着新生们进入了大厅。
霍格沃茨城堡的大厅灯火通明，三千支蜡烛在天空的台座上熠熠发亮。学生们身着黑袍，胸前配着各色的纹章，四种颜色扎堆坐，彼此间泾渭分明。
等待的时间里，塔蒂亚娜注意到最上首一排坐着教师们，好些人她都认得出，他们的照片印刷在书籍和传记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剪下这些人物画片猜他们的名字是她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
比如上首左起第一个，有着削瘦的轮廓和冷冰冰油腻腻的黑头发的男人，这张蜡黄阴沉的脸偶尔能在魔药相关刊物上找到，他的名字叫西弗勒斯·斯内普。塔蒂亚娜熟悉他的名头更甚于他的面孔，她知道这个名字通常会伴随着“懦夫、叛徒与走狗”等一连串的尖利咒骂同时出现，当她的父亲暴跳如雷时。
让这群狗咬狗的食死徒都见鬼去吧。塔蒂亚娜嘀咕了一声。
这位“懦夫、叛徒与走狗”先生的右手边，坐着一位裹头巾的人，似乎是一位才名微薄的青年学者；坐在他身边的女士她不认识，再往右边就是在车站接应新生的半巨人了，塔蒂亚娜眯起眼睛回忆了几秒，一时拿不准那座矮山的名字是鲁伯·海格还是鲁比·海格……
在胡思乱想中，塔蒂亚娜没有注意到一顶巫师帽被取了出来，放在四角凳上，她出神得太厉害，直到麦格女士叫了两遍“塔蒂亚娜·埃弗里”，她才猛然回过来神，钻出人堆匆忙上前。
塔蒂亚娜听从指引弯下腰，握住那顶帽子。光阴给它鞣上了一层破烂褐尘，她把这层灰尘擦了擦，发现尖顶帽上面长着一张人类的脸孔，没来由地一阵手忙脚乱，爬上了凳子。
坐在这张凳子上，只能看到学生们乌泱泱成一片，无数的面孔环绕着她，无数的眼睛窥视着她，她汗毛直立，膝盖发软，也分辨不出四面八方的目光里蕴含着的是探究还是厌恶？也许它们本就没有分别。
人们只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瞧啊，一个埃弗里——天生的坏种，毒蛇的孩子，魔鬼的爪牙！”
虚幻的低语还在回荡，她如关在牢笼里等待审判一样，心跳得厉害，浑身发冷。宽檐尖顶的破烂巫师帽扣在她头顶，她听见一个声音像破钟那样嘶哑，在耳边嘀咕：“不要斯莱特林？这在埃弗里家可不多见，嗯，让我看看……不错，有强烈的求知欲望，但是显然无论血统或特质你都更契合于斯莱特林……”
塔蒂亚娜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手搁在膝盖上紧了又松，觉得费解极了，而那个声音则继续嘟囔道：“……好的好的，你不想！但别忙着反驳我——因为你的机会就在那里……是的，我看见你处在恐惧之中，当你渴求一个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斯莱特林会帮助你。”
“在那里，没有人在乎你的身份，想想吧，孩子？”
“我不——”她开口正要回答，可忽然紧紧闭上了嘴巴，好吧，她说。
“哈哈！那么，”分院帽一跃而起，大喊道：“——斯莱特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