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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   “小师叔……”

      “好了好了,不要喊了,你让我静一下行不行?”

      吴元易瑟瑟发抖地蹲在山洞门口,看见姜迟和钟灵川一前一后走来,后面的人老想扒拉前面人的袖子。

      “你们去哪儿了?”吴元易问。

      姜迟随口胡诌:“味儿太冲了,我找了个地方吐。”

      “哦……”吴元易一向想得简单,听姜迟这么说了,也就这么信了,“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姜迟看了一眼钟灵川,道:“凑合吧。”

      吴元易没多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山洞里骇人的景象,他道:“你们走了以后,我发现山洞里面有好多白骨,还有好多血,陈道友变成鬼,会不会和这个山洞有关系?”

      “有可能,”姜迟沉吟片刻后,道:“人死之后若是骸骨被人亵渎,导致无法安息,可能会化为祟鬼,我猜测有一种秘术,能通过炼制尸体的血肉,让人化鬼以后被其控制。”

      吴元易惊愕道:“竟有这种事?可道士有道行护体,怎么会化成鬼?”

      “也许有例外,”姜迟道,“也许你见到的那个陈道士根本不是鬼,只是一个傀儡。”

      吴元易点醒了姜迟,他虽然是被凌迟而死,死时多有不甘,但他的道行不低,无论如何,他的怨气也不至于让他成为鬼王。

      为什么他会是个例外?他和旁人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体内那股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

      钟灵川见他垂眸沉思,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猜测他大概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于是隔着衣袖,轻轻握住姜迟的手腕。

      见他没反应,钟灵川上前一点,将人半拢进怀里,又转头问吴元易:“这荒郊野外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吴元易道:“听说这附近有不少人的墓穴被盗,刚下葬了一两天,棺材里的尸体就不翼而飞了,我是为了查这件事而来。”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事来,”姜迟一转头,发现钟灵川正贴着自己站,用胳膊肘把他往外肘了一下,“灵川,十年前鹿门山附近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事?”

      钟灵川不情不愿地后退了一步,道:“嗯,当时师父还让二师叔去查过,好多墓里的尸体都不见了,实在怪异,只是还没来得及查出结果……”

      还没来得及查出结果来,鹿门观就灭了。

      “小师叔,你觉得那些消失的尸体,可能和当年围山的恶鬼有关?”

      姜迟面沉如水:“我现在不是觉得有关,我觉得就是同一回事。”

      “啊?”吴元易没听明白,“当年灭掉鹿门关的不是鬼王吗?”

      “这其中关系复杂,我只能告诉你不是鬼王。”姜迟看向吴元易,抱拳行了个礼,诚恳道:“吴道友,如今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也明白我是个什么处境,我还在世一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吴元易立马点头,伸出三根手指作立誓状:“这是自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

      “多谢,”姜迟拍了拍吴元易的肩,道:“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不必言谢。”吴元易没有再多说,回想姜迟曾说自己不是道门中人,还有之前姜迟对钟灵川和赵若淳的态度,都让吴元易困惑不已,但他同时也明白,有些事并不好多问。

      吴元易向姜迟行了个礼,真诚道:“卓前辈,不知道我是否能这样称呼您,我一直很仰慕您,很遗憾从前未能见您一面,没想到如今还能和您相识,若今后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您尽管提,这也是岚烟观对鹿门观当日援手之恩的感激。”

      姜迟笑了笑,道:“若救人是指望别人回报,这世道不就乱了吗?我不过大你几岁,当不得前辈,从前的事过去很久了,不必再提,常言道: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1。你本性良善,只需依照本心而为。”

      钟灵川言简意赅地替他总结:“我们接下来还有事要做,就此别过了。”

      等两人告别吴元易,走出好远了,钟灵川才闷闷道:“小师叔,我也很仰慕你。”

      这话听着实在幼稚。姜迟故意不理他,埋头往前走,当没听见。

      “他之前都没见过你,怎么能说仰慕你?”钟灵川拽了拽姜迟的衣袖,“我肯定比他仰慕你。”

      姜迟好笑道:“这有什么好比的?当年我的剑法很也有名,他听说过也不奇怪,”

      说到这里,他略停顿了一下,“只是我现在没道行了,剑意十不存一,只剩个花架子。”

      话到末尾,总是难免有点落寞。

      钟灵川敏锐地察觉到了,连忙道:“小师叔,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事。”

      “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提的,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姜迟顿了顿,“还是被我刚刚那会儿吓到了吧?”

      钟灵川太敏感了,姜迟在心里反省,实在不应该让他看到自己那一面。

      “不,我希望小师叔在我面前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难过也好,高兴也好,不用掩藏,不用一直那么强、那么坚不可摧、那么完美无瑕。”

      钟灵川此刻正注视着姜迟,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不知是否因为他眉眼深邃,他注视着某处的时候,总显得深情又专注。

      “我没有被吓到,我很感谢你当时没有一掌把我拍走,而是让我留在你身边,”钟灵川牵起姜迟的手,眉眼弯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说明小师叔真的信任我,把我当作亲近的人,今后我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

      半天没等到姜迟说话,钟灵川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小师叔?”

      “听到了,”姜迟按住钟灵川的手,贴在身侧握好,他感觉到自己鼻尖一酸,不自然地扭过头:“嘶,你现在真的是……怎么说话这么酸?”

      钟灵川开心地拉着姜迟的手,冲着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傻气,”姜迟虽然这么说,自己却忍不住脸上发热,拉着钟灵川往前,“走吧。”

      两人一路北上,沿途碰到鬼,也会打听徐牧的下落,但一无所获,直到他们快到堂庭派山下了,才收到明婳的信,说徐牧已经回到堂庭山了。

      姜迟回信和明婳大致解释了一下自己恢复记忆的事,不过他还有疑惑之处:既然回去了,那徐牧当时为什么要失踪?是因为什么让他肯回去了?

      “算了,人没事就行,”姜迟对钟灵川道,“你有没有办法约远松出来见一面?五年前他救我出来,肯定知道其中的内情。”

      钟灵提笔写了一行字,折成纸鹤往堂庭山上抛去,半日之后有那只纸鹤原样飞了回来。

      钟灵川接过纸鹤,道:“不知为何堂庭派封山了,纸鹤飞不进去。”

      “那就等等吧,有些事确实不方便在信里说,”姜迟见钟灵川脸色不好看,略一思索便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道:“当年的事也不能怪远松,他被人抓走能安然无恙已是万幸了,我死后他另寻依靠,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个人选择,自然无法勉强。”钟灵川摇头,道:“我是想不明白,他既然知道你还在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也许是有什么隐情,”姜迟其实也想不通,但因为胡远松跟在姜迟身边的时日不长,性格又内向,姜迟不是十分了解他,“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和堂庭派也有关系。”

      此时的堂庭派确实正忙,之所以封山,是因为几日前,他们收到了一个被冰封住的木盒。

      凿开冰块,打开盒子之后,发现里面装着一颗琉璃珠,晶莹剔透,像一颗晨间留在叶子上的露珠。

      陈康安睁大眼睛:“这是……鲛人泪?”

      “不错,正是鲛人泪,”李霁风点了点头,眼带笑意拍了拍陈康安的肩,“师弟,可以开始了,以防万一,在找到湖中物之前,先封山,不能走漏任何消息。”

      “师兄放心,”陈康安接过鲛人泪,突然想起一事来,犹豫道:“只是这鲛人泪既然已经在这里,说明那妖女十有八九没命了,牧儿他……”

      “他也该长大了,日后还要继承掌门之位的,和一个妖女纠缠不清毕竟不是好事,能断就断了吧,”李霁风叹了一声,语带惆怅道:“近来实在太忙,总是顾不上他,若他母亲知道了,大概要怪我了。”

      李霁风曾经有位夫人,二十年前就已故去,但因为夫人身份特殊,两人并未正式拜堂成亲,旁人并不知夫人的存在,此事也只有陈康安一人知晓。

      之后这二十年,李霁风再也没有过任何情人。

      陈康安知道他是想起亡妻了,安慰道:“牧儿是个好孩子,只是还太年轻,暂时被迷住了眼,过些年淡了就好了,牧儿一向优秀,他的道术、剑法是这一代弟子里的佼佼者,若嫂子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当年她曾劝我放下一切,和她远走高飞,寻一处小院,闲云野鹤过一生,我没有答应,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每每想起她,虽然仍旧放不下,却并不为当年的决定后悔。”李霁风展开一副绢画,画上女子眉眼温柔,脸上虽有一块红痕但并不突兀,在朱红笔墨的渲染下,就像一朵鲜艳的梅花,“大道无情,我希望牧儿也能早些明白,不要贪慕眼前的一时欢愉,这条路注定难走,一旦下了决定,就不能回头。”

      徐牧究竟有没有看淡,无人知道,但是他在回山一日后,堂庭派终于在湖中找到了遗失五年的东西——一块血色玉牌,在光下看,玉牌里的血似乎还在流动。

      堂庭派的外门弟子不准靠近山上碧湖,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在碧湖内搜寻的都是内门的心腹弟子,半个时辰换一次班,轮流戴着鲛人泪去湖中寻物,从南到北,由东至西,如此不眠不休地找了五日,终于找到了。

      “师兄,血玉牌在此。”

      陈康安打开盒子,那块血色玉牌就静静地躺在里面,即使不靠近也能感觉到隐隐的阴气。

      李霁风轻轻执起玉牌,触手可及的是凉意,他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将它放回盒中,满意地点头:“没错,就是这一块。”

      陈康安道:“自从送来鲛人泪之后,钟青已经催了两三次了,问什么时候把还魂阵给他。”

      李霁风从书房上抽出一张叠好的图纸道:“给他也无妨,他不善阵法,研究也需要时日,稍稍安抚他一下,免得那个疯子做出什么事来。”

      陈康安担忧道:“那之后呢?等他学会了阵法,必定需要阴鱼来催动阵法。”

      “与虎谋皮毕竟是下下之策,既然有了血玉牌,我们便不必再忌惮他,”李霁风面上云淡风轻,不急不缓道:“他那个身子撑了这么些年,早大不如前了,跟我们耗不了多久。”

      陈康安道:“师兄的意思是……”

      “等他撑不住了,阳鱼便唾手可得,到时我们只需我们坐享渔翁之利,”李霁风起身,按住陈康安的肩,轻声道:“师弟,大道离我们不远了。”

      李霁风微微一笑,不过很快笑意消失,他道:“还有一事,五年前究竟是谁把血玉牌丢入湖中,又是谁把卓云山放走,此事还没查出个结果来,血玉牌的事情千万不可泄露出去。”

      李霁风将血玉连同木盒都放入内间的密室,将大门合上之后,他突然一皱眉,问道:“胡远松最近如何?”

      “平日照旧跟着学些外门剑法,很安分,还和过去一样,”陈康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问道:“你是怀疑他?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吧?如果他对鹿门观有这份忠心,当年就不会答应我们,也不会想着拜入堂庭派,他难道不怕卓云山报复吗?”

      李霁风眼中思绪万千,半晌之后点点头:“也对,那是个没骨气的人,好在还比较听话,不过毕竟是外人,放在身边不放心,若不是为了维护堂庭派爱护同道的名声,实在没必要留着他节外生枝。”

      “师兄放心,这些年门内的事一概不让他知道,就当养个闲人了。”陈康安见李霁风又把装着血玉牌的木盒从密室里拿了出来,不解道:“师兄,此举何意?”

      李霁风把木盒里重新放在自己内屋的架子上,露出个带着深意的笑容来:“你提醒了我,若山上有内鬼,知道我们找到了血玉牌,定会露出狐狸尾巴,且看看他上不上钩吧。”

      陈康安担心血玉牌的安危,道:“要不我找个假的来?”

      “不必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李霁风摇了摇头,“假的未必能让他上钩,若是连块玉牌都守不住,我们还图什么大事呢?”

      连着等了三个晚上,血玉都躺在木盒中,安然无恙。

      李霁风似乎也不着急使用木盒内的东西,安心等着鱼儿上钩。

      第四日晚上正好下雨,夜里雷雨交加,一人穿着黑色夜行衣潜入掌门房内,他似乎对屋内的陈设和布局很熟悉,一路轻车熟路就来到了内室,没花多少力气,发现了架子上的木盒。

      这期间他悄无声息,又正好碰上大雨,几乎无人察觉,等他刚要离开掌门的院落,躺在榻上的李霁风翻身而起,手边长剑直指黑色人的命门,却被他侧身躲过,几招未能近身。

      “竟是我门身法,”李霁风微微眯起眼,“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不语,几步来到跳窗而下,双脚刚要落地,就被外面的陈康安堵住了。

      黑衣人不得不出剑与陈康安缠斗,他剑法纯熟,锋芒毕出,陈康安稍一不注意,那利刃就向自己刺来,可却在胸口处一寸出顿住,这一个短短的停顿,足以让陈康安改变剑势抵挡。

      李霁风在一旁负手而立,看他们一来一回过了十几招,等黑衣人再次提剑向陈康安胸口去时,李霁风挡在陈康安面前,按住陈康安执剑的手。

      陈康安急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李霁风转过身,黑衣人的剑刃正对着他自己,但他面上神情如旧:“怎么不动手了?”

      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惊疑的眼睛,他执剑的手微微一颤。

      李霁风平静道:“你要杀了师父吗?”

      “什么?”陈康安难以置信地看向黑衣人,“你是……牧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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