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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钟灵川之前送给姜迟的铜钱,就是从前卓云山送给钟灵川保命的那枚五铢钱,后来钟灵川用自己的血在上面画了一个阵法,可以感知到铜钱的位置。

      只是两人晚了一步,他们到鸟鸣涧的时候啥也没赶上,堂庭派走了,姜迟走了,结界破了,阿莹也死了。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两人在谷里蹲了一个晚上,隐约听说鬼王曾来过,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鬼王的踪迹。

      但鬼王竟然没有大开杀戒,反而是来帮忙的。

      赵若淳拿着那个破破烂烂的罗盘,片刻不离手,他想不通,几日前罗盘先是在白天逆时针转了几圈,晚上却突然开始顺时针转动。

      他拿到罗盘这些年,从没见过这种状况,罗盘从来都是逆时针转动的,他知道这转动代表鬼王使用了力量,但顺时针转动代表什么?就好像有一种和鬼王完全相反的力量。

      钟灵川道:“会不会是这罗盘坏了?”

      毕竟已经烂成了那个样子,看起来迟早要报废,钟灵川几次都怀疑那根磁针要掉下来了,但它就是不掉,还顽强地留在罗盘上苟延残喘。

      “不可能,”赵若淳笃定道,“这是照月观祖上传下来的法器。”

      就因为是祖上传下来的法器才容易坏啊!熬死过多少代弟子,传了多少年啊!

      啪嗒!

      钟灵川低头一看,罗盘外面包着的木头底座掉了下来。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赵若淳面不改色地弯下身,捡起底座安了回去,还拿给钟灵川看,“你看,我就说不会坏吧?”

      钟灵川:“……”

      行吧,你说啥是啥,反正是你们祖上传下来的。

      另外一边的姜迟并不知道此时两人正跟着他的行踪找他,他离开鸟鸣涧,决定去找明婳。

      自己这个鬼王其实当得很不称职,除了四处横着走,大家都怕之外,实际上没啥实权,四大鬼主依旧占据四方,把控着四方的恶鬼。

      不过姜迟也无心于此,他既不喜欢权势地位,也无心于富贵长生,本来他这鬼王也不是自己想当的,全是之前被人操控干了坏事,江湖上给封的。

      其他地方的道士不好查,但可以先从南方明婳这里开始,毕竟这里都是明婳的势力,兴许那白衣小道士就在南方也未可知。

      至于堂庭派,姜迟打算之后带画像去找徐牧,让他看一看,画上那白衣小道士究竟是不是堂庭派的弟子。

      不过现在徐牧估计不太好过,不仅爱上妖怪,还为了妖怪欺骗师门,少不了一顿罚,但他心系那只小黄雀,被罚完了肯定得下山去找她,之后姜迟要见他应该不难。

      姜迟一路向南走,本来以鬼王的脚程,足以日行千里,但如非必要,姜迟其实很少会用鬼力,因为这力量总让他想起陆浑山那场大火,想起火中生灵绝望的哀嚎。

      旁人都渴慕鬼王的强大,但他厌恶自己身上的力量,那是死亡的气息,如果可以,他只想当一个普通人。

      一个虽然力量弱小,但是手上没有沾染鲜血和罪恶,一个魂魄干净、清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的人。

      真正活着,活在世上。

      在青石县那五年,姜迟日日悠哉悠哉地待在乱葬岗混吃混喝,也没必要使用鬼力,因此那五年赵若淳的破罗盘基本都没有动静。

      某种程度上,姜迟对那破罗盘的寿命做出了重要贡献。

      他像普通人一样走着,到点了吃饭,天黑了就找地方休息,他混迹在人群之中,把自己身上的鬼气藏起来,他不记得前尘往事,就学着像活人一样生活。

      除了没有体温和心跳,他过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也许只有固守这一点仪式感,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算活着。

      他想找回自己的过去,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从哪里来,他不明不白地死了,却连自己的死因都不知道。

      他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虚度光阴了。

      钟灵川想要他的命,他其实没多大所谓,他这样不人不鬼,又了无牵挂,世间再繁华也与他无关,等看完了俗世红尘,也没多大遗憾了,若是杀了他,钟灵川能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那也是好事。

      姜迟自认不算清白,但也不意味着他愿意给别人顶罪,当年操控他杀人的人,也要付出代价。

      姜迟赶路的速度和平常人差不多,这一日,他正走在一片枫叶林间,突然看见阳光下有几只蓝紫色的蝴蝶,近乎透明,翅膀闪闪发亮,很漂亮。

      妖气也很重。

      姜迟绕过蝴蝶,打算从旁边过去,蝴蝶却一直跟着他,也不靠近,就环绕在他周围。

      姜迟转身,蝴蝶跟着飞过来,挡在他前面,转了好几次,发现唯有他面向东南方时,蝴蝶才会让出一条路。

      “这是要引我去一个地方吗?”姜迟觉得挺有趣,他故意转向西北方,“我就不去。”

      蝴蝶似乎很着急,扑着翅膀,绕着姜迟飞个不停。

      姜迟察觉到它们并无恶意,而且身为鬼王,他实在没怕过什么。

      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吧。

      于是他跟着蝴蝶一直向东南方走,走着走着,来到一座城下,城门上写着此城的城名——黄粱城。

      这座城不大,看着没什么特别,但进城的人不从城门进去,反而要钻狗洞,守卫上身穿铠甲,下半身却穿了一条女子的下裙。

      这就很奇怪了。

      姜迟跟着蝴蝶进了城,蝴蝶围着他飞了几圈,而后消失在阳光下。

      姜迟往城里走,见到城中有人拿着包子,却啃手里的布鞋;有人不把裤子穿在身上,反而套在头上,光腿穿着一双鞋;有人把被子直接披在身上,坐在大街上剥桔子,丢掉果肉嚼橘子皮;卖东西的人一会儿收钱,一会儿却送钱;打架的人打得你死我活,过了一会儿又抱在一起大笑……总之就是很怪异,好像所有人都没醒,做的事没有半点逻辑可言。

      哦,还有一件事,就是这城中开满了鲜花,这些人在花海里发疯,看起来更诡异了。

      不过即使花香袭人,也有它遮不住的味道——妖气,要说这座城的奇怪之处和妖气无关,姜迟是不信的。

      不过看这些人的神情,竟然都很愉悦,像是沉浸其中。

      姜迟走到那个把裤子穿到头上的人面前,道:“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这样穿裤子?”

      那人道:“我叫王阿三。”

      “你好,阿三,”姜迟道,“你为什么要这样穿裤子?”

      王阿三道:“我吃过午饭了。”

      这回答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姜迟沉默片刻,决定顺着他问:“那你午饭吃了什么?”

      “好的,再见。”那人说完,站起来走了。

      姜迟:“……”

      “好吧,”姜迟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我也找个地方吃饭。”

      他路过第一家店,这家店卖鱼鳞、鱼骨、鱼皮,就是不卖鱼肉,实在太腥,姜迟招架不住;第二家好像没有灶台,什么都卖生的,姜迟看到那个血腥大猪头的时候,吓了一跳,扭头就走;第三家店做什么都放辣,看起来红红火火,姜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就这家,辣就辣一点吧,起码能吃。

      菜单写得乱七八糟,毫无关联的字连在一起,简直是一场纠缠不清的孽缘,姜迟把菜单合上了,揉了揉眉心,道:“上你们家的招牌菜吧。”

      姜迟挺喜欢吃辣的,在吃辣这方面算有天赋,但看到上的菜之后,他还是无可奈何地放下了筷子。

      辣椒炒生姜,凉拌红辣椒,爆炒朝天椒,真的很红火。

      姜迟简直叹为观止:“你们家的灶台建在坟头吗?怎么做出来的菜这么阴间?”

      小二没听明白:“我们这里是阳间啊,不卖阴间菜。”

      “得了,把菜撤了吧,”姜迟摆了摆手,“有没有核桃?给我装一包。”

      然后姜迟拿到了一包核桃壳。

      算了,他执着什么呢?反正他也不会真的饿,出了店门,他打算去找一下城中这只妖怪。

      它不可能无缘无故把自己引进来,肯定是有目的,姜迟虽然感觉不到这妖有邪气,但它已经影响到人吃饭了,这就不太好。

      姜迟顺着妖气最浓的地方走,很快来到一家十分招摇的阁楼,阁楼上贴满了琉璃瓦,阳光下五光十分,看得人眼花缭乱,色彩斑斓多变,很梦幻。

      楼上挂着一个大牌匾——黄粱楼。

      迎面走来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姑娘,对姜迟微微福身,“见过公子,夫人已经在楼内等候多时了。”

      果然是这城里妖怪引他来的。

      “你家夫人认得我?”姜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她身上有一股花香,但盖不住妖气。

      这是一只花妖,至于是什么花,姜迟不认得,反正花除了颜色不同,在他眼里也没区别。

      “请随我来。”花妖并不回答姜迟的问题,只是引着姜迟进楼。

      入楼之后,抬头便见处处都挂着琉璃制成的铃铛,还有许多薄如蝉翼的轻纱,五颜六色的鲜花,台上的姑娘皆衣着艳丽,长袖慢舞,丝竹轻奏,却没有乐声,楼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来的时候,风铃清脆的声音,台下宾客大都闭着眼睛,东倒西歪,像是睡着了。

      “有失远迎,还望阁下莫怪。”

      姜迟寻声望过去,楼梯上有一个女子,五官清秀,淡妆素雅,但是看不出年纪,身着鹅黄色的长裙,莲步轻移,纤纤玉手扶着栏杆,缓缓走下来,她脚步轻盈,像踩在羽毛上,脚下并无半点声响。

      就冲她这脚下如轻云的步法,姜迟也知道定是个修行不浅的大妖。

      姜迟开门见山道:“不知夫人找在下所谓何事。”

      “阁下想必已经见过了黄粱城,您认为做事一定要有缘由吗?”

      姜迟想起城中前言不搭后语、把裤子穿在头上的人,行为毫无逻辑可言,好像确实不需要缘由。

      姜迟站着没动,神色也依旧平和,接着问道:“在下未曾见过夫人,未曾想夫人竟然认识在下?”

      姜迟身上的鬼气藏得很好,没人能发现,他在路上走,也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按理说黄粱夫人不可能认得自己。

      “也许在梦里见过也未可知,”女子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她缓缓躬身见礼,“妾身乃是这黄粱楼的主人,世人都叫我黄粱夫人。”

      姜迟微微点头,却不打算自报家门,转而道:“在下路过黄粱城,却见城中怪事频发,又见夫人楼中景象,更觉怪异,不知夫人能否为在下解答一二?”

      “怪异吗?”黄粱夫人柔柔地笑了,“在现实中也许怪异,但在梦中就未必了吧。”

      姜迟蹙眉:“梦中?”

      领姜迟进来的姑娘解释道:“此城名为黄粱城,入此城者如入梦境,黄粱楼为来者造梦,若是来者愿意留在梦中,也可以永远留在黄粱城。”

      “哦,是黄粱一梦的意思啊?”姜迟环顾四周,宾客果然都像睡着了一般,“我还以为你们这儿是卖小米的。”

      黄粱不就是小米吗?原来这城里的特产不是小米,是梦啊。

      那姑娘听了也挺惊讶:“公子,您是来买小米的?”

      “牡丹,你去给客人上茶吧。”黄粱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姑娘下去。

      姜迟略一细想,随即眉峰一蹙:“永远留在黄粱城,若是不醒,那就是做一辈子梦?做梦做到死?”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黄粱夫人平静道,“做一辈子美梦,有何不可?”

      姜迟摇了摇,并不赞同:“梦再如何美好,那也是假的,不过是镜花水月。”

      黄粱夫人道:“既在梦中,真真假假又何必计较?若是人生不幸,为何不能在梦中寻求慰藉和圆满?”

      姜迟道:“幻象始终是幻想,逃避无法解决现实的问题。”

      黄粱夫人道:“若现实本就无解呢?”

      这倒是,都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失去的不再回来,谁的一生没有遗憾呢?

      可正因为有遗憾,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姜迟沉默良久,叹了一声:“每个人的境遇不同,选择自然也不同。”

      他不再和黄粱夫人纠结这个问题,又问起来最开始的问题:“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请问夫人是如何认识在下的?”

      黄粱夫人道:“妾身其实并不认识,不过确实在梦中见过阁下。”

      姜迟问道:“既然不认识我,又如何会梦到我?”

      “妾身并非在自己的梦里见过阁下,”黄粱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她微微躬身,侧身给姜迟引路,“请阁下移步二楼。”

      姜迟跟着她上了楼,看着她推开二楼最里的一间房的房门,跟着她进了屋。

      房内布置得精巧得当,有一点淡淡的花香,但姜迟完全没有注意屋内装饰,他的目光落在屋内人的身上,一下就移不动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刻凝固。

      屋内人一身青色道袍,坐在一把梨花木椅上,腰间佩着一把嵌了绿松石的长剑,手撑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似乎正合着眼小憩。

      正是数日未见的钟灵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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