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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徐牧抬头:“为何要我请你吃饭?”

      年轻和尚道:“那二位施主并未用饭,贫僧面皮薄,不好开口。”

      都捧着碗伸到人家面前讨饭了,哪里能看出脸皮薄来?

      徐牧低头喝面汤,置若罔闻,他肩上的黄雀很警惕地盯着年轻和尚看。

      年轻和尚不急不恼,仍旧拿着木钵站在一旁。

      四人谁也没说话,姜迟和钟灵川对视一眼,实在觉得尴尬,于是主动道:“我结这个善缘吧,小师父请坐,老板,来一碗素面!”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年轻和尚双手合十,这次倒没有废话,挨着姜迟就坐下了。

      吃完一碗面,年轻和尚把汤喝得一点不剩,他捧着瓷碗,抬起头看着姜迟微微一笑。

      姜迟不知这位高僧有何深意,礼貌地问了一句:“小师父要再来一碗吗?”

      年轻和尚丝毫不见羞涩,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

      吃到第三碗的时候,姜迟察觉了不对劲,他低头问身旁的钟灵川,“带钱了吗?”

      “带了。”钟灵川把钱袋递给他。

      姜迟点点头:“好,就当给你积福了。”

      钟灵川听完弯起眼睛,露出嘴边的梨涡,他轻轻摇头:“我不用,我的福分都给你。”

      不过几碗面的事,积福也只是说得好听罢了。

      年轻和尚吃完了第三碗面,同样虔诚地将面汤喝完,双手合十,对姜迟道:“多谢施主善心,好人必当有福报。”

      “不用谢我,谢他,他付的钱,”姜迟拍了拍旁边的钟灵川,“佛法有因果,福报恐怕与我今生无缘了,还是给他吧。”

      钟灵川听完皱起眉头:“怎会无缘?苍天有眼,你为人良善,一定会有好报的。”

      姜迟心想苍天要真有眼,估计早打雷劈死我了。

      年轻和尚叹了一声,捏着手里的佛珠道:“施主莫要将话说得太早,因果轮回,循环往复,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

      “你吃完了能不能走了?”在旁边看翻看册子的徐牧忍无可忍,“我们是道士,你在这里传教,指望我们能跟你阪依佛门?”

      “非也,众生平等,佛渡众生。”年轻和尚慢悠悠道,“贫僧法号净安,来此其实并不为化缘。”

      姜迟道:“你都吃了三碗面了还说这话?”

      “咳,不完全是化缘,”净安轻咳一声,正色道:“贫僧也在查孩童失踪一事,今日正好路过此处,恰逢诸位谈及此事,说来实在有缘……”

      徐牧冷冷道:“别把偷听说得这么好听。”

      净安并不在意徐牧言语不善,圆脸上仍带着笑意:“方才诸位说的那位女施主,贫僧或许知晓一二。”

      总算在废话里听到点有用的了,姜迟道:“禅师请讲。”

      净安道:“方才这位施主说,那女施主是尚书的远亲,贫僧虽不知她是否有个二十岁的儿子,但却知道尚书有个外孙。”

      徐牧面色一凛:“尚书的外孙……你是说大皇子?”

      净安点了点头:“大皇子生辰在十月初三,今年刚好二十岁,为了庆贺他及冠,京城还专门开了灯会。”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反正姜迟是不信的。

      姜迟问道:“有没有办法知道大皇子的生辰八字?”

      净安摇头,温和道:“皇子的生辰八字,寻常人怎会知晓?”

      钟灵川道:“那有没有办法让我们见他一面?”

      净安没回答,那张圆脸上带着笑意。

      “如果没有,这和尚为何无缘故来找我们?”徐牧轻嗤一声,“你是鸣钟寺的吧?”

      净安似乎早就意料到了,他道:“施主聪慧过人,贫僧正是来自鸣钟寺,还未请教各位施主名姓。”

      “鹿门观钟灵川。”

      “堂庭派徐牧。”

      “姓姜名迟,没门没派。”

      姜迟见净安唯独看向自己,便问:“怎么?没门派还不能出来走走了?”

      “贫僧并无此意,”净安似在犹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可说。”

      这小和尚年纪不大,话说一半的毛病倒真像个世外高僧。

      姜迟知道净安话里有话,刚想问个究竟,倒是钟灵川先开口问道:“什么不可说?”

      净安语仍是摇头,道:“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徐牧听他含糊其辞,便觉得烦:“能说就说,不能说就闭嘴,什么不可说?”

      免得他们吵起来,姜迟道:“那就说正事,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们见到大皇子?”

      净安道:“五日后大皇子会陪皇后来鸣钟寺上香,贫僧可以安排各位施主见到他。”

      徐牧怀疑道:“此话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净安双手合十,“各位施主,五日后辰时三刻,贫僧在鸣钟寺静候诸位到来。”

      “那就五日后见,”徐牧拿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我懒得听这和尚念经,先走了。”

      净安弯了一下腰,道:“天色已晚,贫僧也告辞了。”

      姜迟和钟灵川一起回了客栈,却没有休息,而是跳窗又去找了郑宵。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第三回了,郑宵今日态度分外小心,殷勤地请姜迟坐下,还小心翼翼地问姜迟要不要喝茶。

      姜迟看了看院子里那口井,井边有个装了半桶水的木桶,他隐约记得有个长发水鬼从里面爬出来过,于是果断地摇了摇头。

      “你抖什么?”姜迟坐在石凳上,瞟了一眼旁边胆战心惊的郑宵。

      郑宵战战兢兢道:“今日,有小鬼说,见到您白日里和道士、和尚在一起……”

      ”嗯,”姜迟没否认,“你怎么这幅表情?道士跟和尚有毒吗?”

      “没、没有,”郑宵声音都在发抖,“我就想斗胆问一问……”

      ”郑宵,”姜迟打断他,语气虽然依旧平静,却不容置喙,“不该问的别问。”

      郑宵立即点头:“是。”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姜迟尽量和缓道:“之前说的那个女鬼,是在哪个鬼主的领地?”

      郑宵道:“她四处游荡,不与其他鬼来往,也不肯受鬼主管辖。”

      “那听好了,从今日起,我要京城所有鬼主尽一切所能去找她,一有消息立即传给我,”姜迟拿出一个纸鹤,放在石桌上,道:“谁有异议,让他直接来找我。”

      “是。”

      郑宵传消息的动作很快,因为姜迟还没回到客栈,已经有不怕死的找上来了。

      能在京城这块宝地当鬼主,实力自然不消说,就说郑宵,尽管看起来又怂又胆小,且只管最偏僻的城郊,但他做鬼二十年,就算每日只蹲在鬼宅里张嘴吸阴气,也有二十年的功力打底,他嚎一嗓子,手下的鬼能把院子都站满。

      这些鬼主实力强大,手下鬼众又多,平日里当惯了老大,突然有人说要教他们做事,心里肯定不情愿。

      正好来一个,让姜迟震慑一下其他人。

      只见前后两条街的灯突然全部熄灭,四处寂静无声,黑暗中铺天盖地的弥漫着烟雾,那鬼主就在烟雾中显出了身形。

      这鬼主足有两人高,浑身黑紫,青面獠牙,已经不太能看出人样来了。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好好的为何不去转世投胎,偏要留在人间修鬼道,”姜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鬼影,摇了摇头道:“搞成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修鬼道有什么不好?拥有无穷的力量,还能一呼百应,若转世为人,兴许活得还不如畜生。”鬼主盯着姜迟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你就是郑宵说的那位大人?我看他怕成那怂样,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呵,不过是一个凡人。”

      姜迟勾起唇角:“我倒希望自己是个凡人。”

      “寻常人见到我,要么立即吓晕,要么撒腿就跑,你胆量不错,”鬼主大笑,露出嘴里的獠牙,“可胆子太大了些,简直不知死活。”

      鬼主咆哮一声,鹰钩一般的铁爪径直向姜迟扑来。

      姜迟半步未动,面上仍平静无波。

      那铁爪在离姜迟一寸远时突然停住,无论鬼主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向前半分。

      鬼主突然变了脸色,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能动,只能满脸惊恐地僵在原地。

      “你胆子也很大,敢这样跟我说话,本来鬼众的事我懒得管,但我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这么嚣张,”姜迟盯着那铁爪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恶心,“还有,你修鬼道可以吸阴气、吃坟土,干什么都行,但你爪子上沾了人血,我就不能放过你了。”

      姜迟吹了一口气,鬼主便在面目扭曲中化为了一道青烟。

      鬼若是修了鬼道,一旦身死便就此消失,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安静些不好么?晚上不要大声说话,无故扰人清梦。”青烟很快便散去了,姜迟四下望了望,知道还有鬼藏在暗处偷看,于是提声道:“看够了就赶紧回去传消息,耽误了我的事,明日我叫道士跟和尚把你们都灭了。”

      他说完,一挥衣袖,本来被熄灭的灯接连亮起来,把前后的路都照得清清楚楚。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灯火明灭不定,好一会儿后灯火不再有动静,四周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姜迟回客栈依旧翻窗而入,屋里点了一支蜡烛,烛火映照下,他看见桌上放着一碗粥,怕凉了,碗上还扣着一个盘子。

      李书生站在墙角,小声道:“隔壁那个道士送来的,我没拦住,让他进来了。”

      “不用拦,反正你也拦不住他。”姜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他来的时候见我不在,说什么了没有?”

      李书生怕他生气,语气有点发虚:“他、他知道你出去了,怕你回来太晚会饿,让你喝点粥再睡。”

      “嗯,”姜迟揭开盘子,肉粥的香气扑鼻而来,“他还说什么了?”

      李书生不安地看姜迟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来,支吾道:“他还说,让你晚上别翻窗了,不安全。”

      “哦。”姜迟应了一声。

      姜迟一向不喜欢旁人多管他的闲事,按理说旁人闯进了屋,还知道自己翻窗偷偷出去,怎么也该会有点不高兴,但屋里只有一根蜡烛,光线太暗,李书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把盘子又扣回了碗上。

      李书生心想,姜迟肯定觉得那道士多事,送粥过来有什么意义?

      好在姜迟没生气,李书生松了一口气,又摇头晃脑地去温习书卷了。

      他沉浸在“之乎者也”中,没有注意姜迟,因而也没有看到姜迟用手捧住碗,把脸轻轻地贴在盘子上,轻叹了一声:“好暖。”

      深秋夜里的一碗粥,暖胃又熨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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