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攻略》反甲

13、好好开车

　　“嗝，我吃饱了。”

　　离争辉厅隔了两道门的棋牌厅里，三人组与陈书礼离得很远。
　　进门处设有吧台，墙架上色彩斑斓的酒瓶陈列不少，厅中间是台球桌，厅四周分散着麻将棋牌桌，形态不一的长矮凳摆放其中。

　　陈书礼独自一人坐在吧台高脚凳上，另外仨人明明已经吃完了，却不见动静。吃完了，就该走了吧，坐着也没法消食啊。

　　但想到之前那司机的开车技术，或许多坐会儿是挺好的。

　　于是陈书礼掏出手机，新注册的微信号里只有一个好友，狗哥，而狗哥发来的除了打招呼的唯一消息，是一串手机号，唐盛的手机号。

　　陈书礼切到通话页面，快得不能再快地按出林琛手机号，盯着界面一会，长按删除键，一一删除了。
　　现在不是时候，再怎么急，当着这些人的面还是要小心一些。

　　切回微信界面，陈书礼退掉当前账号。

　　“吃完不会把饭盒送过来？”
　　雷睿真是操心命啊。

　　停下手上动作，陈书礼看向不远处的仨人，默不作声地将手机揣回兜里，收拾好餐盒，端着送过去。
　　“阿勤你一块儿扔出去，问同叔有没有饮料，拿点进来，今儿这菜齁咸。”
　　“嗯。”王勤将小方桌上的三个餐盒垒起来，“顾东东你那个放上面，稳一点，别给洒了。”
　　“嗯。”
　　陈书礼送完东西就想回到刚才的吧台。

　　“跑什么？”吃完饭后，雷睿的声音没那么轰隆隆。
　　陈书礼手插进裤兜，问：“那现在走吗？我还以为你们要歇会，怕颠呢。”
　　雷睿打了个嗝：“走哪？现在不是时候，你急什么？”
　　陈书礼在捏捏兜里的手机，“我不急啊，那就再歇会儿。”

　　“手机拿出来看看。”雷睿伸手过来讨要。
　　“为什么？”
　　“看看。”
　　“新手机，里面没什么东西。”
　　“老子说了想看看！”又是轰隆隆。

　　陈书礼将手机递过去，还好刚才没登录自己的微信号，看呗，空手机没什么看的。
　　雷睿翻转着手机查看，“还真敢要，开始卖屁股后越来越不要脸了。”
　　陈书礼叹了口气：“你讲话是真的难听。”
　　“你他妈的……”
　　“手机是狗哥给的，你有意见冲他说去，老找我茬干嘛啊？”
　　“又拽上了是不是！”
　　“这跟拽没关系，我就是在和你讲道理。你老说我卖屁股，那买的人是谁啊，唐所长？那你下次见他，也叫他买屁股的？”
　　雷睿起身扑过去，“你他妈……”

　　陈书礼闪身避开，转移他注意力：“你还看不看手机了，等开始汇报了，就不能给你了，要看赶紧看。”

　　“谁他妈稀罕。”
　　手机被扬至头顶。

　　“我，我稀罕，你给我吧。”
　　陈书礼伸出手去，雷睿挥着手就过来了，只能缩手避开，无语。

　　手机给出去了，现在也不是有所动作的时候，有狗哥那条命令顶着，他们也不会不还自己。
　　作为刚以自身消损收获人生经验的新养生倡导者，陈书礼开始围着棋牌厅打转，决定一个人默默散步消食。

　　散够了，他端起桌上的长筒，装模作样地摇上，想象着夜晚人声鼎沸中，他叼着雪茄闪亮出场，技术超群震撼所有人，将所有赌注收入囊中。
　　又依次摸了麻将，洗了扑克，甚至在吧台晃了晃酒杯。

　　有些无聊了，为什么还不走？

　　回到三人身边，陈书礼看他们三个脑袋扎在一起，雷睿在玩游戏。

　　“是不是该回去了呀？”
　　没人理他。
　　“差不多了吧，现在都十一点了，我下午还有课。”
　　“你还去上课？”张声扬问。
　　“上啊，我都缺了一上午了。”
　　“放心吧，你缺一礼拜也没人管。”王勤补充。
　　“别吵。”雷睿吼道。

　　“你到车上玩不就行了吗？”
　　“我说了别吵！”雷睿从黑掉的游戏界面抬起头来，瞪上陈书礼。
　　“那什么时候走啊？”
　　“走个几把。”雷睿低头说道。
　　“不走，你喝个饮料玩呗。”张声扬指着茶几上的一堆瓶装饮料，“困了就去沙发上睡。”
　　“不走是什么意思？”
　　“周五要一直待着，苟哥可能有事吩咐。”
　　“我他妈说了别吵！”
　　“过去吧，别惹大雷了。”

　　要在这一直待着？？？

　　又吵了几个回合，陈书礼疲倦地躺倒在沙发上。
　　早知道要一直待在这，他就不应该把手机送出去，就像突然劝赌桌上杀红眼的人下桌回家，不可能的事。
　　手机要不回来，陈书礼无聊到邀请王勤和张声扬打了会牌，玩了两把而已，俩人就嫌弃他了，他不懂规则，边打边问，这些人哪有那个耐性教他，骂骂咧咧磕磕绊绊打了两局，又回去看雷睿打游戏了。

　　后来他也去看雷睿打游戏，这游戏他初中时玩过，游戏这种东西，就像骑自行车一样镌刻基因，一旦掌握终生都会，他在后面站着不免想发表看法，甚至恨不得亲自上手。
　　当然，最后肯定又被吼回沙发啦。

　　醒来时天都黑了，侍应生们已经整装待发，棋牌厅内开始有人进进出出。

　　一俩静水街头最不起眼的面包车停在“不想家”门口。
　　车内人打着趣，等着今晚的行动，月末时候人人紧张，总有一些任务要完成。
　　徐成是本季度第一次出警，这段时间他去分管户籍科，整天盯着电脑，眼都绿了。特别期待能出来行动，还能顺便换个调班。
　　派出所会不定期抽查各种娱乐场所，一些不正当交易极易被娱乐界藏污纳垢，抽查有拿着证一群人冲进去的，也有现在这样的便服暗访，偶尔也会把相关方约到所里，面对面地调查询问。

　　“柳爷，您晚上挺精神啊。”徐成打趣道。
　　坐在驾驶座的柳爷盯着斗地主界面，“等你年纪大了也觉少。”
　　柳爷去年退休的，退休两个月没到，又主动提出返聘申请，他任职资历深空闲时间多，又是全能型业务选手，有什么事都能顶上，申请很快通过，就又回来上班了。
　　作为静水的熟面孔，这种活动不能出面，通常充当后勤。

　　霓虹交替的□□从6点陆续苏醒，不想家位于新市中心的核心地段，人来人往，不出事则已，一出事绝对是大事。
　　不想家的老板见过唐盛几回，周到圆滑，是唐盛对他的印象。

　　此时□□对面的豪华小区内，唐盛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不断涌进人潮的□□大门，又看了眼停在街边不起眼的面包车，低头在群里发消息：准备进去。

　　与此同时，同样想要伪装的小面包车，刚刚停在了不想家后门的不远处。
　　乌漆嘛黑开进来，没注意旁边是一家川菜馆后厨，几个半人高的蓝色垃圾桶生盛放了满满厨余，盛夏的炎热让它们充分发酵，散发浓郁醇厚的腐烂味，绿头苍蝇嗡嗡作响，犹如发情蝉鸣。

　　陈书礼的晚饭颠得七上八下，被这味道再一冲击，曾经一寸寸爬的鱼香肉丝盖浇饭突然迅猛加速，他当即一手捂嘴，一手去扒拉车门。
　　“你他妈安静点！”
　　“唔唔唔唔！”
　　“想死是不是！让你小点声！”
　　车门摇得哐哐响，陈书礼捂着嘴：“唔唔唔！”
　　“让你别吵！”

　　“哇——！哇——！！！”
　　哗啦啦啦——

　　“草！”
　　“草！”
　　“草！”

　　鱼香肉丝特有的酸甜辛辣经陈书礼的肠胃走了一圈，带着半消化后的全新气味，黏黏糊糊地倾倒在雷睿身上，狭小的车厢顿时升华了，奇妙的气味将魔爪伸向每一个人。
　　如同哈欠一样，传染的本质是因为人本来就困倦，这个驾驶技术，真的，换谁都一样。当即，一呼三应，陈书礼的惊人一吐，带得几个人赶紧下车，各寻一处墙扶着，哇哇哇一阵呕吐。

　　太恶心了。
　　即便是自己吐的也太恶心了。

　　张声扬敲开川菜馆后厨的门，连哄带骗的，从里面牵出一根橡胶长管，一端连着水龙头，水放出来，几个人碰水洗脸洗手。

　　雷睿真是恨不得把顾东东暴打一顿，他衣服裤子鞋，到处都沾着陈书礼的呕吐物。
　　他捧着水狂往脸上拍，要不是今晚有任务，他的火气没那么容易下去。

　　正门口，徐成正牵着扮他女友的女警卢星云进门。
　　好像真如不想家老板说的那样，他们对进出的客人是有检查的，金属检测仪正对他们从头到脚扫测。
　　避免携带管制刀具？做做样子罢了，真要打起来，里面的什么东西不能当武器，还用专门携带？更何况，一个金属探测仪不能检测出别的东西。

　　“别在厅内逗留，再站下去脸都要混熟了。”徐成身上的摄像头实时传到唐盛平板上，“朝包厢里去混。”

　　最近的几个消息不太好，唐盛判断会有些动作，他知道，所谓的暗访，对被访人而言，其实早就被敲锣打鼓地通知到了，这其中，因为利益算计，会有相关方浑水摸鱼，想做警方背后的那只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