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生欢喜》写了没没写

5、释然

　　“就这么大方的承认了？”温景挑眉，语音调侃

　　“这不是事实吗？”林桐无所谓的反问

　　温景隔着座位，抬头瞟了一眼江湛，不得不说美色误人是有一定道理的。在一众四仰八叉的醉汉里，江湛双腿交叉，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把玩着手机，一手敲击身旁椅子的靠背，坐姿慵懒，整个人无端透出矜贵洒脱的气场。

　　暖黄的灯光并未将他肤色衬得暗淡，反倒给他渲染出一种朦胧感，恰到好处的中和了他冷淡的眉眼。

　　饶是看惯了帅哥美女的温景，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说实话，我一女的都想要江湛的那张脸。”温景说

　　“说实话，你也就只能想想了。”

　　温景：“……”
　　能别说的这么扎心吗？

　　虽说今天的这场聚会是给温景接机，但包厢里的人都是认识好几年的朋友了，自从毕业后就好几年都不曾见过，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喝了点酒兴致上头，就难免拉着人天南地北的吹嘘一顿。

　　或许是说自己多年来职场工作的拼搏不易，或许是说些家长里短的日常生活，你一句我一句，聊完了近况，就开始追忆往昔。

　　其中骆一叙的反应最大，抱着个酒瓶，开始喋喋不休的吐槽：“当初大家毕业时，老班让人写一封给自己的信，密封起来交给我保管，说是以后班级聚会时拿出来，可没想到，毕业以后就再也没聚过，现在那48封信还在我家里放着呢！”

　　“本来我都忘了这些信的，谁知道，前几天我搬家，又把它给顺出来了，我就拆开来看了，你们猜怎么着？”

　　嗝～～～

　　骆一叙打了个酒隔，红着脸扫视了一圈包厢里的人，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顾承阳身上，语气激昂：“我一直以为顾承阳那孙子喜欢温景，没想到他喜欢的是隔壁班的班花！卧槽！亏老子当年还给你们打掩护，全是一帮没良心的！”

　　语音落下，顾承阳大喊：“你他妈还好意思说？当时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写了一封情书准备表白，让你去给我叫人，结果你把温景给我叫来了！”

　　顾承阳拔高语气：“关键是，你把温景叫来也就算了，你他妈还把年级主任叫来了！害得老子写了2000个字的检讨，大周一的站在国旗下检讨，面子都没了不说，清白都被你毁了！”

　　众人哈哈大笑，温景趁机插话：“顾承阳，你也好意思说你写了两千个字的检讨？我可是记得某个人的检讨除了开头的自我介绍，剩下的全是对不起，我错了。无限循环，差点没把年级主任气死。”

　　温景刚说完，林桐就想起这名场面，吊儿郎当的男生，顶着一头鸡窝，随意地站在主席台前，拿着话筒，像是没睡醒，语气懒洋洋的：“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我是高二一班的顾承阳，因为我的不懂事和不成熟的行动，以及拥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让我少年情窦初开的恋爱，还没开始就被老师打断，把我一掌拍在沙滩上，让我的爱情胎死腹中！我……”

　　当时林桐做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侧边，年级主任站在她旁边，顾承阳每念一句，主任的脸就黑一分，林桐在旁边都表示佩服这位兄台的勇气！

　　“在此，我对我以上的行为深感抱歉，总结出了六字反悔真言：对不起，我错了！以下一千多字均为以上六字循环。”

　　“最后，我给各位同学一个忠告，望各位同学知道，一个好的队友，胜过千军万马！日后恋爱，不要被抓！！……”

　　林桐估计检讨书还有一大段没有念完，因为在主任上去抓顾承阳的时候，那家伙还在抱着话筒喊：“别，别，我还有一段没念呢！”

　　说实话，没听到那一大段，林桐还挺遗憾的，这么有文采的发言，最终还是夭折于年级主任的手下。

　　大概是黑历史给人印象太深，一时之间众人的话题都是读书时期干过的‘大事’。

　　林桐觉得顾承阳今天承包了大家的笑点，实在是因为顾承阳读书时太中二了，基本啥事都有他掺和的身影。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硬是把顾承阳的黑历史抖得一干二净，顾承阳一个人反驳不过来，骂骂咧咧的喊：“咋地！我今天是捅马蜂窝了吗？一个个的就揪着我不放！”

　　“谁年轻的时候没干点傻缺事？江湛当初也是个问题少年，你们咋不说他呢？”顾承阳指着看热闹的江湛说。

　　大概是说的正激烈，大家都是嘴在前面飞，脑子后面追。

　　骆一叙情绪高涨，嗓子一吼：“江湛当初除了轰轰轰轰烈烈的谈个恋爱，算个啥问题少年？”

　　“他的黑历史是常年霸榜年级一还是和年级第二谈恋爱？”

　　语音落下，才后知后觉，当年在一起的年级一二不仅都在现场，还他妈刚分手不久！

　　骆一叙的脑子可能是追上了他的嘴，想要找补一下，却嘴笨的说不出话，只好在那支支吾吾的尴尬挠头。

　　林桐觉得真是为难他了，轻笑一声，隔着几个人看向江湛，嗓音温软，笑着开口：“原来我是江湛的黑历史啊！”

　　包厢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八卦的目光在江湛和林桐的身上来回扫射。

　　而视线的两个焦点却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坦然对视。

　　骆一叙被这修罗场的气氛吓到，连忙解释：“不是，林桐，我就是开个玩笑，随口一说，你和江湛都别放在心上，你和江湛谈恋爱怎么能说是黑历史呢？你两谈恋爱，明明是强强联手才对啊!大家说……”对不对啊？

　　“她从来都不是我的黑历史！”

　　在骆一叙着急往回找补解释时，江湛盯着林桐，开口打断了骆一叙说的话。

　　“她是我的幸运，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身份！” 嗓音低沉，语气认真。

　　众人惊讶，这是要复合的节奏？

　　林桐听到这话，瞳孔微缩，心跳漏了一拍，放在桌下的手，默默抓紧了衣袖。

　　即使他们在满堂的宾客中坦然自若的对视，礼貌寒暄，将风度一词展现的淋漓尽致，可在这句话的冲击下，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索性大家都喝了酒，不少人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没有人觉察出不对。

　　林桐轻轻的笑了一声，对着江湛点头，垂眸掩去那泛红的眼眶，大方肯定：
　　“你也是！”

　　你也是我的幸运，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身份！

　　那边江湛和林桐在无声对视，气氛融洽，这边的其他人心情跌宕，起伏不定。

　　不都说情侣分手，再见必得气氛汹涌？怎么现在这情况不太对啊!

　　骆一叙私下拿胳膊拐了拐顾承阳，悄声问：“他两是不是要复合？”

　　顾承阳：“不知道。猜不透这两高级分子的思想。”

　　骆一叙：“……”

　　虽然猜不透，但不妨碍骆一叙觉得他们在无形中又秀了把恩爱，简直欲哭无泪，他两在一起时他们要吃狗粮，他两不在一起，他们依旧觉得，我不该在车里而该在车底。

　　骆一叙为自己这个单身狗鞠了一把泪，向顾承阳询问：“每对情侣分手见面都像他们这样体面吗？”

　　顾承阳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那他两未免也太平静了一点。”

　　顾承阳面色奇怪，神情莫测：“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和平分手？”

　　骆一叙表示，体面人的修罗场，我等凡人终究还是领会不了。

　　酒足饭饱，该寒暄的都寒暄了，大家打个招呼后，尚存理智的人先一步打车回家。剩下几个喝得烂醉的由其他清醒的人打车送回去。

　　江湛把骆一叙和顾承阳塞进车里后，转身看向在酒店门口搀扶温景的林桐，礼貌询问：“需要送你们一程吗？”

　　林桐扶了扶往下滑的温景，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们的车一会儿就来了，你先送顾承阳他们回去休息吧。”

　　江湛看着林桐，无意识的搓了搓手指，斟酌了几秒，沉声开口：“我出国的文件今天批下来了。”

　　林桐一怔，扶着温景的手一僵，缓了几秒，才开口道谢：“是吗？先提前恭喜你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江湛深邃的目光，沉沉的看着林桐。

　　明明在聚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林桐都能和江湛坦然对视，现在身边除了一个喝醉的温景，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桐反而不敢直视江湛的眼睛了。

　　她微微侧头，想看网上约的司机到了没有……

　　江湛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固执询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冷风从远处吹过来，像是感觉冷，林桐紧了紧扶着温景的手，想从温景身上汲取一点温暖，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冷风。

　　感受到温景灼热的体温从掌心传来，林桐低下头看了一眼温景牵着她的那只手，不确定的低声说：“祝你一路顺风？”

　　江湛看着林桐，略带无奈地笑了一声，也学着林桐不确定的回答：“那我……谢谢你的祝福？”

　　林桐：“……不客气”

　　江湛靠在车门上，听到这句话闷笑个不停，风从喉咙里灌进去，呛得他扶着车门，弯着腰不停咳嗽。

　　喉咙里生理性的刺激，逼得他眼尾发红，在路灯的照射下，带点颓废破碎的美感。

　　将咳嗽压下去，江湛平复了下呼吸，盯着林桐，一字一句问：“如果我说刚刚在聚会上说的话，都是我的真心话，你会相信吗？”

　　会相信吗？

　　怎么会不相信呢？喜欢了九年的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告诉你，你是他的幸运，你怎么会不信呢？

　　“那我说我的那三个字也是真心，不是逢场作戏，你信吗？”林桐说

　　“我信！”

　　江湛掷地有声的回答，目光深邃的看着林桐，好像不管林桐说的是什么，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信！

　　风越吹越大，将林桐扎好的头发都吹散了几缕，顺着风的方向飘扬，遮住了她的视线。

　　林桐腾出一只手，将挡住视线的碎发往后捋，别在耳后，目光清澈，认真的看着江湛。

　　从他清冷昳丽的外貌到他挺拔俊逸的身姿，林桐细细的看了一遍江湛，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的人跳出自己的视线后，依旧是记忆中温文尔雅的形象，他并没有因为这段感情自暴自弃变得颓废，让林桐觉得高兴的同时又带着点难过。

　　你看，你的离开并没有让他停下前进的步伐……

　　可也正是因为江湛的步伐不会因她停下，她才觉得高兴，她才会觉得过去在一起的九年是有意义的。

　　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变得越来越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希望自己和对方一起变得更优秀。

　　就算现在她和江湛结束了，林桐也不会觉得她和江湛的人生随着这段感情一起结束了，她和江湛还有未来几十年的时光要走，而这些时光无关他人，无关感情。只是想带着对对方的期盼，在某一天相遇时，能释然，带点玩笑的告诉对方：“你看，我现在过得不错哦!”

　　江湛站在车前，任由林桐安静的打量他，他也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打量对方。

　　好像九年的默契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呈现了极致的思维共通，他和林桐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释然。

　　不再是遗憾，而是释然。

　　九年的感情在这一瞬间放下了，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羞涩，激动，欢喜，纠结，难过，遗憾，都被他们安放在了心里妥善的地方。

　　江湛对林桐勾了勾嘴角，略带遗憾的挑挑眉：“可惜，浪费这次的机会了，没能当上护花使者。”

　　林桐一愣，面前温润有礼的人好像与隔着九年时光，记忆中的清冷少年重合了。

　　像过去每次晚自习放学，和江湛在路口分开时，他总在抱怨：“又浪费一次当护花使者的机会了”

　　林桐歪头失笑，“可能你要护的花，不是我这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