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生欢喜》写了没没写

4、确实

　　随着江湛的语音落下，病房里一片寂静。

　　江母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呆滞的问：“什……什么意思？”

　　江湛无力的垂下头，经过了情绪最激烈的时候，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把这些烦人的事情都丢掉，对于江母的任何疑问都不想回答。

　　他脑海里一直循环播放的是那句，高考结束，填志愿时，林桐的那句：“江湛，把你的第一志愿拿给我抄抄吧！”

　　江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明明周边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教室里因为毕业的喧闹气氛还在，可江湛感觉那些人一瞬间都离的远了，连带着吵闹的声音都变小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面前对他微笑的林桐，以及那句清脆的“你的第一志愿拿给我抄抄吧！”

　　理智上他该拒绝林桐的，可看到林桐对他笑的时候，他承认他自私了。他想和林桐在一起，在大学的四年，在未来的很多年……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脱口而出那句“好！”时，胸腔被心脏剧烈跳动撞击的声音。

　　嘣，嘣，蹦……

　　当时的他们都知道，一旦决定上同一所大学，就意味着他们之前为之奋斗的目标便都不做数了。

　　不管是江湛的刑警梦，还是林桐的绘画梦，都将会成为过去式。

　　或许他们也都曾怀疑过自己的抉择，迟疑过，想要退缩过，可当他们看见对方的那一刻，好像这些坚持的那么多年的东西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从回忆里醒过神，江湛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的妥协，缓缓对江母说：“不管您信不信，林桐从未害过我，她也从来没有成为我的累赘过！”

　　“相反，我这些年之所以这么拼，除了想向你证明即使我不做刑警，我在其他行业也可以做得很好外，就是想给林桐一个稳定的未来！”

　　“我知道您一直对我没能去A大耿耿于怀，甚至觉得我去B大都是林桐蛊惑的，但事实是，B大是我自己选择要去的，林桐不过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一起填了B大，甚至为了我放弃了从小学到大的绘画，改学了医学。”

　　“她从没有对不起我，也不欠我什么，相反是我耽误了她。”

　　说完这些话后，江湛面上不显，但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几遍。

　　“明知道您不喜欢她，还执意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给了她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骗她您很喜欢她，让她觉得我是最喜欢她的人。”

　　“明明您从一开始就说了，绝不会让林桐嫁进江家，我还像个傻子一样，坚持认为这只是时间问题，总有一天你会同意我们。耽误了她那么多年，到最后承诺过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办到，反倒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江湛嗓音低沉，带着化不开的疲惫“母亲，我们已经分开了，您就别再说什么了……”

　　就让我们好聚好散吧！

　　江母虽然对江湛说的什么，林桐为了他放弃了自己学习绘画的话嗤之以鼻，但她不可否认的是，林桐和江湛的这么多年，除了让江湛错失A大，确实是没其他方面的错误。

　　就算她以往一直对林桐有意见，但那是因为她看不惯一个加害者陪在受害者身边，现在林桐和江湛分开了，她确实是没什么好指摘的了。

　　更何况，现在江湛还忘不了她，她在多说，只会让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越大，所以听到江湛的话后，江母也没再胡搅蛮缠，大方的点了点头。

　　示意：“只要你们以后不再来往，我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江湛苦涩一笑：“您放心吧，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以后的许多年，他再也不能骗她说，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这种谎话了。

　　桐城的天一天比一天黑的早了。

　　江湛坐在车里顺着晚高峰的车流龟速前进，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处理出国的事情，终于在今天将出国的公证书拿到手。

　　江湛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文件袋，车窗外的灯光打在他俊秀斯文的脸上，看不清神情。

　　前面不知道还要堵多久，江湛左手无意识的敲打着方向盘，这是他心情烦闷焦躁时的习惯动作。

　　温景今天回国，顾承阳给她举行了一个聚会，恭喜她提前结束自己的交换生生涯，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但前面车辆还没有移动的迹象，江湛不由得先给顾承阳发个消息：“路上堵车，我可能要晚点到。”

　　对面可能有事，没有马上回消息，而是等江湛过了一个路口时，才发过来一条：“没事，我们这边也才刚接到温景，正准备上高速，估计我们到的时候，你已经到了。”

　　没等江湛发消息，对面又像是想起什么的发过来一句语音。江湛顺手点开，顾承阳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对了，刚刚林桐也给我发消息，说她的车在西二环抛锚了，可能一时半会过不来，我寻思着你一会儿也要经过西二环，要不你去接一下她？”

　　江湛动了动手指，想要拒绝，顾承阳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迅速的发过一条语音：“你也别先忙着拒绝，现在是晚高峰时间，西二环那边根本打不上车，等林桐赶过去的话，估计我们都散场了。”

　　“就算你两刚分手，现在不适合见面，但今天是温景回国后的第一次聚会，给点面子啊！兄弟。”

　　听完这句话，前面的车流开始移动，江湛犹豫两秒，还是抬手回了个“不方便。”便顺着车流继续往前移动。

　　另一边

　　温景和顾承阳并肩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两个人低头看着顾承阳手里的手机，看着江湛的那句不方便陷入了沉思当中……

　　顾承阳指着屏幕上的简短的三个字，略带怀疑的问：“湛哥就这么拒绝了？”

　　“不然呢？”温景反问

　　去接林桐吗？温景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话顾朝阳的不自量力。

　　他们才刚上车，前脚林桐发消息说车抛锚了，可能会迟到一会儿，后脚江湛也跟着说堵车，顾承阳之前还在心里发愁今晚怎么撮合这两个人，现在机会就来了，忙不迭的跟江湛发消息，搞助攻，还和温景打赌，信誓旦旦的保证江湛一定会去接人。

　　结果，就这？

　　“也许湛哥口是心非呢？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去西二环的路上了！”顾承阳死鸭子嘴硬，但语气却渐渐变小，很显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这个假设。

　　毕竟他们都知道江湛是说到做到的人，既然说了不方便就不会转道去接林桐。

　　温景侧头看了一眼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将林桐发过来的消息删除，对顾承阳劝道：“如果我是你的话，今天晚上我就安安分分的，不去掺和林桐和江湛之间的事情。”

　　顾承阳听到这话后，挑眉笑笑：“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打着助攻的心思。”

　　温景靠在椅背上，凉凉的斜了一眼顾承阳，闭眼假寐，只留下一句：“到了叫我。”

　　在敲定归程说举办聚会后，温景的手机就收到了江湛和林桐的消息，大同小异，内容主旨都是，参加聚会可以，别的不行。

　　温景不信顾承阳没收到他们两的信息，她刚刚也提醒了他，要是一会在聚会上闹出什么事，就与她无关了。

　　顾承阳和温景到酒店的时候，包厢里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温景匆匆扫了一眼，林桐和江湛都不在，正想和顾承阳商量一人给对方打个电话，问到哪了。

　　就听到包厢门开启，江湛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来晚了。”

　　包厢里的气氛正热闹，众人都不在意，还没往门口看，就先七嘴八舌地说：“没事没事，我们也才刚……到”

　　等人走过拐角，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后，刚刚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包厢里的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走进来的两人。

　　江湛在前林桐在后，像以往每次聚会一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包厢里的人都是认识的朋友，自然也知道江湛和林桐他们分手的事，虽说都知道今天的聚会他两都会来，但谁也没想到，他两会是一道来的。

　　最后还是温景先反应过来，上前给了林桐一个大大的拥抱，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抱怨她怎么来的这么晚。

　　另一边，顾承阳也拉着江湛坐下，和林桐之间隔了两三个人。

　　这个位置很巧妙，不像对面相坐，抬眼就可看到对方的尴尬，也不像比邻而居那样对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的暧昧，它保持在一个很微妙的平衡之上。

　　大概知道对方的举动，却不能看的明细，是一个很客气却不过分疏离的距离。

　　对他两来说是最合适的安排了。

　　坐下之后，侍者开始传菜，其他人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温景身上靠，坚决不提感情上的事，林桐和江湛也装傻充愣，不提过往，

　　原本以为的修罗场狗血剧硬是改成了久别重逢酬知己，感天动地情谊剧！

　　酒足饭饱，包厢里的人都聊的正欢，温景挽着林桐的胳膊，头靠在林桐的肩上，轻轻蹭了蹭，轻声问：“你怎么和江湛一起过来啦？他去接你了吗？”

　　林桐被温景蹭的有些脖子发痒，不舒服的扭了扭脖颈才说：“没有一起过来，只是刚好在包厢门口遇到，就一起进来了。”

　　听到不是一起过来，温景点了点头，语气意味深长：“江湛没去接你，是不是很伤心啊？”

　　林桐转着杯子的手一顿，对着温景故作轻松，指着面前吃剩下的一道菜，玩笑道：“伤心啊！怎么会不伤心？你难道没看到我都伤心的吃不下饭了吗？”

　　温景被她拙劣的演技逗笑，锤了她一下，“我说你认真点，要是真的难过的话，也别憋着，反正我回来也没什么事，想哭的话，借我的肩膀给你靠靠。”

　　林桐无声的勾了勾唇角，收下温景的安慰。同时声音低不可闻的喃喃道：“其实，我刚刚说的话就是认真的啊……”

　　江湛没来接她，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也在情理之中难过了一下。

　　但也只难过了那么一下……

　　可能是包厢里的气氛很和谐，暖黄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让这些许久不见的老友蒙上一层故事的老旧感。

　　林桐视线在这些人身上转过一圈，重新定格在面前的杯子上时，突兀的有了一点想和温景聊聊天的冲动。

　　“阿景……”

　　“嗯……？”

　　林桐转了转眼前的杯子，透明的玻璃杯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温景被这猝不及防的光闪得眯了一下眼。抬起手遮住眼，听林桐温吞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这次回来是准备一直待在国内了吗？”

　　“不确定。”因为喝了酒，温景反应有些迟钝，顿了下才接着说：“这次回来是因为交换生学习时间结束了嘛！导师想让我回国发展，但我还是想在国外闯一闯。”

　　说完这句话后，温景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嗝～～～

　　林桐听见，轻笑了一声，略带遗憾，却又欣慰：“我以为你会留在国内。”

　　“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林桐轻笑一声，调侃道：“美色误人呗！”

　　温景转了几个弯才想起，难怪林桐会认为她会待在国内，毕竟之前不肯去国外交流学习就是因为她的带教老师长得帅！

　　温景失笑，把遮着眼的手臂放下，有些恼羞成怒：“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现在，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我才不会和你一样被美色所误！”

　　林桐反驳：“我什么时候被哪个的美色误了？”

　　“江湛……”温景嘴快，说完之后才后悔，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林桐的反应，正巧碰上林桐温润坚定的目光。

　　她听见林桐嗓音温软，语气肯定的说了句：“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