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摄魄

6、第六朵浪花

　　小额贷公司很快焕然一新，趁着9月新生入学做了一波来势凶猛的校园贷广告。
　　“这位耿总野心不小啊。”章育听她说完校园贷业务不由得说道。
　　“不过是投几个广告。”南兰笑道。
　　“他的意思是，一定要比快银造势猛，比他们投入多。倒是很符合耿家的作风。”章育翻看着快银的消息。
　　“不出半年，一南一北的微乐和快银就会有殊死一战。”章育的预判让南兰一惊。
　　“这么快吗？那后续的融资…”烧钱在所难免，只有死撑下去才能熬到胜利。
　　“耿翰森最近应该特别忙，你多接触一下投资人，张燕那里有储备。”章育早就做好了准备。耿少爷自然是为了自己和他老爸的事情忙碌，拿下满户需要太多的钱，各种腾挪是需要费不少精力。
　　“如果下一轮投资是你牵头搞定的，去那里当总经理如何？”章育抛出条件。
　　“除了搞定投资，老板…”南兰直接问道，章育对她和对耿翰森的要求不会就这么简单。
　　“和耿氏一起…”章育做了个射击的动作。
　　南兰心领神会，章育要以个人名义和耿氏合作，一起狙击市场上股权架构有明显漏洞的公司，这是耿氏历来的作风，不过最近风声紧略有收敛，而章育这样迎头赶上....
　　“那我还是先好好去找投资吧！”她不敢答应，耿翰森如今是最关键的环节，她不能给他添麻烦。

　　微乐是由柏湾控股，找投资也依托于柏湾的资源。青松资本和MIG这些大资本，对于这个风口还是感兴趣的，但是相对于庞大的2C市场而言，仅仅针对学生市场又显得格局小了些。
　　IR（投资人关系）原本就是她的业务范围，做起来也不难。只是最近经济形势一般，大机构对于拿出去的钱都慎之又慎，谈了一圈下来都没有明确的表态。大多是说自己愿意跟投，这就是个未知数了。机构们或许也根据领投的资本预判这个市场的未来前景，自己跟着洒点水未来喝口汤也不亏。
　　“BP完全没有亮点，你让我怎么去跟人谈？”她跟产品开会忍不住发了火，毕竟做了一堆无用功心里憋屈。
　　“恽总，业务也在积极拓展新的合作方，我会尽快更新一版交过来。”产品的回答让她很不满意。初始阶段开拓新的合作方更多的时候需要来自高层和领导的支持，这个产品负责人做事情太过中规中矩，进度慢而且可能达不到预期效果。
　　“现在就赶紧让人把商机系统里的数据导出来，今天之内整理给我。”商机系统里可以明确看到已经签约的，有合作意向洽谈中的，还有潜在客户。
　　她知道负责人不给她数据是因为一切才刚开始，数据肯定不好看，可是在总办待这么久她知道，相对于不好看的现实和被蒙在鼓里，前者似乎还可以接受。
　　“碰钉子了？”章育一个星期就来公司一天，就为了处理这些麻烦事。所以特地过问她的融资问题。
　　“大家都表面和气，不肯表态。”她照实回答。
　　“这是为什么呢？”章育把问题踢了回来。
　　“用户数少，合作机构少。商业模式没有亮点。”她看过微乐成山的资料，早就明白问题所在。
　　“是光环太少。”章育说出重点。
　　“柏湾和耿氏都是投资背景的加持，但是市场前景不够明朗，B轮搞不好要自己消化哦。”
　　这是章育不能接受的，也是耿翰森不能接受的。
　　“和大银行合作需要有很多的资质，这些办下来需要时间。”她表明微乐的确在争取有光环的合作伙伴，但是时间上来不及。
　　“微乐依托的是互联网，面对的是学生，你最好让他们去找找互联网方面的合作方。”
　　“和网上平台直接做分期？”她试探道。
　　“所以，欧维这种有自己金融系统做支撑的就不要考虑了。”章育点点头，欧维是国内最大的电商平台，早就是不可撼动的互联网巨头，现在有意进军金融，是潜在的对手，不在合作考虑范围内。
　　“今天的楼总，是老板您的大学同学吧！”她笑了，今天商城是除了欧维之外最大的网上商城。
　　“楼越啊，不着急。你应该注意这个人。”章育递给她一张名片，焉思卓？小团圆商城。
　　“这不是个薅羊毛的平台吗？”她有些不解。小团圆实在是有些低端，市场规模也不大。她只在老妈拼水果的朋友圈信息里看到过这个公司。
　　“鄢思卓是你段叔叔以前的助理。”章育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搞得定这个合作方就完全算是她自己的私人关系。小团圆虽然打的是低端市场，但是却客群大。加之处于起步阶段，谈判能获得更大的主动权。
　　段庆之是她妈妈的老同学，很多年前就进了富豪排行榜，靠着做学习机起家如今成了不折不扣的电子行业大佬，她也是靠了他的推荐才来了柏湾。父母都是死要面子的读书人，一辈子都困在象牙塔里，为了她的工作才不得已求了老同学。
　　“也好，中秋节快到了，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看看他。”她心领神会却不打算马上走。
　　“放心，楼总我也会约，两条腿走路嘛！”章育转而说道。
　　“谢谢老板。”她退了出去。

　　段庆之一直都在美国，因为中秋才特地回国，所以段家的中秋宴时格外热闹。她赌鄢思卓应该会现身，偶遇相比较公对公的商务谈判会让人莫名放下戒心，毕竟大家对朋友远比对同事要友善得多。
　　带着绍兴黄酒和阳澄湖的特级蟹她到了段家，段庆之是绍兴人，看到这酒很高兴，让大家今晚就尝尝自己的家乡味。
　　“南兰，总是最贴心的。”他笑着引她入座，顺便介绍她已经到场的人。鄢思卓就坐在她对面，窄脸，长眼，高鼻，有一种理工男特有的局促，只是冲她点点头就继续和身边人谈事去了。
　　所有的酒宴到最后都会变成中国特色的拼酒联络感情，这桌上都是坤城乃至全国都有些影响力的人物，可是却都热衷于逼女人喝酒。
　　似乎中年男人的乐趣就在于为难美女，在他们眼里并不存在为难，反而还存了几分调戏的意思，这种调戏在他们眼里不是轻慢而是看得起你的意思。
　　南兰走到鄢思卓身侧，“鄢总，第一次见，我敬你。”打一圈似乎不需要什么理由，端着的酒杯就是最大的敬意。
　　鄢思卓起身端起酒杯，轻声说道，“你随意。”随后仰头饮尽杯中酒。
　　她一愣，鄢思卓的反应和旁人倒是有些不同，其他人都是想尽办法要你多喝酒，多失态才好。
　　“谢谢鄢总。”她端起酒杯，一不小心却拂倒了他面前的红酒，红酒溅到她白色的裙子上，煞是显眼。
　　她心里暗骂自己的失态，脑子却突然有点晕乎，只能扶住男人的餐椅。
　　“你还好吗？”鄢思卓起身扶住她，“我扶你去沙发坐会吧。”
　　酒桌上战况焦灼，也无人在意这个小插曲。
　　她尴尬地点点头。
　　她在客厅坐下，喝了口热茶感觉自己好了些，却见鄢思卓一直坐在她对面，盯着自己。
　　“鄢总，你不必在这里的。”她觉得有些不自在，这男人的眼神该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吧？
　　“那可不行，万一你喝出什么事，全桌的人都要负责的。”鄢思卓盯着她道。
　　她忍住自己强烈想翻白眼的欲望，挤出一丝微笑，“我很好，谢谢。”
　　“你不想跟我谈谈吗？”鄢思卓继续看着她，一脸疑惑。
　　“哈？”她脑子短路了，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第一次见面，谈什么？！
　　“段老师说，你想和我合作。”他说得直接。
　　“哦....是的，是很想和你合作的。”她没想到段庆之居然半开玩笑问完她的意图就替她提前打过招呼了。
　　“你说吧！”鄢思卓点点头，换了个坐姿，一副投资人会面的架势。
　　她拿出手机，把之前设计的方案递给他，“这是我们做校园贷的大概设想，想和你们平台合作，做购物分期，面向的是学生市场。我们负责资质审核，你们只要发货就可以了。”打工人就是不容易，明明喝多了还要用最简单的话介绍自己的合作模式。
　　鄢思卓边看边点头，“我觉得可行，明天我
　　这么快？南兰有些懵。最少也需要内部勾对一下吧。。。。
　　“还是你明天没空？”鄢思卓见她没反应，试探问道。
　　“有的。”她赶忙点头答应，“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答应。”
　　“段老师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做过功课了，我觉得我们合作是合适的。所以就很快决定了。”理工男的雷厉风行，她感受到了。
　　“你还要热水吗？”鄢思卓指着她手中的纸杯问。
　　“不用了，我好多了。”
　　“恽小姐，我觉得做事情还是分清主次比较好，你这次主要是想找我合作就应该保持清醒，少喝酒；至于段老师的人情，也不必喝这么多酒维持。在你找我以前，我可是没喝什么酒的。”鄢思卓起身，脸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
　　“哈？”恽南兰有些不敢相信，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指责自己的合作伙伴好吗？
　　“我扶你回去吧！”男人向她伸出手。
　　“不用，谢谢！我酒量还可以！”她起身把男人抛在身后。
　　这个男人是不是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她暗想，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回来之后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好可怕。
　　男人抬眼和她的视线撞个正着，脸蹭地红了。肉眼可见地，红了。
　　“老鄢，你这是上脸了？”周围的人起哄道。
　　酒宴终于在一片杯盘狼藉中结束，她坐在回去的车上，安排团队明天和小团圆开会。发完工作安排又随即在工作群发了个大红包，聊表歉意。毕竟大过节的，加班实在是不太人道。虽然投行里无休息日是共识，但是要维持团队运转总要摆摆姿态。

　　回到家已经是转钟，她洗了澡看了眼手机，耿翰森没有一条信息。
　　倒是多了条好友信息，明天上午十点半，京华大厦12楼。from 鄢思卓。

　　中秋圆满的月轮悬在墨色的夜空，月光从窗外倾泻而入，地板上仿佛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她光脚踩在这片月光里，感受着这短暂的惬意，这个中秋就这样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