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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初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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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初窥】
海草的帐篷搭在海边,金黄沙滩的尽头,靠近防风林带。
它的占地面积不大,看起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着。
海草掀开帐篷的门帘,杨帆跟着一猫腰就乖觉地跟了进去,自觉找了个蒲团垫在腚底下,在沙滩上盘膝坐下。
海草的这座帐篷比较潦草,没铺地板,也没有大地毯,是直接用木桩牵绳固定,扎在沙滩上的。
她房间里的东西比较多,大都还是一些药材和药罐子之类的,林林总总一大堆,仅供一人容身,两个人待在里面就显得有些挤巴。
更何况,帐篷里多的还是杨帆这么一只手长胳膊长的大家伙,她往这里一坐,更是显得旁人无处落脚。
海草随后进来在杨帆身旁坐下,伸手揭开锅盖,从吊锅里舀了一勺海鲜羹汤浇在一碗粗粮饭上递给杨帆。
——磨碎并被稀释了的海胆黄,配上被切成块丁状的章鱼和虾仁,似乎是一份不错的海鲜咖喱盖浇饭。
杨帆接过这份盖浇饭,伸着鼻子凑过去闻了一闻。
鲜香四溢,比康师傅的鲜虾鱼板面调料都好闻。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准备扒饭。
“你竟然会用筷子?!”
海草明显的震惊了一下,比看见大马猴子会说人话都震惊。
杨帆感觉遭到了极大的侮辱,登时暴躁起来:“啥???你当我弱智啊???我特么又不是山顶洞人……”
海草不解:“山顶洞人?那是什么人?”
“……”
杨帆吃瘪似的委顿下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这个小丫头片子并没有什么争论的意义或者必要。
她们两个不仅是跨文化交流,而且还跨时代、跨星球,这个文化差异不能说是很大,只能说是相当的大。
争也争不出什么来。
“……算了,吃饭,饿了。”
想到这里,杨帆就不再纠结,自顾自唏哩呼噜地吃起饭来。
海草被她风卷残云的吃相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半天才缓过来。
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这样的盖浇饭,小心翼翼地小口扒饭。
她莫名有一种预感,她捡回来的,可能是一个不是很得了的家伙。
“偶卡瓦里——!”
杨帆风卷残云地吃完一碗,把空碗向海草的面前一递。
她的唇边沾了一圈汤汁,嘴角还黏了饭粒,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跟头野人似的。
“……藕?”海草的眉头蹙了一蹙,“海边哪里有藕?你想吃藕得去河边才有。”
杨帆顿时一脑袋问号:“啥?我说的是偶卡瓦里……噢、好像它妹给翻译出来……这家真不智能……辣鸡!——那啥、我的意思是,再来一碗。”
“噢,好的……”海草动作机械地给杨帆又盛了一碗饭递过去。
“阿里嘎多~~以他哒ki~~”
杨帆双手合十地虔诚说完,就又开始风卷残云起来。
“阿……什么姨?”
这回一脑袋问号的换成了海草。她迟疑着询问杨帆:“小帆,你刚才……是在祷告么?”
杨帆停下筷子:“雷港咩嘢?”
海草顿时生出一种难以交流的窒息感。无论如何,现在她算是相信了,杨帆绝对不是她们这里的人。
更甚至,她可能的确不是人。
瞧她这上蹿下跳的,跟个大马猴子成了精似的。
海草手臂撑在桌上无力地扶额:“小帆,你可以正常点跟我说话么?”
“……你真听不懂?”杨帆问。
海草如实点头:“嗯,真的。”
“辣鸡……呸!”杨帆捉着罗盘,对准它假意啐了一口,对它的翻译能力表示强烈的鄙视。
海草见状顿时心疼得手抖,险些把筷子掉在地上。
罗盘这种在他们这里无论是谁都会珍之重之的东西,落在这只大马猴子精的手上竟然沦落到要被她吐口水的境地。
虽然没有吐上。
这个场景在这里要是被任何一位船长看见了,毫无疑问他们都会被气得吐血。
何止过分,简直太过分了!
杨帆终于消停下来。
只是扒了几口饭,她又开始扎煞起来——
“哎,对了。小草儿,有地图没?给我瞅瞅。”
“地图?!!”
闻言,海草顿时被吓得面无血色,“你竟然敢跟我要地图?!你不要命了?!”
杨帆就很不理解,小声逼逼:“地图咋了?又不啥值钱的玩意儿……”
海草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天呐……地球到底是什么地方!地图竟然不值钱??”
杨帆也没了脾气:“我还想问你们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个pe地图竟然还那么值钱……”
海草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为了保证你不至于早早地死在这里,看来,我有必要跟你稍微的讲解一下海内国度的规矩。”
“噢……好的。”
嘴炮归嘴炮,但是保命要紧,杨帆还是老老实实的表示洗耳恭听。
于是海草就从最基本的说起,给杨帆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所谓海内国度的概况——
海内国度,又名舰船联合,是五百年前由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船王主持发起的一个邦联性质的政府组织,体制有些类似于苏联或者欧盟。
他们通用的语言和文字还有度量衡甚至是律法都只有一种,只不过是统治者们在他们的领土中各自为政。
这个世界以海为尊,因而最为尊贵的身份属于海洋。
地位最为尊崇的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船王,他们雄踞海内国度的四方大陆之上,是舰船联合最初的发起人,也正是现在海内国度的长理事。
他们是目前在已知大陆上拥有绝对实力和权威的船王,世袭罔替。
其中以东方大陆上的青龙船王为执牛耳。
那位青龙船王也被其他船王、船主以及他们旗下、治下的黎民尊奉为“大青龙船王”和“大青龙陛下”,以示卓尔不群。
舰船联合的常任之中还有八位少理事。
这些少理事则是从全部的参议之中遴选出来的,每十年换届选举一次,虽然名义上不能世袭,但在实际上却可以无限连任。
无限连任的少理事与长理事之间,相差的也不过只是一个称谓罢了。
舰船联合之中,只有获得“船王”封号的尊贵之人才能够成为参议政事、制定律法、监察考试的“参议”。
换句话说,这些船王陛下们,正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和既得利益者。
就像地球上封建时代的各路帝王。
只不过,他们之间却不会征战杀伐。
在舰船联合的牵制之下,他们已经睦邻友好了整整五百年了,这一点,是地球上目前任何一个国家都比不上的。
地球人保证一百年内不打仗都费劲,更别说五百年了。
在这个世界上,诸如地图、海图、航海用具此类的东西,都是被这些大大小小的领主们所垄断,庶民绝没有资格染指。
就像中国古代“问鼎”的那个典故一样,鼎的重量只有天子知道,其他诸侯是不能问的,一旦问了,那么就是僭越,就要被治罪,甚至于兴兵讨伐。
在这里,地图、海图、航海用具这些东西,它们的地位就相当于古代的祭鼎,它们完完全全被那些领主们垄断,下位者可以得到上位者的恩赐,但自己却是万万不能去谋得,否则就会被以僭越之罪论处,轻则入狱,重则处死。
“想不到,你们这里的等级还挺森严的。”
杨帆听完海草的讲解,把怀表似的罗盘握在掌中,用大拇指的指腹闲闲地扫过它的合盖。
“不仅如此。”
海草点了点头,接着说:“我大胆猜测,你会不会是因为出现在了航行中的船舶上面,才被他们丢到海里处决的?”
杨帆闻言,难掩愕然地看向海草:“你怎么知道?!”
海草说的不错,她之前的确是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一个航行中的商船上面。
就在她头脑昏沉,不明状况的时候,她就被一群水手发现,不待她有所反应,那群水手就一哄而上,把她给包围了起来。
恍惚中,她好像看见有一个人伸直手臂,极力地横档在她的面前,不让那些乌泱泱的人朝她扑去。
他们好像简单地交涉了几句,那个极力想要保护她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没有答应。
紧接着,乌泱泱的人群就把他给挤开,最终消失不见。
嘈杂哄闹的声音像浪潮席卷似的灌进杨帆的耳膜,涨得她头脑生疼,就像是自己被封进了一面大鼓里头,有无数人在那里抡着鼓槌狠狠擂打着鼓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的心脏随时都有可能挣脱束缚,从胸腔里头直跃出天灵盖一样。
虽然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她依然还是不能够细想。
一旦细细回想,就会让她像身临其境一样的浑身难受。
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大抵不过如此。
她十指插进头发,痛苦地紧扣着自己的头皮。
海草大概是对这种感觉有所通感,她赶紧关切地扶住了杨帆,柔软着声音对杨帆说:“小帆,若是难受,就别再想了……”
“我没事,谢谢……”
杨帆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了情绪,勉力扯起唇角,对海草的关切表示感激,“的确,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货船的船舱里,我那个时候头昏脑胀的,下意识的就想往空气流通的地方走。我顺着楼梯刚上甲板,就被一些人给围住了。他们围着我在那里叽叽喳喳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屁话,跟着好像就有个当官儿的过来调停,但是几句话没说完,他就被挤走了,剩下的那些人一哄而上,就把我给大头朝下五花大绑揎进了一个麻袋里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他们给扔下海了。”
“想来也是。”
海草长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联合律法》之中有一明文规定——庶民为女子者,片板不许下海。海内国度对这种事还是很严格的,一旦抓到女子偷渡,那么无论是谁,都可以将她格杀勿论。”
杨帆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半天没缓过来:“……不是吧?女的,就可以随便杀?这是什么狗日的法律啊?希特勒制定的吧?艹……”
海草也是难掩垂丧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其中缘由,我只知道,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明文规定了。”
杨帆依旧错愕地想要跟海草分辩什么:“……不是,这、这显然不合理啊!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就杀人的?出个海而已,又没杀人没放火,凭啥?”
海草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凭什么,但是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
她们身为庶民,不能质疑,只能遵守。
杨帆沉思片刻,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呵……老娘还就特么不信这个邪了!这个狗日的法律明明不合理,凭啥?!不让是吧?哼!我偏要去!”
海草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捂杨帆的嘴,生怕她说话声音太大被别人给听去:“小帆!你不要命了?!”
“你还不知道吧——”
夕阳西下,杨帆的影子在沙滩上被拉得很长,就像是她的身后有个幽深的峡谷,而她正站在悬崖的尽头一样。
她不晓得前路,是海阔天空,还是万劫不复。
但她依然有那纵身一跃的勇气。
“我莫名其妙地穿越过来的时候,在一片虚无之中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跟我说,要让我继承她的执念,在那片汪洋书写属于我的辉煌。我向来是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但是现在,我却相信,她是有求于我,所以,我才因循召唤,到这里来了。”
海草木怔怔地讷然问道:“我不明白……”
杨帆拍了拍海草的肩膀,对她笑着说:“或许,她所谓的执念,是跟我一样的。”
海草问:“什么意思……?”
杨帆想了想,说:“我大概,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要跟你讲,你有时间么?”
海草展颜,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有!我很想知道你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初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