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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二十四岁(40) ...

  •   “太慢了吧,真的没关系吗?”
      正在海滨缓缓行使的豪华游轮上,身穿礼服的年轻女性抱着手臂,轻皱着眉头低语道。
      宴会已经开始,受到邀请的人却迟迟未来。这也就算了,问题是她先前得知千鹤跟着进入小说,说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手稿的内容是针对江户川乱步的高难度体力谜题,光是知道目前在那个人手里,就足以让她放心不下了。曾与千鹤在十四年前的常暗岛战场有过一段共同经历的与谢野晶子,对于森鸥外没有任何正面的印象可言,而千鹤再怎么样也失去了不少有关横滨的记忆,万一遭遇什么不测……
      所以说她这次也太大胆了啊!
      与谢野叹了口气,压下心里的些许烦躁,目光投向了宴会厅另一端的白发少年。
      到底是在游轮上开办的盛大宴会,十八岁的中岛敦也换上了隆重的黑色西装,戴着样式内敛大方的腕表,俨然是一副成熟的打扮。只是站在角落的模样还有些局促不安,时不时瞄一眼表上的时间,目光无意识地往门口飘,没有发现期待中的人出现,失落地暗叹了一下。
      发现了她的注视,少年不好意思地牵起嘴角,朝她笑了笑。
      这小子也在等啊。与谢野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中岛敦只是听说千鹤那里有重要的事务,因而并不清楚她迟到的理由,只是宴会都开始了还不见人影,这和之前答应好的可不一样。
      他可是事先征求过大家的意见,听说可以带朋友或家人一起来,然后非常郑重其事地邀请她的。
      “可以来吗?”怕千鹤要务缠身,他的用词都很小心。
      “既然是小敦的邀请,我当然要去了。”
      当时千鹤答应得好好的,没有一点犹豫或为难的模样,这才让敦放下心来。
      现在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完全联系不上。
      中岛敦又叹了口气,转念一想或许太宰先生知道怎么回事,正要出门去找,结果却差点和准备进来的人撞个满怀。

      “当心……小敦?”
      “千鹤姐!”
      中岛敦惊喜地叫道,刚要去打听下落,没想到千鹤就从天而降,这也太巧了。
      当然,是现实意义上的从天而降。
      只见千鹤挽着浪花般的飘逸裙角,另一只手带着宴会用的伴手礼,顺便还要按住发间的海蓝宝首饰,保持半退一步的姿势,一脸新奇地望着自己。
      把她空投下来的异能体完成任务,这会儿已经深藏功与名。
      敦几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小敦!你穿这身果然很朝气挺拔呢!我就知道我的眼光差不了,看人看衣都一样好。”
      千鹤兴致勃勃地拉着中岛敦上下打量着,顺便将礼品塞到他怀里,腾出手来为他紧了紧银白色的缎面领带。这条领带和西装是同一系列的,精美而内敛的暗纹正好相合,搭配起来颜色简洁、端庄大气,眉眼温柔的少年人穿上很是赏心悦目。
      她弯起眼眸,满是骄傲地笑了起来。
      “感觉你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呢,小敦。”
      中岛敦清秀的脸上浮起红意,羞涩地挠挠脸颊,又抚上后颈,不知所措地回答:“哎嘿嘿,有吗?”
      “是啊,你其实很适合正装,这下相信了吧?”
      千鹤笑个不停,她想起敦刚被拉着去买正装时的表情,可谓是相当不适应。平常添置的衣物基本属于休闲风,再加上她挑衣服时的偏好,确切来说可爱清新的风格居多,从外观上就给人一种幼态的感官体验,想来中岛敦的心理也是这样的。
      实际上他穿相对成熟的正装,也是一样明朗清秀。
      事实证明,夸奖对孩子建立自信大有建设,她挽着中岛敦的手臂走进宴会厅时,少年的神态全然自信起来,看得出来很是开心。

      千鹤一眼就看到了与谢野晶子。
      “所以这是你迟到的理由?”与谢野挑了挑眉,目光指向她的礼服,“姑且原谅你了。”
      “因为宴会是在游轮上举行,”千鹤笑嘻嘻地挨了过去,“所以就选择了海洋的主题——多谢与谢野小姐宽容大量啦。”
      与谢野轻哼了一声,凑近一些低声问:“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直接从那里走出来的。抱歉让你担心了。”
      “也是,毕竟你现在可不是他的下属了,完全轮不到他来左右你的命运。”
      与谢野晶子说罢,端起酒杯看向了她。
      “迟来的祝贺,我很为你高兴哦。”
      “谢啦。”
      千鹤笑得轻松无比。

      说起来,这段时间在侦探社也算结识了不少人。
      接下去千鹤先去见了社长福泽谕吉,为自己迟到半途参加宴会表达歉意,示意此行带来的礼物云云。比起菲茨杰拉德直接送游轮的钞能力操作,她的礼物可以说是正常得让人想要落泪,惯常表情冷酷的社长气场都温和了许多。
      “是说以后还要开战吗?那就等以后再说啦。”千鹤乐呵乐呵地喝着酒,“至少,游轮是真的很豪华,今晚大家也是真的玩得很开心不是吗?”
      福泽谕吉看着饮酒玩乐的社员们,认同了她的说法,这正是侦探社参与捕鼠计划的目的之一。守护大家的安危与笑容,光是看到这个,就感到很满足。
      不过,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个。
      “问题在于,侦探社没有那么多资金来维护保养。”
      “的确是相当实际的问题呢……”

      眼看社长陷入苦恼,自知帮不上什么忙的千鹤打算去别的地方转转。
      没走几步,她就发现餐台边的织田作正用一张光明正大的脸干偷偷摸摸的事情,从西装内衬里把什么东西慢慢往外拿,不禁产生了一丝兴趣。
      她凑近去定睛一看,只见织田作从四次元外套里不可思议地掏出了一份咖喱饭。
      “……那上面是岩浆吗,织田先生?”
      千鹤难以置信地说,虽然这时候更值得吐槽的应该是别的东西才对。
      “是千鹤小姐啊。这是特制辣酱。”
      “你好,辣酱。”
      “啊,不是要你打招呼的意思。”织田作左右看看,动作自然地把咖喱饭放在面前,“这是我今天的晚餐。”
      “欸,是宴会的食物不合口味吗?”从千鹤的角度来看,晚餐还挺丰盛的。
      “不,和口味没有关系,只是单纯不怎么爱吃……我很快就会吃完,请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国木田先生已经看见了哦?”
      眼看国木田准备念叨,千鹤和织田作相当默契地作鸟兽散。

      之后千鹤还在宴会上看到了西格玛。
      受邀前来参加宴会的青年在找到她之前,只好端着酒杯随意地四下走动,偶尔心虚地拉一下外套内衬的高领毛衣,并没有与其他人谈笑风生的心思。
      他只是负责把手稿送到Mafia手上,甚至事先压根不知情,要是早知道千鹤也在里面,他肯定不会急吼吼地把手稿送去。
      所幸千鹤出现得及时,让他松了口气,加上这里氛围很热闹,很快就让他放松下来。
      说起来,自己似乎也没有看到太宰治,这个时间就出去吹风了吗?倒是和之前闹腾的风格不一样……

      千鹤与熟悉的人们打完招呼,单独一人走到甲板上,宴会厅里热闹的欢声笑语瞬间遥远起来,而她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趁众人不注意出来独处的青年。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单手执着盛了半片晚霞的香槟酒杯,目光越过广袤平静的海面望着城市的方向。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他敛起深思的表情,转头冲她扬唇一笑。
      “这次稍微有点晚哦,小千鹤。”

      千鹤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在Mafia对助理说过的话。
      “只要看到太宰穿着正装、帅气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感觉很幸福了。”
      这句话可没有掺假的成分呢。她微微失神地想,毕竟裁剪利落的西装更显腰细腿长,正式场合里还有优雅神秘的加分项,如果他保持认真思虑的表情,的确是引人忍不住驻足欣赏的名画。
      就像现在这样,坦白说,她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小千鹤?”
      太宰治又轻唤了一声,借助身高优势略弯下腰,饶有兴致地凑近几分。
      “啊,抱歉。”千鹤回过神,“毕竟原本是用来对付乱步先生的谜题,我对推理只是略懂一些,果然还是在里面待太久了。”
      太宰治像是听到了十分好笑的趣事,语气中染上无奈的低笑声。
      “小千鹤你真是,太夸张了吧,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哦?”
      “那是我在对自己的道歉。”千鹤长叹一声,苦大仇深道,“居然这么晚才看到真正的美人和美酒,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这么说,小说里面也有吗?”
      “有是有,但完全不能比较啦。”
      千鹤喝了口香槟,托着下巴偏过头望向身边的人,“是图影和现实的区别。说到底所欣赏的只有虚构的美,和追漫画和打游戏是一码事,喜欢就是喜欢。”
      她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在脸侧比划了一个量值,然后放下另一只手里的酒杯。
      “也只有这么多而已。”
      纤细的指尖规划出度量,轻轻划过太宰治的掌心,画出两根可怜可爱的线条。
      “和横滨某著名美男子比起来,完全是降维打击吧。”
      千鹤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见千鹤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引用自己平常挂在嘴边的自夸,太宰治居然莫名一种奇异的羞耻感,纵然不觉得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可由她当面说出口的话,果真还是不一样的。
      他倒能接受坦诚的回应,收拢手指扣押了她本就没有收回意图的手。
      “就像是螃蟹和绷带,单纯对物品的喜欢啊。对外物也好,对异能也好,你在这方面的认知,还真是清晰到可怕的程度呢。”
      “不完全是。”千鹤回握着他,抬头看进青年注视自己的眼睛,“总有无法衡量,更不可能去量化的……我对你的感觉。”
      太宰治深思般地静默了,在对方不加掩饰的注视下,眼神却仿佛无目的放空着。
      只是不知究竟想到了什么,竟连感慨恋人狡猾的心思都不再有了。
      晚风吹起恋人轻盈如蝉翼的裙摆,湛蓝与洁白交织缭乱,果真如浪花般翻涌不息,一如此刻拨乱难平的心情。

      不等他说什么,千鹤半个身体倚到栏杆上,多少有点放松过头的姿态。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进入小说是为了什么。”她转动着酒杯,浅抿了一口,“放任他们在里面自寻出路,我怎么能放心得下,那可不是纯靠武力就能搞定的场面啊。”
      太宰治迅速恢复常态,侧眸观察了一会儿她的神情,询问道:“相处下来怎么样?”
      “和预料中差不多,虽说对我失去记忆的事很抵触,但也算勉强接受了。只是心理上依旧把我当做以前的朋友,言行举止中流露出来的熟悉感完全掩饰不住。”
      千鹤回忆道,其实她比中也想象中更加了解当时的发展。
      也正因如此,直到现在还是忍不住叹息。
      “想都不想直接跳进海里去什么的……真是个笨蛋啊。”
      “你对他说什么了吗?”
      太宰治其实隐约猜到了,只是见她神情微妙,故而有此一问。
      千鹤没有立刻回答,稍微怔了一下,松开了他们相握的手。
      “说了……过分的话。”
      她缓缓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然后安静地移开了目光。

      没头没尾的短短一句,已经足够太宰治掌握事情的始末,他欢脱地笑了起来。
      “噗,没事没事。区区帽子架的脑容量根本记不住这种小事,很快就会抛到脑后的,下次见到你绝对还是老样子啦。倒不如说,刺激他一下不是也很好吗?”
      “太宰,不要打着安慰人的旗号幸灾乐祸。”
      “知道了,以——噁、前搭档的、噁——名义发誓……”
      “不,也不用这么拼啦。”
      千鹤赶紧阻止太宰治强忍不适的认真安慰,被他这么一打岔,也顾不上心情复杂,无语地把手边的酒杯递过去。
      太宰治急急喝了一口,浮夸地结束了滑稽的表演,跟着她一起支撑在洁白的栏杆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哝。

      “嘛,我多少猜到你会这么说,毕竟这种情况在所难免——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
      操心师并不意外地开口道,这次总算是正经许多。
      千鹤默认了他的话语,为了计划考虑,即便做出过分的事、说出过分的话,违背自己的心意也在所不惜。她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出于服务全局的目的,即便重来一次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根本没资格表达懊悔之情。
      或许……对谁都是一样。
      “至少,我们会验证到何谓值得,验证该为何而战。相比起更大的代价,言辞之辩总会好一点吧。”
      太宰治看着眼前的酒杯,淡然说道。
      千鹤看着这样的他,心道所幸世事并非全是遗憾。
      确认自己的感情并承认之,从来不是一件坏事。何况是曾经坐在一起喝酒取乐的朋友,若非真心实意,这段关系也不会维续下去。
      说起来,太宰治算是第一个,问起她执行计划时怀着何种心情的人呢。
      她垂眸一笑:“说得好听,要是换作你被那样对待——”
      “——要是当面被小千鹤说了过分的话,我会伤心欲绝哦?”
      “呜啊,好可怜。”
      “没错吧?光是想想就一阵恶寒,小千鹤这么温柔可靠,绝对不忍心那样对待我的对吧!”
      “我知道啦。”
      他们相互对视着,心照不宣地举起酒杯。
      杯沿相撞,撞碎了两眼黄昏。

      “千鹤姐,太宰先生!”
      中岛敦跑上甲板,叫住正在谈心的二人,“你们果然在这里啊,大家都在等你们哦。”
      “嗯,的确出来得有点久了呢。”太宰治感叹了一下,转身朝千鹤伸出手,“我们进去吧。”
      侦探社的同伴们齐聚在宽敞的会场中心,显然宴会进行到了高|潮部分,觥筹交错,正是热闹的人间景色。
      千鹤看了一眼攥着自己的太宰治,看他淡淡地微笑着,又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些笑着的人们。
      乱步和与谢野愉快地交谈着,镜花、敦和贤治即兴玩起了游戏,西格玛莫名卷入到谷崎和直美的氛围中正使劲儿试图逃离,春野借机与旁人展示自家三花的照片,此时的国木田依然在念叨织田作外带食物的行为……
      大家都乐在其中呢。她心想,假如当初和与谢野小姐一起加入侦探社,或许——
      ——“小千鹤不也是一样吗?”
      太宰治看出了她的想法,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大家早就把你看作同伴了哦。”
      “是吗……”
      “太宰先生,”中岛敦乖巧地跟着举杯,“是为了什么干杯呢?”
      “不为什么哦,没有特定的理由,让我们喝掉手中的酒吧。”

      “干杯!!”

      宴会举行到深夜,中途镜花被中岛敦送回去,其余的人玩尽兴后就留宿在游轮的房间里。
      千鹤回忆太宰治似乎也喝了不少酒,好在酒品还说得过去,说不定还比清醒的时候更容易摆布,扶回房间去随便折腾两下应该就行了。
      感谢他不辜负清瘦身段的体重,搬运的过程不算吃力,但前提是他要像尸体一样不会添乱才行。
      比如说不要忽然把她摁在狭窄的房间过道,利用身体和两侧墙壁把她堵在里面。
      千鹤在黑暗中感受到喷洒在自己脸侧的滚烫吐息,试图去摸索照明开关的位置,还没动手就被对方技巧性地捉住了。
      他触碰她干燥柔软的指尖,到指间认真戴好的对戒,再到掌心、手背,仿佛在认真丈量着自己的领土。然后,他牵起她的,如她划过他的掌心那般,张嘴咬住了她的指尖,引得敏感的身体微弱颤抖起来。
      “你……”千鹤抽了口气,刚要开口却又因有所意识而勉强停住。
      “是这样的感觉吗?”
      于暗藏刀光剑影的波谲云诡、硝烟无声之处暂且脱身,太宰治眼底浮现出难得一见的迷离,呢喃声也轻得几不可闻。
      “……你说的喜欢。”

      原来他还在想着今晚的那句话。千鹤心说,他每次都很在意吧。
      清醒的,混沌的,不可量化的感情与执着糅合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最后竟然只好称作喜欢。这就是他的喜欢。
      她借着现在的姿势,毫不费力地吻了吻那对朦胧沉醉的鸢眼。喝醉酒的他几乎是任人摆布,发烫的脸颊在她的掌心里蹭着,似乎要汲取那点舒适的凉意。
      殊不知她已是耳根发烫,索性捧住脸要求他:“再说一遍。”
      “唔——”
      “说你喜欢我。”她有意不让太宰治闪躲,或者继续乱蹭,抚摸着他的脸颊请求道,“阿治,我想听一次,听你完完整整说出来。”
      她的力道很轻,太宰治很容易就能挣脱,然后重新抱紧她安分地不再乱动。

      “小千鹤——最喜欢的小姐什么时候再和我去赏樱呢?”
      “那要等到来年春天吧。”话说那棵树还没有被砍掉吗?
      “还要活这么久啊……”
      “可以一起做的事有的是,明天去约会怎么样?只要你爬得起来。”
      千鹤哄他道,感觉到毛茸茸热烘烘的沉重负担压在自己肩上,猜测他大概醉得不轻,明天什么时候起床都是个问题。
      然而等到被推倒在富有弹性的床垫上,无奈打算制止胡闹行为的时候,她才发现身上那只醉猫的眼睛一片清明,甚至狡黠地冲她眨了眨。
      “不如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吧?让我完完整整说给你听。”
      说着,他低头完成了那个在甲板上未竟的吻。

      看来爬不起来的人该是自己。
      她心想,因刺激而泛红的手指抓紧了绷带下线条分明的手臂。
      但是无所谓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二十四岁(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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