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零九九

4、第 4 章

　　升入高中，段丛和迟蔚不在一个班，但下了课或是放学，迟蔚总是会来找他，他也会去等迟蔚，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或者放学路上同走一段路。
　　迟蔚依旧是全年级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生，和段丛同班的男同学经常问：“哎，你和迟蔚什么关系啊？怎么经常见你们在一块儿？”
　　迟蔚温柔的笑容闪过段丛脑海，他知道男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和迟蔚，除了初中同学外，还能有什么关系？
　　“那个吴正熹也和你们一个初中的是吧？我看他天天去找迟蔚呢。”
　　其他人附和笑道：“这心思也太明显了。不过也是，人家俊男美女的，家世也配，站一块儿都养眼。”
　　“那他可小心别被老师抓住，不然就好玩了，哈哈哈哈哈……”
　　段丛听得烦躁，甩上书包就走。来到迟蔚班前门口，正瞧见吴正熹站在后门口和迟蔚说话。迟蔚背对着段丛，段丛看不见她的表情，吴正熹倒是热情洋溢得很，跟迟蔚说完就走了，临了趁迟蔚转身跟段丛打招呼的时候，他朝段丛竖起了中指，眼角眉梢尽是对段丛的轻蔑与讽刺。
　　段丛沉住气，对迟蔚说：“收拾好了？走吧。”
　　路上，他的话在嘴边游来荡去，还是没憋住，问：“吴正熹找你有什么事吗？”
　　“明天周末，他过生日，请我去他家参加生日宴。”
　　“那你……去吗？”
　　“应该会去。”
　　段丛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他想让迟蔚别去，但他又有什么立场来左右迟蔚的行动？他很分裂，理智告诉他这是迟蔚的私事，他不该多加干涉，但逐渐滋生的嫉妒蒙上了他的心，他说：“明天我们不是约好了去书店吗？”
　　女孩歪头稍想了想，然后说：“那他的生日宴我就不去了。”
　　段丛唾弃自己心机的同时，又暗暗庆幸：“可以吗？”
　　迟蔚说：“和别人相比，自然是你比较重要。”
　　段丛浑身像过了电一般，一股巨大的甜意在他心间蔓延开来，即便过去很多年，也依旧能从中咂摸到一丝轻飘的、如棉花糖般的甜蜜。
　　“段丛？段丛！”人声将段丛从往事中拉扯出来，茶水间没人，只有他和林灵。
　　“想什么呢？咖啡都快溢出来了。”
　　段丛振了振精神，说：“没什么，你刚说什么？”
　　林灵递给他一个锦盒：“送你的，打开看看。”
　　段丛打开一看，是个领带夹，外形锐利如刀，金色羽毛镶边，挺别致。
　　林灵指指自己的胸针：“一个品牌，同一个系列。”说完羞涩地抿嘴笑了。
　　段丛看着那枚小小的胸针，想起自己也曾给迟蔚送过，那是用他工作后的第一笔工资买的，银杏叶形状，镶嵌了钻石和珍珠，很好看。他送给迟蔚时，迟蔚也很高兴，但他没见迟蔚戴过一次，哪怕一次。
　　“你不喜欢吗？”林灵见他迟迟不给反应，问。
　　段丛没有正面回答，说：“谢谢。”
　　“那你要戴哦。”
　　段丛依旧没有给出准确回复，林灵不依，贴近段丛说：“你是不是怕蔚蔚姐发现？没事的，你就在公司戴就行了，我们这是一对……”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低，靠得也越来越近，段丛这才看到她嘴上涂了不知道是口红还是唇釉，水嘟嘟的。
　　除了和朋友聚会，迟蔚很少涂脂抹粉——她即便不施粉黛也足够美丽。她的嘴唇总是清爽干燥的，吻在肌肤上时细腻温热。
　　段丛推开林灵：“还在公司。”
　　林灵撇嘴：“那你戴不戴嘛？”
　　“东西我先收下，你快回去工作吧。”
　　林灵知道段丛这是松口了，给了段丛一个飞吻，回到自己工位。
　　段丛捏着盒子，咖啡香气萦绕鼻尖，他摸了摸自己衣领下的皮肤，昨夜的温度似乎卷土重来。
　　回到家，客厅里亮着灯，隐约有说话声。段丛把领带夹盒放进口袋，看见门口玄关鞋柜下多了一双女士高跟鞋。当他走到客厅时，说话声戛然而止。
　　吧台的高脚凳上坐着一个短发女人，穿着鼠尾草绿的修身U领毛衣，上半身的玲珑曲线凸显无遗。她听到关门声，转过脸来，耳环甩动，似笑非笑道：“瞧瞧是谁回来了。”
　　这个女人是孟新月，迟蔚的至交好友，也是他和迟蔚共同的同学。
　　孟新月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红酒喝下肚，对迟蔚说：“那我今天先走了，明晚记得来。”
　　迟蔚：“好，我知道了。你喝了酒别开车。”
　　“没事，我叫人来接我。”孟新月拎起包，经过段丛时，上下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迟蔚边收拾酒杯边问：“吃过了吗？”
　　“吃过了。”
　　公司楼下新开了一家日料店，林灵吵着闹着要去吃，他便陪她一起去了。明天周末休息，林灵还要他陪她逛街，他也答应了。毕竟所谓出轨，这些都是必修课。只是别人需要想法设法地隐瞒，段丛不用。
　　“是吗？那你明天好好玩。”迟蔚没什么反应，这不是一个妻子该有的平静。
　　段丛捏紧口袋里的领带夹盒，问：“孟新月来有什么事吗？”
　　“说明晚高中同学会，在温莎酒店，让我参加。”
　　“你要去？”
　　“你也要去吗？”迟蔚微笑，“你明天不是要陪林小姐？应该没时间吧。”
　　段丛望着迟蔚，咬紧上唇，决心避开这个话题，他拿出盒子：“这是她今天送我的，和她的胸针是一对。”
　　迟蔚打开锦盒，金色的羽毛在灯光下闪着微光：“林小姐真有心，和你的蓝色领带挺配，要戴上试试吗？”说着要往段丛领带上别，段丛一把抓住她手腕，制止了她。
　　迟蔚目光投向段丛的手，段丛抽回手，敛眸说道：“别戴……”
　　“怎么？你不喜欢？”
　　“不，一点也不。”
　　“那就扔了吧。”迟蔚连盒带夹“咚”一声扔进了垃圾桶，不带任何惋惜。
　　段丛看着那沉底的盒子，不禁想，自己送给迟蔚的胸针是否也是这种下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永久失去了使用价值。
　　他问：“我以前也送过你一个胸针，你还记得吗？”
　　“那个胸针我很喜欢。”
　　“我从来没见你戴过。”
　　迟蔚沉默，段丛的心也随着沉了下去。
　　迟蔚说：“跟我来。”
　　段丛跟着迟蔚走进她的卧室——他们已经分房睡很久了。迟蔚拿出一个上锁的实木盒，打开后，里面收纳了很多东西，那枚银杏叶的胸针正躺在中间的结婚证上。
　　“这是你用你的第一笔工资给我买的，我舍不得戴，就收起来了。”
　　段丛摩挲着盒底的结婚证，低声说：“你明天能戴吗？”
　　“你一身轻地陪出轨对象逛街，而我戴着你出轨后的赔礼去见我们以前的同窗？”迟蔚笑起来，状似温柔，但却如箭一般刺向段丛胸口，他无从反驳。
　　昨日种种浮光掠影般从段丛脑海中飘过，他再一次深切地意识到，自他第一次出轨开始，一切就在扭曲的道路上飞驰而去，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