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零九九

11、第 11 章

　　段丛平时鲜少带迟蔚参加活动，因此这次迟蔚露面都让大家有些惊讶。她穿了一身素色的针织连衣裙，脸上略施粉黛，即便没有盛装打扮，也比林灵美得多。众人一边和她打招呼，一边在心里默默对比着。
　　这次聚餐是在一家生态农庄，到那儿时差不多快中午了，大家挑选好食材就开始烧烤。林灵本想着趁这次机会和段丛在农庄里好好玩玩，在同事的眼皮子底下偷情虽然有暴露的风险，但胜在刺激，结果没想到段丛把迟蔚带来了，故而脸色一直不好。
　　“你想吃什么？”段丛问迟蔚。
　　迟蔚坐在亭子里，说：“你看着拿吧。”
　　“好，你在这儿等会儿。”
　　林灵见缝插针道：“师傅，能给我也拿一点吗？”不等段丛回答就说，“谢谢师傅！”
　　段丛还没来得及回绝就被林灵堵住了话，他看了眼迟蔚，迟蔚没什么反应，他只得转身去准备。
　　这场面知情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尤其和林灵同期进入公司的刘怡，最见不得林灵这副白莲婊的作态，翻了个白眼，转头见迟蔚惨遭背叛却浑然不知的恬淡模样，心里不免可怜起迟蔚来。
　　“蔚蔚姐，你和段总监什么时候结婚的？”
　　“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
　　“那好多年了，你们感情可真好。”
　　舌头一滚的事，大家也知道这是场面话，因而说这么一句就算结束话题了。偏生林灵这时候问：“那这么多年你们怎么没要孩子？蔚蔚姐你和师傅长得都这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特别可爱。”
　　算算从大学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生儿育女必然有难言之隐，就这么大剌剌地问，摆明了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刘怡刚打算截过话头，就听迟蔚笑着说：“之前有过，但我身体不好，没保住，阿丛确实很想要的。”
　　听这话，他们夫妇的关系倒很不错，既然不错又为什么找小三？众人感到疑惑，但话已至此不好再问。林灵只觉得这是迟蔚在装腔作势假秀恩爱，否则段丛不会放着娇妻不理有家不回，天天和她约会，她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又说：“这么好的基因不能传下来，可惜了。”
　　刘怡白眼翻到天上去：“我看你长得也挺漂亮的，怎么不赶紧找个人结婚传承基因？大好青春年华可别浪费在一些无聊的事上。”
　　在场人都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不让自己笑出声。林灵变了脸色，但奈何不能发作，只得生生吞下这一口气。
　　众人打着哑谜，生怕知道真相后会崩溃的苦主本人实则洞若观火，只是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吃烧烤的时候讲究一个热闹，大家凑在一起表面上是在吃东西，实则在暗地里看戏。
　　段丛把烤好的肉依次从签子上拆下来放迟蔚盘里，没有林灵的份。林灵脸色当时就青了，但很快调整了过来，说：“师傅对蔚蔚姐可真好。”
　　段丛想起林灵的请求，说：“抱歉……时间有限，只烤了这么多。”
　　迟蔚把自己的餐盘递给林灵：“阿丛这个师傅不称职，灵灵吃我的吧。”
　　众人几乎都在憋笑，正宫在这儿，还想着争宠，不自量力。
　　林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实在撑不住了才接过来：“谢谢蔚蔚姐。”
　　自己辛苦烤制的食物转手就被迟蔚送给了别人，段丛心里不是滋味，又哪儿能顾及林灵的心情。他问迟蔚：“那你吃什么？”
　　同事热情地递过来自己烤的鱼：“正好我烤多了，我老婆也吃不了那么多，没动过，不嫌弃的话，迟小姐就吃点？”
　　迟蔚刚准备开口说话，餐桌下段丛拽住了她的衣服边，他的视线和他的手臂南辕北辙，低垂着不看迟蔚。
　　迟蔚笑着婉拒：“没事，我吃点面就行了，谢谢。”
　　“哦，行……”
　　段丛收回手，无言地去给迟蔚盛面，耳尖发红。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开。
　　女同事相携去庄园里溜达，几个男同事喊段丛去钓鱼，段丛本不想去，迟蔚说：“去吧，一会儿回来吃水果。”
　　段丛这才拿起租来的钓鱼装备，跟着同事走了。
　　“蔚蔚姐，你不出去走走吗？”刘怡问。
　　迟蔚拢了拢披肩，微笑着说：“你们去吧，不用管我，我在这儿坐着就行。”
　　刘怡坐下来：“那我陪你。”她剥了两瓣柚子给迟蔚，抬头看见林灵也要出去，喊住人问，“你去哪儿？”不会是要趁机去找段丛吧？她话没说明，但意思都写在眼神里了。
　　林灵装作没看懂：“我和他们一起逛逛去，听说隔壁也来了个团建的公司，有个人很帅，去看看，不行吗？”
　　刘怡嗤笑一声：“你最好是。”
　　林灵不快地甩手离开，这不对付的气氛饶是迟蔚也不能装作没看见，迟蔚笑着问：“你和林小姐关系不好？”
　　“也不是，就是看不惯她一些行为。”
　　“林小姐是略微活泼些。”
　　“不是活泼不活泼的事，我跟她也没有私仇，是她……”刘怡及时打住，把话又咽了下去。
　　“什么？”
　　刘怡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揭开幕布的第一人，说：“没什么，可能我们就是天生不对盘吧。”
　　迟蔚一个局外人，对他们的职场关系不好多置喙，刘怡这样含混地遮过去，迟蔚也不能继续追问。
　　双方沉默了会儿，刘怡问：“蔚蔚姐，我听段总监说，你们认识好多年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希望这些谈话内容多多少能暗示迟蔚一点。
　　迟蔚拿起个苹果来削：“嗯，我们初中就认识了。”
　　刘怡唏嘘，都说日久见人心，但即便相处十几年，最后还是挡不住渣男找小三，她说：“那这么多年，你们对彼此的感情有变化吗？”
　　迟蔚抬眼看她，刘怡以为自己暗示得太明显了，边观察迟蔚的神色，边试探道：“不是经常有人说什么结了婚爱情就变亲情了吗？我就还挺好奇的，真的是这样吗？”
　　迟蔚想了想，说：“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别人我不知道，至少我对阿丛的感觉一直没变。”
　　“那总监呢？”
　　迟蔚笑道：“他应该也一样吧，我相信他。”
　　看着迟蔚的笑脸，刘怡噎住，心中默喊道：根本不一样，他背叛了你。他不仅背叛你，还把你带到小三面前，任由小三挑衅。
　　“一叶蔽目，不见泰山。蔚蔚姐，有时候盲目地相信一个人不见得是好事。”
　　迟蔚眉毛跳动了一下：“什么？”
　　刘怡再也忍不住，说：“段丛出轨了。”
　　迟蔚停下手中动作，像是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刘怡见她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只觉痛心：“他出轨了，而且出轨对象就是林灵！”
　　好一会儿，迟蔚才缓过来，说：“不可能……”
　　“我亲眼目睹！在公司他们俩眉来眼去，下了班还去酒店。”刘怡见迟蔚目光躲闪，俨然在逃避现实，又说，“他多少次以加班的借口敷衍你，其实是和林灵你侬我侬地去约会，这事全公司都知道。蔚蔚姐，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段丛他就是个渣男！彻彻底底的……”
　　“够了！”迟蔚垂下面庞，似乎已难以为继，“你别说了，我相信阿丛，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对我。”
　　刘怡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说：“小三已经夺走了你的枕边人，难道你还要继续傻站着任由他们伤害吗？！”
　　迟蔚削苹果的手一偏，刀锋嵌进左手虎口，鲜血直流。

　　秋风乍起，吹皱了一池翠绿的湖面。同事钓了会儿觉得没鱼上钩，就换了阵地。池子很大，草木葳蕤，几乎看不见人去了哪儿。独剩段丛一个人坐在自己的钓鱼杆前，望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让我觉得扫兴。”
　　段丛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咯噔，回头一看，果然是吴正熹。他愣了一瞬，然后迅速收杆，他要回去，他要带迟蔚回去。
　　“你以为你现在赶回去我就遇不到迟蔚吗？段丛，看来你不仅卑鄙恶心，还没脑子。”
　　段丛停下脚步。
　　“你什么时候和迟蔚离婚？”
　　“我不会和微微离婚的，绝不会。”
　　吴正熹讥笑道：“你脸可真大，别以为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我不知道，说出来我都替你觉得可耻。”
　　段丛心海翻涌，按捺道：“你又好到哪里去？花天酒地，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你比我高尚吗？”
　　“这话你说对了，我还真就比你高尚，至少我不像你，背着妻子三番五次出轨，一边操着别人还一边以丈夫的身份自居，恬不知耻。”
　　段丛握拳自抑，提步想走，但吴正熹并不放过他。
　　“被我戳中痛脚了？那你别做啊，做了听不得别人说？”吴正熹走到段丛面前，冷冷道，“段丛，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迟蔚当年为了你放弃出国的机会，甚至为了你和父母断绝关系，她本可以享受优渥的生活，结果却只能和你缩在一个一百平都不到的小房子里。你是畜生，要烂就烂去吧，但你还想着拉迟蔚陪葬，你觉得你对得起她吗？”
　　段丛抬起头，怒目而视：“是又如何？我是畜生又如何？我死抓着她不放又如何？你有办法吗？你没有，你不就是因为没办法抢走她，才来跟我说这些的吗？想让我动摇？吴正熹，我告诉你，当年她没有选择你，如今也一样！即便我烂到地里，她也只会是我的妻子，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曾经，吴正熹为了让他和迟蔚分开，也单独找过他，他们之间也发生过类似的对话。彼时的段丛浸泡在迟蔚饱满又绚烂的爱意中，暂时地褪去了自卑的外壳，自然有底气对吴正熹说那一句“迟蔚选择的是我，而不是你”，而今同样的语意，一个笃定自信，一个虚张声势，何其讽刺。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垃圾！”吴正熹一拳挥在段丛脸上。
　　段丛嘴角磕出了血：“那你还不如一个垃圾。”
　　吴正熹薅住他衣领，还欲再打，突然从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个人，来人见了这场面不禁愣住了，说：“段总监，快回去吧，迟小姐受伤了。”
　　段丛一把推开吴正熹，转身就往回飞奔。

　　迟蔚坐在茶几旁，手上全是血，有些已经沁到了衣服上。
　　“怎么回事？！”段丛奔到迟蔚身边，满眼都是迟蔚身上的红色，一时间他心尖都在颤。
　　刘怡急得快哭出来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在蔚蔚姐削苹果的时候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让蔚蔚姐分心了……对不起……”
　　迟蔚安慰道：“没事，就是划了一点小伤口，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别放在心上。”
　　段丛脸色阴沉得很难看，拿纸巾拼命按住迟蔚伤口，但还在往外渗血，他扶起迟蔚：“走，我们去医院。”
　　迟蔚坐着不动，盯着段丛看，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段丛撇了撇脸：“没什么，我先带你去医院。”
　　“别动。”迟蔚摸上段丛嘴角，然后在人群中看到了赶来的吴正熹。
　　段丛心急如焚，催促着说：“走吧，我们先去医院。”
　　迟蔚随他站起来，和吴正熹擦肩而过。
　　吴正熹关心道：“蔚蔚，你的手……”
　　迟蔚看向他，眼神尤比之前还要冷，甚至愤怒也有迹可循。那眼神，仿佛在斥责他：你不该动我的东西，更不该损害他。
　　吴正熹僵在原地，剩下的话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