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零九九

10、第 10 章

　　雷声轰隆，段丛汗涔涔地惊醒，往事涌上心头，他了无睡意，去客厅倒水喝。
　　外头雨水倾泻而下，段丛心神不宁，他走到迟蔚卧房门口。他想敲门，但夜已深，迟蔚肯定睡下了，于是他在门口沿墙坐下。意识沉浮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雨水很多的秋季，警局的门一开，风雨和潮气一道灌了进来，吹得他遍体生寒。
　　迟蔚跟孟新月走了之后，段丛脸不洗，饭不吃，就这么不死不活地过了一个多月，某天黄昏，他突然从污渍斑斑的沙发上跳起来。
　　他想到，他可以报警！如果迟蔚不肯见他，就用妻子惨遭绑架的理由，让警察帮自己找人！
　　他的方法奏效了一半。
　　警方确实联系到了迟蔚，但坐到警局里的却不是迟蔚本人，而是孟新月。
　　段丛眉毛吊起，眼球里全是血丝：“微微呢！我要见微微！今天应该是她来！”
　　孟新月：“想见她？下辈子早点排号兴许还有机会。”
　　“你滚！让微微见我！让微微见我！！”
　　警察见段丛情绪激动，把他带到调解室：“段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情况我们已经大概了解了，你们这是家庭纠纷，别谎报警情啊，念在你是初犯，我们不追究你的责任，你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别这么激动……”
　　距离见到迟蔚仅一步之遥，这是他连日来的唯一机会，段丛没办法不激动：“你跟我妻子联系过了吗？她说什么了？她今天为什么不来？你们调解难道不要双方到场吗？你能不能给她打电话？现在就打行不行？”
　　他蓬头垢面，显然颓堕萎靡许久，但此刻精神却又处于超限亢奋的状态，警察心里不禁泛起嘀咕，给同事使了个眼色：“你先坐，先坐，我去跟那位女士谈谈。”
　　警察关上门，正见孟新月起身要走：“哎，走什么？话还没说完呢。”
　　孟新月复又坐下：“那人的状态您也看到了，很明显精神不正常，这没办法沟通。”
　　警察面露难色：“但人不到场怎么行？我们工作怎么做？你看他那么可怜，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也要过来看看吧？于心何忍啊？”
　　孟新月冷笑：“他出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一日夫妻百日恩，侵犯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于心何忍？行了警官，这到底是他们的家事，我管不了许多，你们平常办案也辛苦，这点琐事想来也插不了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我们本职工作，你再劝劝女方，让她过来，有什么事不能双方当面谈？何况还是双方目前为止还没离婚呢吧？”
　　“警官，不是我不想叫人过来，是怕人来了之后他更受不了，”孟新月沉下眼神，“以他目前的精神状况，直面某些结果未必是件好事。”
　　孟新月说对了，当段丛推开调解室的门，看到迟蔚站在大厅门口，背后是琳琅风雨，她小腹一片平坦。
　　他怔怔地问：“微微……孩子呢？”
　　“打掉了。”
　　天地如海水倒灌，落雨声震耳欲聋，迟蔚云淡风轻的眼神像把尖刀刺入他心脏，他再一次痛到惊醒。抬头一看，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迟蔚正站在他身旁。
　　残梦的窒息感尚未散去，段丛摸了把脸，站起来解释道：“抱歉，我……我有点睡不着。”
　　迟蔚把门完全打开：“要进来睡吗？”
　　段丛喜出望外，又有些畏葸不前：“可以吗？”
　　“你也可以选择不进来。”
　　段丛跻身进去，迟蔚躺上床，拍拍身旁的位置：“不早了，睡吧。”
　　段丛躺下，床头灯的柔光逐渐熄灭。
　　“明天部门聚餐，可以带家属，你去吗？”
　　一片阒静中，迟蔚说：“去，睡吧。”
　　段丛于黑暗中笑了起来。
　　上次和迟蔚同床共枕是什么时候？段丛不记得了，不过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他重新回到了迟蔚的怀抱，芬芳入梦，他再也不觉得那雨声喧嚣，那梦境苦涩，那往事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