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控》花锽锦上

3、第 3 章

　　老曹手一挥，又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老莫的大腿上，老莫差点儿没跳起来。
　　他踢了老曹一脚，“自己没长腿啊，拍自己的。”
　　“腻？”老曹彷佛难以置信。
　　陆声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看着他俩的眼神很诚恳，“昂，就是腻了。”
　　老曹又想去拍老莫的大腿，谁知老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地让到了一边，这让老曹由于惯性的身体一下子往旁边摔了出去，砸在地上的样子非常不雅观。
　　伴随着“咚”地摔出去的声音，“腻你妹！”三个字从牙齿的缝隙里也一并挤了出来，听起来都挺解恨的。
　　“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老莫一只手拉起摔在地上的老曹，一边感慨着。
　　老曹端正坐好，用手指了指陆声，“丫藏得真深。”
　　“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的份儿上，我特么都想跟你绝交了。”
　　“现在就绝，还留着过夜啊，丫想什么呢。”老莫嗤了一声。
　　“我是看他可怜”，老曹一巴掌拍在陆声受伤的手上，陆声疼得“嘶”了一声，“还知道疼呢，我还以为你已经没感觉了。”老曹嘲讽道。
　　陆声没有看老曹，甩了甩那只打着绷带的手，没有说话。
　　“有什么困难就直说，别跟我这儿装什么英雄，不好使。”老莫看着陆声说。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陆声抬起了头，看着他俩，叹了口气，“我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吧。”
　　“X生活不和谐？”老曹皱着眉头问。
　　还没等陆声回答，老莫瞪了他一眼。
　　这男人最忌讳说不行，今儿个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一个痴情种跟打算共度一生的人说腻了，另一个平时情商很高的句句话都踩在地雷上，一炸一个大废墟。
　　妈的，假酒。
　　老莫把酒瓶子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心里暗暗地骂道。
　　陆声倒是没把行不行的太往心里去，大概是因为很行所以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鸡毛蒜皮好像一棍直捣马蜂窝伤那些本来不行却认为自己很行的人的话。
　　人家不在意。
　　“我现在有些不确定了。”陆声说。
　　“不确定什么”，老莫把酒瓶搁桌上，认真地看着陆声的眼睛说。
　　“不确定自己的性向了。”陆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也有些心虚，所以声音都有些小。
　　“你打大学那会儿出柜了以后不就确定了么？”老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呀，为这事儿你妈还特地来了趟学校，找到了校领导，正巧被在隔壁办公室帮老师滕成绩的学生会的几个人听到了，好家伙，这传的，一下午你就在全系出名了。后来搞得全校都好像人尽皆知。”老莫说。
　　“现在又喜欢姑娘了？”老曹觉得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顿时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瘫坐在那硌腚的木头椅子上。
　　老曹嫌木头椅子太硬，又端正坐好，看着陆声的眼睛充满了疑惑，“你对哪个姑娘动心了？”
　　陆声没有说话。
　　老曹一向对男男女女的事情很随缘，但不随便，大概就是有就处，缘尽了就再见。不刻意不逃避也不死缠烂打，他的长相是那种很正义的帅气，就是让人一看就得是警察或者法官的那种，身材也好，而且出手大方，所以跟他处过对象的人，对他都会念念不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老曹跟谁好就跟谁好，从来不吃着自己碗里的还惦记着别人锅里的，说白了，就是讲究。
　　所以，老曹恨透了那种到处撒网捕鱼的海王。这估计跟他的长相也有点关系，一看就是个刚正不阿的正义青年。
　　老莫把刚刚仔细啃完连放大镜都找不到点肉丝的鸭锁骨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没有急着擦手，看着陆声，疑惑地说了句，“你是怎么发现这个事儿的？”
　　陆声抬起头，也许是因为今晚的酒喝猛了，他的眼神茫然又迷离，语气中也带着些反思和质疑，“我怎么就喜欢女的了？”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想起今晚跟林音的分手炮，实在是不像自己的一贯作风。
　　太分裂了。
　　这特么是怎么了？
　　喜欢女的还跟男的一起做？
　　关键是怎么就喜欢女的了？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老曹说。
　　陆声摇摇头。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决定，没有人强迫过他。他也是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跟林音分了手。
　　“你刚才不是让我给你介绍男朋友的么？”老曹问。
　　“唔……是么？”陆声揉了揉眼睛。
　　“是”，老莫接过了话茬，“您这记性可真好。这前后还没到半小时。”
　　“那就帮我找，赶紧的”，陆声摇了摇头，感觉整个屋子都在跟着晃，“老莫，我先去睡了。”
　　“就去睡了？这还没聊完呢。”老曹拉着陆声，又把他摁了回去。
　　这人困了就犹如鱼肉，此时的老曹就好比刀俎。
　　“老实坐着，还想睡觉，睡什么睡，你一刚失恋的人，怎么睡得着的？”老莫也在旁边狐假虎威地帮腔，“我们都替你伤心地夜不能寐。”
　　陆声坐着硌腚的原生态椅子，脖子靠着更加硌人的木头，仰面朝天地看着悬在桌子上方的灯，那个灯光实在是耀眼，慢慢地这个灯好像在眼前转了起来，晃晃悠悠，陆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整个世界嘈杂得听不清其他的任何声音，老曹和老莫在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听不见了。
　　“我说，你听到没？”老曹扒拉了一下陆声。
　　没有反应。
　　老莫叹了口气，“这就睡着了。”
　　一条微信的提示音突兀地从木头椅子上发出来。把正在拿着个靠枕准备垫在陆声脖子下面的老莫吓了一跳。
　　老莫斜瞟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一个名叫谢如倾的发了一条信息：你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么？
　　老莫眉头一紧。他胡乱地把抱枕往陆声头下一塞，把那手机直接杵老曹面前。
　　“这人是谁？”老曹盯着屏幕眉头皱得更紧。
　　“你也不认识么？”老莫的语气有一点紧张。
　　老曹：“应该是个娘们儿，这名字一看就是！”
　　老莫瞪了他一眼，用老曹惯用的嘲讽口气吐槽说，“丫能不能找点重点，这是个娘们儿的事儿么？”
　　他俩交换了一下眼神，此时的灵犀突然就默契十足，两个人觉得陆声今天这一出应该不是心血来潮，说跟林音分手就分手，这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让人很难猜。
　　关键是，这个谢如倾到底是谁？
　　老曹点燃了手中的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运转的停滞了，根本顾不上抽上一口，烟燃了一截都没有反应。
　　老莫喝了口水，朝老曹晃了晃手机，“你说咱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林音？”
　　老曹没吱声。按照他一向的做人原则，像这种两口子的家务事最好是不要插手，朋友之间能做的就是陪在身边喝喝酒，吐吐槽，排忧解闷，而不是真的去加入到里面，来为谁争个面红耳赤，谁对谁错，这种时候不需要两肋插刀。
　　可是，这个谢如倾到底是哪个路上的程咬金？怎么突然会发给陆声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且是在这样比较特殊的时候？
　　这句话连标点符号才13个字，但是可以解读的信息量很大。
　　唯一可以做出解答的人正睡得不省人事。
　　老曹轻咬了下嘴唇，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来，摸到桌上的手机正准备给拨出去，却一把被老莫抢走了。
　　“你跟林音怎么说？”老莫把手机拿在手里，用力地按了按眉心，声音沉重地继续道，“音儿啊，你跟声儿是咋了？两口子有啥过不去的坎儿啊，这夫妻，呸，这夫夫啊，床头吵架床尾和，赶紧回来吧。你看，陆声跟老莫这儿忏悔地哭的差点背过气去，赶紧来接他回家去吧”，他看着老曹，恢复到正常语气，“你准备这样跟林音说？还是直接问，音儿啊，你认识谢如倾么？”
　　“傻逼。”老曹啧了一声。
　　老莫朝他拱拱手，“评价得还挺中肯。”
　　“那能咋整”，老曹坐着，把长腿往前面伸了伸，“还是得等正主儿醒过来，问清楚了再说。”
　　“咱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老曹：“你特么才是太监。”
　　在城市另一头的灯火通明的工作室里，以余小南为首的五个男男男女正围坐在一起长吁短叹。
　　“老大跟林老师分手了？”扎着两个辫子，穿着一身JK的美少女终于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也许就是吵架了呢”，盘腿蹲坐在地上穿着白T恤的光头胖子说。
　　“能别说话么，心烦着呢。”余小南靠着墙，朝另外的三男一女，随手一挥，“都闭嘴。”
　　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沙发上的黄毛，转头问其他人，“你说这要是传出了，会不会得上娱乐圈的热搜？”
　　“热搜？你倒是想得挺美的，咱们是靠声音吃饭的，属于幕后工作者，咱们顶多就属于娱乐圈边缘人士，人家没把咱们划拉外边去都算是好的了。”坐在黄毛旁边的一个留着齐肩长发，带着金丝眼睛，一看就是斯文败类的人仰天叹道。
　　“这话我就不爱听。咱比谁差哪儿了？就咱们老大和林老师的长相，够甩他们那些什么流量明星几条街的，咱就是低调。再说了，咱们老大不是有粉丝后援团么？那些个小姑娘都叫老大老公来着”，穿着白T恤的光头胖子提议“干脆咱们就组个粉丝团，就叫老大的后宫，或者直接就叫陆声的后宫得了。反正我们也都是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