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控》花锽锦上

2、第 2 章

　　老莫看着陆声的样子，有点儿恍神。也就只有几秒的沉默，他立马恢复如常。
　　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他转身抄起手机，按亮屏幕点了两下，就把手机搁耳朵边上，“到我这儿来，陆声在这儿呢”，老莫歪了歪头，“立刻马上，费他妈什么话”，他把手机换到了另一边，“是我，我特么有点抽龙卷疯。”
　　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朝手机说了个“滚”，就直接把电话又撂在了沙发上。
　　老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后面的柜子走去。
　　陆声又端起茶杯，看着老莫的背影，说：“你让老曹过来？”
　　老莫边打开柜子，边“啊”地应了一声。
　　待老莫再走过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瓶酒。他朝陆声扬了扬，陆声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朋友不是一天两天就处得出来的。
　　陆声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的提示音。他正喝着茶的手微微一颤，他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心，想是，又怕不是。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是个怂货，早干嘛去了。
　　拿起手机的时候手都有点抖。
　　偷眼看了下，是余小南发的。全篇没有一个字，全部都是炸弹。
　　陆声打开消息界面的一瞬间，那些个地雷瞬间爆炸，他差点儿没把手机扔出去。
　　紧跟着一条消息，还是没有一个字，满屏的大哭的表情。之前余小南一直说自己是“九漏鱼”，当时陆声还追问了句，这“九漏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余小南挺了挺胸脯，说就是形容他这种人的，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
　　现在看着他发的消息，陆声觉得余小南能够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还颇感欣慰，但又不得不叹了口气，你哪怕是发个标点符号呢。
　　想啥来啥。
　　接下来就是满屏的逗号。
　　再接下来就是一整屏的问号。
　　再然后就是连着的句号，整齐划一，步调一致。像是从鱼嘴里吐出来的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泡泡。
　　老莫看着陆声拿着手机一直愣着，吹了声口哨。
　　陆声抬了抬眼皮，站了起来，朝他一抱拳，“真是好兄弟。”然后朝洗手间走去。
　　老莫看着陆声的背影，抓起手机，吼了一句，“你特么到哪儿了？”还没等回答，老曹拎着袋子趿拉着个拖鞋就进了屋。
　　他环顾四周，把袋子往桌上一搁，用手指了指老莫，“丫想我就直说，还拿陆声当掩护。”
　　老莫看了他一眼，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老曹被他这么盯着看得有点起毛，老莫还没开口，胸口就生挨了老曹一拳，“我跟你说，咱们关系再好，搞对象这事儿别找我。”
　　老莫斜他一眼，“你特么想啥好事儿呢，就算找我也找陆声，他长得多好看。声音还好听。”
　　“那把林音匀给我。”老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了根烟准备点上。
　　老莫刚想说话，就看到陆声已经走了过来。
　　老曹吓了一跳，“你还真在这儿呢”，他伸着脖子往陆声后面看过去。
　　陆声摆了摆手，“别看了，就我一个。”
　　老曹刚把手放在烟盒上，陆声按了按他的胳膊，“不抽。”
　　“吵架了？”老曹把烟点上，狠命地吸了一口。
　　陆声没说话。
　　老莫抬腿就是一脚，差点儿没把老曹踹地上去。
　　老曹没为这事儿着急，重新坐好，还往老莫跟前挪了挪，他就是有点想不通。
　　看着陆声一脸的波澜不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扭脸看着老莫，满脸的问号。
　　老莫叹了口气，“找你过来就是喝酒，你哪儿这么多话。”
　　“啊”，老曹秒懂老莫的意思，“刚给人送了俩大火箭，现在都没缓过来呢。”
　　“该！”老莫指了指他，“就是闲的。”
　　老曹点了点头，“谁不闲看直播啊，还是看不着脸的。”
　　“盲播啊。”老莫从柜子里拿了三个杯子过来，然后边打开酒边看着陆声。
　　“咱仨里就你最没文化”，老曹把袋子打开，拿出了两盒剥好的榴莲，还有几盒鸭货毛豆什么的，摆好。
　　酒倒好了，三个人却都沉默了 。
　　“你先吃点儿榴莲”，老曹把装榴莲的盒子往陆声面前推了推，“知道你好这口，上次林音还说……”没等说完，他尴尬地把头扭到旁边，轻咳了两声。
　　陆声拿了块榴莲，“他是不喜欢这个。”
　　老莫把杯子往陆声的杯子上磕了一下，“咱哥俩走一个。”
　　陆声把杯子举起来，一仰脖子全部喝完了。
　　“这两口子吧，吵架打架都是常有的事儿”，老曹拿起酒瓶，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过了这个劲儿就没事儿了。”
　　“就是”，老莫拿了个鸭爪啃着，“谁还没有个冲动在气头上的时候呢。”
　　陆声把手中的榴莲吃完了，举起杯子，“敬你们。”说完，一仰头满杯的酒又见了底。
　　陆声把自己的杯子再次倒满，刚要举起杯子，老莫按了按他的胳膊，“咱们慢着点儿喝。”
　　陆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把杯子放了下来，拿了一块榴莲放进嘴里。
　　“你那个盲播是咋回事儿？”老莫用胳膊肘杵了杵旁边的老曹。
　　“人家那叫声播”，老曹往沙发后面一靠，“瞧你那没文化的样儿，人家那也是靠手……嘴艺吃饭的，跟咱陆老师一样。”
　　老莫踢了踢他的拖鞋，“还嘴艺？□□就□□好了。还搞得那么文雅。”
　　“哎哎哎，我说你能不能文明点儿”，老曹说着，“我就是觉得人家跟陆老师搞得差不多的行当，所以才肃然起敬。”
　　“您还真够起劲的，每天嗷嗷给人家刷几万块钱礼物”，老莫在空气中手一挥，“我咋不知道你这么尊重手艺人呢。”
　　“您看您，格局小了不是。”老曹剥着毛豆，边吃边说。
　　陆声听着老曹和老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感觉头有点晕晕的，这酒有点上头。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下，连屏幕都没按亮。
　　老曹看着他，“你说说你，想和好就直接去，还不好意思怎么着。实在不好意思，这儿坐着俩大活人呢，需要咋助攻，你只管招呼就行。”
　　“不用。”陆声说。
　　老莫点点头，“这事还得你自己来。”
　　陆声靠着那硌腚的原生态木头大座椅，仰头看着天花板说，“分了就是分了，不用挽回。”
　　老曹和老莫面面相觑，两个人的嘴巴都可以放一个鸭头进去。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老曹一拍老莫的大腿站了起来，“陆声，丫要有事就直说，别这么墨墨迹迹行不行。”
　　老莫拉着他坐了下来，“你是不是这两天没喝静心口服液，火气咋那么大呢。”
　　老曹坐下来喘着粗气，“我就是着急，看着他这样又帮不上忙，急得都快上吊了。”
　　“可别死我这儿”，老莫拉着他的胳膊没松开，“想死回家死去，不是”，他一把把老曹的胳膊推开，又甩了甩手，“怎么现在还学会蹿火了呢。”
　　“想和好就去，不想继续就再找一个”，他用手指了指陆声那只受伤的手，继续说，“不就是一个男人嘛，至于的嘛，还自残上了。要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我真的一大嘴巴子就抽上去了。”
　　“粗人。”老莫叹了口气。
　　陆声看着老曹因为着急胀红的脸，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来了句，“给我找个吧。”
　　“什么？”老曹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三十分贝。
　　“帮我介绍个男朋友”，陆声顿了顿，“越快越好。”
　　老曹看了看老莫，老莫又看了看陆声。
　　“那个，我觉得，你还是先静静，找对象的事儿急不来”，老莫说，“这又不是去菜场买棵白菜，你去买就有，想怎么挑就怎么挑。”
　　“我不挑。”陆声说。
　　“丫是不是给你戴绿帽子了”，老曹看着陆声，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头绪，“我就说你今儿个肯定是受啥大刺激了。这事儿我去找他谈，”老曹拿了一根烟点上，“但是，不能因为他出轨，你就也跟着出，他已经做错了，你还跟着一起犯错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没有出轨，”陆声说，“他很好。”
　　“那到底是为了点什么”，老曹满脸的疑问，“难道是你出轨？不可能，”他弹了弹烟灰，“你出轨也不用让我们给你介绍对象啊，这大晚上苦大仇深地跟这儿坐着，闹呢。”
　　“emmmm……就当我出轨吧。”陆声说。
　　“什么就当？这个怎么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有就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老莫着急地说。
　　“哦哦哦，我知道了”，老曹又用力拍了下老莫的大腿，老莫斜了他一眼，老曹没搭理他，继续说，“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了？没剩多长时间，所以想跟林音彻底断干净。让他以后可以好好生活。”
　　老莫跟着点点头。
　　两个人带着一脸悲痛的表情，认真地看着陆声。
　　陆声拿起杯子，朝他俩的杯子各磕了一下，一仰头就把满杯的酒喝完了，然后说，“你俩是不是玛丽苏剧看多了，还能想到这桥段。没有，都不是，别瞎猜”，陆声用手指轻轻点着那只绑着绷带受伤的手，慢吞吞地说了句，“就是腻了。”
　　“腻了？”老曹急眼了，“这话你都说得出口，还要不要脸？”
　　“不要了。”陆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