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漫期许》千鸟寄红笺

19、小故事：记一次换位置

　　每次按成绩选位置的时候，纪云妄就在想怎么才能自然而然的把距离拉进，最初的时候，回到这个班级完全是意外，不过特别巧，他搬着书回归，不经意看过去那一眼，仅仅是他好奇那么冷门的位置，除开他这种另有打算的，谁还会选。
　　在与陈郁想眼神交汇的瞬间，他突然理解有的人为什么那么在意运气，脑子里面还闪过班级的排序，大概就是中特等大奖的概率，平常时候只能在门口看到一两次的人，此刻就坐在自己以前的位置上，促成了相识的机会。
　　正当他想好如何开口，揭开这一场遇见的帷幕时，陈郁想移开了目光，并且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两人都说不上几句话，按照他的性格，开个小研究会，通知大家他的暗恋史都不奇怪，但他却格外的安静，尤其是有那么一两次机会，两人产生交集有过话题,他格外认真对待，他也说不清楚，不过他确信，他抱着数学作业，一遍遍的念出陈郁想的名字，就是想听到她的回应。
　　纪云妄站在队伍里，隔着人，打着跟李觉交流的理由，他回头看去，陈郁想下意识的看过来，可他没预计过直接跟陈郁想讲，又刚好李觉在回应，纪云妄称那次为“退缩”，因为后来才知道陈郁想选的只是位置，不是同桌，只要他开口，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可以直到毕业。
　　他按着顺序进到教室，把剩下的好位置都看了个遍，选择靠前的风扇下面，夏天靠窗跟吊扇都是抢手位，他选的里面，莫名觉得这次会成为同桌，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占位置的纸条，假装平静无事的看着陈郁想跟着队伍进来，不紧不慢的等着别人选，默默观察着所有的空位，陈郁想走进了右边的过道，纪云妄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把纸条悄悄收起。
　　教室的左右两边，就跟银河一样。如果交集不深，那么这个学期，纪云妄跟陈郁想仍然只是泛泛之交。
　　他正要叹息的时候，陈郁想走了过来，站在旁边纠结，纪云妄压着嘴角的笑意，把纸条贴在了后排，捂着嘴低声对着陈郁想说，“喂，后面有人了，这一片，就我旁边最好。”
　　后面的同学也发出邀请，不过幸好，陈郁想成为他的同桌，又怕太过明显悄悄把纸撕掉，但很巧，没人选纪云妄后面，李觉很快也进来了。
　　李觉还戳他脊梁骨来问，“你不是说跟我做同桌吗？”纪云妄示意他小声点，陈郁想趴在桌子上养精神，似乎没睡好，纪云妄确认她没被打扰，才轻声开口，“先到先得，我又不是地主，再说占位影响多不好。”
　　话一说完，陈郁想就坐直了，显然没睡着，也不说话，默默翻开卷子，纪云妄自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扯过李觉的卷子，非要给他讲题，“你这道题……”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成绩。”
　　“因为你让我放心。”
　　这也是唯一一次，纪云妄猜到了陈郁想的想法，凭借天时地利人和，那个盛夏，炎热枯燥，少年偷偷给午睡的同桌扇扇子，那一阵阵细微的风，驱散炎热，给陈郁想完整的午后。
　　纪云妄不经常进出，基本上能待在位置上，就不走动，陈郁想花整个午休画板报，纪云妄画画不怎么样，也想帮着做点什么，李觉那会迷上五子棋，拉着他下，心思虽然不在棋上面，但是换个方向能看着陈郁想整个画画的过程也正好，心里琢磨着怎么去帮忙，就看到有人在看小说，他没有看小说的喜好，但是陈郁想有，下完最后一粒棋子，纪云妄起身拍了拍李觉的肩膀，压低声音，“该睡觉了。”
　　虽然莫明奇妙，但李觉是真有点困，收拾完桌子就趴下了。
　　纪云妄走到陈郁想身边，帮她洗用过的笔刷，再递给她，小声说道，“陈同学，借我本小说看看，我帮你打杂。”多一个人帮忙递工具，陈郁想自然觉得更方便，想都没想就答应，“好，你要是想午休了，直接回座位就行。”
　　怕打扰其他同学睡觉，过程没有任何交流，即便没有语言，两个人嘴角都挂着笑，陈郁想还让纪云妄在自己画的小猫旁边加点东西，纪云妄模仿陈郁想的白猫画了一只更大的黑猫。
　　“你可以画你喜欢的动物。”陈郁想小声的提醒道，纪云妄笑而不语，弯腰收拾颜料跟画笔，陈郁想拦住了他，”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陈同学，常言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陈郁想拿不回水桶跟笔刷，只能跟着一起去，一个在男厕所的洗手池，一个在女厕所的洗手池，纪云妄动作更快，先一步在走廊等陈郁想，提着水桶规规矩矩的站着，看着不远处的年级主任，专门问候成双入对的男女同学。
　　“陈同学，要不要我先走？”纪云妄看向刚出来的陈郁想，她显然也没想到主任午休来抓小情侣，“我们不是，不用怕。”最后她还是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先一步走在前面。
　　主任似乎眼熟陈郁想，还对她的礼貌问候回以微笑，“不能总花午休时间画，不然下午上课没精神。”“好的，老师。”陈郁想点头答应，纪云妄在一旁没插话，主任最后说了句都辛苦就离开了，纪云妄看着陈郁想安静的样子意识到自己是有些多虑，跟着答好。
　　一前一后回到教室，陈郁想按照约定把自己最喜欢得到探案小说分享出来，凑近纪云妄，“我没想过你会看小说，所以就没问，你想看可以直接问我拿。”
　　纪云妄看着近在眼前的陈郁想，感觉到脸颊泛起微热，想往后退，又一动不动，他看着陈郁想低垂的眼睑和微翘的睫毛，轻轻俯身靠近陈郁想，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好啊，谢谢陈同学。”
　　那声音很靠近，让陈郁想忍不住看过来，两人的呼吸交错，距离亲近，她能看到纪云妄的瞳孔里有自己的影子，随着午休结束的铃声，陈郁想恢复常态打开课本预习，没注意纪云妄那一抹后知后觉的笑意。
　　李觉一抬头就看到纪云妄在笑，他又正好听见动静侧目，“怎么？我流口水了？没有啊。”
　　“脸上有字。”纪云妄语调微扬，心情十分的好，好到让李觉以为自己脸上有王八。
　　不久以后，学校给每个教室装上空调，陈郁想再也没考虑过坐哪凉快，全看心情，即便两人成绩相近，却再没有那么刚好的机会，纪云妄抢不到陈郁想身边的位置，陈郁想再没有主动走到纪云妄旁边，只能是纪云妄偶尔前同桌的喊着陈郁想要帮忙，美其名曰，联络感情。
　　也有失算的时候，纪云妄跟李觉一起凑热闹，两个大高个杵最前面看着新公示的成绩，有一个说不上话的同学，让纪云妄帮忙看排名，对方话还没说完，纪云妄就拉开李觉，让出了位置。
　　结果对方转头去找陈郁想，视线越过人群，她站在最后面，头发扎成丸子头，露出漂亮的颈部线条，穿的是校服，与周围几个脸上挂着薄汗的同学相比，像默默盛开的茉莉，苦夏里的薄荷汽水，带着清爽的气息。
　　静静站在那里，携着微不可查的风，她说，“等其他同学看完再来吧，不急。”回应纪云妄的目光之后回到座位，纪云妄拨开人群，跟过去却憋不出话，莫名的间歇性失语症，他盯着陈郁想写的字，最后决定把排名跟总分报出来，陈郁想有些意外的抬头看着纪云妄，良久才温声道谢。
　　那次没说上话……
　　陈郁想也并非拒人千里之外，更多的是不熟悉引起的不知道怎么交流，跟熟悉的人能很放松的聊天，笑得特别开心，眼里像有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尤其是跟冉冉，午饭晚饭都会有说有笑的一起行动，在走廊上吹风也一起，凑得很近，声音不大，没人知道她们在聊什么，但有一件事纪云妄碰巧知道，两人位置分开没多久，陈郁想和楼下那个班长得最好看的男同学有着联络。
　　纪云妄与陈郁想只有签到打卡的聊天记录，不过没有延续很久……
　　文艺汇演要求每个班都出个节目，纪云妄被拉去凑数，长得高模样好，吸引了不少其他班的女同学，陈郁想入选指挥手的待选，她本身参不参加都可以的态度，高第二名一票险胜，纪云妄排练回来，谭宜佳已经清点完箱子里的匿名纸条，他随口一问，“投什么呢？”
　　“指挥手。” 谭宜佳拿上粉笔转身要写每个人得票数，纪云妄突然开口问李觉，“我们还没投吧？”“没，你要投？”
　　因为李觉的话，谭宜佳转身看刚回到教室的同学，“所以，你们舞蹈的投不投？”“投，就算他们不投，我也要投，重在参与嘛。”蒋照雪就在讲台上写完，交给谭宜佳。
　　舞蹈队有意愿的跟着一起写了，纪云妄最后一个，谭宜佳把票分好的功夫，纪云妄就把票混进一起，谭宜佳有些好奇，“你的票呢？”
　　“放进去了，太累了，歇会儿。”纪云妄转移话题，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次他坐外面，陈郁想在离他三排的里面，转头就能看到，但课桌的书越来越高，李觉忍不住半点好奇心，直接来问，“我投的纪委，你投的谁？”
　　“赵姝嘉。”纪云妄面不改色地说道。
　　正主坐他旁边头也不抬的写着卷子，淡淡说了句，“谢谢。”
　　“应该的。”
　　谭宜佳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指挥手就是陈郁想同学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底下回以沉默，独留纪云妄的声音，以及李觉的附和声，“没有！”班上的人早已习惯他们这样，默认且专注于自己的事。
　　最和谐的书本翻动的声音，窃窃私语般的讲题，自习课数学小组在各自的区域修改错题，赵姝嘉乘着没人来问题的空隙，看向陈郁想的错题，“你的基础很稳，难题方面把常见套路抓一抓然后试试举一反三，会更稳。”
　　“好，谢谢你。”
　　双排六人对坐的桌子，纪云妄坐在赵姝嘉旁边，手底下压着的是一百四的卷子，没人主动来找他问题，他只能把李觉找过来讲题。
　　“我总觉得你最近对我还挺好的 。”李觉有那么一种呼之欲出又瞬间混乱的感觉，晕晕乎乎的听着纪云妄讲每一个步骤。
　　陈郁想借着这个方向，能看见纪云妄认真的样子，相同的题目她也说不清听得到底是谁的声音，一步一步，她的试卷上的难题也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