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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 ...

  •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汇。

      几秒后,江时川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看向温景天。

      “温总,远道而来,蛇爷已经在等你了,”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温景天勾了勾唇,“我把人给你带过来了,”他看了一眼曾璃,似笑非笑地瞟向江时川,“希望江总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温景天带着温小柔坐进了第三辆车里,曾璃被带进了第二辆车里,不久后,江时川也坐了进来。

      车子驶上小道,尘土飞扬,四周是茂密的植被,郁郁葱葱望不到边际。

      开车和副驾驶座的人肤色黝黑,显然是当地人,正从后视镜里打量她,曾璃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蛇头的人。

      江时川从上车后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好像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曾璃胸口被堵得生疼,却只能用余光去看他,她有很多话想问他,此时此刻却只能憋在心里。

      车子一路颠簸疾行,曾璃因为连日来的发烧身子已经很虚弱,此刻更是觉得头疼欲裂,只能强撑着。

      终于,在驶出一片密林之后,她看到了一片诺大的庄园,白色的别墅,飞扬的檐角,隐匿而又奢华。

      车队停下来,曾璃被一齐带着进了别墅,有穿着薄纱的侍女躬身给他们带路,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之后,在一个类似于小型宴会厅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她看见最正中的软榻上,坐着一个人,旁边还围绕着两个美貌的侍女。

      那人也看到了他们,站起身,缓缓地向他们走来。

      曾璃看清了,这个人剃了一个光头,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至鼻梁的刀疤,手上带着一大串佛珠,脖子上却挂着一串诡异的刻成蛇形的一条项链,一切的一切混合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邪戾。

      这个人就是金三角第一大毒枭,蛇头。他皮肤黝黑,眉眼初看平平无奇,但多年的杀戮生涯,让他的身上带了股残忍和嗜血的威压,双眼阴沉,目光不由自主地让人不寒而栗。

      传闻蛇头近些年痴迷佛法,热衷于拜佛吃斋,曾璃不由得冷笑,这些毒贩用毒品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以为信了佛就能得到佛祖庇佑,做梦去吧。

      善恶有报,迟早有一天,这些毒贩都会为他们做的事付出代价。

      蛇头走过来,用生疏的中文和温景天问好,然后目光落在她和温小柔身上,只停留了短暂的一瞬,用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了一番,随即哈哈大笑。

      曾璃用余光去看江时川,他的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只是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白。

      很快,江时川和温景天随着蛇头往会客厅走去,三人似乎有事要谈。

      曾璃和温小柔被带着继续往别墅深处走去,在走廊的尽头时两人分开,一个往二楼,一个左拐。

      这期间,小柔始终低垂着头,不去看曾璃。

      曾璃被带到房间后,两个带他来的手下就撤走了。

      这是一间充满异域风情的屋子,但屋里的装饰却很简单,除了一张大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和一张小沙发外就没其他的东西了。曾璃强撑着精神观察房间的四处,并没有看到任何的监控设备。

      然后门被打开,吴医生走了进来,朝她微微一笑。“这是阿川的房间,你现在是安全的。”

      曾璃看到熟悉的面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她几次想开口问他什么,但吴余却一直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这一切都让阿川解释给你听吧。”

      等到吴余给她做完检查,她吃了药,感受到全身上下席卷而来的疲惫和酸软感,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曾璃睡得有些长,再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四周很暗,只有窗边一星点的月光。

      她喉咙干烧得难受,吞咽口唾沫都疼,可她顾不上去喝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的那个人。

      而那人听到动静也在此时回过头来,两人的视线紧紧地交缠在一起,然后他大踏步地上前,一把搂住她,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忘情而炙热的一个吻。

      曾璃一瞬间哽咽,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

      有怨恨,有恐惧,有不解,有愤怒,最后在他的吻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失而复得的情绪涌了上来,一层一层地漫过她的心口,洗刷着她的身体,她微微颤抖,眼角涌出泪意,手指牢牢地掐住他宽厚的背。

      漫长的一吻结束。两人在黑暗中看着彼此。

      曾璃想说话,开口才发现喉咙跟被火烧一样沙哑得厉害。

      江时川递给她一杯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人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可还是压不住灵魂深处那一丝的后怕。

      怕阴阳永隔,怕聚散难期,怕很多未说的话再没有机会宣之于口。

      江时川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个吻,“别怕,我在这,”居然是哄小孩的语气。

      曾璃缓过劲来,开口问他,“那次爆炸,你是怎么躲过来的?”

      江时川考虑到曾璃人还虚弱,干脆上床搂着她让她能舒服地靠在他身上。“将计就计,温景行怎么样也料不到最后会死在自己养大的侄子手上。”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或者跟高局说一声。。。我很担心也很害怕,怕你真得在那场爆炸中。。。”她回想起那天依然心惊得厉害。

      江时川的手指缱绻地梳过她的发丝,语气有了一丝不确定的凝滞,“蛇头派来的人盯得我很紧加上蛇头这人多疑,我没有好的时机递出消息给你们。”

      曾璃默了好半天,她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惊心动魄和九死一生。

      “那你是怎么说服温景天把我带过来的?”曾璃用头蹭了蹭江时川的下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江时川把她的手覆在自己的掌心捏了捏,半响才回答:“陈老三的那批货在我这里,我答应私下里把那批货给他,温景天炒海外期货,亏了好几个亿,所以他必须把这个窟窿补上。”

      曾璃愣了半响,半天才回过神来,“陈老三的货在你那里?”从那个时候起,他已经瞒着她在布局了,不,从更早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在筹谋了,【莲花】就是他为他们准备的“馅饼”,一点一滴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入温氏的内部。

      她扭过头仰着脸去看他,“高局都跟我说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我还刺了你一刀,”她伸手去摸他被她刺伤的位置。

      江时川轻叹一口气,抓住她的手,“我不能说,你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有些路他一个人走就够了,他只希望能把她送到光明的地方,离这些肮脏的龌龊的黑暗的越远越好。

      就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愿意那样看她站在阳光灿烂的地方,笑的很开怀的样子,没有一点心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曾璃轻声问。

      “你舅舅有一天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帮他,那个时候你还在国外调查温景天,他让我从N市开始接触温景行。他说,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至少我还在。。。总归能护上你一分半分。”

      曾璃沉默了,想起舅舅坐在车里一根一根不停抽烟的样子,十多年的老警察,没钱没权,顾不得妻儿,一身伤痛,就为了心中那股子信仰。

      他是个好警察,却不是个好亲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和江时川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交集,她和他都会过着另一种人生。

      平凡而庸常。有着世俗的快乐。

      他们在黑暗里对视,望着彼此的眼神都很亮,像黑夜中一小簇燃烧的火焰,照不透这世间黑暗,却可以给彼此的心扒开一条缝,透出些光和热来。

      “后悔吗?”曾璃小声问。

      江时川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耳后根上,一啄一啄,喷吐的热息落在她的后颈上,曾璃被他弄得痒得不行,只得时不时地变换着姿势。

      良久,她听到他低低的嗓音从耳后传来。“没想过。”

      曾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有浓烈的情绪,她转头,吻上他的唇。

      因为发烧,她的嘴唇干燥而炙热,此刻却浸着咸咸的湿意。

      是了,世人惯以各种名目来包装或者美化行为,老师是蜡炬成灰泪始干,警察是英勇无畏牺牲奉献,医生是救死扶伤白衣天使,其实这些就是普普通通的职业而已。

      就像他们,开始的时候或许只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懵懵懂懂的理由,可走着走着就这样一直坚持下来了,不会问为什么,也不会问值不值。

      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的。

      亚热带微醺的暖风从窗外轻拂过他们。

      曾璃满足的想,多么幸运,这罪恶与温情并行的人间,他们最终没有走散,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灵魂刻进骨血彼此交融。

      再醒来时,江时川已经不在了,被子里还有他的体温,枕边还留有他的气息。

      曾璃贪恋地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去洗澡,烧已经退了,精神气也跟着恢复了过来。

      等她洗漱完毕换上准备好的衣服,早餐已经摆在了房间里的小桌子上,然后吴余推门进来给她检查身体。

      “恢复得不错,”他拍拍她的肩,脸上是一贯和煦的笑意,“今天蛇头和阿川还有温景天一起出去拜访察卡将军了,你就呆在这好好休养。”

      曾璃点点头,昨夜江时川给她讲过后面的计划。这些年毒品市场的份额日渐萎缩,蛇头虽然是金三角第一大毒枭,但日子也不好过,一方面是其他势力的虎视眈眈,另一方面又是各国的缉毒特警紧咬他不放。

      他想借由温氏和江氏把毒品的版图扩大到中国,而江时川也顺势提出了想在东南亚联合蛇头开赌场的想法。

      利字头上一把刀。谁不知道赌场生意好做,可这一片的赌场都归察卡将军管,眼下就是看察卡肯不肯跟蛇头分这一杯羹。

      “温小柔怎么样了,我能不能见见她,”曾璃看着在收拾工具的吴余。

      吴余手上动作不停,“温景天这几天就会安排她出国,”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答应阿川他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你,这里毕竟是蛇头的地盘,这几天你尽量不要出门。”

      曾璃点点头,不再多问。

      晚上,江时川回来,身上还挟带着暖风的燥热和植物的香气。

      曾璃在窗边看着漫天的繁星,N市从来不会有如此漂亮的星空。

      她回头,他的唇印在她微凉的唇上。

      “今天怎么样?”一吻毕,她仰头问他。

      “察卡可是个老狐狸,不好对付,”他眯了眯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心。“就让他们两个继续明争暗斗。”

      “你不怕他们两个真得达成合作,到时候恐怕金三角没有哪股势力能跟他们抗衡。”

      江时川牵着曾璃的手坐在床上,“金三角,不可能有真正的合作,只有暂时的利益,所以你说的事不可能发生。”

      曾璃点头,看到他右脚落地时下意识的蹙眉,“是不是脚又疼了?”她伸手在他的腿上揉捏,缓解他的不适感。“要不要让吴余来看看?”

      江时川抓住她的手,摇头,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有时候还真要感谢自己的这双腿,如果不是它,”他拍了拍,“蛇头恐怕还没那么容易相信我,他觉得一个瘸子比温景天更容易控制。”

      曾璃知道他是在让她宽心,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和温景天的交易什么时候,我想和你一起去。”

      江时川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唇,“过几天蛇头还要再去见察卡,顺便再去视察几个制毒工厂,会离开得久一点。就那几天,我会带温景天去取货。你不要多想,我会让吴余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这样子说,是不打算带她去了。曾璃不甘心地看着他,“我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我受过专业的训练,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你。”

      江时川不说话了,只是拿漆黑如墨的眼深深地看着她,然后把她所有未完的话都压在了一个绵长的吻中。

      “我去吴余那里一下,”他看着她,眼神很平静,那平静底下埋藏了什么,曾璃看不透,却觉得悚然。

      江时川离去,曾璃自身后看他离去,那道背影,永远挺拔,似乎无坚不摧,只有她知道他需要多少坚持,多少毅力,才能这样孤身前行。

      她是名警察,不管怎么做至少都无愧于自己的职业。

      而他呢?

      她曾和高局讨论过,她觉得愧疚,用年少时的感情捆绑住江时川,他本来可以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高局当时只是淡笑,说她小瞧了江时川,他有更大的格局。

      而如今,她却是忽然明白了。

      明白了当初的那个少年为何会将优盘给舅舅,明白了在经历背叛欺骗和伤害之后,他依然选择义无反顾地陪她走上这条路,甚至比她走得更久更远。

      心是热的,血是烫的。

      这盛世山河,总有人在光照不到的地方默默守护。

      正义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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