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薛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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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疏怔了片刻，放下柴，跪下拜了三拜，心中默念：“江师伯，师伯夫人，求您二位保佑长生平安无事，我和长生必定竭尽全力，与江彤姐共渡难关，为两位报仇雪恨。”
萧疏拜完起身，心中一时间惧意皆去。
他急忙生火添柴，擦了擦自己的手，又去给长生整理头发，唯恐他头发湿淋淋的躺着会不舒服，然后又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弄干长生的头发，等到把长生全身上下收拾地差不多了，也顾不上整理自己，又去探长生的脉，发觉脉象上并没有什么虚软症状，心里才又稍稍安定。
然而他刚一坐下，看着摇曳的火光之下，长生略显苍白的面容，就又立刻坐立不安起来。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回忆着唐筠故事中所说的顺着河水找到此处的道路，决心想办法带着长生尽快找到鹿鸣谷再说。
心中想法稍定，他起身又冒雨去外面把那灶台上的防雨挡布拿来，想了想，从行礼中找出两条腰带，打结系在一起，打算等一会在马上固定好长生和防雨挡布。
做好准备之后，萧疏就去扶叶长生，他低头在长生额头上亲了亲，着急到几乎要落泪，他凑到长生耳边小声道：“你不能有事啊，宝贝。”
长生在昏迷之中，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轻轻动了动。
萧疏心中稍安，拉过马，小心扶起长生，想要将他扶到马上。
他此刻其实已经有些筋疲力尽，费了半晌仍然力不从心，反而急出了热汗，身上衣服头发又都是半湿不干的，跟着就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最后一次用劲不成，接着就有点头晕目眩的跌坐到了床上。
他摸了摸自己隐隐有些发疼的头，却在余光中看到门口一双黑色靴子和靴子上面一角蓝色的武袍。
萧疏的心剧烈一跳，抬起头来，在他已经有一点模糊的视线里看清了来人的脸，那正是今天早上碰到的那个对他们偷施暗算的少年。
萧疏长叹了一口气，扶着长生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又握紧了长生的手，向那少年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不知何处得罪了阁下，若有什么误会之处，不如我们尽早说开，冤家宜解不宜结，恳请阁下赐药，免去我这朋友身上所中之毒，在下感激不已。”
那少年嘲讽般的一笑，缓缓走到萧疏对面三尺之地，微微俯身，笑道：“你倒是一直都挺客气的么，心里早就骂了我成千上万遍了吧。萧疏，萧公子，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何你和你这位朋友，总是这么执着于帮江彤的忙呢？”
萧疏眉头微皱，想了想，说：“你是薛浪？”
少年继续嘲讽一笑，并没有反对，甚至与其说是没有反对，不如说是默认了。
萧疏叹了口气：“仅仅因为我和长生帮过江姑娘的忙，你就要对我们……”
“仅仅？”萧疏话未说完，就被薛浪一手拎着衣领几乎拽了起来。
长生一时失去倚靠，径直倒在床上。
萧疏匆忙间回头看了一眼，又焦急问道：“你究竟给他下了什么毒？”
薛浪并不回答，只是冷笑道：“萧疏，我问你，你和叶长生从玉璧关外就开始帮江彤的忙，在暗市里也为她说话，到了现在，更是悉心为她奔走，是因为看上了江彤，还是因为你们是她的同党？说，你与当初青城之事，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后来，薛浪狠狠将萧疏一推，竟然直接将他推得碰到了床上靠墙的地方，撞出了“砰”的一声。
萧疏感觉自己的脑袋跟着嗡的一声响，眼前晕了一瞬，还未清醒过来，就又被薛浪拉起来了，薛浪声音冷冷的：“别装死，回答我。”
萧疏费力抬起头来，诚恳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薛浪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认错，有些惊讶，而萧疏已经继续道：“但我与长生，和江彤在玉璧关之前并不认识，如果我骗你的话，出门就让雷劈死好了。”
萧疏语速很快，并不给薛浪说话的时间，又说：“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我刚才想到令尊令堂当年不幸殒命于青城，在你心中，笃定这是江成鹤所为，必然对他们恨之入骨，我刚才随口所说的话，确实欠缺考虑，只是薛浪，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想知道当年青城之事的真相么？”
薛浪再次拽起萧疏的衣领，声音有些激动：“真相就是江成鹤走火入魔，害死了我爹娘，我亲眼所见，这些年来的每一天，我都恨不能亲手杀了江家所有人，就算让他们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说到后来，薛浪双目赤红，目光因为歇斯底里的恨意而带上了疯狂。
萧疏微微皱着眉头，目光中怜悯之色一闪而过，他轻轻拍了拍薛浪的掀着他衣领的手，说：“节哀，薛浪，我也有长辈遭人所害，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你爹娘九泉之下的英灵，必定希望你能不被仇恨所吞噬，以至终日活在痛苦之中。”
薛浪没想到萧疏会这样对他说，他忽然想起幼时学习用蛊，他心中百般不愿，见到毒蛇时畏惧不已，感怀身世，眼中含泪，姨娘站在一旁，冷冰冰地说：“你不是发下重誓说要为你爹娘报仇的么？怎么连这么一点苦头都吃不得？不许哭！”
就是这么一恍惚间，他看到眼前这身体孱弱的年轻公子眼中，竟是带着一点温柔的暖色，薛浪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但是他本能地要摒弃软弱的自己，于是脱口冷冷道：“你懂什么？闭嘴。”
萧疏立刻不说话了。
薛浪紧皱眉头，思路一时被打断，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萧疏等了一会，实在难受，忍不住开口：“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他见到薛浪神色有异，立刻补充道：“我头晕，还有点想吐。”
薛浪怔了怔，嘲讽道：“就你这个纸糊的身体，还想插足江湖事？也不知道谁借给你的胆量。”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放开了萧疏。
萧疏抚着额头靠着墙壁坐好，小心扶起长生，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一块衣服还算比较干的地方，轻轻摩挲着长生的头发。
薛浪皱着眉，说：“你刚才说什么真相？”
萧疏眼前金星乱冒，也不去看薛浪，只是低头看着长生，缓缓道：“刚才你问我，和江彤有什么关系，又为何一直想要救她。我此刻便可如实答你，但是又害怕你听了生气，又想揍我，所以我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薛浪挑起眉头：“你不说试试。”
萧疏抬眼看他，又垂下了头，是一副一筹莫展的形容。
薛浪不耐烦道：“我不动你就是，说。”
萧疏脸色苍白，这才虚弱地笑了笑，说：“那说好了，咱们约法三章，你不能生气，不能吼我，不能打我，我胆小的很，如今君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一生气，我就不敢说了。”
薛浪再次嘲讽一笑，说：“我常常因为脸的缘故，被人叫做小白脸，我心里当然一万个不服气，除了让他们吃些苦头之外，依旧难以改变他们心中看法，但是若让这些人来看看你，恐怕他们再不会这么想我了。”
萧疏面有愧色，说：“惭愧，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他心中却想：“这孩子年纪不大，城府未见得很深，有些时候甚至堪称率性，当不得阴毒二字，我再想办法探探他的口风。”
“我方才告诉给你的话并没有骗你，玉璧关之前，我并不认识江彤是谁，然则八年前珩山论剑之时，我却曾经受过江成鹤的指点，我十八岁时因为一场变故武功尽废，以前我却也是习过武的，我师父是冲虚道人。”
薛浪完全没有想到萧疏会告诉他这些，也半点没想到萧疏居然还有这种背景，眼中露出震惊神色，然而又克制住了。
萧疏觑着薛浪的脸色，淡淡一笑，道：“人生无常，我刚开始虽然难以接受，但是对于无可挽回的事情，忧思无益，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的淡了。只是我依旧记得，八年前我在珩山见到当初还是武林盟主的江成鹤，他风采卓然，宽和仁善，我心中着实倾慕不已，而他指点我的那几招，也确实让我豁然开朗，当时还年幼的我，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是一代宗师的气度和武学境界，心中向往之情，时隔多年回想起来仍然填满胸臆，因此当年听到青城惨案，我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其实也不只是我，薛浪，当年你指认江成鹤的时候，必定也遭到许多武林中人的怀疑吧？”
薛浪紧皱眉头，眼神冰冷：“我当日亲眼所见，他走火入魔之后状若疯癫，他杀红了眼睛，衣袍袖角上全是鲜血，他们刚开始不相信，可是除了江成鹤，当世又有谁有那样强悍的身手，可以以一人之力，屠杀那么多江湖豪杰？我向他们形容江成鹤出手所用的招式，所有人都笃定那就是天心神功。走火入魔就是走火入魔，不管他之前是何等人物，从他走火入魔的那一刻起，就将所有人都推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那么他就应该去死，碎尸万段都死不足惜！”
萧疏还想要说什么，薛浪又冷笑道：“你的亲人若是死在他手中，今日就该知道你自己的所做作为，会使你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萧疏垂下了头，那样子看起来像极了歉疚。
薛浪尤不解气，又嘲讽道：“蠢材。”
萧疏叹了口气，叹道：“好好的，怎么就会在那一天走火入魔了呢？”
薛浪心中十分烦闷，声音陡然提高：“你还是想替他开脱！他武功已至瓶颈，强提境界不成走火入魔，那又有什么奇怪的？”
萧疏被他的声音惊得激灵了一下，赶紧摇了摇手，道：“我不问了，薛浪，你怎样才肯给长生解药？你恨我们帮了江彤的忙，那从此我们不再插手这件事就好了，求求你，先救他吧。”
薛浪挑眉不屑道：“有什么可着急的，又死不了人。只是叫他吃些苦头罢了。”
萧疏听着薛浪的话，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皱起了眉头：“什么苦头？”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薛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