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少年游》兰雀蓝

79、安排

　　周瑶从叶长生手中拎过食盒：“好孩子，收好吧，彻……疏儿特意让给你们带的。怎么有点脸红？北方人，不惯坐船吧。”

　　周瑶又向楚况道：“楚大侠，我听疏儿说有事情须得请你相助，这会我们来正是要和你说明，我亲自带着疏儿和长生在洛水小住一段时间，过后你们在江南约个地方相见就是了，疏儿，你把信物给楚大侠，之后也好联系。”

　　离欢楼的那枚白玉信物，萧疏早就在某次收拾衣物的时候交给叶长生带着了，此时听周瑶问才想起来，叶长生手忙脚乱的从衣襟中取出来交给楚况。

　　周瑶笑了笑：“原来是在你这里收着。”
　　萧疏额头上的汗都快出来了。

　　周瑶又对楚况道：“你放心，过后我再派人护送他们去找你。”
　　楚况点点头：“好，小萧也该歇一歇，这几日舟车劳顿，太过辛苦。”
　　周瑶歉然一笑：“总是要辛苦你了，楚大侠。”
　　楚况忙道不敢。

　　周瑶：“那我们把这孩子也带走吧，我瞧青儿是不是有点晕船？”
　　楚况正有此意，还未开口，冯青青立刻道：“不，不，多谢夫人好意，我不晕船的，我，我只是想到要下江南有点兴奋罢了，我跟着楚大哥，不给他添乱，还能帮他的忙。”

　　萧疏马上在一旁说：“娘，放心吧，青青还想和楚大哥学刀法呢。她曾经师从张平先生，本事也不弱的。”

　　周瑶看了看楚况和冯青青，又看了一眼萧疏，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又说：“原来是这样，瞧不出来你家还和郑阳张家有交情，会刀法，真是好样的，那等下我叫人给你们送点晕船药过来，防患于未然。”

　　冯青青忙笑道：“多谢夫人。”
　　周瑶：“不谢，我看到你这孩子，就觉得很喜欢，说不得也是一种缘分吧。”

　　稍后萧疏叶长生便随着周瑶到洛水离欢楼歇下，其时已经是宵禁时分，路上有官兵来往巡逻，领头那军官却认得周瑶，立刻毕恭毕敬要派人送回去，周瑶示意不必，带着萧疏叶长生回去了。

　　萧疏本来想将他们所调查的事情都告诉给周瑶，但周瑶看不得他那疲倦样子，命他去睡，有什么话第二天再说不迟。
　　临分别之际，萧疏偷偷握了握叶长生的手，让他不要紧张。

　　第二日一早，萧疏睡得睡眼惺忪的就去找周瑶，周瑶正在院子里练剑，见叶长生也来了，挽了个剑花，出其不意地就向叶长生刺去。
　　萧疏立刻吓得清醒了，大叫一声：“娘！”

　　叶长生施展轻功，翩然避开，但是心中惴惴，周瑶笑道：“不必慌，我试试你的功夫，你爹教你的什么，不是剑法吧，且让我瞧瞧。”
　　说话之间，已经向叶长生递了五六招。

　　叶长生不敢含糊，沉声道：“是。”
　　手上已经慢慢运上了五六分内力，一时之间，庭院中掌风之声渐剧。

　　周瑶“咦”了一声，明显是对他的内家功夫深感震惊，要知道内力充斥于周身经脉之中，于习武之人来说如有源之水，但是如何能将这体内劲力运用的恰到好处也是一门学问，虚虚实实之间，并不是每一招都要用上十成力量，而长生今日听了周瑶所言，其实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全部本领。

　　周瑶的剑法精妙，内力深厚，舞起剑来翩然若仙，若非叶长生对剑阁剑法已经有所了解，即便是深谙天心神掌，也未必能一路抵挡下来。

　　他此次也是尽了全力，以掌对剑，最后竟然过了上百招不分胜负。
　　百招一过，周瑶向后一跃，收剑回鞘，叶长生也立刻站稳。

　　周瑶感叹道：“终究是后生可畏啊，你这天赋着实令人震惊。掌法也杂学旁收的，我看除了咱们剑阁的剑法，竟然还有秋风刀的影子，可见你心好，楚况也很喜欢你。只不过你的本家掌法精妙得很，内功也很强，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因缘际会？我不知道游锋师伯还会这套掌法啊。”

　　叶长生正要回答，萧疏已经走上去挽住了周瑶的胳膊：“娘，这事情真的是说来话长了，坐下听我好好说给你听，好么？”

　　周瑶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笑说：“什么时候竟成了这么爱着急的性子？虽知道你们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倒也难得见你急躁。我在去宛州的路上遇见师父，也没见你要带信给我，不是我惦记着你赶回来，这会咱们还见不上面呢，你昨晚睡好了不曾？”

　　萧疏：“睡好了睡好了，娘，你先听我说啊……”
　　等到萧疏从头到尾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周瑶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听完之后久久无言。
　　她刚开始听到天心神功的来历时还神色如常，而在听到剑阁往事之后，彻底震惊了，因为游锋的遭遇双目通红，也无法相信方铭钟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更想象不到当年回到云锦山时所见的场景，竟然是有这样的内情。

　　周瑶忆及当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这两个少年面前泪落如雨，萧疏神情肃然，一直默默地握住母亲的手。叶长生再次说起当日所见，心中也着实不好受。

　　最后的最后，周瑶终于接受了萧疏和叶长生所述的这些情况，缓缓起身，静静地望了半晌窗外，才强抑悲痛，说：“当年在云锦山上学艺的时候，师祖，游师伯都待我十分亲厚，方师叔亦是如此，若非游锋师伯亲口所说，谁能料想到……我若将这些事情说与师父听，他一时半刻，恐怕也未必愿意相信的吧……”

　　萧疏叹了口气，说：“娘，我们……”
　　周瑶抬手挥了挥，已经镇定下来，止住萧疏的话音：“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得尽早与你爹商议，彻儿，随我回京吧。”

　　萧疏连忙摇了摇头，看着周瑶说：“娘，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何况游锋师伯祖既有所托，我们更得履行承诺，保证彤姐安全才是。”
　　周瑶面露踌躇之色，说：“你说的没错，确实不能打草惊蛇，可是彻儿，我不放心你，也不放心你爹。”

　　萧疏认真道：“娘，爹身边有道宗和昭明寺高手保护，只要不被敌人察觉我们已经掌握了关键信息，他们不会贸然动手，但是我想尽早把这些事情与你说明，就是想让你回去和爹爹商议，我们得把局势变成我们在暗，敌人在明才行。”

　　周瑶点了点头：“是，是，这些消息到了你爹手里，他必知道应当如何应对，这之后我便守在他身边就是了。彻儿，你……你救下江彤之后尽快回京，这些事情不容大意，不，你还是得和我一起走才行，今晚我们便动身吧。”

　　萧疏走过去握住周瑶的手：“娘，你放心，我身边有长生和楚大哥，路上还有离欢楼和玲珑阁可以提供讯息，现在那幕后之人一心都在江彤身上，我们一路藏得严严实实，在这许许多多前往江州的江湖人中就像是海里的一滴水，不会有事的。而这些事情如果不能查清楚，那以后就真是永无宁日了。”

　　叶长生也站出来说：“师叔，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他的。”

　　周瑶思来想去，江彤的事情不能不管，别无办法，只好说：“好，我等下就动身去宸都，你们二人在此稍待几日，我把君竹和珊菊叫来帮忙。对了，长生，这些事情务必要告知你父母，你父亲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叶长生忙点头，萧疏又劝道：“娘，不急在这一时，你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再动身，爹身边有高手坐镇，不会不安全的。”

　　周瑶叹了口气：“话虽如此，我到底不放心，唉，今日听你们这么说，我眼皮跳得厉害，早一日回去叫你爹拿个主意也好，彻儿，我知道你的脾气性格，也劝不住你，只是你凡事千万小心在意，这样，我叫人给你打个面具，出门不要轻易抛头露面的好。”
　　萧疏只是乖乖地点点头：“嗯。”

　　周瑶正要起身准备，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萧疏和叶长生道：“彻儿，长生，你们坐着，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周瑶的语气严肃，萧疏和叶长生对视一眼，萧疏点头道：“娘，你问吧，有关这些事情我知道的已经都和你说了。”

　　周瑶摇了摇头：“我不是要问这些，彻儿，你如实回答我，你和长生，什么时候私自定下要在一起的？”
　　叶长生：“！”
　　萧疏的脸立刻通红：“……娘，你在说什么？”

　　周瑶长叹了一口气，皱紧了眉头：“原来真是……”
　　萧疏连忙解释道：“不，娘，我……”
　　周瑶不理他，只是静静看着长生，问：“叶长生，你怎么说？”

　　叶长生自刚才周瑶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就震惊不已，心脏剧烈跳动，情不自禁的胸口起伏，而他一转头看到萧疏那快要急哭了的模样，却不知怎么的，顿时平静了下来。

　　他在周瑶的注视下握住了萧疏的手，萧疏震惊地望着他，想要挣开，但是叶长生牢牢握住了，对他说：“萧疏，别怕。”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向周瑶道：“师叔，对不起，是我先喜欢他的，可是我不会害怕，也不会后悔，因为过去，现在，和往后，我心中都只有他一人，我会保护他，做一切让他觉的开心欢喜的事情，我们……我们是两情相悦。”

　　萧疏傻了，周瑶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转，淡淡道：“长生，你是个挺勇敢的年轻人，我还挺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