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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毒计 ...

  •   王瀚元正在左顾右盼地四处找寻,正好与萧疏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了一下。

      萧疏一脸愕然,见到那一群家丁,当即转身就跑,但是他此刻力困神危,还没跑两步就被人抓住,拧着胳膊,摁得跪倒在地。

      王瀚元此时也走了过来,抬起萧疏的下巴看了看,冲着左右得意道:“把这小贼绑起来带回去。”

      萧疏脑中嗡的一声,知道自己这是刚离虎穴,又撞进了狼窝。

      众仆役在王瀚元的命令之下将萧疏带进一间地下房间中,剥了他的外衣,搜出他身上的银两和小刀,又将他牢牢绑在一根柱子上,然后就撤了出去,只留下王瀚元和他。

      萧疏心中惊惧不已,隐约有些明白为何王瀚元变脸如翻书一般,从和蔼可亲变成了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

      王瀚元拿起那把小刀,走到萧疏面前,伸手在萧疏脸上摸了摸,笑嘻嘻地说:“你这样的人,怎么却偏偏是个德行有亏的小贼呢?”

      萧疏欲哭无泪,辩解道:“我已经留下借条,压在枕下,我急着回家,所以不辞而别,并不是存心要偷你什么。”

      王瀚元忽然横眉立目,反手给了萧疏一耳光,冷笑道:“胡说八道,你的户籍、身份、名字,全都是骗老爷的,你跟我撒谎,那可真是自讨苦吃,说,你是什么来历?”

      萧疏被他这一耳光打蒙了,听到他这么问,本来打算拿出皇子身份逼对方放人,但是此刻他已经对自己如此不敬,就算他相信了自己的说法,万一要是想杀人灭口呢?

      可是如果不说……萧疏看见王瀚元眼中的邪念,顿时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他迟疑了一下,这边王瀚元已经从桌子上拿起一卷皮鞭,在他身上比划着。
      萧疏挣扎道:“你放了我,我就当今晚的事情没发生过……唔。”

      他痛哼了一声,是因为王瀚元已经一鞭子抽在了他身上,这儒雅文士露出了与白天全然不同的样貌,满眼皆是粗俗的兴奋之色,嘴里不清不楚地调笑道:“你这小贼,怎能这么不乖?”

      萧疏冷汗直流,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布条堵上了嘴。

      他心中一阵绝望,又被抽了几鞭子,身上的衣服被抽破了几处,被鞭子扫到的地方开始火辣辣的疼。

      那畜生忍耐不住,将他从柱子上放下来,将他按在桌子上,撩起他的衣摆。

      幸而那文士力气不算很大,见到萧疏生得单弱便掉以轻心,萧疏双手仍旧被反剪,趁着那畜生给他自己脱裤子的时候,拼命转过身来,一膝盖顶到了他身上。

      王瀚元登时痛得倒地,萧疏就势一滚,正好摸到了掉在地上的小刀,心中大喜,开始艰难地割自己手上缠着的绳子。

      王瀚元大怒,拿着鞭子走向他,萧疏紧张不已,手上的动作着急,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王瀚元已经一鞭子甩了过来,但是失了准头,没打到他。

      王瀚元怒而捡起地上的绳子,就要过来将萧疏重新捆住,就在他扑过来的时候,萧疏反手一划——但见寒光一闪,王瀚元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有鲜血源源不绝地从他的指缝中漏了出来,萧疏马上就躲开了。

      这一击用力甚剧,伤口很深,王瀚元先是跪倒在地,然后又趴在地上,呼呼喝喝了几声之后,睁着眼睛,死了。

      萧疏躲开之后就立刻站起来整理好衣物,又从桌上拿起外衣遮住身上鞭痕,他艰难地呼吸,全身都是冷汗,一边发抖一边不自觉地流泪,只觉得异常恶心。

      他稍微歇了歇,心想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勉强撑起身体,头重脚轻地往上爬,心想接下来就是凭运气的事情了,直接去本地官府报案,交代身份,能这么回去最好,回不去也没办法了。

      他走到地下囚室的门口,向上推动木板,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正在这时,那木板从上面拿开,萧疏心中警觉,立刻向后一倒,却脚步虚浮,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他晕晕乎乎地抬起头,但见烛光摇曳中,几日前见到的与王瀚元同车的美妇人从楼上施施然走了下来,但见那女子目光往地上的死尸上瞧了一眼,神色漫不经心的,似乎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萧疏顿时感到十分惊恐,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魔窟,在那女子看向他的时候,他心中灵光一闪,立即侧过头去,眼睛呆呆地盯着空中,以一手抚住自己的后脑,痛苦道:“你是什么人?他……他,你家老爷要杀我,我失手杀了他,送我去报官,我要见官。”

      他的声音急切而痛苦,充满了恐惧之意。

      那女子轻轻地“咦”了一声,走到萧疏面前,伸出一只柔腻雪白的手,在萧疏面前缓缓地晃了晃。

      萧疏知道只要眼睛盯住虚空中的一点就可以佯装眼瞎,他出声问道:“你是谁?你……你是在我面前么?烛火熄灭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伸出手在面前挥动。

      那女子却不出声,等萧疏放下手来,又伸出一只手指,缓缓伸向萧疏的右眼,像是准备戳瞎他的眼睛一般。

      萧疏知道这是试探,紧张的心脏怦怦直跳,而那手指靠近后,忽然蓄势急速向前,萧疏同时猛地咳嗽起来,眼看就要撞上手指的瞬间,女子立即收手,萧疏顺势攀住墙站起来,沿着楼梯缓缓上行,神色满是惊恐畏惧之意,仿佛是撞了鬼一般。

      “没有人在这里……”他低声喃喃自语:“是你害我在先,我才取你狗命,爷不怕你。”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竭力向上爬去,而那女子真的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一并上楼去。

      萧疏只觉得毛骨悚然,努力要推开木板,但是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在这时,女子走了上来,不着痕迹地将挡板移开了。

      萧疏心中满腹狐疑,仍旧装着看不见,推开挡板,摸索着爬了上去,然后又想办法出门,他不知道这女子打得是什么主意,就索性倚着墙寻找出门的办法。而这一路上,那女子都在帮着他,萧疏心中莫名,回想这几日种种情状,好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这时候正是夜半三更时分,他慢慢感觉仿佛身在冰窖之中,头痛欲裂,连牙关都在打颤,过了半晌,又开始感到手脚渐渐烧起来了,然后就是面颊和身上,最后四肢酸软,终于支撑不住,晕在了地上。

      靠着墙边倒地之时,他仍旧能看到那女子站在他不远处,一语不发地观察着他,萧疏心里忍不住地想:“难道这真的是个鬼么?今夜我不会是要就这么死在这里了吧?”

      他闭上眼睛,又坠入了一场梦境之中。

      那是少年时他在树下练剑,他于武学一道上确实很有天赋,兼有名师指点,所以在道宗一众同侪中都能名列前茅,他练习时一直心无旁骛,十分认真,因为他享受那种执剑在手时无所畏惧的气概,有时候尤甚于领略到精妙武学的开心。

      可是为什么他总是充满了诸多畏惧之心呢?
      少年萧疏自己正视这个问题,觉得还是因为自己的性情太过敏感。

      但是他生来就是这样的人,他对周围一切的情绪感知实在太强了,甚至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别人心中所想,轻而易举地感同身受,这对一个没有母亲陪伴在身边又过于早慧的小孩来说,实在不易。

      萧疏自嘲杞人忧天,又一向在旁人眼中离经叛道,可是深夜时分,也曾在武功尽废后,自问是否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

      直到遇到叶长生。

      梦中他仍旧是在树下练剑,练完之后收剑回鞘,心神十分畅快,正在此时,听到身畔传来赞叹声,说得是:“你练这丰神剑可真好看。”语气之中,全是满满的亲昵与喜爱之意。

      他回过头去,见到长生走来,牵起他的手,冲他笑了笑。
      耳畔传来婉转鸟鸣,萧疏就觉得忧心尽去,那种开怀放心的感受,胜于世间的一切。

      他倏然睁开眼睛,果然听到周围有鸟儿鸣叫的声音,空气中有股潮湿的水汽,似乎是刚下过雨不久,外面还有风声,萧疏感觉自己头晕目眩,连带着身边的一切都好像也在摇摇晃晃一般。

      他睁开眼睛,感觉眼睛上蒙上了一层黑布,什么都看不见,同时他察觉到自己的眼皮上凉凉的,似乎是敷着什么药材。

      “你醒了?”传入耳畔的是一个低沉而沙哑的男人声音,听上去感觉像是个中年人。
      “是,”萧疏开口即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了,小声问:“您是谁?我现在在哪里?”

      “孩子,”那中年男人的声音十分温柔亲切,他缓缓对萧疏说道:“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吗?”
      萧疏紧张起来,答道:“我……我晕过去了。”

      “你放心,”那中年男人道:“我是你师叔李寒衣。”
      萧疏:“!”

      这一瞬间,萧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仿佛置身梦幻中一般,几乎要喜极而泣。

      萧疏一头扑进那人怀里,哽咽道:“师叔,真是你么?长生让你来救我的,对不对?他现在怎么样?夫人呢?孩子呢?他们都好么?”

      萧疏抬手摘下眼睛上的黑布,本来想说其实我能看见,却骤然发觉摘下黑布之后眼前仍旧是一片白芒,他忙将五指伸到面前——竟是什么都看不见。

      萧疏的心中剧烈的一沉。

      李寒衣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道:“孩子,你的眼睛摔坏了,师叔先想办法找人给你看眼睛。”

      萧疏“嗯”了一声,再次问道:“长生呢?他怎么没有找来?师叔,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大家,大家一切都好吧。”

      李寒衣本来是要阻止他摘下蒙眼布,但是刚才被萧疏一扑,没反应过来,此时就重新为他戴上,并答道:“若君与长熹都好,长生他……我已经给他发了讯息,他不日就将赶到。”

      萧疏听出李寒衣话中的迟疑,立刻追问道:“长生怎么了?”
      李寒衣坚持道:“他没事。”

      萧疏焦急不已:“不,如果他没事,他一定会和您一起来找我的,您实话跟我说,他究竟是怎么了?”

      李寒衣闻言叹了口气,在萧疏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那一日他走火入魔,幸而慧慈方丈救治,而后楚况赶到,将他带回了忘忧山庄,为了保命,他的内力已经是全废了。”

      这消息不啻于一声耳畔的惊雷,没有什么能够形容萧疏此刻的心境,忽然之间,他在一片黑暗中孤立无援,无法想象长生彼时彼刻的心中所想。
      他脑中嗡的一声,浑身脱力地向后倒了过去。

      李寒衣一把接住了他,在他人中上用力掐了掐才使他不至于再度陷入昏迷。

      萧疏怔怔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内力没了,可以再练,”李寒衣的声音无比郑重:“心性没了,才是最可怕的,长生还是个不到弱冠的少年人,纵使万般不甘,也得面对现状,你放心,他一向很坚强,只是伤得很重,我答应他的要求从家中离开来寻你时,他虽然还是得卧床,但是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只要你没事,他就没事。”

      萧疏的眼泪很快就将蒙眼布洇湿了,覆在他眼睛上的药材也被眼泪冲开,有些许混进了眼睛中,令他感到又疼又痒。
      李寒衣连连安慰道:“孩子,别哭,别哭,你的眼睛要紧。”

      萧疏沙哑着声音轻轻问:“您……您现在知道我和长生……”
      李寒衣再次拍了拍萧疏的肩膀,道:“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孩子,你先得顾好你自己。”

      萧疏听到李寒衣这么说,就知道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做阻拦之意,又听到他语意中的温柔关切,只感觉忍不住的心酸,喃喃问道:“长生怎么样了呢?”

      “别想了,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该换药了,萧疏。”李寒衣为他解下蒙眼布,清洗干净之后,又再度涂上药物,这时候时近中午,天光明亮,萧疏抬头去看,感觉视线中仿佛是在渐渐地显示出一点蒙昧不清的轮廓来。

      他眯起眼睛,望向李寒衣的方向,却忽然觉得李寒衣的身形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要高大壮硕一些。

      “萧疏,”李寒衣见他望着这个方向,就开口问道:“你能看见了吗?”
      萧疏摇了摇头。
      李寒衣就走到近前,给他蒙上了眼睛。

      “师叔,”萧疏这时候察觉到周围确实一直在摇晃,而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晕眩,他问:“我们为什么坐船?我们不是要回忘忧山庄么?你碰上过方铭钟那群人吗?”

      李寒衣沉声道:“我一直没有碰到方铭钟,江彤和成钧师叔此刻应当还在找寻方铭钟等人的下落,我已经将找到你的消息,通过离欢楼发回去了。很快就有人来接你,不过我要先带你去一个地方,一是为了要治好你的眼睛,二是为了长生的武功。”

      “去哪里?”
      “明珠岛。”

      等到明珠岛三个字清楚地传到萧疏耳中时,萧疏忽然觉得悚然而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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