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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逃脱 ...

  •   江陵客匆忙间打了两只野兔回来,还没走到萧疏面前就听到方铭钟在威胁萧疏,赶紧要上前两步,却见到萧疏无所谓的笑了笑,说:“有所求真的很了不起,方师叔祖,你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像是位五旬的伯父,倒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了。”
      方铭钟:“……”

      方铭钟待要发作,萧疏已经转向江陵客,笑道:“陵哥,你回来了。”
      江陵客的心因这称呼而剧烈一跳。

      他走到萧疏面前,立刻就看到萧疏左手腕上的一圈十分严重的淤青,愣了愣,却没有向方铭钟看上一眼,扔下了野兔,立刻从怀中翻找出疗伤的外敷药,半蹲下|身,托起萧疏的手腕给他敷上了药。

      待到敷完药,江陵客起身拿起野兔,招手向萧疏道:“昀儿,来,跟我一起去洗了这两只兔子。”
      方铭钟淡淡道:“哲儿,你知道轻重。”
      江陵客亦毫无情绪地回道:“是,父亲。”

      然后他就牵着萧疏的手,带着他转过几道弯,绕过一丛灌木,走到一条溪流边。

      萧疏见那溪流清澈,低头掬了一捧水洗一把脸,江陵客就势为他挽起袖子,两人之间没有交谈,仅有萧疏洗脸的水声,江陵客忽然意识到萧疏应该是哭了,但是他始终低着头,江陵客无法看清楚。

      等到萧疏抬起脸来,他的侧脸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是江陵客果然还是扫到了他眼眶周围红了一圈。

      萧疏吸了吸鼻子,江陵客解下外衣披给他,带着他到山石上坐着,道:“秋天凉,等到了城里给你买点厚衣裳。”

      萧疏“嗯”了一声,江陵客又道:“你坐着吧,我去洗兔子。”
      萧疏点了点头。

      江陵客就在河边清洗兔子,熟练地剥了皮,然后将两只洗干净的兔子放在皮上,就坐到萧疏身边。

      这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江陵客一坐到萧疏身边,就感觉到他冻得发抖,遂伸手环抱住他,以期能让他暖和一些。

      这些天来,萧疏对他这些亲密的举动也全没有表示过拒绝,但是江陵客却能明显察觉到,萧疏心中对他已有芥蒂,全然不似上次见面时,还很亲切地将他当做救命恩人和好友。

      “陵哥。”萧疏忽然问。
      江陵客顿时直起了身,侧头看着萧疏,因为紧张,他的手都有点发抖。
      “什么?”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九岁的时候就去了青衣剑派习艺,因为根骨好被收为梁晗前辈的关门弟子,你骗了我么?”

      “没有,那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我虚岁九岁的时候,我娘因病离世,我爹派人将我送到了青衣剑派习艺,从那之后,我们大概就有十二、三年没有联系。直到约莫六年前我因为有事情到京城,才接到了他给我的讯息。”

      江陵客知道萧疏是想要问清楚自己关于方铭钟的事情他究竟知道多少,江陵客一直等着他问,一得到这个机会,他就立刻将实情说了出来。

      萧疏闻言,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江陵客并不打扰他,等到片刻之后,萧疏忽然问:“你上上次在平阳郡府与我分别,只是差人来送了条信息,那时候你同师祖并没有碰面,对不对?你的长相,师祖只要一见到,就会想起方铭钟了。”

      “他曾经提醒过我,”江陵客道:“他与现在的剑阁阁主周成钧之间有矛盾,并将周成钧与周瑶的形貌绘制给我,要我着意避开,就是因为我长得与他太相像了。我那时候知道周成钧是你师祖、周瑶是你亲娘,却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唯恐贸然露面,冲撞了阁主,让你面上不好看。”

      萧疏点了点头,又想了一会,江陵客默默等着。

      萧疏说:“你知道江彤这七年间流亡江湖,总是时时刻刻处于江湖群雄的追杀中,身心俱疲,几乎没有得到过片刻安宁。”

      江陵客苦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如今我与她当初的境况一样……不,江伯父……江成鹤前辈并不曾……如今江湖中人人相传,已找到了当年往事的真凶,所以他们才一路带着你边走边躲避。”

      “我猜到了。”萧疏又说:“我记得你有一支银花,将来……你去明珠岛上吧,一生都不要再回中原来。”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般在江陵客的心中炸响,又好像是一个在沙漠中徘徊良久、快要焦渴到死的人,忽然得到了一点甘霖。

      而与此同时,他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滋味,数息之后,才勉强道:“嗯。”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向萧疏示好的心意,但是除了拥抱着他给他一点温暖之外,他既不敢也不能做出什么别的举动。

      江陵客终于轻声道:“前面的县城,找个机会。”
      江陵客的声音很轻,但是非常的坚定,萧疏立刻明白了江陵客意之所指,心脏顿时狂跳起来,然而他还未及细问,不远处已经传来了一个带着些许揶揄与讽刺的声音。

      “公子,大人让我来看看你的兔子洗好了没有。”
      萧疏立刻站了起来,江陵客则是若无其事一般地低头拾起地上的兔肉,却并没有搭理李常肃,对着萧疏道:“昀儿,走吧。”

      萧疏连看都没看李常肃一眼。

      两人回到方铭钟一行人生火的地方,江陵客将两只兔子架在火上烤了,撕了两条兔子腿递给方铭钟,剩下的就和萧疏分着吃了。

      晚上睡觉时,他仍旧是牢牢守在萧疏身边,何珩允、王世充等人本来乐得不用照顾着萧疏,但是又得了方铭钟的命令,不得不白天黑夜分批次地看着江陵客,反而比之前更累了。可是江陵客身份特殊,自然是谁都不敢抱怨。

      接下来两日无事发生,第三日,萧疏在仍旧在马车中,方铭钟进来点了他的穴道,之后约莫是进入了县城中,萧疏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亦或是县中排查的还不是很严格,总而言之,这么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最后还是找到了一间小客栈作为落脚的地方。

      这时候只是黄昏,萧疏吃过晚饭之后就坐在桌子旁边静静地出神,江陵客打过招呼,出去给他买衣裳,让何珩允先看着他。

      何珩允试着和萧疏搭话,但是萧疏懒得敷衍,何珩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有江陵客在,萧疏状态比先前好了许多,只是看上去仍然很单薄,而且最近也是越来越疲倦,没事就是一个人坐着。

      在何珩允看来,萧疏仿佛已经是有点要放弃的样子,似乎已经是身心俱疲,等着他们带他走向未知的安排。

      萧疏的目光里常常带有一种深刻的哀伤,这让何珩允也觉得他有点可怜,于是就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少许时候,有店小二按照之前江陵客的吩咐拿来热水倾在房中的浴桶中供萧疏沐浴,萧疏便示意何珩允离开,何珩允道:“我不能出去。”

      萧疏想了想,说:“要么你在门外坐着?”
      何珩允笑了笑:“你以为之前你受了伤,是谁给你擦身上换衣服的?”

      萧疏执意道:“那时候我不清醒,和这时候不一样,先前住客栈时别人也是这样的,你去门外坐着吧,总不至于我从窗户上跳下去,你连听都听不到。”
      何珩允见萧疏坚持,无奈地摊了摊手,出门外去坐着了。

      萧疏等他出去,立即开始思索办法,刚来到这间客栈落脚的时候,江陵客已经将这间小小客栈中的大致情况跟他说过一遍,预备晚上夜深时分偷偷带着他离开,但是萧疏决定现在就动身。

      自从上次方铭钟以天心神功给他治伤之后,萧疏就发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了些许转变,他体内的本源内力不再滞涩在身体经脉中,而是稍稍有所流转,这些发现让他欣喜若狂,但是丝毫不敢声张,直到江陵客出现,他才敢于装作休息的样子偷偷研究。

      他近些日子就默默在心中回忆道家心法,偶尔试着动用一点内力,但是经常可能带来身体不知哪个部位内部剧烈的一疼,他只得加倍的小心,努力的忍着。

      到了今天,他已经隐约能感觉到丹田周转的暖流,让他的四肢都变得更有了一些气力。这些身体上的表征其实是很难瞒过习武之人的,所以萧疏不得已每日表现得恹恹的,防备着任何人看出端倪,任何人自然也包括江陵客。

      不是他不能相信他,而是他不想相信他。

      萧疏皱着眉头,打开了窗户,然后一边拨动水发出声响,一边在思索如何能让这声音一直持续下去,这时候门外传来何珩允的声音:“萧疏,你开窗户了?”

      萧疏顿时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头冷汗,他脱下外衣,浸入水中,然后拖来椅子踩在上面,将湿衣服挂了起来,衣袍就往下淌水,顿时发出哗啦啦的一阵响声。

      萧疏答道:“开了,你能不能不要听那么仔细?”
      何珩允在门外道:“我都能听见,你……”
      “我知道!”萧疏烦躁的拍了一下水面,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何珩允遂不说话了。

      萧疏趁着水声此刻还很清楚,即刻溜到窗前,向外张望了一眼,见到小院中左右无人,他知道王世充和李常肃一进县城就被李常肃派去做什么事情了,多半是去打听消息,而方铭钟此刻应当是和霍庭轶在一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这间房在三层,何珩允应当想不到他会真的跳窗逃走,萧疏竭力运起内力,心中祈求这次千万别疼,然后翻身跳了下去。

      萧疏运起轻功,足尖在墙上一踏借力,落地时就势一滚,这对他来说已经太陌生了,落地时一个不稳,还是崴到了脚,萧疏立刻咬紧牙关,一声不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内心狂喜,这是他太久太久不曾感受过的感觉了,一时间竟然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萧疏左右看了看,贴着墙角一瘸一拐地溜到了柴房中,窝近了墙角。

      何珩允应该很快就会发觉自己逃走了,他应该会很快追出来,自己若是不知道方向晕头转脑的跑了,恐怕会很快被抓到,不如赌上一把,先藏在这里,再伺机逃出,只要能和这些人分开一段路程,那么……

      萧疏用墙角的灰泥将自己的脸上涂黑了,又将头发披散下来,维持着被身前柴火挡住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仍然不闻动静,等得萧疏几乎心烦意乱起来,后悔自己留在这里,有这么长时间,恐怕他都能跑走了。

      正当此时,听到院中方铭钟一声暴喝:“你把他放走了?!”
      然后是江陵客掩饰不住的焦急:“他一个人怎么走的?”

      萧疏紧张得心脏狂跳,咬住了自己的手以防惊惧之下发出声音。
      又是何珩允不解而疑惑的声音:“他分明是……他是从窗户上跳下来的,怎么会没有动静?”

      江陵客:“怎么可能?他怎么用轻功?”
      方铭钟:“哲儿,你实话说,不是你教他怎么逃的?”
      江陵客:“我刚才一直和你在一块,爹。”

      也许是方铭钟从江陵客的神情中辨别出了什么,只听方铭钟说:“所以你其实是想带他逃走的,哲儿,我对你太失望了。”

      江陵客不语,方铭钟又道:“你瞧,人家不领你的情,一路以来只是利用你而已。你是自讨苦吃。”

      方铭钟又道:“珩允,我给你个机会,他跑不远,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别怪义父不顾念咱们多年的父子情分。常肃、庭轶、王世充,你们也都去。”

      江陵客立刻补充道:“别伤了他。”
      众人得令,纷纷散了,方铭钟对江陵客道:“你留在此处,我怕你找到他,又放走他。”

      江陵客依旧没有说话。

      方铭钟冷冷道:“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已经答允你,事成之后,你可以带他离开,他的命在你手中,你有什么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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