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少年游》兰雀蓝

127、相聚

　　果然如黄珊菊所说，又过一日，到了晚上，萧疏叫人准备了两桌子好酒好菜，放进叶长生的房间，叫大家一起来聚一聚，吃顿晚饭。

　　这几日来众人之间都十分熟悉了，坐在一起，自然而然的都很是亲切热络，萧疏微笑着招呼大家，说：“随便坐，这几年大家都忙，难得一聚，今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我知道也是为了我，尤其是楚大哥、南师哥和飞雪姐，从去年到现在，实在辛苦，但我就不说谢了，咱们之间，用谢反而生分了去。大家这几天休息休息，过上几天，就准备回去了。”

　　众人就都笑萧疏客气，珊菊却故意笑了起来：“怎么不谢谢长生？”

　　萧疏冲她笑了笑，旋即正色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是谢过他了，不过若是为了彤姐的事情呢，长生帮助彤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和彤姐之间的渊源犹胜于我们，自然谢不着他了。”

　　这话说出，在座众人却都是意料之内的神情，楚况早知道叶长生会天心神功，杨君竹和黄珊菊从周瑶那里多少知道了点长生所学非比寻常，而飞雪和南化易都是十分聪明的人物，对于叶长生年纪轻轻却身负极其高明的武功，虽然一向不过问，但是并不代表两人私下里没有过猜测。

　　而直到此刻，叶长生的家世，这才第一次由长生向大家做了介绍。

　　“先前一直不肯告诉大家，是因为我爹隐居避世，嘱咐我不要在江湖中暴露所学。而我的武功其实与彤姐系出同源，都是天心神功，如今彤姐已经突破第九重境界，我却只是刚刚领悟第七重的皮毛。前日英雄大会上，大家也都听到了，彤姐还有一个师叔，而她的师叔，正是我的父亲李寒衣。过去这些年中，我爹一直未曾将此事告知给我，我碰上萧疏是因为巧合，而在这之后，才意外地发现我们竟然有共同的目标。”

　　“等等，你爹爹叫李寒衣？叶长生是你的化名吗？”冯青青好奇问道。

　　“不是，我随我娘姓，因为我外祖家比较有钱，外祖希望我爹娘的第一个孩子跟娘姓。”叶长生礼貌答道。

　　“哦哦，”冯青青忙点了点头，答道：“那挺好，我知道了，新丰钱庄确实是你们家的产业吧？”
　　叶长生点了点头，道：“都到这时候了，我就不瞒大家了。”

　　黄珊菊笑了：“这么说来，你也是个少爷了？”
　　叶长生冲她友好一笑，摊了摊手：“不像吗？”

　　黄珊菊上下打量他一眼，道：“还真是不像，要说你像什么，我们都觉得你就像是那种天赋异禀、久在山中跟随师父习武、无求无欲又少年老成的武学奇才，武功学成之后，就遵循师命出山游历，可能带着点什么神秘的目的，却恰巧认识了我们家公子，于是一见如故引为知交，倾心相待……”

　　萧疏赶紧咳嗽两声，黄珊菊这才停下，笑着说：“你们说，他是不是更像是我说的那样？”
　　众人都点头，一时席间尽是欢快的氛围。

　　叶长生一笑：“实际和你说的也没什么冲突，不过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我看起来不像是家里有钱的样子？只是这段时间，吃穿用度都跟着你家公子，没沾了他半分贵气去？”

　　萧疏就笑着说：“你们两个别贫了，平时看不出来，你俩还挺投缘。快别一口一个我家公子你家公子的了，我是你们的师哥。”
　　叶长生接道：“诶，小师哥。”

　　黄珊菊笑：“我从小也没叫过你师哥，偏不爱这么叫你。好了好了，扯回到正题上来，彤姐呢？也没见唐筠。萧疏，你瞒不过我们的，这两天彤姐私下找过你吧？”

　　也正在此时，叶长生房间的屏风被打开，江彤从其中走了进来，唐筠跟随在她身边，众人都是一静。

　　萧疏准备的席位上还留着两个位置，其实众人进来之时也已经心知肚明，但是都默契地看破不说破。

　　萧疏于是起身迎江彤和唐筠入座，江彤的脸色较之英雄大会那一天已经好了许多，而唐筠的表情，明显是放松的。

　　江彤向大家拱手，道：“大家相助之恩，一个谢字未免言轻，江彤实在感激不尽，日后如有机会，但凭驱策而已。”

　　大家都忙说客气了。

　　“方才说起了渊源，”萧疏说：“我猜君竹和珊菊多多少少心里也有些猜测，我也就不再向大家隐瞒了，彤姐也不必说谢，原因是大家本来都出自同源，飞雪姐、君竹、珊菊，江师伯和李师叔的授业恩师，正是咱们的师伯祖游锋。”

　　游锋这个名字，已经太久太久不曾被提及过了。

　　当年剑阁失火时，黄珊菊甚至都还没有出生。而她们拜入周瑶门下，也仅仅只是知道萍踪浪影的成钧师祖，会在每年三月回到云锦山去祭拜太师祖和两位同门师兄弟。

　　飞雪、君竹和珊菊面面相觑，看看江彤，再看看萧疏和叶长生，脸上一时都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然而萧疏却并没有给她们更多思考的时间，而是开始以平稳的语调，毫无保留地将他们所知的真相，全部告诉了大家。

　　“我在朝中的真实身份，青青从齐哥处得知，昨日我也告诉给了彤姐和唐筠，如今大家其实都已经知晓，就没有必要再瞒着了。我原来的名字叫做谢昀彻，只是十二岁时随师父游历江湖，就起了一个化名萧疏，如今大家用得都很习惯，反而比我叫谢昀彻时更轻松自在些。如你们所知，我的曾祖父光明帝与我太师祖徐广曾是至交好友，我曾祖父驾崩之后，太师祖因为与祖父崇明帝意见不合而携剑阁归隐，其时门下有两位弟子，分别是大弟子游锋和二弟子周成钧，而太师父在归隐后不久，又收了一名年幼的弟子，取名为方铭钟。”

　　杨君竹道：“据成钧师祖与我们所说，太师父收方铭钟师叔祖做弟子的时候，大概离现在有……四十年了吧？”

　　萧疏点头道：“君竹记性好，说的不错。而这位方铭钟师叔祖，应当就是两年前中秋夜宴上打伤我的人，也是青城惨案的幕后黑手。”

　　“什么？”飞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方铭钟师叔祖不是早就死在二十年前的剑阁大火了吗？”

　　“即便他还活在人世，”黄珊菊诧异道：“你说，你说他是那个打伤你的人？”

　　萧疏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吧，我们来试试这种办法如何？从现在起，我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给你们知道，其中有些是猜测，但我不告诉你们我哪里是猜的，哪里是已经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的，你们先听一听，感觉哪里有问题，就记在心里，等到最后问我，如何？”

　　这个提议一出，叶长生顿时就明白了，江彤也点头，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可以借由大家的力量，帮我们判断这些事情之中哪一部分仍然存有缺口。”

　　叶长生认真道：“对，是这样，现在萧疏、我、彤姐、唐筠和楚大哥都听过了所有的讯息，其中微妙的地方，就要靠南大哥、飞雪姐，君竹、珊菊和青青来考虑考虑了，只是无论听到多么令你们震惊伤心的地方，都请稳住心神，因为这世上的人和事，有时候真叫人从心底畏惧。”

　　长生这样一说，江彤、楚况、唐筠都面露黯然神色，而其余人听到开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萧疏于是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

　　“那我就从徐广太师父隐居云锦山、收方铭钟为弟子之后的事情开始说起。因为方铭钟为人轻浮油滑，不为游锋师伯祖所喜，游锋师伯祖曾向徐广太师父约略提过些许，然而徐广太师父对方铭钟颇为偏爱，因此反而招致太师父与游锋师伯祖不睦。这期间种种，因为成钧师祖那时候收养了我娘，没有在云锦山上，所以所知不多。后来师伯祖游历天下名山大川，在三十八年前，偶然获得了四卷天心神功。游锋师伯祖为人痴于习武，见到其中所载武功，便惊叹不已，带回云锦山中与徐广太师父研究。以他们两位武学高手的眼光，自然看出了这种神功的奇妙之处。”

　　说到这里，萧疏接过叶长生递给他的一杯水，喝了一口，叶长生已经自然而然地接话道：“太师父说，想要练上面的武功，恐怕得废除自己所学重头练起才行，游锋师祖是个武痴，那时就直接说了类似如能领略这种神功，就是废除所学也没什么要紧的话。我一直以为，太师父和师祖的嫌隙，恐怕因这句话而被无限放大了。”

　　长生脸上露出憾恨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萧疏也神情黯然，接着道：“确实如此，听闻此言，太师父怒斥了师伯祖一顿，并要他从此丢开天心神功，永远不许再钻研。而也正是因此，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了祸根。”

作者有话说

　　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