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卿心》肆清酒

13、张越

　　宋引章心中的人选是张越，张敏之，三皇子党人，在她死之前官拜刑部侍郎。

　　凡是三皇子李怀英要用之人，宋引章都会严查，以保李钰李怀英的大业万无一失，想到这里宋引章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那时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些会被她用来挑夫婿。

　　宋引章将思绪拉回到张越身上，张越出身寒门形貌清俊为人忠直，最重要的是父母双亡，家中无兄弟姐妹，尚未取亲，亦无意中之人，是她现在所求的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上一世宋引章与他直接打过几次交道却不熟稔，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时，是章台柳太子被废之后，她在小巷子找魏伯喝茶，偶遇张越，他打过招呼却没走，而是端正的立在那里说：“宋先生，我知你运筹帷幄，这话本不该说，但是如今三皇子劲敌已除，宋先生也当离开了。”

　　她那时听过了不以为意，因为她自诩了解李怀英，但是到底低估了皇权，也低估了李怀英的狠辣，若是她那时听了张越的话，是不是已经在江南游船。

　　不过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她那时没听张越的话，那就这时嫁给张越好了。

　　宋引章突然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恩将仇报，他当时好心提醒自己，没想到却被这时候的自己惦记上了。

　　不过这反思也不过一闪而过，愧疚这回事儿，在她宋引章心中是雁过不留痕，引不起一点波澜。

　　宋引章推算，这时候张越还在地方做官，不日会到上京。

　　而张越上一世之所以会投入三皇子门下，是因为他上京之时，在路上被打劫了，眼看要丢了命，被三皇子李怀英所救，而后投入三皇子门下。

　　想到这里，宋引章唤来翠竹给她将头发绾好。

　　翠竹没想到宋引章今日是真的早起，也真的早起还没吃早饭，她疑惑道：“小姐，你今日起这么早干嘛？”

　　起这么早还打扮，不是宋引章的风格。

　　宋引章点点桌子，打量镜中的自己不甚上心道：“等表姐。”

　　翠竹一拍脑袋道：“噢～对了，表小姐说了今日要来找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宋引章头发还没绾好，冯莺已经到了，她没敲门就进来冲到宋引章面前打量她道：“表妹今日没事儿吧？”

　　宋引章看着冯莺笑起来明媚的脸，脸上不由自主跟着泛起笑意道：“答应你了，有再大的事情都得推后。”

　　有些人，单单看了就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开心，冯莺就是这样的人，待人真诚乐观开朗，宋引章想，以前真是错过了很多很好的人。

　　冯莺被宋引章的话取悦到，本就灿烂的笑容，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看宋引章绾发，注意到她桌子上的簪子，突然道：“表妹，我带你去上京的街上逛一逛吧，你上次来已经过了太久了，我带你去认一认路。”

　　上京的路，宋引章上辈子已经踏烂了，什么地方适合散播流言，什么地方适合越货杀人，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但是谁能拒绝冯莺的邀请呢？

　　再加上她本就要找冯莺，所以出去一趟也好，于是欣然同意，怕冯莺等的无聊，道：“表姐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然后回头对翠竹道：“随便绾一下，不用太复杂。”

　　冯莺摆手，笑着道：“不着急的，女儿家出门就是细细打扮。”

　　虽然冯莺如此说，但是不能真细细打扮让冯莺久等，翠竹快速给宋引章绾了个简单雅致的发髻，将簪子簪上，两人便出门，这一次冯莺带了小厮，宋引章便没有叫平安。

　　出了冯府，冯莺一路讲解上京的风土人情，宋引章也很配合的认真倾听。

　　听到讲祈福之时，宋引章突然道：“我听说出了上京附近有一座寺庙很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表姐知道吗？”

　　冯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宋引章说的是万国寺，于是给她讲解道：“是有这么一个寺庙，名为万国寺，听说很灵，但虽然还在上京的地界儿，却不是很近，坐马车需要大半日才能到。”

　　说完疑惑道：“表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引章自是知道万国寺在哪里，她之所以有所一问，是因为万国寺与张越上京是一条道，上一世三皇子恰巧救了张越正是在去万国寺祈福回来的路上。

　　但是她去为何还不能给冯莺讲，因为现在她还解释不了为何知道张越，为何知道张越何时来上京，又为何知道张越在来上京的路上会遇到山匪。

　　于是宋引章咳嗽两声故作娇羞，低着头道：“我听说这个寺庙求姻缘很灵，不说表姐应当也知道我此次来上京是为了何事，我想......”

　　话没有说完，冯莺领会了宋引章话中的意思，想来她的几个姐姐，当时都是来她家借住，来上京说亲。

　　于是道：“你想去拜一拜？”

　　对于姻缘之事，人总会愿意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冯莺虽然不认同，却也没想着阻拦。

　　宋引章点头，她道：“我想去拜一拜，听说初一十五拜的最灵，这月十五已过，想请表姐下月初一陪我去拜一拜。”

　　张越下月初一到上京，她邀请冯莺一起去，因为是山匪打劫要救张越，势必要多带一些人手，而她只有平安，带上冯莺，就能带更多的人，且只有冯莺一道，她才更好说服宋缙云。

　　冯莺想也没想，道：“好呀！”

　　宋引章要做之事，她很乐意跟着一起。

　　没想到冯莺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宋引章准备的说辞全部没有派上用场，一时间有些哑然，半响道：“表姐，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呢？”

　　冯莺想了一下道：“走，带你去买簪子！”

　　十月初一，宋引章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头上带着上一次与冯莺出门所买的簪子，打量镜中的自己，觉得非常满意。

　　翠竹觉得自家的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只是平日里不爱打扮，稍稍一打扮便无人能及。

　　冯莺是个急性子，左等右等没见着宋引章出来，急不可待的冲进来要看看是怎么回事，一进门看到宋引章她便呆呆的立在哪里。

　　冯莺的表现实在太过明显，宋引章疑惑的扶着簪子，不自然道：“怎么了，很奇怪吗？”

　　冯莺醒神，摇头笑道：“不奇怪不奇怪，很好看！”

　　冯莺自从上次听了她一次夸人，便学会了，宋引章将她的话在心里打了个对折，转移话题道：“我好了，可以走了吗？”

　　冯莺目光还是没有从宋引章脸上错开，嘴上却也好好答应道：“可以了。”

　　两个人出了门，宋引章看着冯莺听她建议带了七八个家丁很是满意，但是上辈子做谋士的习惯让她忍不住确认，道：“他们都带了兵器了吗？”

　　冯莺的目光这才从宋引章脸上移开，心道自家表没好看是好看，但是也忒杞人忧天了一点，上个香那需要那么多人还带着刀？

　　但是嘴上还是顺着她的话回道：“带了，都带了，保证我们平平安安去，平平安安回。”

　　宋引章笑了笑没接话，仿佛真单纯是她杞人忧天。

　　几人上了马车，从上京到万国寺过了京畿后一直在树林中穿行，要走大半日才能到万国寺。

　　上京的夫人小姐上香都会选择住上一晚，第二日再返回，冯莺轻车熟路，带上了写夜宿万国寺的东西，宋引章的目的不是万国寺，而是半道的张越，她路上一直撩开帘子，回忆上一世她陪三皇子祈福归来，是在什么地方救的张越。

　　猝不及防马车停下，冯莺疑问道:“怎么了？”

　　家丁有些紧张，声音从帘子外面传来道：“小姐，前方有人打斗，我们要折返吗？”

　　冯莺闻言看了宋引章一眼，没有想到真的被她预料到了路上会有不平，她古怪的看了宋引章一眼，征询意见道：“表妹，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宋引章原本就是来救张越的，她掀开帘子跳下马车，道：“先看看人多不多，若是不多我们救救别人。”

　　家丁道：“人倒是不多，看样子是打劫。”

　　冯莺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引章却转身建议道：“既然对方人不多，救顺带救一下，表姐你看如何？”

　　宋引章跳下来的地方，遥遥可以望见张越，他这一世如同上一世一般，身边只带了一个书童，被土匪推在地上仍旧丝丝的拽住包袱。

　　宋引章知道他不是疼惜里面的钱财，而是里面有他调动的文书，要问她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上一世三皇子到的时候，他的包袱已经被掉，包袱里面的东西散的满地都是。

　　冯莺的家丁留了两个人加上平安保护三人，其余人冲向被地痞围着的张越，地痞人本就只有两三个，见来人比他们多，还带着武器一哄而散。

　　张越为人稳重，就算是刚刚经历了打劫，仍旧是有礼，他没有先捡东西，而是先站起来同人家丁行礼道谢，道：“多谢诸位出手相助。”

　　说罢他将头抬起来，打量家丁，面色突然微微一变，此时家丁客气道：“不用谢，是我们家小姐与表小姐授命让我们来帮忙的。”

　　张越面对家丁，盯着地上的东西，微微皱眉道：“多谢诸位，现在想来那些地痞应当不会再来了，诸位有事可先行离开。”

　　家丁们面面相觑，没想到救了人还被下了逐客令，张越蹲下与书童一道捡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忽然一阵风，将文书吹走，他顾不上其他的，连忙追赶文书。

　　突然见到一只纤细的手将他的文书捡起，他抬头，一双清澈的眼眸撞入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