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还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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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发临近七夕祭的日子，戊班的诸位学子更加稠锣密鼓地排练起来。
李絮也不例外，在这段时间里，她不仅要和同窗们一起排练对戏，下午还要去顾棠家中跟着钟灵毓练习。
一些时日下来，李絮在钟灵毓过严的要求下，再加上经过日复一日地勤奋练习，动作终于比之前好上许多，看起来进步十分明显，钟灵毓也渐渐开始赞许她。
就连在排戏时，袁凝心和伍思思等人都会夸赞她舞剑的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几分卓园的意味。
在顾棠家中练剑的时段，顾棠还是每天都会带着托盘到演武场守着二人。只是，他身后永远都跟着一个安少虞。
因有之前的顾虑，顾棠自然是戒备着安少虞对钟灵毓的一举一动。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安少虞并不是去看钟灵毓的，他跟着过来，是想看看李絮究竟能不能学好这些舞剑的招式。
随着时间慢慢往后推移，他发现李絮真的做到了。
她真的越练越好，如果同最初的几次舞剑作上对比，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同一个人使出来的招式。
安少虞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对李絮的看法。
可李孟彦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恰逢姚婉前阵子因贪吃吃坏了肚子，一连病了许多日，精神头怎么看都不算太好。万般无奈之下，李孟彦只得在下午散学后早早赶回家中。
家中生意上的大小事宜，皆由他与妹妹李忆婉跑上跑下地去应付处理，连找借口去顾棠家看李絮的时间都无。
这日刚好遇上书院放假，李絮坐在自己屋内，看着桌上那一袋铜钱，打算今日去荣大那老旧破败的屋中去还与他。
七夕将近，外面街中处处塞满着热闹，一路上都有小贩在卖力吆喝着摊位上的物什，若是到七夕祭当天，恐怕洛城更是热闹非凡。
然而李絮和秋兰并没有在络绎不绝的街巷中逗留，随着车轮滚去，马车渐渐地驶向一处清寂荒凉的地方，不过才隔上一段距离，这街巷尽头的场景与前面的稠密的人烟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小姐，你真的要去吗？”秋兰见李絮准备起身下车，犹豫片刻后，还是仅仅扯住了她的衣袖。
“这钱，我肯定是要还的。”李絮见秋兰拦住她，又返回来坐好，试图让秋兰安心。
“小姐为何不去找钟姑娘一起呢？”在秋兰看来，钟灵毓懂武功，和她在一起，至少能让李絮安心些。
哪知李絮听此，小嘴一撅，脸上浮现出落寞之色：“毓姐姐今日要和沐表姨出去游玩。”她不是不想去找钟灵毓，但昨日正等她想开口相邀钟灵毓时，对方却一脸兴奋地告诉她自己在今日要和沐表姨出去游山玩水。
钟灵毓对和沐表姨在一起玩耍的事情如此期待，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
李絮也不懂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日将这袋铜钱给还回去，仿佛隐隐有一股动力，在驱使着她要在今日去一样。
突然，窗牗被人一把掀开，着实让李絮和秋兰吓了一大跳。
“怎么是你？”荣五一脸的阴郁之色，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晦气的东西一样。
在他身后，还跟着荣大、荣二、荣三以及荣四。
看清车上坐着的人之后，荣四却是兴冲冲地跑上前来：“这位小姐，你是不是又给俺们带吃了的呀？”上次她给的东西都好好吃啊。
荣五站在前面，自然听得很清楚。
他立刻转过身来，看荣四一脸憨厚地笑着，不顾荣四比他年长，直接一计重锤敲在他脑袋上：“四哥，你怎么那么没出息！一天天的就知道吃！”说什么也不能再吃这小娘们给的东西！
“我今日来，不是给你们带吃的。”李絮顺手也将荣大之前丢入到她车中的钱袋给提了上来，“我是来还钱的。”
荣五正好奇李絮为何说还钱时，在见到钱袋的那一刹那，眼直直地瞪着那钱袋，也不顾李絮还攥着，眼疾手快地就一把给夺了过去。
那袋中的铜钱颇有些分量，李絮在提起来时，也使了不算小的力气。但在顷刻之间就被人从手中大力夺走，袋身狠狠地摩擦过手掌心，再一看，已经初显红痕，还带着火辣辣的痛感。
“大哥！你不是说被人给偷了吗！”荣五拨开身旁的荣四，急冲冲地跑到荣大跟前，在他面前举起刚才抢过的钱袋。
“大哥！你知道吗！这是我们辛苦挣来的！是我们五个人不偷！不抢 ！辛辛苦苦挣来的啊！”荣五朝荣大剧烈咆哮着，双目含着悲愤。
起初荣大告诉其余四人钱袋丢了的时候，众人失望之余，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又回到以前吃鱼的日子。
但他们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荣大居然将这一袋的铜钱全部拿去给了李絮！
荣二和荣四也有些闷闷不乐，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信赖多年的大哥居然会背叛他们。
几人将荣大团团围住，而荣大站在中间，一句声也没有吭过。
荣二站在荣五旁边，安慰过荣五几句后，又对荣大指责起来，说话间，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大哥，你知道吗？别的人去城西的市场杀鸡，一个人杀一只鸡能挣十文钱，而我们呢，在这洛城臭名远扬，五人各杀一只鸡后才挣一文钱，才一文钱啊大哥！”
五人在洛城名声不好，稍微好一点的活计都不愿意雇佣他们，只有一些杀鸡、杀鸭这些又苦又脏又累又让人比较忌讳的活，才会找上他们。
荣大又如何不清楚他们五个人的悲惨境遇，要是杀一只鸡十文钱，一天至少能赚一百文，而他们五个人干下来，一天只能挣到十文钱。
生意好一些的时候还行，在十文钱的基础上还能多出一些。要是生意不好，连十文钱都没有。有时候将摊主惹急了，别人还不会雇佣他们。
这袋中的一百文钱，可以说是荣大他们五个人的全部身家。
因为来得清白。
钱也一直由荣大保管着，他们五人约定好，等这钱凑够的话，就用这钱赶路回家。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坐在车中的李絮在五人指责荣大的语言中也知晓了这钱的由来。
果然，将钱还回来是对的。
每个人都有一个希望，而钱袋中的每一文钱，就是这五个人的希望，她不能收。
其余四人还在叽叽喳喳地对荣大说着痛切斥责的话，而荣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终于受不了后，他瞠目看向四人，出声驳斥道：“好了别说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要用这钱回家！结果呢，三弟和五弟你们两个！还不是因为一个玉佩答应了魏秦抓人！说是做完这一回坏事就可以回家了！可是你们看！回了吗！”
荣大此时很激动，但在下一刻，语气却变得伤感起来，像是在问其余四人，也像是在问自己：“我们......还回得了吗......”
他们还能回家吗？卷宗上已经有五人杀过人的记载，更不要说还有无数次的偷盗。
“你们......你们别泄气啊，我不是把钱还回来了吗？”李絮将头靠近窗边，朝五人大声说着话，想要调和下这势如水火的情形。
可那五人仅仅是回头看了李絮一眼，又将目光给转了回去。
“你们都知道在洛城之中别人是怎么看待我们的，但谁又能向李家小姐不计前嫌呢？”荣大不是不懂得感恩，只是再洛城遭受过太多冷眼，他已经渐渐忘记温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也知道周蕊初心性善良，就算周蕊初时常过来接济他们也都被拒绝，连说出帮他们五人回家也不愿意接受。
荣大始终迈不过去心里的那一道坎：他们五兄弟要是当初没救周蕊初母子就好了。
要是没有去救，那他们大概已经在洛城找到了很好的谋生活计，甚至在存下一些钱、买上一座小屋后，还能将家人接过来一起同住，这样也不用待在家乡受气。
可是偏偏就遇上被人追杀的周蕊初母子，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李絮给他的那袋吃食，仿佛让荣大回到了还在家乡时的生活。他是个热心仗义的人，哪家有需要帮忙的，荣大都会去帮衬一把。等忙一帮完，自然有人会送些小小的回礼，就像李絮给他的那一堆吃食。
不同的是，他们五人曾经伤害过李絮。
所以荣大才会瞒着其余四人去找了李絮，又将钱袋给了她。但让荣大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敢找上门来还钱。
“我不是不计前嫌，我还是嫌着你们的。”李絮听到荣大的话后，才明白她送小吃的举动竟让荣大等人以为她已经完全原谅他们。
于是，她将手肘支撑在窗框上，楚楚动人的姣好颜容上带着一种无畏，勇敢地向那五人解释道：“你们虽然不害人，可到底偷过别人的钱，还意图将我绑了丢去城隍庙，我知道你们以前杀人是见义勇为，但不是洛城百姓对不起你们，是你们对不住你们自己。杀人犯法，所以众人避你们如同蛇蝎，可你们还偏偏专去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让人以为你们本性就是如此。已经快二十年了，为什么才只凑出一百文钱呢？”
被李絮说教后的五人皆是愣在原地，连脾性最为张扬暴躁的荣五也没有辩驳。
她不是女菩萨，做不到博爱众生，答应周师长不去记恨他们，可没有答应周师长要原谅他们。
李絮说完话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荣五手中的钱袋，然后才将头伸回来，将窗牗合上后，示意车夫驾车离开。
反正钱也还了，她不欠这五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还钱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