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夫子和叶昭走了,其他人也没闲着,低下头窃窃私语起来。起先和叶昭辩论的那女子站起来走到沈清禾面前:“你便是沈家小姐?”沈清禾抬头:“是我。”那女子蹲坐下,微微颔首:“我叫高苒,家父乃是忠勇侯高复。”沈清禾也照着她的样子浅浅行礼:“高小姐。”
高苒打量了她几眼,道:“宋昭仪金藏图失窃一事,我听叶昭说,你帮了很大的忙。如今又提出如此见解,实属难得。国学监这么多人,都未曾想到过梅树品种和花期一事,你如此聪慧,怎从不来此上学?”
沈清禾道:“我从小体弱,家中长辈担忧我的身体,舍不下我。”
高苒点点头,毫不避讳:“倒也没有因体弱就把你关在家里的道理,若我府中有人料理事务,我也想随父兄上阵杀敌。可父兄道我年岁小,家中又无趁事的女主人,无人看顾阖府上下,便把我留在了京中。”
忠勇侯家的情况,沈清禾与府中的人闲谈时倒也了解过一些。忠勇侯与夫人少年结发,夫人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忠勇侯续了夫人的贴身丫鬟,高苒便是这位新夫人所出。不过好景不长,新夫人常年操劳,身子越发孱弱,前两年也去了。
“没想到高小姐志在边关,可与这京中女子大有不同。”
高苒顿了顿,还是说道:“有何不同?我不过爱好舞刀弄棒,正如有些女儿家爱好作词绣花,同为女子,便无所不同。”
沈清禾有些噎住,她本是想恭维高苒几句,谁知道她如此直爽,叫人不知如何是好。高苒似是看出她的局促,抑或是念着她的身份,笑着补充道:“我这人说话直,父兄常说我言语不谈,容易得罪人,若我说了什么令你不快,还望太子妃别见怪。”
沈清禾见状也笑笑:“我甚少出府,也没什么朋友,你能在这宫中同我说几句话,是极好的。”
“太子妃性情温和,倒不似你二妹。”说完,高苒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打量着沈清禾的神色。
沈清禾点点头:“我与二妹性格相反,她不似我沉闷无趣,开朗活泼,族中长辈很是喜爱她。”
高苒放下心来,道这位太子妃可比那位沈二小姐好多了。她来宫中教习时间不长,也是因着自己的姑姑高贤妃去年病逝了,高家又一直驻守边关,圣上以免京中世家对高家有所打压,才借着徐皇后的口召她入宫,以示高家地位。她入宫后,虽和沈宜秋不在同一学堂,却仍发生过几次冲突。原是沈宜秋仗着沈贵妃的身份,惯会折辱学堂中的寒门,她看不惯,出手拦了几次,从此沈宜秋便和她杠上了,时不时找找她的麻烦。
两人又叙话一阵,期间有几位世家小姐上前拜会,沈清禾也是一一记下。不一会儿,回来了一个内侍,对众人道,今日课业结束,请众人自行回府。高苒有些不舍,与沈清禾道:“我与太子妃一见如故,尚有许多话儿要说,可惜今日不赶巧,下回相见,还请太子妃不要忘了我。”沈清禾握着她的手与她惜别,道是一定不会,两人才在学堂前分手。
回了宫中,茗烟上前服侍,沈清禾有些不习惯,问:“桃枝呢?”茗烟答:“桃枝妹妹到小厨房去替太子妃取燕窝了,早膳后徐侍仪送了许多山珍滋补来,说是太子妃体弱,皇后娘娘赏赐给太子妃补身体的。”沈清禾有些了然,只怕是宫中有些流言,皇后此举,是要坐实她的太子妃身份。
果不其然,午膳时分,又有宫人来传,皇后娘娘请她去宫中用膳。来宫中两日,沈清禾还是有诸多不习惯,但已经自在了许多。泽熙宫和坤元宫挨着,但皇后仍是派了轿撵来接她,只是刚出宫门,就和另外一顶轿撵撞上了,那侍女忙喝道:“大胆!何人如此鲁莽,冲撞娘娘仪仗!”
茗烟认出那人,福身行礼道:“见过林美人。”
轿撵上的人开口,声音娇媚:“我道是谁,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茗烟姑姑,姑姑这是接了谁,要上哪儿去?”
这轿子不是皇后的凤仪规制,林美人一看便知,不是皇后在轿中。茗烟微微皱眉,林美人最近圣眷正浓,不到一年时间,从采女连晋四级,即便是当初最受宠的赵淑妃也没有此等待遇,如今这架势,势必是要她们让路。但....
茗烟心中稍一思索,有了决断:“婢子奉皇后娘娘之命,请太子妃前去坤元宫同用午膳。”
林美人低声一笑,婉转挠人:“妾见过太子妃殿下,妾前些日子为皇上献舞助乐,不甚扭伤了腰,皇上特许妾在宫中坐轿撵出行。妾有伤在身,不便下轿请安,还请太子妃殿下恕罪。”
沈清禾一听,心知这位林美人是不愿相让,但也给足了她这个未过门的太子妃颜面,便说:“林美人有伤在身,就不要在这多耽搁了,还是快回宫中歇息。茗烟姑姑,请林美人过去。”
林美人揭了轿帘,对茗烟莞尔一笑:“多谢太子妃体谅,有劳茗烟姑姑了。”
两方轿撵错开后,茗烟落后领路侍人两步,到沈清禾轿边道:“婢子说这话,已是逾矩,但有太子和皇后娘娘在,太子妃不必处处忍让。”
茗烟是在皇后身边侍奉了几年的,年约二十七八,做事伶俐,又会行事,这几年在宫人中也渐有些威信。皇后把她指给沈清禾服侍,也有要她替沈清禾承事的意思。沈清禾心中明白,只说:“多谢茗烟姑姑,只是我刚来宫中,不便与宫妃有嫌,又令皇后娘娘难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算什么。”
茗烟低头应了句是,知道沈清禾是不想让她把这事告诉皇后,便低声应下。
午膳时,皇后似是不经意提起,问今日可有什么趣事。沈清禾想了想,把早上学堂的事说了番。皇后慈爱般笑笑:“你倒是同你母亲一样,喜爱侍弄花草,还颇有些研究。”
沈清禾不好意思地笑笑:“外祖家从医,家母也有一方药园,闲暇之余,也常种养些花草入药做茶。我从小就看母亲侍养这些,不算得什么研究。”
皇后夹了一张素饼到她碗中:“先皇后也是这般,喜研究药理。我还记得,幼时我母家败落,到先皇后家中暂居过一段时日,那时,先皇后已被许给皇上,只待三年后成婚。她闲来无事,便会教我这些,可惜我天资不佳,白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沈清禾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应道:“想不到先皇后还有这般作为。”
“皇上和先皇后年少夫妻,感情甚笃。再加上有丞相这么一个两朝元老的表兄,宫中对先皇后也可谓是敬重有加。只可惜....”
皇后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沈清禾却明白她的意思。可惜先皇后谋害了沈贵妃的皇子,小皇子诞下不足一月便被害,沈贵妃也悲痛欲绝,身体大伤,差点去了。前朝部分沈家的党羽借机发挥,要求严惩此事,打压丞相一脉。彼时,京中盛传,太子将废,朝堂要变天。这些事,她溜出去玩时,听街边的老乞丐讲起过,谢知翊不以为然:“不过是些流言罢了,有什么可听的?”她却听的津津有味。
皇后见她不说话,笑笑继续道:“瞧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多吃点,看你瘦的,可是宫中菜式不合你口味?”
沈清禾忙道:“是臣女素来胃口不佳,皇后娘娘不必挂怀。”
皇后点点头,对徐侍仪道:“你差人去太医府,请江太医过来,替太子妃抓几副温补的药调理调理身子。”
徐侍仪应了是,沈清禾也不好拒绝,只说:“多谢皇后娘娘挂心。”
“说起来,诏书一下,按规矩,祁儿本该去国公府正式拜会过你祖父和父母才是。只是先前皇上想历练历练他,交给了他几桩差事,害得他日日在宫内外打转,我一提起这事儿,皇上就说等事情完结了再说。好不容易有了个结果,近来西关战事又吃紧,皇上又把他扣在崇德殿,真是委屈了你。我也是不得已,才召你入宫来,以免外面的人有所猜疑,你若是想你家里人,我可许你回去住上一两日。”
沈清禾摇摇头:“皇后娘娘良苦用心,臣女心中明白,还要多谢娘娘,如此为臣女设想。”
二人一番叙话,午膳也用完了大半。膳后,皇后说自己身子有些不舒服,让沈清禾陪她去太清池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