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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叶昭 ...

  •   沈静姝这厢气急败坏,沈清禾却是一概不知。沈静姝刚回宫,便有女侍拿着一封书信,说是给她的。她在京中朋友不多,怎么会有人给她书信?
      沈清禾拆开来,竟是那日在府中匆匆一面的叶昭。
      叶昭在信中写得很简单,说有一桩案子,她或许是证人,请她巳时二刻到春风楼见面。
      春风楼正是她那日和谢家姐弟游玩后用饭的地方。
      叶昭的信让沈清禾心中生疑,又不敢不当回事,思来想去,沈清禾还是拿着信去找了沈行。
      沈行看了信,没说可不可赴约,而是皱着眉头:“你何时去过春风楼?”
      沈清禾早想好了回答:“就是花灯节那日。”
      “你不是说去的醉月楼?”
      “女儿是先去的春风楼,再去醉月楼。春风楼的百日醉余大叔最是喜欢,女儿是去买百日醉的。”
      她和府中这些下人有几分交情,沈行是知道的,也颇为看不上。听了这话,也不多生疑,便说:“这件案子我也知道,不过不是由我主理。大理寺复审多日,也无结果,陛下特命叶昭协查此案,你若是能帮上一二,也算立功,去吧。”
      沈清禾有了那日的教训,不敢一人出门,便叫上桃枝一同。桃枝甚少出府,高兴得不得了。
      沈清禾比约定时间早到一会儿,叶昭早定好了雅间,于是她便安心在二楼雅间喝茶。春风楼和醉月楼作为洛京声名并驾的两座酒楼,还是有些区别。春风楼菜色较醉月楼稍逊一筹,以酒闻名,讲究的是艺食共赏,主台中常有戏班、杂耍、艺娘等登台。醉月楼更讲究吃食,价格也适中,寻常百姓家来此,也不算难,更别说许多名菜令人赞不绝口,且讲究“专注菜色”,颇有些与春风楼打对台的意思。而那日她们来这春风楼,就是谢知翊说,有新来的杂耍班子,要来开开眼。
      叶昭来得急,一身官服还未褪去,额上也有细密的薄汗。
      “太子妃安。”一来,叶昭便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官礼。
      “御史大人多礼了,在外唤我沈娘子便是。”
      叶昭道了声是,知道她是觉得不妥,便也不废话。直言:“下官那日到府上,见着沈娘子有些眼熟,一时未想起,昨日细想了一下,原是十五那天与沈娘子在春风楼匆匆一面过。”
      沈清禾有些尴尬,没想到那日叶昭看了她好几眼,竟是因为他们在春风楼碰过面,可她那天只顾着照管谢俞,没注意过旁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昭从旁侍从手中取过一册书:“沈娘子看看,这书册你可眼熟?”
      沈清禾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书册上有些油渍,她便一下子想起了。那日春风楼食客众多,她牵着谢俞,谢知翊则跑到了前头,有个络腮胡的壮汉裹着一包东西撞开人群朝外走,她怕谢俞被撞到,抱起谢俞避开,谢俞却不知怎么了,一挥手,刚好打落那人的包裹,里面的书册散落一地。旁边有跑堂小二端着一碗油泼臊子面路过,也被撞了个不及,面汤洒下,滴落在书册上。
      “这书册我见过,是个男人带着,正是在这春风楼里,和其他书册一起包在一个包裹里。”
      “可是个身形消瘦,额上有块黑色胎记的男子带着?”
      “不是,是个壮汉,满脸的络腮胡子,下巴边有颗很大的痣。”边上的侍从一听,立刻在旁边桌上铺上纸笔,沈清禾于是便细细地回想了一番,将那人的体貌特征描述地清清楚楚。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侍从画好了画像,沈清禾一看,确实与那人有八分相似。
      “沈娘子可还记得,当日你们坐在哪里?”
      沈清禾笑笑:“我那日与妹妹来得晚了,未有空位,只是站在后方罢了。”
      “那,你见到那人,是何时?”
      沈清禾想了想:“我们先是在长宁街逛了一圈,又去放了河灯。妹妹说春风楼戌时二刻有杂耍班子演出,我们便往这来,来时已经演过两个戏,所以约莫是戌时三刻遇到那人。”
      “那人可有同伴?”
      沈清禾摇摇头:“我与他也是不小心相撞,他正要出去,身边没其他人。”
      叶昭与那侍从耳语两句,便起身道:“今日多谢沈娘子,下官已付过银钱,公务在身,这便告辞了。”
      叶昭刚要走,沈清禾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那人腿脚似是有些问题。”
      叶昭回首:“何以见得?”
      “当时我与他相撞,不慎将他包裹打落,书册落了一地。当日食客众多,难免有人会不慎踩到。那人嘴上着急埋怨,却不蹲下来捡书,且他离去时走路一深一浅,我猜想他应当是腿脚或是腰背有些问题。”
      叶昭沉吟了一会儿,道了声多谢。沈清禾又叫住他:“御史大人。”叶昭不解,沈清禾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御史大人可否应允。”
      “沈娘子请讲。”
      “我....那日花灯节,我和妹妹是偷偷出府的,阿爹并不知情,所以..御史大人可否...”
      她话没有说话,叶昭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略有些为难:“这...下官撰写证词,需得言明身份...”
      沈清禾忙说:“无碍,只是请御史大人不要说我是和妹妹一同,便只写我一人罢。”
      叶昭想或许她是怕此事暴露,连累妹妹受罚,想着她如今身份特殊,二小姐倒也无关紧要,便答应了。叶昭走后,沈清禾舒了一口气,她可不想把谢家姐弟牵扯进这无谓事端中。
      沈清禾回府后,沈行也并未多加追问。只是过了十来日,听闻叶昭擢升为大理寺少卿,这可真是破格升迁,沈清禾心中也为他高兴。
      婚期越来越近,宫里又来人开始对沈清禾严加管束,叫沈清禾烦闷不已。好在沈宜秋近日来真像隐形了一样,再没在她面前出现过,她也不免轻松许多。叶昭自升迁后的第四日,给她来了两封信。第一封是以大理寺少卿名义写的,字数寥寥,只是说她的信息对断案很有帮助,多谢她,并已向皇上请下她的封赏。第二封是以他个人名义写的,信中言辞恳切许多,还附上了一个荷包和一只玉钗,说是碍于身份,不便登门致谢,送她两样小礼,请她不要推辞。那玉钗通体碧绿,坠着一颗珍珠,典雅又朴素,很是合她心意。荷包是兰花图案的,兰草以金线缝制,也是价值不菲,只是...那图案很是眼熟。
      沈清禾给叶昭去了一封回信,请他初六这日,到醉月楼一叙,叶昭回信应下。到了初六,沈清禾刚跟着教习嬷嬷复完宫礼,打算继续从后院偷偷溜出去。她与叶昭相约这件事没告诉沈行,也不能让他知道。没想到路过后院,又见到那位‘秦公子’。
      沈清禾本不想与他搭话,实在是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数十人盯着,稍有差池便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只是他竟主动走过来叫住她:“沈小姐。”
      沈清禾还想着,就当他在叫沈宜秋,想快步走过,后面又传来一声:“沈大小姐。”
      这下不应也不是了。沈清禾硬着头皮回头:“秦公子。”
      顾祁愣了一下,继而笑出声:“秦公子?”
      沈清禾皱眉,心里想:‘你还想我叫你什么?给你脸了?’想罢,又在心中道:‘罪过罪过,和小翊儿待久了真是满口浑话。’
      顾祁走近一步,沈清禾便退一步,见状,顾祁倒生了些逗她的心思。连连逼近,沈清禾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差点撞到了后院拱门上,还是顾祁眼疾手快,用手抵在她背后,这才没让她直接撞上。
      “你躲我做什么?”
      沈清禾觉得这人实在不要脸,只能搬出自己太子妃的身份:“秦公子自重,我乃陛下亲指的太子妃,不日便要完婚,秦公子此举不妥。”
      顾祁心中发笑。那日留宿定国公府,她也是这般疏离,深怕与外男扯上一点关系。选太子妃,他是未过眼的,她这人,也鲜有耳闻,远不及其他贵女有存在感。起初他还不解为何父皇会把她指给他,直到那日在街上无意与她相遇,看到她,再听到她是定国公府的人,他便全明白了。她这人倒有意思,皇家宫宴她从不参与,现下又这般疏离,还以为她真是什么孤高冷艳的性子。可他知道,那日花灯节,她笑靥如花,与谢家一双子女打闹玩笑,小女儿情态尽显,比现在动人百倍。
      “那又如何?”顾祁打定主意要使她无所适从。沈清禾一愣,没想到他如此没有分寸,想了想,微微向前,脸上带笑:“听说太子有龙阳之好,秦公子接近我,莫不是想用我接近太子吧?”
      顾祁被噎了一下,她得逞般笑笑,一猫身,就跑走了。
      顾祁回到主厅,见着沈行和一干人等焦急神色,心中了然,却故作不知:“太子妃还没请来么?”
      沈行心中又怒又怕,只得跪下道:“回殿下,刚刚下人来禀,说太子妃刚和教习嬷嬷复完宫礼,身子不舒服,险些晕过去,现下恐有些....”
      顾祁心中发笑,这老狐狸,看来沈清禾是随了他了,说来就来。
      “罢了。依陛下的意思,这也不算正经封赏,也无需太子妃亲受。赏本宫是送到了,尚未亲迎,本宫便不去看她了,万望太子妃保重身体。”
      顾祁来得突然,走得也快,一走,沈行就怒上心头,掀了张桌子:“还不找!一天天疯疯癫癫地!她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沈清禾今日出府见叶昭只为一件事,那个荷包。叶昭比她先到,没在雅间,却也是二楼一个雅座,正对大堂,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叶昭看到沈清禾时,她着了一身男装,正东张西望的找他,他在楼上叫了声沈公子,沈清禾见着他,笑了一下,便上了二楼。
      “沈....”叶昭刚开口,沈清禾就摆摆手:“等我喝口水。”喝完一杯,叶昭又给她续上一杯,茶杯小,沈清禾连喝三杯才止住。
      “你跑得这么急做什么?”叶昭笑问,一时间也忘了身份上的顾忌。
      “我需得在午时一刻前回去,这才急了些,让你看笑话了。”他不打官腔,沈清禾也不爱说那些官场上的场面话,随意了许多。
      她说话时发帽一动一动的,叶昭定睛一看,帽檐边好像沾了几根稻草,叶昭伸手,想替她拿掉,沈清禾条件反射般地一侧身,叶昭反应过来,收回手尴尬地咳了一下:“太子妃头上好像有几颗稻草....”
      沈清禾一激灵,胡乱用手去拨,倒也弄了下来。
      “微臣家中姊妹众多,关系亲近,刚才是微臣逾距了,将太子妃当做了自己妹妹,这才...”
      沈清禾听他又开始文绉绉的那一套,打断道:“不必介怀,我说了,在外叫我沈娘子便好。”
      叶昭犹豫:“这....上次是在外有求于太子妃....怕对太子妃身份不利....”
      “少卿大人,你也知道我是太子妃,太子妃在外偷偷与外男会面,对我身份不是更不利吗?”
      叶昭想了想,同意了:“那...沈娘子今日约我前来,是何事?”
      沈清禾把他送的那个荷包放到桌面上,叶昭一见,脸有些红了:“这...这个...这是误会,我那日想着沈娘子的证词帮了不少大忙,托家中六妹帮我选个女儿家的首饰,她说这个好看,便一道买了...当时思虑不周,绝无轻薄娘子之心,还望不要怪罪。”
      沈清禾想了想,也才反应过来,洛京女儿惯爱送荷包给男子表心意,叶昭该不是以为她误会了什么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这个荷包叶公子在哪里买的?”
      叶昭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还是仔细回道:“就在西街的揽华阁内。”
      心中的猜疑成真,沈清禾有些无力。叶昭也察觉她情绪低落了几分,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清禾想了想,还是与他说了:“这个绣样是我做的。”
      叶昭有些惊讶:“你做的?你....”
      他没说完,沈清禾却知道他想问什么:“我素来爱鼓弄这些玩意儿,前些日子自己想了几个绣样,让府中丫鬟替我拿去揽华阁,看看可否用上。店主元娘给了她三钱银子,把那几个绣样留下了,丫鬟回来说元娘要我再想几个,这三钱银子算是个定金。这些日子耽搁住了,没再往元娘那送去,没想到...”
      叶昭大概明白了,她交给元娘的几个绣样,元娘并未出钱买下,三钱银子是买她以后的绣样的定金。但元娘现在用她的绣样做成了荷包,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已经开始盈利了。
      叶昭想了会儿,问:“你让丫鬟送绣样给她,可有立什么字据?”
      “没有,我当时没想到她能留下,只是叫丫鬟试试,因此并未留下字据,也无法证明绣样是我的。”
      这可难办了。
      “绣样的手稿可还在你处?”
      “在的。”
      “那好,你回去派人将手稿拿来给我。”
      沈清禾听他这么说,眼中有了希望:“你能帮我?”
      叶昭诚实地摇摇头:“我只能试试,这种事不归大理寺管。况且能证明绣样原始出自你手的东西太少,手稿元娘定然也有,我试试寻个法子,你还是不要有太多期待。”
      他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沈清禾已然很感激,不论结果,连连道了几声谢后道:“今日我出来得匆忙,手中银钱也不多,倘若能从元娘处得到一点赔偿,我请你来这醉月楼点最好的菜!”
      叶昭听她这话不由得笑了,点头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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