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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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不移师徒二人显然并不知道——或不在意他的喜或不喜，翌日一早，祁不移陪他二人用过早膳，便出发去黄沙城。
董似然养了两天还是虚弱，当然他修为不高，本也不可能让他独自御剑，只能由祁不移带他。祁不移脸色已经恢复到了初见时的苍白，修为高到董似然在他飞剑上感觉不到一丝颠簸，外面风沙侵蚀，飞剑范围内丝毫不受影响。
他二人速度极快，董似然一行人走了两天的路，两人半天不到就走完了。董似然想不到自己还能活着看到黄沙城，人离得越近，就越是惶恐起来。
黄沙城有城墙但从来无人把守，极厚的城墙也并不用来抵挡敌人，而是遮挡风暴。城门一向关着，对三人而言高墙当然算不上阻碍，直接飞了进城。
他们并未遮掩行踪，落到城内也有很多人看到，当即就有几人围上来：“董似然！”
董似然脸色多少有些难看，他对为首之人点了下头：“南师兄。”
“少废话，我妹妹呢？”南师兄横眉立目，高声问道。
“我和南楠他们在暴风里失散了，她没回来吗？”董似然问。南楠就是和他一起出城的师妹，是眼前师兄南北的妹妹。
南北大怒：“你和她一起出去的你问我？她当然没回来！”
“可、可这位祁前辈已经寻遍附近沙漠，并无他们踪迹。”董似然看着南北，又转向祁不移，道。
顾惜颜微微皱起眉头，祁不移倒没什么表情，微微颔首：“附近确实没有活人痕迹。”
“那尸体呢？”南北伸手去抓祁不移，“可有尸体？”
祁不移略微闪身躲开：“也没有。”
“阁下眼生得很，你不是黄沙城里的人吧？”南北略有些吃惊：在黄沙城中能躲开他这一抓的人可不多，何况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微微移动。
顾惜颜站出来施了一礼：“家师与我非黄沙城中人，只是路过附近的散修。”
“那不关你们的事，冤有头债有主，是董似然拉我妹妹出城的，我只管他要人！”南北说完又伸手揪住董似然，对方可躲不过这一抓，被他揪住衣襟拎在手里。
两方便撕扯起来，董似然修为不及南北，又是大伤未愈，很快被对方拿下。他看向旁边显然不打算动手相助的师徒二人，无计可施之下喊了一声：“反正我交不出人，我们去见师父！”
黄沙城中修士极少能过辟谷期，整座城中金丹期只有两人：董似然南北他们的师父皇甫松、城主伏官渡。两人已过百岁，城主更是过了一百五十岁，据传已到元婴期——以黄沙城中寿命减半的情况来看，若未到元婴期，辟谷期修士不可能活过一百五十岁。
黄沙城的修真门派严格说来只有黄沙门，城内还有些零散小门派，基本和散修没什么区别，大多数是根骨一般黄沙门不收的零散修士。
和外界修真门派往往独占一座山头、正殿修建得宏伟气势非凡不同，黄沙门只在城中一角占了两条街，有个较大的修炼场。南北揪着董似然到黄沙门的时候，皇甫松正在修炼场指导门下练气期的小弟子们。
他见到几人过来，先是停住了教导，随即视线落在跟过来的祁不移师徒身上，拱手一礼：“二位道友面生得很，应非黄沙城中人，不知远道来此有何贵干？”
祁不移还了一礼：“在下带徒儿外出游历路过此地，她恰好发现令徒在沙暴中遇险，回城后又见令徒相互争执，便一起过来做个解释。”
南北听他这么说倒是一怔：“解释什么？”
顾惜颜站出一步解释道：“家师的意思是在沙漠里见到董似然时，他身边确实并没有其他人，并且已经身受重伤。”
南北这才注意这个小姑娘，仔细看了她一眼。顾惜颜与他目光相对，他顿时满脸通红，转过头去。
黄沙城很小，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没见过这么美的妹子的土鳖。
不过他本是比较豪爽的人，也没有太过在意顾惜颜，转头依然对着董似然喊：“反正是你骗我妹妹出城的！你必须把人交出来！”
“什么叫骗！我们想离开黄沙城皆是自愿，哪里来的骗！”董似然梗着脖子顶回去，大声反驳道。
南北竖起眉毛：“我妹妹才多大，她懂什么城内外！她从小跟你们一起修炼，当然是你们喊她一起就一起了！”
这话倒也强词夺理，南楠年纪再小也有十八岁，早过了做事可以把责任推给旁人的年龄。
不过他们师兄妹出城确实出于董似然的怂恿，也不算完全冤枉董似然，两人对着争执起来。终究是董似然理亏一些，说几句便重复着“我们确实被风暴吹得失散了”、“我也托人找他们了但是没能找到”……
皇甫松打断他二人吵来吵去，叹了口气道：“万般皆是命……南北、似然，你们年纪尚轻，不知道我们黄沙城里的修士，几乎都是试过出城的。”
“黄沙城里的人寿命只有常人一半，修真者也不例外。修真之人二十以前练气、五十岁前筑基，若到一百五十岁还到不了辟谷期，则大限将至。这个年限，对于黄沙城里的修士而言，也只有一半。”
“城外的寻常人身体好些的都可以活到七八十岁，没有任何修真者愿意七十五岁就死去，但七十五之前进入辟谷期实在是太难了。”皇甫松道，“因此，所有寿命将尽的修真者，都会试着离开这里。”
“这城外黄沙，不知埋葬了多少筑基期修士。”
“师父你的意思是——”南北瞪大眼睛问道。
皇甫松挥了挥手，脸上没什么表情：“朝生而暮死，倒也无妨。”
“师父！可我妹妹她没死，她只是不见了！”南北想不到他态度竟如此淡然，不由提高了声音。
“那也许等等吧，等等她就回来了。”皇甫松说道。
南北觉得非常荒谬，南楠只有练气后期，董似然几名筑基期师兄都在风暴中遇险，她怎么可能回得来？
董似然倒是暗中猜想皇甫松会不会亲自出城营救几位徒弟，毕竟谁也不会相信祁不移可以寻遍城外沙漠，极有可能只是在附近转了转。皇甫松早是金丹修士，出城虽说也有危险，但应无性命之虞。
不过皇甫松既然不说，就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了。
南北不再揪着董似然，他便有了空闲，对着救命恩人提出一尽地主之谊。
顾惜颜客气了几句，言道自己师徒去住客栈便好。董似然一笑：“我们黄沙城根本没有游人，哪里来的客栈？”
修真者没有家贫的，即使在这偏僻之地也是如此。董家宅子占地很广，墙高而厚，房屋也都非常结实。
“黄沙城里的建筑都地基深墙厚，可抵御风沙。”董似然向他师徒二人介绍，“虽然粗糙了些，倒也与你们的宅子不同。”
修真者即使有这类芥子空间，外出游玩时也往往住在当地以领略当地风土人情。董似然虽然没出过城，黄沙门藏书里的游记他倒是看得极熟，方才有信心接待二位。
董似然父母早就过世，董宅里只有他和他兄弟。他这次出城并未与家里人说，不过他这走了好几日，自然也都知道他出了黄沙城，怕是回不来了。
因此他这一回来，董宅上下都很激动。听闻祁不移师徒救了他性命，更是尽力招待。黄沙城虽然贫瘠，倒也有很多当地特产，食物偏甜味道不错，师徒二人都吃了一些。
董似然身体尚未恢复，陪他二人用过饭后便觉困倦，道失礼告退，留师徒二人在这套小院中歇息。
“师父，我们何时离开这里？”待他走后，顾惜颜为祁不移切了两片瓜，一边轻声问道。
“还没做好打算。”祁不移看她一眼，“怎么，想离开？”
顾惜颜沉默片刻：“师父，我不喜欢这里。”
“这里没有妖魔，不需要随时战斗……但是这里死气沉沉，像是一座大坟墓。”
祁不移手指叩了叩桌子：“这些少年少女大概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要逃离。”
“所以这里，为什么会没有妖魔呢？”顾惜颜手指搭在一起，指尖透着粉，无意识地随着思考而相互扣着，“城里人寿命只有外界一半，是没有妖魔的代价吗？”
“大概是吧。”
“所以师父，我们是来查探此事的吗？”
“不是。”祁不移摇头，“我们只是路过。”
顾惜颜笑了：“路过路过，师父你整天路过，我才不信。”
她五岁后便与祁不移一直一起，十多年来对方带她一路西行，路过了很多国家很多城池。大陆灵力稀薄妖魔横行，修真者和凡人往往混居，他们一路走来，祁不移带着她路过了无数人事。
顾惜颜八岁筑基，此后斩妖除魔便很少用祁不移出手，她一个小姑娘倒也在路过之地留下了不小的名号。
这十几年里她见过妖魔甚多，但从未见过此处这样没有妖魔而寿数折半的地方，不由好奇心大作。
“没有妖魔的地方我们倒也遇过，几乎都是灵气较足之处，都被较大的修真门派瓜分，但从未听说过会折损寿命。”顾惜颜拉着祁不移的袖子摇晃，“师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祁不移被她摇晃惯了，只是微微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
“那我们去偷偷查探吧，我猜董似然他师父一定知道些什么。”顾惜颜说完，伸手在自己的小乾坤袋里翻找隐匿行踪的法宝三件套。
祁不移拂袖按住她的手：“惜颜，我要休息，你也别去。”
顾惜颜一惊，很是担忧地看着祁不移：“师父，你还没恢复吗？昨天就该由我去的！”
——或者，前天就不该救那个董似然！
“你就算了。”祁不移摆手，起身走向内室，“我没什么事，再休息半天就好。你自己出去玩的话注意安全，别太靠近城主府和皇甫松。”
“我不出去。”顾惜颜小尾巴一样跟了上去，“我照顾你。”
他们师徒并没什么不方便的，祁不移和衣而卧，顾惜颜就在床边打坐修炼。祁不移身体很差，入睡后几乎气息全无，只隐隐能感觉到灵力环绕。
他脸色苍白，人极其消瘦，脸部线条本是刚硬的，此刻却显得羸弱。
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却不知该怎么办。
到了晚上，休息得还算不错的祁不移起来了一会儿，跟顾惜颜一起用过晚膳，继续去睡。顾惜颜只是辟谷中期，还需要进食和睡眠，也便去隔壁客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两人几乎是被吵醒的。董宅外有人来报喜，言道南楠回来了。
祁不移当然确认黄沙城外并无南楠此人的痕迹，多少也有些好奇，带着徒弟一起出门看热闹。最关心这件事的董似然比他俩还快一些，披着件外衣就冲了出来：“南师妹真的回来了？其他师兄呢？”
来报信的是黄沙门一个小弟子，先是点头后摇头：“南师姐刚刚回来的，就她一个，没有其他师兄。”
董似然还是很开心的，连说了好几声“回来就好”，就想冲出门。身边管家及时提醒他衣着不整，他方才想起来，匆忙回屋换了衣服。
祁不移和顾惜颜便跟着他一起出门，御剑片刻就到了黄沙门，跟着董似然直接飞进门派内。
作者有话说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