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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恋君如醉 ...

  •   “什、什么?”
      厄岩一时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手段?只是手段?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布下那么一个把所有人都网罗在里头的大局,不为杀死那些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朝玄茗之:“这就是跟你无关的事了。”
      “我看不懂你。”
      朝玄茗之:“没关系,本座也看不懂自己。”
      “那你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炫耀你的谋略?”厄岩道,“似你这般半途而废必留下大患,他日有人知道这一切乃是你推动引导,你必将遭受万人唾骂,那样就好玩了哈哈哈……”
      朝玄茗之浑不在意:“本座不在意骂名,眼下世道仍是实力决定一切,眷书简一事后,地位超然的八大名世家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各国王室皆是惜命,五大武宗以我凤凰天都为最强,谁人活得不耐烦敢招惹本座?”
      是啊,他若不招惹别人,是无人再敢招惹他了。
      厄岩又明白了:“早就听说你不喜中州约则、宗国制度,想要改变一切,难道是为了这个?这可就太荒唐了!”
      “不过……”他皱起眉:“我还是看不懂你,你可不像一个好人,什么不残害无辜不杀平民,我可不信!你肯定还有什么阴谋,主动破三千造化肯定是为了更阴险的计划!不可能只是为了改变传统和制度那么简单!朝玄茗之,你得承认你是很适合殷天域的!”
      朝玄茗之:“你以为本座只是可以补全一个三千造化残阵吗?”
      “什么?”厄岩又愣了。
      “逆天之战后,五大武宗协商决定毁掉所有殷天域秘术,毁掉之前,本座简单看过一眼。”
      “你、你什么意思?!不可能!”
      朝玄茗之很随意的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八百年来绝无仅有’吗?”
      从很多年前,朝玄茗之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惊叹他的天资,及至他战胜宗武传奇镜虚子的那一年,所有人都知道朝玄茗之乃宗国八百年来绝无仅有的天纵奇才,年纪轻轻便已是世间无人可敌,千百年来只此一人,往后也可能不会再有了。
      “你……你全都学会了?只是看过你就都会了?!”
      朝玄茗之点了下头,表示承认,淡淡道:“学会了,殷天域秘术的确玄妙非常,当年你们正是有了这些秘术才使五大宗国死伤惨重,本座好奇,便学习了一下。”
      厄岩一时没了声音。
      旁人就算拥有这些秘术也不一定会用,甚至可能根本看不懂,而他只是简单看过便能学会,学会了,却又从未用过。
      他不屑用。
      他是想说,如果他想,他可以很容易就颠覆中州大陆,可他没有那样做。
      他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一类人。
      厄岩还是看不懂朝玄茗之。
      朝玄茗之道:“不过人心不可能永远坚守如一,本座未必没有过动摇,或许也有想动用秘术的时候,甚至那日避轻台上,也有过一丝放着不管、任所有人身死三千造化之中的念头,你说的不错,我不是好人。”
      厄岩愣愣的看着他,突然之间,从他身上看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让自己都不忍心去冷嘲热讽的孤寂。
      “至于为何来找你……”朝玄茗之起身,缓缓拔出了无回剑,“因为你就要死了,我的事情无人可说、无人敢知,难免有些怅惘,只有让你知道才安全,而且虽然我跟你不同,某些层面上你却能理解我,这很不容易,抱歉,接下来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可是有些事情,连将死的厄岩都不适合知道,只能埋藏在他自己心底。
      他说:“有朝玄茗之在一天,殷天域便绝不可能死灰复燃。”
      他终究是……有些后悔当初故意留了厄岩一命任他生出诸多事端。
      长剑扫过,鲜血喷洒而出,落于密室肮脏的地面上。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望着那血色出神,在他不曾发觉的时候,红色的纹路再次爬上了皮肤,瞳色转为赤红。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向手背,看着蔓延的越来越多的红色纹路,用另一只手压了过去,同时压住了众多不为人所知的痛苦。

      伏霜泽召来亲信,吩咐他们带着自己的手令回苍临国,妥善处置万象龙氏以镇渊玄阵镇压普通民众所带来的祸患。
      他从来不喜欢杀戮与血腥,逆天之战后期赶往战场后经常会出现不适,可他身处这样的位置,死伤是必然经常见到的,血祭渊流带来的灾难已经让人痛心,更不防这世间更多的灾难其实是人带来的。
      常常会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这几日的忙碌有了一些结果,焰鬼王砍伤古江寒当日的确是中了殷天域人的邪/术,所以才那么偏执,可他心底有恨也是真的。
      如今古江晴有意化解恩怨,宗国大势之下,那些过往的事情并不那么鲜明了,焰鬼王回过神来羞惭不已,向古氏赔礼道歉,并主动请求伏霜泽惩罚。
      当下三千造化之局的调查也进入了尾声,最值得人们挂心的就是宗武行令。
      而伏霜泽最挂心的是朝玄茗之。
      ……
      是夜,伏霜泽于灯下伏案拟写斮行盟宗在宗武行令上的提案,其实这些东西在群英会开始前斮行盟宗内部就有了大致的方向,但现在他有了新的设想。
      灯影稍暗了一下,抬头去看,果然是朝玄茗之过来了,他并不看伏霜泽正在写的东西,只坐在一旁,默默陪着他。
      伏霜泽放下笔,问:“怎么这么晚过来?”
      朝玄茗之这才腻到他身上,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胳膊腿一起上,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你不来找我,我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只好来找你了,你却不同,没有我在,你怕是一点也不会感觉寂寞。”
      “不是。”伏霜泽迎着他的吻,与他亲到一起。
      一番缠/绵后,才有空道:“我很想你。”
      “那还等什么?”朝玄茗之缠着他到了床/上,不等伏霜泽说什么便熟练的压在了他身上。
      当然,伏霜泽也不会拒绝。
      他只是很不安。
      这些日子朝玄茗之缠他缠的很紧,恨不能夜夜与他云/雨共眠,如此痴迷相近,伏霜泽本该很欢喜,他却总是忍不住忐忑,总觉得朝玄茗之把某些沉重的情绪都藏在了心底,每日相亲欢/爱,倒像是在发泄什么。
      今夜尤甚。
      他很用力,用力到……恨不能死在他身上。
      一夜未眠。
      窗户开着,东方微亮之时,伏霜泽撑着不适的身体坐起来,去看屈膝倚在床尾的朝玄茗之。
      很美的男人,一种无法形容的绝美,他就好像是上天精心造出来的一样,身上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从声音到外貌、从性情到实力无一处不吸引人,如果说伏霜泽喜欢并钟情从前的陆离的话,那么现在同样还是陆离却不同于陆离的朝玄茗之,已经让他到了挚爱且疯狂迷恋的地步。
      感觉到他的视线,朝玄茗之移来目光,柔声道:“睡一会儿吧。”
      伏霜泽摇头,他不想睡,他不放心他。
      朝玄茗之无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把他拉到身边,道:“今日应该是个晴天。”
      伏霜泽“嗯”了一声,试探着道:“你这几天有些反常。”
      说实话,从一开始直到前段时间,床/笫之事大部分都是伏霜泽主动提起的,朝玄茗之看起来风流其实对那种事情并不热衷,只有最近才……
      “哪儿有反常?”朝玄茗之低声道,“不会是因为我在上面你不服气才这么想的吧?那行吧,明日换你在上,本座在下……”
      伏霜泽:“……”
      他能不能正经一点?
      伏霜泽:“你说要考虑的事情,想好了吗?”事到如今,不得不问。
      朝玄茗之顿了一下,敛起了那点不正经,道:“你一定要知道?”
      伏霜泽:“我知不知道不重要,我只想你无事,若你有事,我也不会好过。”
      “你这……”朝玄茗之苦笑道,“都让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霜泽,我怎么忍心看你不好过?”
      伏霜泽看着他。
      朝玄茗之犹豫着,终是开口:“阜兰延承认罪且退让,千沐锦说出了避轻台实情,昨天厄岩的尸体也被找到,三千造化之局到了这里就该结束了,但你知道吗?此局……有我的参与。”
      伏霜泽并不是很震惊,因为在玄阵里时,朝玄茗之就跟他说三千造化可以帮他破除海梦云魇的屏障,朝玄茗之懂三千造化,甚至比厄岩还要懂。
      朝玄茗之:“如今的结果,是我想要的结果,三千造化之后,宗门世家之丑闻披露于天下,传到外面,许多人听说之后都心生愤慨,一石激起千层浪,中州大陆必生动荡。”
      伏霜泽:“你想要什么?”
      朝玄茗之:“削名世家之权,不止名世家,宗门世家皆当收权,宗门之人因护佑民众而得以高高在上,殊不知……”
      他却不能往下说了,又道:“最后改革宗国制度,有许多东西需要改变。”
      伏霜泽想了想,看着他,道:“我明白了。”
      朝玄茗之:“你不问我原因吗?”
      伏霜泽抚摸着他的侧脸:“你不能说,我便不问,但我知你为人,也信你为人,我会支持你。”
      手指划过那些渐渐显现的血色纹路,虽然朝玄茗之不能出口,他心里却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他理解他。
      朝玄茗之:“可三千造化险些让很多人丧命……”
      伏霜泽耿直道:“这的确是你的不对。”
      朝玄茗之眸光黯了下来。
      他想对伏霜泽道歉,却又想起伏霜泽不准他再说对不起。
      “可三千造化之局并未有任何一个无辜者死亡,至于眷书简之后患,本就是宗门世家该承受的,即便我斮行盟宗也有许多污浊之事,我觉得揭露于世并没有任何不好,”伏霜泽的语气轻了一些,“即便没有你,厄岩也同样会生事,阜兰延承与千沐锦也会有别的筹谋,是劫,便躲不掉。”
      “我……”
      伏霜泽握住他的手:“我大致可以想到你为何要动用三千造化,你的构想,我可以理解,只恨我未能想到。”
      他靠近他一些:“朝玄,你果然是我少年时就很敬佩的人。”
      他要表达对朝玄茗之的敬羡之情时,便会特意唤上一句“朝玄”。
      朝玄茗之望着他,猛然扑向他,把他紧紧的抱进怀里。
      他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心醉且沉迷。
      他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上了你。”
      他说:“我快考虑好了,就快想好了,霜泽,我舍不得你……”
      心底某处,竟似落下了一块石头,是他对自己的宽容。

      这日下午,古江晴拜访朝玄茗之。
      从逆天之战结束到现在,这两个人在世人眼中就是必然敌对的存在,因为在逆天之战的庆功宴上,朝玄茗之直言日后要独占中州大陆,野心明晃晃示于众人,而古江晴却当众毁掉了湮古帝刃,帝刃究竟有没有毁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止战之心,她说不愿中州大陆再起纷争。
      当时的五大宗国,云衡因元师座凋零而势弱,有袭因万俟山庄内斗而自顾不暇,苍临则是苍王与伏霜泽相互制衡,且伏霜泽虽强,却从不卷入这些事端,那个时候他最在意的仍是自己的武学,于是在人们看来,似乎只有手握绝世神兵的古江晴可与武道至尊朝玄茗之一战。
      两人几乎就是一正一邪的代表,虽然从现在来看,古阁主算不上正,朝玄宗主也算不上邪。
      到这一届群英会前,古江晴直接提出了不战之约,看起来就像是直接挑衅朝玄茗之一样,以朝玄茗之的脾气,人们觉得,他肯定要发怒了。
      令人奇怪的是,这一年多来两人竟从未撕破脸过,古江晴对所有人都和气,脸上似有一千层面具,有心人却看的出来,她对朝玄茗之是真的和气,而朝玄茗之更是从不曾为难过她。
      至于什么乘仙楼前的表白……那当然只是个玩笑话罢了,现在谁不知道古阁主深爱自己的器灵、朝玄宗主与伏宗主感情至深?
      不知不觉,到了止战群英会将要结束之时两人竟才真正坐到一起谈话。
      ……
      秋日午后的阳光很温暖,谢瑾在湖岸边的亭子里准备了新茶与点心,并亲自倒了一杯茶给古江晴。
      天下女子或多或少对古江晴都有一份敬慕之情,不论她的功力是怎么来的,她如今的地位都绝对不容置疑,堪为女子之楷模。
      古江晴接过茶盏,微笑着向她道谢。
      谢瑾一向寡淡的表情染上一抹羞意,躬身告退。
      朝玄茗之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们,待谢瑾退下,对古江晴道:“若古阁主为男子必是不得了。”
      听说数年前她扮作男子化名清风在万俟山庄时,便撩动了有袭国许多少女之心。
      顿了一顿,失笑:“为女子便已经很不得了了。”
      因为还有一些姑娘明知道她是女人也还是忍不住生了恋慕之心的。
      古江晴道:“朝玄宗主的感慨一定不要让妃若扬知道。”
      那个大醋坛子,必定会闹起来。
      朝玄茗之笑道:“了解。”
      气氛轻松的寒暄了一会儿,古江晴放下茶盏,终于说起了正题。
      “朝玄宗主,当下情形,‘战’与‘和’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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